以人格结构理论解析田小娥生命的悲剧性
2013-01-28康宏伟江苏省阜宁高等师范学校江苏盐城224000
康宏伟 (江苏省阜宁高等师范学校 江苏盐城 224000)
一、前言
《白鹿原》自问世以来,一直受到批评家们的青睐。本文从弗洛伊德心理分析的角度来解析她的命运悲剧,希望对此小说的研究有所启示。
弗洛伊德的“人格的三重结构”学说认为,心理过程是三种力量冲突的结果: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是“一团混沌,云集了各种沸腾的兴奋”,它只顾盲目地满足自己的欲望,完全不顾外部的压倒性力量。但是,社会现实和普遍的社会规范又对其进行压抑,这就形成了意识中的超我和潜意识中的自我对本我的压制和监察,自我遵循现实原则,超我遵循理想原则,从而形成了三者之间的矛盾冲突及人类的心里和行为的复杂状态。
在这三者当中,自我是最辛苦的一个,因为它要服侍好三位主人:外部世界、超我和本我。在本我的驱使下,超我的包围中,现实的拒绝里,自我奋力地使这些达到某种和谐。然而,当自我失败于构建这种协调关系,她将最终走向毁灭。
二、田小娥的悲剧解析
田小娥,虽出身贫穷,但也是秀才家庭出身,因此她从小也受到“三从四德”等儒家思想的影响。她遵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了大她几十岁但富有的郭举人。成了小老婆以后,她又服从地成为郭举人和他大老婆的“泡枣”工具。和黑娃在一起以后,她又想方设法地希望进祠堂等等,这一切都说明她在不断地调节自我为使自我适应儒家思想对女性的要求。现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论述:
(一)本我的释放:逃婚·厮混·报复
作为一个年纪轻轻而又如花似玉的女人,田小娥无法忍受在郭举人家里那种动物般被他人虐待的、毫无生气的、囚笼般的生活方式。因此,当黑娃出现时,她完全不顾封建社会对女性背叛婚姻所应承受的一切严重后果,只顾盲目地满足本我的欲望,与黑娃发生关系并逃婚私奔。
黑娃由于农协运动逃走失踪,为了找到黑娃,在举目无亲到处遭白眼的情况下,她投靠了鹿子霖。由于性和心理的需要,她还挺享受与鹿子霖厮混的生活。
为了报复白嘉轩不让她进祠堂等举动,受鹿子霖的唆使,她用身体诱惑白孝文,使其堕落,染上毒瘾并倾家荡产。
为了满足本我的情感需求、生理的需要和取得报复以后的心里快感,她尽情地释放了本我。
(二)悲惨命运的缘起:自我协调的失败
当本我不顾一切地想实现自己的欲望时候,自我就要把本我与外部世界和超我协调起来。田小娥虽不顾一切地私奔,但她到了黑娃家以后,还是用超我来压制自我,按照社会世俗与规范约束自己。按照当时当地的风俗,成婚应是媒妁之言,而且成婚的时候必须进祠堂拜祖先。她与黑娃想方设法恳求白嘉轩能让他们进祠堂成婚,但却被白嘉轩坚决否定,原因是她与人私奔肯定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不洁的女人。秦腔剧本《白鹿原》对田小娥进入黑娃村以后的凄凉情景描述的非常贴切: “逃婚私奔寻真爱,随夫归家背骂名。公婆不认族人拒,不准入祠拜祖宗。凉腔白眼满村道,低眉咽声背人行。再催黑娃求族长,盼他允诺把婚成。”另外,小说中多次出现贞节牌坊的意象,陈忠实也许意将其与她的行为形成对照,突显出她被周围环境的隔离和讥讽。
以此看来,田小娥的本我与自我在宗族制度面前是不可能达成和解了。任凭自我怎么努力,和谐都只能是水中花,镜中月。
在进祠堂陷入绝望的心理之际,黑娃又因为农协运动逃跑,杳无音讯。一个遭人唾弃的不洁的外地女子,身边没有男人照顾,受尽欺负。于是她找乡约鹿子霖寻求帮助,希望能找到黑娃。但此乡约是一个拈花惹草之辈,在田小娥受到他的骚扰以后,在她不能保持对黑娃的忠实之后,她就完全开始放荡。用弗洛伊德的话来说这是她生的本能的需要。她抛弃一切世俗偏见,活在本我的纵欲之中。也可以说她是在黑娃杳无音讯的情况下,为了生存而走向了堕落。
白、鹿两家是世仇。白孝文是白嘉轩辛辛苦苦培养出的儒家文化和宗族制度的接班人。鹿子霖为了报私仇,唆使没能进祠堂而对白嘉轩深恨的田小娥用自己的身体来引诱白孝文借以报复白嘉轩,在亲眼看到自己辛苦半生培养的宗族接班人从田小娥居住的窑洞中出来时,这位封建文化制度的卫道士内心巨大的折磨可以说是难以言表。作为此时的田小娥,一方面既有本我复仇后无比愉悦的放松,同时又怀有对以白稼轩为首的封建宗族文化代表的巨大恐惧,更为重要的是,在所谓报复白嘉轩而引诱白孝文的过程中,田小娥又再次的爱上这位外表忠厚同时对自己也一片痴心的柔弱男人。但这种爱,既是对其生存环境的妥协,也是对其主观意志的妥协,更是一位女性所能采取的对当时风俗族约的最大妥协。但这种妥协,最终换来的非但没有乡村族人的半点怜悯,却遭致白嘉轩为首的一群所谓宗族代表的疯狂报复。鹿三,这个为白嘉轩终身劳作,对白嘉轩无比忠诚的长工,最终向这个他儿子娶回的又背叛他儿子的“无礼仪无廉耻”让他“无脸见人”的滥货,举起手中的梭子刀,狠狠地刺了过去。
三、小结
综观田小娥的一生,为了追逐本我的真爱,她放弃优渥的物质享受,心甘情愿地与黑娃呆在一起,可这却是其步入无尽黑暗的首因。之后,自我为了继续满足本我的需要,她努力地协调与超我以及外部环境的关系,但最终却成为被利用,被占有,被凌辱,被残害的对象。在这个封建宗族制度笼罩下的男权社会,作为一名女性,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益的,自我的毁灭也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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