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类书编纂*
2013-01-21刘全波
刘全波
(兰州大学 敦煌学研究所,甘肃 兰州 730020)
论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类书编纂*
刘全波
(兰州大学 敦煌学研究所,甘肃 兰州 730020)
魏晋南北朝时期读书人的治学兴趣从独尊经学转向追求经籍文史之学,学术界出现了一股强烈的非典故无以成章,非博物不足称美的新风尚,类书的出现与繁荣即是根源于此风尚;在博物风尚的强烈影响之下,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类书编纂逐渐走向高潮,类书的编纂体例多样化,类书的发展空间扩大,帝王将相、文人墨客多参与其中且乐此不疲引以为荣,于是大量类书被编纂出来,类书的发展如旭日东升光明灿烂;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类书编纂传统深刻影响了后世类书的编纂,尤其是为隋唐类书的编纂积累了经验培养了人才。
魏晋;南北朝;类书;编纂
两汉以来的魏晋南北朝时代,士大夫、读书人的学术兴趣发生了巨大转变,两汉独尊的经学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原先附庸在经学之下的各种力量开始寻求释放的机会,文学开始自觉且一发而不可收拾,史学亦摆脱了经学的桎梏独立发展起来,玄学之风更是深入人心高唱不断,加之佛教的迅猛发展,道教的不甘示弱,于是乎整个社会思想文化领域出现了一个新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局面;类书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出现的,在新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时代里,学风、文风大变,类书汲取其中各种养分,乘势而上,在帝王将相、文人墨客的呵护下逐渐发展起来并走向成熟与高潮。
一、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学风
宗白华《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言:“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有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1](P208)罗宗强《玄学与魏晋士人心态》亦言:“随着大一统政权的崩坏,经学中衰。儒学权威地位下降的同时,诸子思想便重新活跃起来。”[2](P27)“儒学一尊走向各家思想并存。”[2](P51)在这个思想解放的潮流中,人们对于学术的取向是多元的、多样的,士大夫、读书人不再以考经证义为尚,反而纷纷以博学通达为高,以玄风玄谈、博学思辨为美,以了解、熟知、出入三教为标榜,以文采、史识为境界,于是,一个崇尚博学多闻的知识主义时代悄然来临了。
经学中衰的过程中,世家大族的家学传统从未中断,甚至是随着政府控制的神学经学的衰微而勃然兴盛,但世家大族对子弟之教育不在是以前的独尊经术,而是兼顾各家,诚如《颜氏家训》中所言“士大夫子弟皆以博涉为贵,不肯专儒。”[3](P169)“夫学者贵能博闻也。”[3](P209)这种家学传统的转变无疑是对经学中衰、百家争鸣的应对。钱穆《略论魏晋南北朝学术文化与当时门第之关系》亦言:“当时门第传统共同理想,所希望于门第中人,上自贤父兄,下至佳子弟,不外两大要目:一则希望其能具孝友之内行,一则希望其能有经籍文史学业之修养。此两种希望,并合成当时共同之家教。”[4](P171)可见,世家大族对子弟的学业教育已从两汉经学世家的专经转变为经籍文史学业之共同修养,这个转变无疑是新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是对两汉繁琐经学的反拨,然此种尚博风气又随着世家大族势力的扩张而成为整个社会的风尚,最终在南北朝时期尤其是齐梁时代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况空前的崇尚博学的学风,而此种博学之风则深深地影响了魏晋南北朝时代类书的发展与繁荣。
李源澄《李源澄学术论著初编》之《东晋南朝之学风》载:“清谈以三玄为谈助,其风在齐梁犹存,其时又有一种与清谈相似之学问,即记诵之学也。盖当时学者不能为钩深致远之学,故不能不以记诵相高,隽妙之言已为晋宋间人道尽,而喜新厌旧故亦人之恒情,乃不得不改头换面。且记诵与文事相辅为用,齐梁以下之文人既无内心,自有此无内容之学问以相应和,此与玄谈文学皆有关系者也。”[5](P610)“由此数端,南朝之学风已可概见。玄谈与文学为当时之主潮,言名士者必以此为标准。记诵之学可为谈助,有类玄谈,斗奇骋博,有助文事,故亦大胜。”[5](P615)诚然,经过玄风高唱的两晋,文人学士已然渐渐清醒,他们所追求的玄理还是那样的虚无缥缈,而记诵之学的真实性、实效性,无形中为他们的空虚带来充实感,记诵之学无形中给了玄学一个反拨,记诵之学渐渐成为士大夫的追求,而作为文史之羽翼且有助文事的资料汇编性质的类书此时就派上了大用场。
蒙思明《魏晋南北朝的社会》言:“这种记忆的学风和前述清谈的学风,从外表看恰是一个尖锐的对比,一个是要片言析理,何等的清简,一个偏要鸿纤靡遗,何等的烦琐,‘三语掾’和‘百六公’完全站在两极端。但其间有一个共同之点,就是两者都是无关实用的技巧,不费思想的知识,只是世族们消磨岁月的玩意儿,是不能侧足于学术之林的。”[6](P140)虽然蒙思明对记忆的学风和清谈的学风皆不看好,但是他却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学风转变清晰地展现了出来,这个转变是崇实的记诵之学对崇虚的“清谈”、“玄谈”之学的一个大反拨,此后几百年,尤其是齐梁时代,这种记忆的学风流行南北,成为一代之风尚,并造就了一批笃志好学,博览多通的人才。
贺昌群《魏晋清谈思潮初论》言:“周末百家争鸣,至汉而整齐之,以名物训诂之实救其虚,实之弊必流于烦琐,魏晋六朝玄学以虚救之,虚之弊空疏,隋唐义疏乃以实救之,宋明理学复以虚救隋唐之实,清代朴学又以实救宋明之虚。盖利病相乘,因果相兼,而物极必反也。”[7](P58-59)贺昌群先生虚实相救之说,确为高论。但是我们注意到,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也就是魏晋南北朝内部,已经有一股实学力量开始了对玄学的补救,这就是我们上文所说的记诵之学,记诵之学无疑是通向博学的根基,而为了加强对知识与学问的记问、记诵,士大夫、读书人必然会不断地将同类知识抄撮、抄撰成书,这就是知识性的资料汇编类书出现的原动力。
二、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风
魏晋南北朝时期尤其南北朝时期的“征事”、“策事”之风很盛。所谓“征事”,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卷三十九《庚部·华阳博议下》载:“六代文人之学,有征事,有策事。征者共举一物,各疏见闻,多者为胜,如孝标对被、王摛夺簟之类是也。策者暗举所知,令人射复,中者为优,如沈约得三,刘显失一之类是也。齐梁之交此风特盛,亦犹晋之清言。”[8](P523)说简单一点,“征事”、“策事”就是一群知识人聚集在一起,比试学问,一人出题,此人一般是帝王显宦、文坛领袖,众人分别背出、诵出与之相关的典故事类,说明来源,谁知道的多,谁见识广,谁的学问就厉害,谁就会受到众人的景仰,“征事”、“策事”非但可以博取美誉,仕途上也会因此而顺利很多。于是朝堂上人人讲经史,说文学,以争取博闻强记,在比试中获得出人头地的机会。衢州本《郡斋读书志》卷十四《同姓名录》载:“齐梁间士大夫之俗,喜征事以为其学浅深之候,梁武帝与沈约征栗事是也。类书之起,当在是时。(胡道静注:袁州本卷三下《同姓名录》的解题里没有这几句话,或者是发现不对而删去了。)”[9](P8)此处对于类书起源的推断无疑是有问题的,但是此处对类书产生缘由的推理却是客观可信的。
“征事”、“策事”之风,一方面是一种娱乐方式、智力游戏,但更重要的是为了矜奇炫博、显示才学,胜利者,趾高气昂,可以坐致公卿,所以“征事”、“策事”之风,对当时社会的学风、文风影响极大,其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加剧了士大夫对博学的追求,用典的热情,所谓“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非典故无以成章,非博物不足称美。”陈寅恪《陶渊明之思想与清谈之关系》言:“当魏末西晋时代即清谈之前期,其清谈乃当日政治上之实际问题,与其时士大夫之出处进退至有关系,盖籍此以表示本人态度及辩护自身立场者,非若东晋一朝即清谈后期,清谈只为口中或纸上之玄言,已失去政治上之实际性质,仅作名士身份之装饰品者也。”[10](P201)钱穆《略论魏晋南北朝学术文化与当时门第之关系》亦言:“此见当时人实以清谈为门第中人考验够格与否之一种标准也。则当时门第有清谈,岂非如此后考场中之经义与八股,惟一出政府功令,一属社会习尚,不同在此而已。”[4](P191)虽然陈寅恪先生说后期之清谈“仅作名士身份之装饰品”,但当时的名士们却看重得很,一事不知学者之耻,怎能不殆精竭虑地筹划准备,南北朝时期的“征事”、“策事”亦然,如钱穆先生所言,此乃一时之社会习尚。
其实,使用典故早在先秦就有,但是刻意用典之风,则是在刘宋开始的。刘勰《文心雕龙》载:“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竞也。”[11](P65)陈松雄《齐梁丽辞衡论》又载:“学者博识子史,忽礼乐之是非,文士广搜前言,昧经教之宗旨。但务多学广识,因书立功,缉事比类,持刀以割膏腴,用旧博古,操斧以伐山林。宋之颜、谢,承其流而扬波,齐之任、王,变其本而加厉。梁代文苑,推引最深,沈、刘逞博瞻之学,引事无谬,徐、庾展俊迈之才,用旧合机,工如良匠之度木,美比驺奭之雕龙,达意切情之作,处处能见,出身入化之篇,时时或闻。驯至一事不知,或承之羞,一语无据,自觉其陋。非典故无以成章,非博物不足称美。”[12](P114-115)
南北朝时期部分学者对用典到了一种痴迷的境界,而其中最杰出的代表就是任昉与王僧孺。《南史》卷五十九《任昉传》载:“晚节转好著诗,欲以倾沈,用事过多,属辞不得流便,自尔都下士子慕之,转为穿凿,于是有才尽之谈矣。”[13](P1455)《南史》卷五十九《王僧孺传》载:“僧孺好坟籍,聚书至万余卷,率多异本,与沈约、任昉家书埒。少笃志精力,于书无所不睹,其文丽逸,多用新事,人所未见者,时重其富博。”[13](P1462)钟嵘《诗品序》载:“故词人作者,罔不爱好。今之士俗,斯风炽矣。才能胜衣,甫就小学,必甘心而驰骛焉。于是庸音杂体,人各为容。至使膏腴子弟,耻文不逮,终朝点缀,分夜呻吟。”[14](P54)钟嵘《诗品序》又载:“颜延、谢庄,尤为繁密,于时化之。故大明、泰始中,文章殆同书抄。近任昉、王元长等,词不贵奇,竞须新事,尔来作者,浸以成俗。遂乃句无虚语,语无虚字,拘挛补衲,蠹文已甚。”[15](P4)南北朝时期,文学创作中皆以用事多为炫博之资,膏腴子弟,才能胜衣,甫就小学,必甘心而驰骛焉,流风所及,遂致句无虚语,语无虚字,文章殆同书抄。
南北朝文人用典之风对这一时期类书编纂的促进作用是不可低估的,类书的编纂主要是为了弥补记诵的不足和临文翻检、采撷典故辞藻的方便,自《皇览》之后尤其是齐梁时代,辑录典故编纂类书的风气,在南北朝文人中流传甚至成为风尚,戴安道、颜延之、沈约、庾肩吾等学者皆有私纂之类书,参与过官修类书编纂的学者更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文坛领袖俊才秀士,实际上,不少诗文用典的高手都是类书编纂家,这其中的相互促进作用可想而知。张涤华《类书流别》言:“纂辑之业,诚彬彬矣……考其所以致然之故,良由六代及初唐,俪辞盛行,其时文人,如宋画吴冶,唯务刻镂,而声色之美,与夫字句之工,至是讲求遂密。观当时隶事之书渐多,征事之风大畅,而行文之际,又喜捃拾细事,争疏僻典,则其俗尚可知也。唯其如是,故钞书之业,巾箱之书,遂大流行于此一时期中。此其有助于类书之发达,盖其时风气之可考者如此。”[16](P24-27)张涤华《类书流别》亦言:“类书所以滥觞于魏世者,亦自有故。原夫由汉至魏,文体丕变,单行浸废,排偶大兴,文胜而质渐以漓。其时操觚之士,驰骋华辞,而用事采言,益趋精密。于是记问之学,缘以见重。其或强记不足,诵览未周者,则乞灵抄撮,效用谀闻,期以平时搜辑之勤,借祛临文翻检之剧;故网罗欲富,组织欲工,类书之体,循流遂作。是知一物之微,亦时代之所孳育,其来有自,非偶然也。”[16](P14-15)
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校书与编目实践
自西汉末年刘向、刘歆父子编纂《别录》、《七略》以来,后世校书与编目工作此起彼伏,且随着公私藏书的增加,必须要对之进行有效的整理,使得部类清晰,既便于查找,又便于管理。魏晋南北朝时期多次敕令文人学士校书编目,整理典籍,文人学士也多有校书的经历,且每次朝代更替之时,图籍多散乱,新政权建立之后必然重加收集,敕令文人学士编制图书目录。曹魏时代,秘书郎郑默编纂《中经》;西晋时代,秘书监荀勖又因《中经》更著《中经新簿》;东晋时代,李充撰《元帝四部书目》,谢灵运撰《元嘉八年四部目录》;刘宋时期,王俭撰《元徽四年四部书目录》;萧齐时期,王亮、谢胐撰《永明元年四部目录》;萧梁时代,刘孝标撰《文德殿四部目录》等等。曹之《魏晋南北朝书目编撰及其背景考略》对汉代刘向《七略》、班固《汉书·艺文志》之后魏晋南北朝时期所编纂的图书目录做了全面统计、整理,此时期共编撰各类官私书目达62种,可见魏晋南北朝书目编撰成绩斐然。[17](P154-157)校书与编目看似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其实他对于文化的发展作用极大,他有辨章学术、考镜源流之功效,更重要的是图书目录编定之后,学术发展的脉络霎时清晰起来,极便后学之寻根溯源。
曹之《魏晋南北朝类书成因初探》言:“顾名思义,类书是要把资料分类的,没有一定的分类常识和技能,类书是编不出来的。”“实际上不少图书分类家就是类书编撰家。[18](P10)诚然,曹之先生的论断是极有见地的,曹之先生在经过诸多文献梳理之后,提出不少图书分类家就是类书编撰家这个观点,对我们从事类书研究很有启发。当我们用这个观点去分析图书编校与类书编纂之关系时,我们果真会发现最优秀、最博学的刘杳不仅仅是《寿光书苑》的主要编纂者,《华林遍略》的主要参加者,还编撰了以经史子集四部分类的《古今四部书目》;那位博学却狂傲不羁、不被梁武帝所接受的刘孝标不仅仅编纂了《类苑》,还编撰了以经史子集四部分类的《文德殿四部目录》。其他的文人学者也多有此类经历,并且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优秀人才多以从事图书的整理、类书的编纂为荣耀。
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造纸技术的进步,中国的典籍数量已是蔚为大观,但是恐怕一般读书人所能见到的书籍仍然是不多的,他们也无法阅览官府藏书,而只有高级知识分子才有机会借参与校书、编目阅览国家藏书,可以看到更多的珍贵典籍,使得自己的视野得到开拓,学问获得进步,甚至把自己培养成博学之人,所以文人学者得到校书的敕令,在校书的同时,多是如饥似渴获取知识;而魏晋南北朝时期编纂类书多半也是为了追求知识,追求博学,虽然这是一种所谓的记诵之学、记问之学,但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学风、文风之下,却备受人们的推崇,故有一事不知学者之耻之说。校书编目把文人学者的求知识、编类书这两件事情融合起来,求知识、编纂类书这两件事情也因为文人学者的校书编目而统一起来。校书编目的同时文人读到了更多的珍贵图籍,获得了更多的他人所不知的故事秘闻,而把这些典故旧事按照编目时所获得的系统排列组合起来,一部最具有特色、最博、最广、最深的类书就出现了。事实也是如此,那些曾经参与校书编目的学者,知识面广,再加之勤奋,积累扎实,所以他们在后来的类书编纂中必然会脱颖而出,刘孝标就是例子,早年刘孝标沦落北方,永明中南渡,以所学不广,四处求借图书,入梁后,奉敕校书,编纂《文德殿四部目录》,而其后其编纂《类苑》之时,就很有成绩,以致于使新编纂出来的《寿光书苑》湮灭无闻。所以,从这种意义上说,魏晋南北朝时期典籍的整理、校书、编目,为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类书编纂提供了准备,培养了人才,而纵观魏晋南北朝时代杰出的类书编纂家,多是从事过典籍的整理、校书、编目者,例如沈约、刘杳、刘孝标、刘勰、宝唱、王延等等。
总之,自魏晋至南北朝时期,中国士大夫的学术取向发生了重要的变化,从两汉的神学经学到魏晋的玄学,魏晋玄学是对两汉神学经学的大反叛,这个反叛把神学经学琐碎化,士大夫们彻底得到了解放,再也不受神学经学的桎梏,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玄学的泛滥,势必引来实学的再反叛,而这次反叛绝不是简答的重复,而是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即文史之学,文史之学在此时所强调的是文学之优雅与华美,史学之博达与深邃,而文史之学是需要基础的,是需要积累的,如何为文史之学打基础,资料汇编、知识汇编就成为需要,成为整个历史背景下急需的一个工具,当然这个工具绝非只有类书一家,但类书必然是在这种追求博学多识的情况下出现的最为合适、最受欢迎的一家。
四、魏晋南北朝时期类书编纂高潮的出现
魏晋南北朝时期出现了中国类书发展史上的第一个繁荣期、高潮期,当然此时期可分为魏晋与南北朝两段,魏晋是类书的正式出现时期,但是随着玄学、玄风的高唱,类书编纂并没有受到更多的重视;而等到南北朝时期,类书编纂逐渐受到重视,尤其是在齐梁时代,南北方先后出现了一个编纂类书的高潮。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官修类书有《皇览》、《四部要略》、《史林》、《寿光书苑》、《华林遍略》、《修文殿御览》等10余种,文学类书有《要览》、《纂要》、《袖中记》、《采璧》、《语对》等10余种,佛教类书有《众经要抄》、《义林》、《法宝联璧》、《经律异相》、《内典博要》、《金藏论》等10余种,聚合起来,魏晋南北朝时期各种类书的数量有30余种,数千卷之多,这还不包括那些散佚殆尽,我们无从考察的典籍;此时期类书的卷帙也是大小兼具,《皇览》、《四部要略》皆是千卷的大书,《华林遍略》、《修文殿御览》、《科录》、《法宝联璧》、《无上秘要》亦是可达几百卷,小型类书如《采璧》、《语对》、《袖中记》则是各有特色,卷帙不一。总之,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类书繁荣不仅仅表现在数量多,更表现在形式的多种多样。
魏晋南北朝时期参与类书编纂的文人、学士之多、之杂也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试看《修文殿御览》之编纂者可达60余人,如祖珽、魏收、徐之才、崔劼、张凋、阳休之、韦道逊、陆乂、王劭、李孝基、魏澹、刘仲威、袁奭、朱才、眭道闲、崔子枢、薛道衡、卢思道、崔德立、崔儦、诸葛汉、郑公超、郑子信、萧放、萧悫、颜之推等,虽不尽是当时俊秀,亦皆是当时才学之有盛名者,可谓操笔之徒,搜求略尽。为何如此多的人才济济于此,参与到《修文殿御览》的编纂中,即使是虚有其名也乐在其中,而被排挤在编纂者之外的宋孝王、刘善经则是愤愤不平、惆怅满腹,可见能够参与到《修文殿御览》的编纂之中是一种才学被认可的荣耀,更是一种被时代、潮流所接纳的表现。南朝萧纲编纂《法宝联璧》也是这样一种情况,萧纲幕府的大部分文人,亦有30余人,皆参与到《法宝联璧》的编纂中来,而所编纂的是一部佛教类书,但这似乎丝毫没有阻碍编纂者的参与热情,萧绎为之作序,这就展现了类书编纂在当时的重要性。再之前的《四部要略》编纂亦是如此,萧子良召集幕府学士编纂出一千卷的大书,虽然此书的流传不广,或许因其编纂体例不够精良,但是在南北朝时代千卷大书之编纂该是多么大的一件事,萧子良幕府之文人必然多参与其中,后世学者皆重视萧子良幕府与永明文学之研究,但是当时在鸡笼山西邸中编纂《四部要略》这部大书的时候,必定更是人才涌动,必定有众多文人学士参与其中,而这些人就是齐梁时代学术、文化的中坚。我们暂且不去追究有多少人是滥竽充数,而有如此多的文人学士、高官显贵乃至公子王孙参与到类书的编纂中,单单是他们的身份就足以使我们惊讶,而如此多的人物聚集在一起,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类书得到巨大发展的人才动力。
周少川等著《中国出版通史(魏晋南北朝卷)》载:“魏晋南北朝时期,文化的生产和消费仍然局限在官僚及其周围的文士这个狭小的空间,图书的编撰和复制主要依靠两种途径:一是文人的个人创作,二是政府组织的集体创作。曹丕和萧衍天性好学,均是博学能文之士,他们登上帝位后,不改近书之习,不废向学之志,反而更加自由地发展自己的兴趣,利用皇权充分放大自己在图书生产方面的天才和能力,发起、策划、组织撰修了许多名垂史册的重要图书。”[19](P283)不单单曹丕和萧衍如此积极组织学士编纂典籍,编纂类书,萧子良、萧纲、萧绎、萧秀、宇文邕等帝王哪个不是如此,他们对类书之编纂的重视,不减曹丕和萧衍,只有帝王重视,并通过集体的创作,魏晋南北朝时期才会有大量的大部头的类书涌现出来,才会带动私纂类书的兴盛繁荣,才会出现一个类书编纂的高潮。
张涤华《类书流别》载:“若论千余年来类书之内容,则有三变焉。最古类书,大都专辑故事(如《皇览》、《遍略》);稍后乃有捃拾字句者(如《语对》、《语丽》);更后则事文兼采(如《类聚》、《初学记》)。故类事之书,其始多混入史、子,而后来又往往与总集参合。所以然者,类书初兴,本以资人君乙夜之览,故于古制旧事,最为详悉。及其流既广,文家渐用之以备遗忘,词臣渐作之以供遣用,于是采摭遂及于华藻。迨乎科举学盛,士子又据以为射策之资。射策则记览之博,翰墨之华,咸所重视,故事文兼采之体,终乃应运以起。盖供应生于需求,蜕嬗缘乎时会,世间一切事物,靡不如是,固又不第类书为然已。”[16](P21-22)张涤华先生对千余年来类书的编纂体例做了概括,并对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做了说明,我们今天看来,张先生果真是目光如炬,见识超群,为了把这个问题说得更加清楚,我们还需要做一些必要的解释。张先生所说之“三变”,既是从专辑故事到捃拾字句再到事文兼采,当然后世类书的发展必然不时有更新的发展变化,但是从汉至宋千余年间,类书的总体发展趋势就是从专辑故事到捃拾字句再到事文兼采,而细细看这个变化,再观察张涤华先生所列举的代表书目:《皇览》、《遍略》、《语对》、《语丽》、《类聚》、《初学记》,其中四部书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著作,而事文兼采的集大成者是唐初的《艺文类聚》,也就说前五部书已经完成了张先生所说的“三变”,而这个“三变”中的前四部书皆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著作,也就是说前四部书已然完成了“三变”中的“二变”,而这第三变的标志《艺文类聚》也是根源于魏晋南北朝类书的发展。由此可见,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类书编纂体例已然具备了千余年来的三分之二,足见魏晋南北朝类书编纂体例之完善。
戴克瑜、唐建华主编《类书的沿革》对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类书的编纂体例有这样的阐述:“有仿《尔雅》义例,比事纂言编辑而成的,如《华林遍略》;有偶句隶事的,如《语丽》等是;有隶事为对的,如杜公瞻《编珠》五卷;有专辑古代帝王统治之法,以供君主阅览的,如《帝王集要》、《圣寿堂御览》等;有专门抄辑群书精华,以供行文之资的,如《类苑》、《华林遍略》等;有按照隶事发展的顺序,专辑历代百家要事,以类相从,有似通史,如《科录》;也有感到这种类书卷帙浩繁,不便翻检,而对它作节录的,如《华林遍略》之后又有《要录》。”[20](P18-19)戴克瑜、唐建华二位先生对魏晋南北朝类书编纂体例的分析,虽然不免有重复的嫌疑,但是所言皆是事实,也最为真实地反映了类书在魏晋南北朝的发展状况。比事纂言之《华林遍略》,偶句隶事之《语丽》,隶事为对之《编珠》,抄辑群书之《类苑》,专辑历代百家要事之《科录》皆是代表一个时代、一个系列之类书,并且,由此可见,魏晋南北朝时期类书的编纂模式已经多样化,编纂体例虽然没有完全成熟,但毫无置疑,已经初步成熟,且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几种类型。并且我们所说的这几种类型绝不是一个个的特例,而应该是普遍现象,各代表一个类书体例系统;此外,大量存在的佛教类书、道教类书二位先生还不曾瞩目。唐光荣《唐代类书与文学》言:“我们可以说南北朝类书不仅总的部类结构已经相当成熟,而且某些部类下边的子目设置也和唐以后的类书很相仿佛。”[21](P96)
当然我们也不能无限地抬高对魏晋南北朝类书的评价。刘叶秋《类书简说》言:“一般说来,早期的类书,偏重经传,间录子集,取材范围较狭。《皇览》和《修文殿御览》之类,对材料的编排,恐怕亦欠妥善。”[22](P16)“类书编次形式的由粗疏而严密,也是逐渐发展的。《皇览》和《华林遍略》等早期类书的分类情形如何,不可得知。据我们推测,当时编这种书,既属草创,分类恐难精密。”[22](P18)诚然,刘先生所说的“分类恐难精密”是有道理的,但是随着类书的发展,尤其是在齐梁时代,类书编纂第一个高潮到来的时期,众多的类书编纂者必定会发挥主观能动性不断地创新类书的编纂体例,因为类书的编纂体例直接关系到类书本身的使用价值,一部好的类书绝不仅仅是丰富资料的排比,其编纂体例、部类设置必须要合于体例、切于实际才行。张涤华《类书流别》即言:“盖类书之兴,本以供检索之用;分类愈精,则检索愈便,效用亦愈大。若条例不清,界画不明,每考一事,往往可彼可此,猝不易得其部分,则亦何贵有类书乎?”[16](P23)并且由上文张涤华所言之“三变”来看,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类书编纂体例已经取得了极大的进步,已然出现了各种类型的编纂体例,已然完成了“三变”中的“二变”,只是不那么完美有待后世学者的改进而已。
南北朝时期,类书之编纂风潮影响到了佛教典籍、道教典籍的编纂,佛教类书、道教类书,佛教类书、道教类书的出现或许应该首先归功于梁武帝、北周武帝的一意支持,但是如果没有魏晋南北朝时期类书发展的大潮流,佛教类书、道教类书的编纂必然也不会如此早地兴盛发展起来。类书的发展空间扩大至佛教、道教领域是一个时代性的大问题,是南北朝佛教、道教发展的一个表现,但各有不同,佛教利用类书形式更加便捷、大容量地传播佛教,使僧俗一览佛教典籍之浩瀚,省却翻检之力,更使得讲唱、俗讲、说经等宗教实践霎时拥有了万千知识无穷学问,对佛教知识的传播、佛教典籍编纂的中国化皆有作用;道教类书主要是《无上秘要》,其主要是利用类书模式整理道教典籍,使原本杂乱或是各家学说聚集在一起,分别门类,以类相从,这对于道教典籍的整合,道教思想的统一有着巨大的作用,此后的道教也走上了南北融合发展的路子。总之,佛教、道教类书的编纂为中国类书尤其是南北朝类书的发展补充了新鲜血液,使中国类书的发展摆脱了单纯世俗类书的固有模式,使得类书体例在更大的空间获得了生存权、发展权,编纂出来的佛教类书、道教类书则成为研究中国类书史不可或缺的珍贵资料。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类书编纂绝不仅仅是类书编纂,这个“类书”的名号是后世学者给他们加上的,当然加的没有错,但是我们研究此时期的类书编纂,必须全面理解当时人们的心态,在他们的心里他们所从事的类书编纂绝不仅仅是后世学者眼中的单纯的资料整理性质的类书编纂,他们是在为整个时代进行一个大的资料整理、典籍整理、文献整理,他们的内心深处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有这样一种感观,他们的工作是在承继传统、承接道统,是在维系汉末以来的文脉,是在拯救分崩离析的天下命运,是在为帝国文化的大一统贡献力量,不然类书的编纂就无法受到上至帝王将相、下至普通文人的青睐与重视,只有认识到类书编纂背后的这种文化涵义,我们才会理解魏晋南北朝时期类书编纂的繁荣与热烈。
五、魏晋南北朝类书编纂对后世的影响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类书编纂传统被隋朝乃至其后的王朝所承袭,且后世类书尤其是唐宋时代的类书编纂多以此时期产生的经典类书为模板。隋炀帝继位之初就敕令编纂《长洲玉镜》,《长洲玉镜》的编纂即是以《华林遍略》为母本,增益修订而成。《续谈助》卷四《大业杂记》载:“大业二年,六月,学士秘书监柳顾言、学士著作佐郎王曹等撰《长洲玉镜》一部,四百卷。帝谓顾言曰:‘此书源本出自《华林遍略》,然无复可加,事当典要,其卷虽少,其事乃多于《遍略》。’对曰:‘梁主以隐士刘孝标撰《类苑》一百二十卷,自言天下之事,毕尽此书,无一物遗漏,梁武心不伏,即敕华林园学士七百余人,人撰一卷,其事数倍多于《类苑》。今文□又富梁朝,是以取事多于《遍略》。然梁朝学士取事,意各不同,至如‘宝剑出自昆吾溪,照人如照水,切玉如切泥’,序剑者尽录为剑事,序溪者亦取为溪事,撰玉者亦编为玉事,以此重出,是以卷多。至于《玉镜》则不然。’帝曰:‘诚如卿说。’”[23](P95)唐宋时代的类书编纂更是有多部著述承袭了南北朝时代的经典类书,《文思博要》、《太平御览》之承袭《修文殿御览》,《法苑珠林》之承袭《经律异相》就是最为鲜明的例子。
隋唐时代的类书编纂者,很多即是南北朝时代的人物,他们随着朝代的更迭进入隋唐,即使有些人物去世了,但是他们的子孙却继承了他们的类书编纂传统。南朝入隋的文士多曾进入杨广的幕府,而他们就是隋炀帝编纂类书的主要人物。田媛《隋暨初唐类书编纂与文学》言:“杨广镇扬州时聚集在府中的扬府文人。扬府文学集团早在杨广登基之前就已形成,其主要成员一直在杨广周围。隋炀帝时期几部重要的类书,《长洲玉镜》、《玄门宝海》、《北堂书钞》的主要编者都曾是扬府文学集团的重要成员。他们对隋朝类书的编纂起了重要作用。”[24](P81)北朝的文学世家也有编纂类书的传统,杜弼家族是北齐玄风、玄谈的主要倡导者,其子杜台卿曾参与《修文殿御览》的编纂,而入隋之后,隋文帝时期,杜台卿献上其所编类书《玉烛宝典》,杜弼之孙杜公瞻以文学侍隋炀帝,编纂有类书《编珠》,可见南北朝时代的类书编纂传统非但没有因朝代更迭中断,而是在后世扎根发芽乃至开花结果。
唐宋类书之题名可谓是精彩绝伦,意蕴十足,色彩丰富,给人一种美不胜收的惊叹,然唐宋类书之题名与南北朝时期的类书题名却有异曲同工之妙,似曾相识之感。如许敬宗《瑶山玉彩》、孟利贞《碧玉芳林》、《玉藻琼林》、孙翰《锦绣谷》、张九龄《珠玉钞》、张仲素《词圃》、颜真卿《金銮启秀》、僧智晓《仙凫羽翼》、颜休《文飞应韶》、孟诜《锦带书》、王纯臣《青宫懿典》、李钦玄《累玉集》、王抡《群玉义府》以及无名氏之《麟角》、《麟角抄》、《金銮秀蕊》、《琼林采宝》、《玉苑丽文》、《紫香囊》、《青云梯籍》、《琼林会要》、《珠浦》等等,试看此中之题名,与南北朝时期沈约《袖中记》、《珠丛》、朱澹远《语对》、《语丽》、庾肩吾《采璧》、张缵《鸿宝》等,时代虽隔越几百年,却仍有形神兼似之处,此种之承袭更可见魏晋南北朝类书对后世之影响。
魏晋南北朝时期尤其是南北朝时期出现了中国类书编纂史上的第一个高潮,在这个高潮中,类书编纂者众多,文人学者、高僧高道乃至帝王将相多参与其中,即使在动乱流离之余,一代代文人学者仍然笔耕不辍、孜孜不倦,编纂出各式类书,这群文人学者虽然多被后世戏谑为不知亡国恨,犹唱后庭花,但他们所从事的文化事业,承前启后,前不输古人,后启发来者。诚如宁稼雨《魏晋名士风流》所言:“一群衣食无忧的贵族,一群精神追求胜过一切的文化人,所能激发的多半是艺术的热情,所能创造的,也多半是灿烂的文化业绩。在文化的群体独立完成以后,他们便醉心徜徉于形而上的世界中,以其神超形越的智慧,于阿堵种种中得传神之笔。”[25](P81)
六、小结
类书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之所以能够产生且迅猛地发展起来,并出现了一个类书编纂的高潮,是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政治、文化、历史背景密切相关的,类书的发展是在多元文化的影响之下出现的,类书出现之后虽然经受玄风、玄谈的压抑,却仍然在不断地向前发展,直至南北朝时期,类书遂再次被上至帝王将相,下至文人墨客所重视,在帝王将相的倡导之下,在人才济济的南北朝时代,类书霎时获得了急剧的发展,数量增多,体例完善,影响大增。并且只有在那样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里,类书才可以如此迅猛地发展起来,如果没有纸的普及,类书就没有了载体,如果没有了丰富的藏书,类书编纂必然成为无源之水,如果没有用典之风气,征事、策事之风行,编纂出来的类书必然没有了用武之地,如果没有那群好文之帝王将相、文人墨客参与其中,类书的编纂必然会失色不少,而如果没有玄风的消歇,记问之学的反拨,知识性的类书恐怕还要沉睡很久。总之,魏晋南北朝时期尤其是南北朝时期有了类书发展乃至繁荣所需要的一切条件,再加上一群孜孜不倦、风姿绰约、才华出众、追求博学的俊才秀士,于是乎出现了一个类书迅猛发展的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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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tudyontheCompilationofSubject-BasedReferenceBooksinWei,Jin,SouthernandNorthernDynasties
Liu Quanbo
(Institute of Dunhuang Studies of Lanzhou University, Lanzhou 730020, China)
The scholars' research interest changed from pursuing Confucian classics to literature and history in Wei, Jin, Southern & Northern Dynasties. In academic circles there appeared a new fashion of citing allusions and showing off erudition. The appearance and prosperity of subject-based reference books was derived from this prevailing custom. Based on this atmosphere, the compilation of subject-based reference books was at a height, with diversification of compilation style and much room for development. Kings and ministers, scholars and men of letters were eager to participate in the compilation and took it as a great honor. Hence many subject-based reference books were compiled, which showed a bright future in its development. The compilation tradition in Wei, Jin, and Southern & Northern Dynasties had a deep influence on the later compilation of subject-based reference books, especially accumulating experience and cultivating talents for Sui and Tang Dynasties.
Wei and Jin Dynasties;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ies; subject-based reference books; compilation
I207.62
A
1672-335X(2013)03-0122-07
责任编辑:高 雪
2012-09-12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青年项目(项目编号:11YJC870016);全国高等院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员会直接资助项目(项目编号:1225)阶段性成果
刘全波(1984- ),男,山东阳信人,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讲师,历史学博士,主要从事类书文献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