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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症女孩书写“临终日志

2012-12-29云中鹤

北京纪事 2012年2期


  14岁,黄妮超就被无情的命运判了死刑,可娇小的她却坚强地说:“我不能死,我还没有上过大学⋯⋯”在与死神长达5年的赛跑中,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南方医科大学。
  一家人还没来得及为她庆祝,操劳过度的母亲就被医生诊断为糖尿病、中风,偏瘫在床。黄妮超开始边上大学边打4份工,一部分钱用来维持自己的生命,一部分钱用以母亲的医疗费。母亲的病渐渐缓解,而她的红斑狼疮却愈发严重。
  2011年11月6日,黄妮超病发住进北京协和医院。想想10年来与病魔抗争,她感觉太累了。于是,她写下一篇篇“临终日志”,表达对生命不舍和对父母未尽孝的遗憾。正是数篇“心揉碎了吐出的文字”,像寒冬里的一股暖流,震撼了尘世间无数颗善良的心,在网络世界掀起情感巨浪。
  
  花季女孩叫板死神,生命寒冬梅花盛开
  黄妮超永远抹不掉那段记忆,厄运将花季年龄的她推向生命悬崖。
  2001年8月16日,读初二的黄妮超一连数天感觉两条腿的关节疼痛。县医院老医生的话让全家人蒙了:“有可能是红斑狼疮,但我们医院医疗条件有限,还是到大医院再确诊吧。”
  出生于1987年的黄妮超是广东省蕉岭县蕉城镇陂角村人,父亲黄舜现在镇上开了一间“黄师电器店”,母亲林梅香是地道的农村妇女。
  8月24日,母女俩乘车来到广州中山大学附属第二医院,确诊黄妮超患有系统性红斑狼疮伴肾损。医生告知,这是一种难以治愈的疾病,病因尚未查明,并且妮超所患的是最严重的一种。
  噩耗犹如晴天霹雳,林梅香感觉天塌下来一般。可她又不得不强忍伤悲,一边安慰女儿,一边办理了住院手续。经过一个月的治疗,药费花去了三万多元,妮超的腿终于消肿了,转而回家休养。
  秋去冬来,山上一片片的梅花在寒风中美丽绽放。林梅香陪着妮超赏梅花。这位朴素的妈妈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但她知道“傲雪寒梅”的寓意,她期盼女儿能像梅花一样在寒冷的人生道路上更加坚强。当晚,妮超在日记本上写下了第一篇日志:“问梅将如何?梅花临冰何惧寒。穷也苦争春,都说梅花生傲骨,谁知梅花愁。亭亭玉立硬似铁,风凄凄兮雨切切。笑长天兮慰高洁,拭却旧泪,换来新颜⋯⋯”
  次日,妮超告诉妈妈,她要重返校园,要考入重点高中,将来考所医药大学,来治疗自己的病。林梅香眉头的皱纹渐渐舒展开了,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重返课堂后,妮超的学习劲头让老师和同学们刮目相看。2003年7月,她以全校第一、全县第20名的成绩考入了蕉岭县一中。可刚进高中不足两个月,妮超就出现了头疼症状,全身浮肿,需要做肾透析。
  肾透析的滋味可想而知。夜深人静时,妮超悄悄地流泪,可哭过后想想操劳的父母和一贫如洗的家庭,她一次次地告诫自己:要坚强,任何困难都吓不倒我。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母亲病倒绝症女孩打工反哺
  回到家后,妮超重返教室。一个周末的中午,妮超正在房间学习,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响,接着传来妈妈的呼喊。原来,为了多挣些钱,林梅香经常帮乡邻家料理农田,以换取每日20元的收入,过度劳累让她的身体出现了不良反应。
  妮超要陪妈妈一起去医院检查,林梅香却拒绝了。“在你患病之前,我和你爸省吃俭用存下了十几万块钱。你病了后,前后两次治疗花去了近7万块钱,现在剩下的还够你用一次,可以后咋办啊?妈妈希望你能考个好大学,将来自己救自己啊⋯⋯”妮超沉重地点点头。
  当晚,她在日记中写道:“父母为我费尽了心力,我只有坚强地活下去,才能让他们脸上露出微笑,才能有机会报答、孝敬双亲!”
  2005年,读高三的妮超再次病发,住进了广州中山医院。经过环磷酰氨化疗后,病情得以缓解,可当年高考失利。
  2006年6月30日,妮超选择了到梅州市中学复读。林梅香则在校园租了一间房,开始了一年的陪读生涯。2007年2月,林梅香再次病倒,经诊断确诊为脑中风,并患有高血压、糖尿病。这意味着林梅香将长期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那一刻,妮超再也忍不住眼泪,抱着妈妈号啕大哭:“都是女儿不好,是我拖累了妈妈啊!”虽然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但妮超坚持留在家里给妈妈做康复训练。
  早上,黄妮超为妈妈熬好小米粥,然后用小勺一勺勺喂妈妈;每隔半小时,她就为妈妈按摩胳膊和腿部;晚上,她则会为妈妈擦洗一次身子,还要及时清理妈妈的小大便。经过女儿的细心照料,40多天后,林梅香可以断断续续地说话了。看妈妈病情稍有好转,妮超这才回到了学校。
  高考的第二天,妮超就去了广东惠州的一家塑料制品厂打工。这是一家制作塑料勺子的公司,工资按小时计算,每小时3块钱,一天工作8个小时。妮超为了多赚些钱,坚持晚上加班4小时,每小时5块钱。这样她每天可以赚得48块钱。打工的艰辛可想而知,因为业务不熟练还时常会遭到老板的责骂。那阵子,妮超饱尝人间冷暖。
  2007年7月13日,黄妮超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她以584分的成绩被南方医科大学卫生经济学专业录取。妮超的眼泪潸然而下,她知道,5年来与病魔抗争,自己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书写“临终日志”,满城温暖让傲雪寒梅重新绽放
  可在短暂的惊喜后,妮超又到蕉岭县去打工了。
  在那一个月的时间里,妮超一度日兼4份工,早上7:00~10:00做家教,10:00~14:00帮小吃店洗碗,14:00~16:00做家教,18:30~凌晨2:30做酒店服务员。
  进入大学后,已经20岁的妮超开始更深远地考虑生命的意义。她在QQ日志里与生命对话:“你为何而活着?你是为自己而活着!为双亲而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大学第一年的春节,妮超从自己打工赚来的钱中拿出4000元寄到家里,自己则选择了在学校打工过年。春节刚过,妮超的病情复发了。她选择了在校医院——南方医科大学医院治疗。经过系统的检查后,医生告诉妮超,以她的现状,有痊愈的可能,但必须换肾,费用30万元左右。这个天文数字让妮超惊呆了,她依旧采取了常规的治疗。
  大二时,妮超考了会计证。她可以利用休息时间,为一些企业的会计师做帮手,赚些医药费。学校得知黄妮超的情况后,同学们纷纷捐助。三年来,妮超度过两次危险期。但病情却愈发不容乐观,诊断结果是肾衰竭三期,也就是尿毒症初期。
  2010年9月,进入大四的妮超到上海应聘找工作。因为体检过不了关,一个个公司将其拒之门外。残酷的现实,犹如冰窖般寒冷,让妮超有些悲观。幸好,终于有一家公司聘用妮超了。可在7个月后,2011年5月,妮超因身体不适还是被公司辞退了。
  妮超带着失落的心回到了学校,她想着,做完毕业论文,要到北京去看看心仪的清华大学。即使将来生命结束了,也完成了一个心愿。
  2011年7月,妮超来到了北京,在清华大学附近租了一间民房。此后,她每天都会到清华校园里转转,然后在人人网的日志里记录着自己的心情。篇篇日志引起了网友的关注,一个叫郭政的大学生开始转载。可随着身体的不适,妮超愈发观悲起来。
  11月4日,郭政在网上没有看到妮超的日志。次日,依旧没有动静,出于关心,郭政按人人网上的电话拨了过去。那边的妮超有气无力的声音让郭政一下子担忧起来,连忙和几位同学一起赶到妮超的住处。病重的妮超已经出现了肾衰竭症状,郭政等同学紧急将其送到了协和医院。
  妮超觉得自己仿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住院的几天里,她在日志中频频提及“死亡”。
  11月6日,妮超心冷之际在日记中写下:“10年了,活得的确足够。我已心满意足,除了没有照顾好父母。”
  短短20余字,道出了妮超生存的悲壮与无奈压抑的情感,网友们看到后无比担忧,纷纷留言鼓励她。“兜兜里有糖”说:“努力,证明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千万不可悲观啊!”“漫漫猫”手机跟帖留言:“看着你的日记一路流泪,改天去医院看望你,希望你为自己的父母着想,也要坚持下去。”
  
  好心人的留言,让妮超感到丝丝温暖,可她依旧心灰意冷。11月7日,她在日记中写下:“一切都太迟了,拧得过紧的发条终有一天会断的。”
  11月8日,妮超又一次写道:“10年了,我觉得对得起我的命了,起码我努力过。我苟活过,贱生过,但最终还是躲不过死神的考量。”这篇日志刚写不久,就被无数网友纷纷转帖。从人人网到腾讯网再到人民网,网友们被她在恶劣的困境中与病魔搏斗的持之以恒精神深深感动,也被她饱经沧桑的文笔所折服。人民网论坛里,一位网友如此写下感触:“说实话,天下可怜的事见惯不惯,天下可怜的人太多太多,谁的爱心能普照大地?但黄妮超的‘临终日志’,字里行间所引爆的人格威力,却穿透了我的铁石心肠!冲击着我那几乎麻木的每一根神经。”也有人想用另类方式激励她,故责备她不懂得珍惜生活,不懂得怜惜远在家乡的亲人。
  11月9日,妮超再次写下自己的心声:“苟活未必比乐死幸福,所以,请不要指责一个久经病魔折腾的人。”
  11月10日,妮超一如既往地写着日志:“如果当初好好看病,或许我现在活得会更舒坦些。可惜,没有当初。不要责怪我不够坚强。我曾经跪着求过多少人救我,我曾经为了买药奔波过多少里程。可惜。”
  短短5天的时间,妮超对生命的悲观愈发严重。也正是这数篇“揉碎了心写出来的文字”,在网络上掀起了情感巨浪。在网友们强烈的建议下,以郭政为首的网友自发成立了黄妮超救助基金QQ群,呼吁大家募捐,筹集资金为她治疗。一天时间,群组成员就从6人增加到了280人。在募捐同时,很多网友开始寻找更好的医疗方案。
  妮超的事迹被网友传开后,经媒体曝光后,受到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大家纷纷捐款,并从院方了解到,医院专门请了专家会诊,只要顺利通过肾移植,妮超的病会很快好起来。
  这天,一位私企老板来看望妮超时说:“我爱人也患过红斑狼疮,现在痊愈了,所以你要相信现在的医疗技术,生命不可放弃,要坚强些。”随后,将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到了她的枕头下。
  11月15日,英国BBC也对妮超的事情进行了报道。很快,海外华侨们也纷纷伸出了援助之手。截至17日零时,已收到善款16万元。著名影星伊能静也捐款1万元,希望妮超能坚强起来,与生命共舞。
  一波波的爱心热浪让妮超热泪盈眶,那颗冰冷的心被温暖了。看着大家为自己如此上心,她表示自己没有理由再消沉下去,会振作起来。与此同时,远在家乡的父亲黄舜现得知女儿受到全国人民的帮助时,更是流泪满面,他打电话鼓励妮超一定要坚强,并告知:“你妈妈的病情现在恢复得很好,可以在床上活动四肢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呢?我们有理由相信,爱能战胜死神,妮超也会得到新生。
  编辑/麻 雯 mawen21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