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工仡佬语的述补结构

韩林林

（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北京 100081）

比工村是贵州省安顺市镇宁布依族苗族自治县丁旗镇辖区内的一个仡佬族村寨，位于镇宁县与六枝特区交界处。比工仡佬族自称zəɯ¹³（人；仡佬族）ɭei³¹（红），意即“红仡佬”，属于红仡佬的一支。比工仡佬语是汉藏语系壮侗语族仡央语支仡佬语阿欧方言的一种土语，是一种严重濒危的语言。

一、比工仡佬语述补结构的类型

述补结构是比工仡佬语句法中的一种重要结构形式。比工仡佬语述补结构中的述语一般由动词、形容词等谓词性成分充当，补语主要由谓词性成分、表程度的副词、数量短语、介词短语等充当。其类型可以从语义和句法两个方面来考察。

（一）从语义上来说，比工仡佬语的补语可以分为以下几种语义类型

1.补语表示结果

这种类型在比工仡佬语中是最为常见的。例如：

2.补语表示趋向

3.补语表示状态

4.补语表示数量

5.补语表示程度

6.补语表示时间

7.补语表示处所

8.补语表示可能

（二）从句法上来说，充当补语的主要是谓词性成分，主要包括动词、形容词、动词性短语、形容词性短语，以及部分副词，主谓短语，数量短语，介词短语等，所有的补语都位于述语之后。

1.补语由动词充当

比工仡佬语中，动词充当补语的，都是自动词，没有使动词。例如：

动词作补语是动补结构中比较常见的，但是也有一部分动词不能作补语。如，行为动词 khɤu³¹“吃”，ɭa¹³“穿”，ŋɔ³¹“睡”等，判断动词əɯ³¹“是”，使令动词ʨhin5“请”等。

一些复合趋向动词也可以作补语。例如：

2.补语由助动词充当

动词充当补语时，语义比较实在，虚化程度弱，但是也有语义虚化的现象，比工仡佬语中一些助动词就是由动词虚化而来，表示特定的体貌范畴，是比工仡佬语的一个独立词类。例如：

3.补语由形容词充当

这种现象在比工仡佬语中使用频率很高，几乎所有的形容词都可以作补语。例如：

形容词充当补语时，在补语和动词之间可以加结构助词ni³“得”或khe¹³“得”。ni³一般用在述语和补语之间，表示谓词性中心成分和补语之间的补充说明关系，ni³相当于汉语“得”。例如：

khe¹³可作补语助词，khe¹³常用在形容词生动式或形容词重叠是之后，构成“形容词生动式/形容词重叠式+khe¹³”结构，起补充说明的作用，这里的khe¹³是补语的标志。“重叠的形容词+ khe¹³”结构，动词中心语和补语之间可以加结构助词ni³“得”，ni³可以省略；“形容词生动式+khe¹³”结构，中心语和补语之间的ni³“得”，一般不省略。例如：

4.补语由表示程度的副词充当

这一类在比工仡佬语中并不少见，但是能作这类补语的词只有ʦai³“很”，“最”。例如：

这类述补结构中心语和补语之间可以加结构助词təu¹³“得”。例如：

5.补语由动词短语充当

6.补语由形容词短语充当

7.补语由数量短语充当

作补语的量词既有动量词，也有名量词。还有一些是量词化了的名词与数词结合后也可以作补语。例如：

8.补语由方位短语充当

tshu³¹本身是“放置”，在这里意义虚化为“在”。

二、比工仡佬语述补结构的类型学特点

通过对比工仡佬语述补结构语义和句法的描写分析，可以得出比工仡佬语述补结构的一些类型学特点。

（一）能产性

比工仡佬语述补结构的能产性是对语义和句法结构类型的总结，比工仡佬语的补语类型多样，表义丰富，语义上包括8种，结果补语、程度补语、状态补语、趋向补语、数量补语、时间补语、处所补语、可能补语。结果补语、状态补语、趋向补语和数量补语相对来说比较发达，能充当补语的词类较多。

动结式产生较早，充当结果补语的有动词、形容词，还有动词、形容词性短语等。从语义指向来看，并非都是指向中心语，有的指向主语和宾语。例如：

比工仡佬语的述补结构，补语的位置一般都在动词之后，这种固有的语序就会使动词充当补语的词逐渐虚化。补语出现不同程度地语法化趋势,助动词充当补语顺势产生，助动词大多数都是从动词抽象、虚化而来，用在动词后面，补充说明动词的各种体貌。例如：

（1）tiu¹³：表示动作行为曾经发生过。tiu¹³是实义动词“过”，虚化为经验体助词。例如：

（2）mai¹³（zi³）：表示动作已在过去发生，但不强调完成，可能现在仍在继续，也不强调现时相关性。mai¹³（zi³）由实义动词“去”半虚化而成。例如：

（3）ku³ləɯ¹³：表示某个动作行为在过去发生且已经完成，或即将发生并即将完成，强调完成带来的影响。例如：

（4） ʨhi5（ti³¹）：强调行为事件持续的状态。ʨhi55借自汉语官话的“起”， ti³¹由表示趋向的动词“来”虚化而来。例如：

（5）ʨhe³、tau55：表示某种状态持续存在。ʨhe³³（起）、tau55（倒）都是汉语官话借词，相当于普通话的“着”。例如：

（6）tɕia55：表示动作行为的态度较随意。例如：

助动词作补语的述补结构的产生，展现了比工仡佬语述补结构补语不同程度地出现语法化趋势。随着动词语法化的出现，助动词作补语的结构大量出现，使比工仡佬语的述补结构不断丰富完善。

（二）结构方式：粘着型与分析型

根据是否带结构助词ni³“得”，可以把比工仡佬语述补结构的结构方式分为粘合式述补结构和组合式述补结构两种。带 ni³“得”为组合式述补结构，不带 ni³“得”为粘合式述补结构。比工仡佬语中，这两种结构形式都比较普遍，而且并存发展，语义上没有本质的区别。这也是比工仡佬语述补结构的一个重要特点。例如：

通过以上对比可以得出，在语义上，粘合式和组合式虽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组合式在意义表达上比粘合式功能更强，能表达更丰富的语义，是对粘合式表意上的一种补充，这也顺应语言发展的趋势。比工仡佬语述补结构的粘合式和组合式两种结构，从产生时间来看，粘合式比组合式产生更早。从发达程度来看，组合式比粘合式更发达，组合式具有很强的能产性。

注 释：

语料主要来源于李锦芳教授提供的由李锦芳、刘力坚、吴雅萍、何彦诚、李霞等人2003年到2007年调查收集所得材料。

[1]戴庆厦，黎意.藏缅语的述补结构——兼反观汉语的述补结构[J].语言研究，2004（4）.

[2]戴庆厦，黎意.景颇语的述补结构[J].民族语文，2004（6）.

[3]李泽然.哈尼语的述补结构[J].民族语文，2011（1）.

[4]张斌.现代汉语描写语法[M].北京:商务印书馆出版社，2010.

[5]李霞.比工仡佬语参考语法[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