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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理论与关联理论
——解释“一般会话含义”的两种对立方法

2012-12-04张绍杰张延飞

当代外语研究 2012年7期
关键词:语义学赖斯规约

张绍杰 张延飞

(东北师范大学,长春,130024;山东大学,济南,250100)

1.引言

自从Grice(1975,1989)提出会话含义理论以来,如何解释一般会话含义一直是后格赖斯语用学争论的焦点。有学者(Levinson 1995,2000;Jaszczolt 2005,2010,2011)认为,一般会话含义是突显的、无标记的和假定的默认意义,是话语理解过程中帮助与话者省时省力的意义。关联理论学者(Carston 2002,2009,2010;Wilson & Carston 2007;Wilson & Sperber 2004)则认为句子表达的命题是不确定的,任何含义都是从语境中推导而来的,一般会话含义是在关联原则引导下推导出来的显性含义而不是默认意义。导致这两种对立观点的根本原因源于经典格赖斯会话含义理论内部的缺陷。

Grice(1975)提出会话含义理论的目的是试图解决真值条件语义学分析语义时遇到的困境。对于Grice而言,“真值条件分析是意义分析的起点”,而他也“正是从真值条件语义学分析入手建构语用学理论的”(张延飞、张绍杰2009:1)。当真值条件内容包含语用成分时,语用分析便可介入,从这个意义上讲,语用学是对语义学的补充。Grice根据“修改了的奥克姆剪刀”(Occam’s razor)原则,即字面意义除非必要不作多义解释,把交际内容分为“所言”和“所含”,并认为所言属于语义学范畴,所含则属于语用学范畴。但是,“所含中区分的规约含义、一般会话含义和特殊会话含义构成语义-语用连续体(semantics-pragmatics continuum)”(Huang 2007:214),即规约含义完全与某些语词的规约特征有关,一般会话含义无需依靠语境推导,既与语义内容相关,也与语用成分相联,而特殊会话含义与话语的语义内容无关,完全依靠语境推导。由此可见,“一般会话含义既有会话含义的特征,也有规约意义的特征”(张绍杰2008:196)。一般会话含义的这种“两面性”使得语义-语用连续体的构成成为可能。然而,该连续体与所言和所含的严格区分相互矛盾,也因此暴露了格赖斯会话含义理论的方法论的局限性。因此,如何界定和解释所含中的一般会话含义便成为后格赖斯语用学争论的一个焦点。本文将首先阐述默认理论和关联理论对于一般会话含义的解释,然后指出两种解释方法存在的理论问题。

2.默认理论①对于一般会话含义的解释

作为最早提出默认理论的学者之一,Levinson(2000)认为,交际内容包含三个层面的意义:句子意义、话语类型意义、话语例型意义。话语类型意义是“基于对语言正常使用的一般预期进行的系统的语用推论,这些预期引发默认意义”(Levinson 1995:93)。另外,话语类型意义“是先于语境的优先解释的意义,是语言结构带有的意义”(Levinson 2000:1)。换言之,话语类型意义是完全基于语言形式特征和话语内容的默认意义,与语境无关。一般会话含义属于话语类型意义,即假定意义或默认意义。其推论过程受引发性原则(Q-原则、I-原则和M-原则)制约,因此具有两个重要特征:默认性和可取消性(Levinson 2000)。很明显,Levinson给出的一般会话含义是听话人不依赖语境推导的默认意义,它可以在具体语境下被取消。另外,默认意义的推导不需要命题的完整加工,因此推导过程是局部的(local),而不是整体的(global)。Levinson(2000)认为,一般会话含义既不能归到语义学,也不能归到语用学,而属于二者的交叉层面。换言之,一般会话含义涉及语义-语用的界面,既包含语义内容,也包含语用内容。正因为如此,Levinson的一般会话含义理论使得语义学和语用学的界限变得更加模糊。

与Levinson的观点不同,默认语义学的倡导者Jaszczolt否认存在语义学和语用学界面的可能性。她(2005:3)指出,“正是因为语义学和语用学的界面、句法学和语义学的界面以及句法学和语用学的界面等界面研究,导致了人们对话语的解释出现了不同的观点”。默认语义学简化诸多界面的作用,把语义学和语用学并合于一个意义层面,默认语义学是“语用内容丰富的语义学(pragmatics-rich semantics)”(Jaszczolt 2007:41)。同时,Jaszczolt还摒弃了格赖斯关于所言和所含的区分,提出了主要意义和次要意义的区分(primary-secondary meaning distinction)③。前者是“对所言扩充的意义,是首要的、直觉的、突显的意向意义,也是听话人识别的主要信息”(Jaszczolt 2010:196)。在她(197)看来,“主要意义可以视为并合表征(merger representation),它有一个组合结构,这个结构依赖组合原则(principle of compositionality)把语义信息和语用信息并合在一起”(见图1)。

图1 Jaszczolt(2010:200)的并合表征模式

图1显示,默认意义有两种:社会、文化和世界知识默认和认知默认。前者来源于社会和文化组成的方式,而后者来源于人类思维过程的特征。

(1) a.Pablo Picasso’s painting is of a crying woman.

b.The painting executed by Pablo Picasso is of a crying woman.

(2) a.The architect who designed St Paul’s cathedral was a genius.

b.Sir Christopher Wren was a genius.

例1中的“Pablo Picasso’s painting”的意义扩充为“The painting executed by Pablo Picasso”,这种扩充依赖社会文化规约,因此属于社会、文化和世界知识默认。认知默认与交际意向的强度有关。交际有三种意向:交际意向、镶嵌在交际意向中的信息意向和所指意向。“意向的程度受首要意向原则和意向的程度原则制约:前者指交际中意向的首要作用是保证说话者话语中的指称对象;后者指意向的程度有强弱之分”(Jaszczolt 1999:209-211)。意向的程度达到最强时,指称对象能够得到完全保证,听话人就可以用最小的认知加工获得说话人的信息。当使用有定描述语时,意向的程度通常最强,因此它有特定的指称对象。例2中的“the architect who designed St Paul’s cathedral”是一个有定描述语,它保证了听话人使用最小认知加工就能获得说话人的指称对象,即“Christopher Wren”。

在Jaszczolt看来,格赖斯所定义的一般会话含义或者对所言扩充的意义属于上述两种默认意义。默认语义学框架下的默认意义具有以下特征:第一,默认意义是突显的、自动的、省时省力的、无意识的,它与推论毫无关系,听话人可以省略中间任何的推导步骤直接得到默认意义。第二,不依赖语境的默认意义和依赖语境的默认意义共存于Jaszczolt的解释模式之中。Jaszczolt(2011:15)认为,“不管默认意义是依赖语境的还是不依赖语境的,它都是听话人自动获取的意义”。第三,Jaszczolt(2005;2010)认为,只有命题完整加工出来,默认意义才能生成。因此,默认语义学属于整体的和后命题的语义解释。第四,默认意义具有不可取消性。由于Jaszczolt秉持整体的和后命题的语义解释,这就从理论上排除了基于语词或表达式识别默认意义的可能性,使得默认意义在具体语境下很难被取消。

此外,默认语义学还否定语义不确定性和语用干涉(pragmatic intrusion)的观点。Levinson(2000)和Recanati(2004;2010)认为,所言中真值条件意义是不确定的,语用因素对真值条件内容施加干涉。Jaszczolt也强调干涉,但却与前两者截然不同。她(1999:201;2006:195)认为,“语义不确定性根本不可能出现,因为意向干涉语义表征,语义因素和语用因素相互交织,这一切是建立在动态语义学的基础之上”。因此,默认语义学选择了“相互作用”(interaction)概念而不是“语用干涉”。

综上所述,Levinson的一般会话含义理论和Jaszczolt的默认语义学都认为,格赖斯所定义的一般会话含义是默认意义,即突显的、无标记的、假定的意义。但是,他们对默认意义的特征的解释却存在很大的分歧,主要集中在语境、推导等因素在默认意义识别中的作用。正是因为他们对默认意义的解释没有形成统一的立场,所以默认理论受到了关联理论前所未有的强烈质疑和批判,关联理论甚至否定默认意义的存在。

3.关联理论对于一般会话含义的解释

根据关联论(Carston 2002,2004a;Sperber & Wilson 1995;Wilson & Sperber 2004)的解释,任何话语解释都涉及三个方面:不完整的逻辑形式(logical form)、对逻辑形式进行自由扩充(free enrichment),以及依赖语境的含义推导。因此,关联论区分了显性含义(explicature)和隐性含义(implicature)④。前者指“话语的命题形式,对话语中不完整的概念表征或逻辑形式的一种推论性扩展”,而后者“是话语在语境中的假设”(Carston 2009:47)。显性含义和隐性含义都是听话人依赖关联原则在特别语境下推导出来的,因此它们具有很强的语境敏感性。

为了避免格赖斯循环⑤,关联论摒弃了格赖斯所用的“所言”这个术语,并认为没有必要区分一般会话含义和特殊会话含义,含义都必须在语境中依靠关联原则推导。一般会话含义属于显性含义,或者说它是通过语用过程对话语的逻辑形式进行语用扩充而得到的一种显性意义。根据Carston(2009)的解释,扩充逻辑形式的语用过程主要有两种:语义饱和(saturation)和自由扩充(free enrichment)。语义饱和是将逻辑形式中的变量或空缺补充完整的一个语用过程,而自由扩充指尽管句子的逻辑形式不存在空缺,其逻辑形式也需要概念上的充实。在关联论(Carston 2010)看来,这两种语用扩充都是部分推导而不是整体推导,因此显性含义在具体语境下可以被取消。

关联理论强烈批评默认理论,尤其是Levinson的一般会话含义理论,认为格赖斯定义的一般会话含义不是默认意义。Carston(2004b:72)明确指出,“任何含义都不是默认的推论,语境关联完全可以保证含义的推导”。为了进一步证明默认意义的不存在,关联论学者(Noveck & Sperber 2004,2007)展开了一系列的心理认知实验。Noveck和Sperber(2004)的实验通过测试默认意义的特征得出默认意义不是省时省力的,也不是自动的,进而证明了默认意义的不存在。他们(2007)还从听话人推导级差含义的速度的角度提出关联理论和默认理论存在本质的差别。

(3) Some students go to the garden.

+> SOME BUT NOT ALL students go to the garden.

从“some”推导出“some but not all”主要涉及两个层面:字面意义层面和扩充意义层面。在关联论(Noveck & Sperber 2007)看来,字面意义层的语言解码过程要比扩充意义层的语用扩充所耗费的时间和工夫都要少,这与Levinson的默认解释模式完全不同。根据Levinson(2000)的解释,字面意义层的语言解码过程要比扩充意义层的语用扩充所耗费的时间和工夫都要多。因此,“扩充”在这两种理论中的作用是不同的,这就导致了关联理论和默认理论对一般会话含义或者所言扩充的意义的解释完全不同,即关联理论否定对一般会话含义的默认解读,而默认理论认为一般会话含义是默认意义。

4.默认意义和显性含义:相互对立的概念

众所周知,后格赖斯语用学者对格赖斯定义的特殊会话含义已经达成一致意见,即特殊会话含义是听话人依靠合作原则在特殊语境下推导出来的含义,其推导过程是整体的和后命题的。但是对于格赖斯定义的一般会话含义的本质特征,后格赖斯语言学者却持不同的见解。首先,他们的研究目的趋于一致。虽然他们对一般会话含义的解释不同,但都致力于解决一般会话含义的两面性与含义推导模式之间的问题,并且都承认一般会话含义是通过不同的语用过程对所言扩充的意义。其次,虽然一般会话含义的研究形成了两大对立的观点,即默认理论和关联理论,但之间并无严格划分。虽然激进的默认解释学者和激进的语境论学者的观点相互对立,而温和的语境论学者Jaszczolt⑥却试图在两种激进观点中间走折衷路线:她既承认语境在识别一般会话含义中的作用,也承认一般会话含义是默认意义。第三,一般会话含义研究的方法呈多样性,包括心理认知实验、优选论和语料库等多种研究方法,这为一般会话含义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并且使词汇语用学和实验语用学的研究取得了长足的进展。由此可见,默认理论提出的“默认意义”和关联理论提出的“线性意义”既有相同点也有不同点。但是,默认意义是否把默认理论和关联理论完全对立起来呢?我们可以分析默认意义和显性含义的特征来加以说明(见表1)。

表1 默认意义和显性含义的特征

由表1可以看出,后格赖斯语用学对一般会话含义的解释存在很大的分歧。即使在默认理论内部,学者们对一般会话含义的解释也存在不同的认识。争论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一般会话含义是语义的还是语用的?一般会话含义直接涉及语义学和语用学的界面问题。根据Levinson的解释,一般会话含义既不能完全归属于语义学,也不能完全归属于语用学,它属于二者的交叉意义层面,而Jaszczolt则认为,一般会话含义完全是语义的。关联论学者却认为,一般会话含义纯属语用的。我们基本赞同Levinson的观点,一般会话含义既是语义的,也是语用的,这是由一般会话含义的两面性所决定的。从规约含义到特殊会话含义经由一般会话含义连通构成语义-语用连续体⑦(见图2)。

图2 含义构成的语义-语用连续体

如果从规约含义到特殊会话含义构成一个连续体,那么,这个语义-语用连续体让我们很难断定一般会话含义到底属于语用学还是属于语义学。一般会话含义与话语的真值条件内容或语义内容相关,这点决定它包含语义的成分;同时,一般会话含义又不完全等同于真值条件内容,它是说话人的意向意义,这点决定它也是语用的(张延飞2012)。

第二,一般会话含义是否是默认意义?关联论者率先采用心理认知实验和语料库的研究方法对Levinson的默认解释模式提出了质疑和批判,并且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Noveck & Sperber 2004,2007;Wilson & Carston 2007)。他们的研究试图证明一般会话含义不是默认意义而是显性含义,进而否定默认意义的存在。但是,他们的研究只是针对Levinson的一般会话含义理论,而忽略了其他默认意义解释模式,例如Jaszczolt的默认意义解释模式。从这一点来看,关联论学者通过批判Levinson一家的观点否定诸多默认解释模式的研究成果,似乎以偏概全,有待更多的证据来检验。

我们不妨接受一般会话含义是默认意义的解释。有以下几点理由。一是“默认”指听话人能够自动地、无意识地识别(Recanati 2010;Jaszczolt 2011),因而默认意义是通过不同的语用过程对所言进行省时省力、自动地扩充的意义。二是如果把一般会话含义看作是默认意义,可为话语理解提供捷径,也就是说,“正是因为默认意义的存在,听话人在含义的推导过程中才能省略中间步骤,直接得到说话人意义”(张延飞、张绍杰2009:4)。三是一般会话含义被看作默认意义符合信息加工中的“最低力原则”。关联论学者(Sperber & Wilson 2002)也意识到,默认意义的研究是当今后格赖斯语用学研究的一个趋势,他们试图和解这两大派别之间的论战,认为推论只是简单的一个心理过程的展开,是以话语模型为目的的一种默认。另外,Garrett和Harnish(2007,2009)也开始通过实验语用学的研究方法反证默认意义的存在。

第三,一般会话含义与推论是否有关系?语言学界对推论解释主要分为两派:推论主义(inferentialism)和反推论主义(anti-inferentialism)。就一般会话含义而言,Jaszczolt(2005,2010)站在反推论主义的立场,认为一般会话含义不是听话人推导的含义,因为省时省力和推论相互矛盾,不存在省时省力的推论。而Levinson和关联论学者站在推论主义的立场,认为一般会话含义是听话人推导的意义,他们的差别在于Levinson倡导的是默认推论,关联论学者则反对默认推论。笔者倾向于Levinson的观点,认为一般会话含义是默认的推论。这是因为:首先,会话是理性的、合作的和有目的性的交际活动,它是互动的过程。说话人表达的意向和听话人对意向的认知是推论过程。其次,Grice(2001)认为推理(reasoning)有两种类型:费力推理和迅速推理。费力推理指一个由很多步骤组成的推导过程,听话人不得不有意识地、费时费力地推导说话人的意向意义。与费力推理相反的是迅速推理。迅速推理依赖于语言使用的习惯用法或常规惯例,能够给听话人的推导过程提供捷径,使听话人可以无意识地、直觉地、省时省力地直接理解说话人意义。当然,逻辑推理与语用推论的根本区别在于有无语境因素的干预。因此,我们可将对一般会话含义的推导看作是受最低语境干预,这样就可在两种观点之间找到一种张力。

第四,一般会话含义与规约是否有关系?Levinson,Jaszczolt和关联论学者都承认规约在一般会话含义的识别过程中起作用。Levinson(2000)认为,默认意义的推导受规约的限制,Jaszczolt(2010)则认为社会、文化和世界知识默认受到规约的限制。关联论学者(Carston 2010;Moreno 2007)提出使用隐喻而产生的显性含义受规约的限制,而级差含义等个案与规约毫无关系。我们认为,作为默认意义的一般会话含义受到规约的限制。其一,词汇结构的特征可激发默认意义,例如语词“some”所带有的默认意义通常是“some but all”,而语词“and”结构所带有的默认意义是“and then”或“and as a result”,尽管可能受某些语境的制约。其二,默认意义受社会文化规约的限制,社会文化语境的作用降至最低时,就产生“默认语境”(default context)。其三,默认和认知因素即意向有关,意向也受社会文化规约的制约,规约不但保证了听话人自动地识别听话人的意向(Lewis 1996),而且为默认意义的产生提供了保障。总之,“默认意义靠无争议的规约(conventions of noncontroversiality)生成”(Atlas 2005:176)。

5.结语

近四十年来,后格赖斯语用学研究取得了长足的进展。作为后格赖斯语用学的典型代表,默认理论和关联理论致力于如何弥补格赖斯的会话含义理论的缺陷,即如何解决一般会话含义的两面性与含义推导之间的矛盾,并且提出了两大对立的概念:默认意义和显性含义。本文首先回顾了默认理论和关联理论产生的理论背景及他们对一般会话含义的不同解释观点,然后通过对比“默认意义”和“显性含义”这对概念指出了默认理论和关联理论所面临的理论问题,并针对这些问题提出了我们的看法。

最后应指出,一般会话含义的研究仍有许多问题需要探讨。例如,它的推导过程到底是前语义的(即局部的)还是后语义的(即整体的)?或者说,它的推导是否需要命题的完整加工?这都需要我们展开一系列心理认知实验进行验证。另外,默认理论并未引起国内学者的充分重视。默认意义有它存在的合理性,这点毋庸置疑。默认理论应用于解释汉语的一般会话含义必然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并且也能为深入认识一般会话含义的本质提供新的证据。因此,开展基于默认理论的实证研究有广阔前景。

附注:

① 后格赖斯语用学主要包括四种默认理论(张延飞、张绍杰2009)。本文只集中讨论默认理论的典型代表:Levinson的一般会话含义理论和Jaszczolt的默认语义学。

② Levinson的一般会话含义与格赖斯的完全不同。

③ Jaszczolt关于主要意义和次要意义的区分不等同于Grice的所言和所含的区分,也不完全等同于关联论的显性意义和隐性意义的区分。这一对术语是从Recanati的主要语用过程和次要语用过程发展而来。Recanati(2004,2010)区分了主要语用过程(primary pragmatic processes),即对所言的语用扩充过程,和次要语用过程(secondary pragmatic processes),即正常的语用推论过程。Recanati的主要语用过程是自动的、无意识的、直接的,不涉及任何推论的语用过程,它产生的是默认意义。Recanati观点与Jaszczolt观点的最大区别在于前者坚持默认意义的识别不需要命题的完整加工。

④ 关联论对显性含义和隐性含义的区分不等同于Grice的所言和所含的区分,因为显性含义和隐性含义都是语用的,它们都是依赖关联原则在特殊语境下推导出来的。

⑤ 格赖斯循环(Grice’s Circle)指所言决定所含,因为所含要从所言中推导而出,同时,所言又被所含所决定,因为所言的确定依赖于语用的因素,即所言决定所含,所含决定所言(Capone 2006)。

⑥ 事实上,Jaszczolt对自己理论到底属于激进的语境论还是温和的语境论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如:

我应该重申我是一位温和语境论者:确实,在话语解释的情景里语境总是存在的,但是并不是每次语境都起作用的(Jaszczolt 2006:207)。

默认语义学属于激进语境论。它保留了真值条件语义学,但是它用激进语境论的观点构建真值条件语义学,使它沿着语境论的方向发展(Jaszczolt 2010:194,203)。

这说明,Jaszczolt对自己理论的界定也不肯定。激进语境论认为自然语言中的每一个表达式都对语境有敏感性,而温和语境论认为自然语言中的某些表达式是依赖语境的(Cappelen & Lepore 2005)。根据Jaszczolt对语境在默认语义学中的作用的解释,我们认为默认语义学属于温和语境论,因为她认为存在不依赖语境的默认意义。

⑦ Huang(2007:214)指出,“规约含义、一般会话含义和特殊会话含义构成了语义学-语用学连续体,这三种含义的界限无法清晰地划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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