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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眼动行为训练降低跳水运动员竞赛状态焦虑的研究

2012-11-20梁祎明张忠秋

成都体育学院学报 2012年10期
关键词:训练组清晰度眼动

梁祎明,张忠秋

(1.上海体育学院运动科学学院,上海 200438;2.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科学研究所,北京 100061)

Morris等人(1981)提出了多维焦虑理论[1]。Martens等(1982)将该理论迁移到运动领域,提出将竞赛状态焦虑分为认知状态焦虑、躯体状态焦虑和状态自信心[2]。比赛中的失误是竞赛状态焦虑的应激源之一,对失误动作的消极表象是引起并加重竞赛状态焦虑的原因之一。实践证明:破坏消极表象和建立积极表象能够降低因比赛失误引起的竞赛状态焦虑。然而,如何破坏消极表象和建立清晰的积极表象呢?以往的研究与实践尚未从“表象过程”本身的层面给出具体的可操作的方法。

关于表象建构的眼动机制,Laeng和Teodorescu(2002)提出了两种观点:功能性理由和副现象理由。功能性理由认为,眼动是表象产生的必要条件,表象与知觉存在“功能等价”,表象是通过再现知觉过程中眼动模式而产生的。副现象理由则认为:眼动只是对表象的反映,不影响表象的建构过程。他们还通过实验支持了功能性理由[3]。梁祎明,张忠秋(2011)考察被试表象跳水动作过程中的眼动特征,构建了运动表象效果最佳时的眼动行为模式,并将该模式应用于表象训练,证明了眼动行为训练可以提高运动表象的效果。

因此,本研究推测:破坏消极表象过程中的眼动可以破坏其消极表象,采用适宜的眼动行为有助于建立清晰的积极表象,并最终降低因比赛失误引起的竞赛状态焦虑。本研究以“多维焦虑理论”和“眼动在表象建构中起功能性作用”的观点为基础,选取高水平跳水运动员为被试,运用实验的方法,探究通过控制其眼动行为,获得不同的运动表象效果,从而降低因比赛失误引起的竞赛状态焦虑的可行性。

1 研究方法与步骤

1.1 被试

国家跳水队运动员15人(其中男4人、女11人),年龄在15至25岁之间,所有被试的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均未参加过类似的实验。

1.2 仪器和材料

德国SMI公司生产的iview X HED头盔式眼动仪一台(收集并记录被试的眼动指标),IBM ThinkPad T61笔记本电脑一台(呈现视频材料)。

跳水动作视频:选取2011年国际泳联跳水系列赛“水立方站”女子十米跳台决赛视频录像,运用影片编辑软件(Windows Movie Maker 2.6)剪切运动员若干个跳水动作(用于被试熟悉实验材料),并剪切一个队员的失败动作(国外选手,动作为307C,难度系数3.4,动作得分为5.15分,用于正式实验),时间在10秒左右。所有被试在正式实验中观看的失败动作是相同的。

视觉表象清晰度问卷(VVIQ)[4]。该问卷由Marks(1973、1995)设计并修订。问卷共16题,内容包括人物、天空、实物和风景画四部分,分别从事物的颜色、形状等特征出发,考察被试的视觉表象清晰度。

视觉表象清晰度自评问卷。该问卷是评价表象清晰度简捷有效的工具,为“没有表象—非常清晰”的9级Likert量表。

心理准备状态问卷(MRF-3)[5]由 Krane(1994)编写,是测量竞赛状态焦虑简捷有效的工具。该问卷分为认知焦虑、躯体焦虑和自信心3个维度,每个维度分别为担心—不担心、紧张—不紧张、自信—不自信的11级Likert量表。

1.3 设计

实验采用单因素三水平被试间设计。知觉阶段不对眼睛的注视点做任何限制。水平—(自由眼动组)—表象阶段不对眼睛的注视点作任何限制;水平二(凝视训练组)—表象阶段要求眼睛的注视点保持在屏幕中央。水平三(追随训练组)—表象阶段要求被试想象自己的一个成功动作,眼睛跟随动作的轨迹。实验采取一对一的形式。

正式实验前:首先向所有被试发放视觉表象清晰度问卷,按照问卷得分及性别比例,均衡地将被试分到3个不同的实验组,每组5人。正式实验的指导语:①自由眼动组:目光可以在屏幕上自由移动;②凝视训练组:将目光保持在屏幕的中央;③追随训练组:想象自己的一个成功动作,想象过程中使眼睛跟随动作的轨迹。

1.4 程序

在进行正式实验前,需要对被试进行眼校准。被试坐在屏幕正前方,眼睛距离屏幕约60cm,给被试带上眼动仪的头盔,调节位于被试左眼前下方的半反半透镜,使角膜反射点和瞳孔反射点能清晰稳定地显示在瞳孔监视器上,被试保持身体和头部位置不动,进行9点校准。

眼校准成功后,开始正式实验,整个实验过程要求被试保持头部不动。①实验提醒:在白色屏幕的中心位置呈现的一个直径约1.5cm的黑色圆点,要求被试注视该圆点,准备好后开始正式实验;②被试观看一个跳水动作视频,视频呈现两次(20秒)(知觉阶段不对眼睛的注视点做任何限制);③被试闭眼休息20秒,缓解视疲劳以及防止视觉后像对表象阶段的影响;④听完表象阶段的指导语后,被试睁开眼睛20秒。⑤表象结束后根据《表象清晰度自评问卷》和《心理准备状态问卷》对被试进行提问。

1.5 数据处理

眼动数据由眼动仪自动记录,用德国SMI公司提供的眼动数据分析软件BeGazeTM2对眼动数据进行分析,再用Excel2007和SPSS15.0进行统计处理。表象成绩由主试记录,并录入SPSS15.0进行统计处理。

2 实验结果

2.1 表象清晰度的匹配结果

由于表象清晰度存在个体差异,且影响表象效果,因此首先根据表象清晰度将被试分组,使各实验组被试在表象清晰度方面保持同质性。视觉表象清晰度在实验处理组被试的匹配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视觉表象清晰度在实验处理组被试的匹配情况

2.2 眼动轨迹

三组被试知觉和表象阶段的眼动轨迹如图1、图2和图3所示。从三组被试的眼动轨迹特征可以看出:知觉阶段—三组被试知觉阶段的眼动轨迹都基本跟随了实际的动作轨迹,15名运动员中有13名运动员采用了跟随动作轨迹的眼动方式对视频进行观察。表象阶段—自由眼动组被试的眼动轨迹比较分散,个别被试的眼动轨迹跟随了实际的动作轨迹;凝视训练组被试的眼动轨迹基本集中在了屏幕的中央;追随训练组被试的眼动轨迹基本跟随了实际的动作轨迹。所有被试都严格遵循了实验的指导语。

2.3 表象清晰度比较

对三组被试的表象清晰度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表2),结果显示:追随训练组>自由眼动组>凝视训练组。三组被试的表象清晰度存在显著性差异,F(2,12)=6.706,p=0.011。事后检验显示:凝视训练组与其他两组存在显著性差异(p<0.05)。

表2 三组被试表象清晰度的均值和标准差

2.4 竞赛状态焦虑比较

对三组被试的竞赛状态焦虑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表3),结果显示:(1)认知焦虑(分数越高代表认知焦虑程度越小):追随训练组>凝视训练组>自由眼动组。三组被试的认知焦虑存在显著性差异,F(2,12)=8.759,p=0.005。事后检验显示:自由眼动组与其他两组存在显著性差异(p<0.05)。(2)躯体焦虑(分数越高代表躯体焦虑程度越小):追随训练组>凝视训练组>自由眼动组。三组被试的躯体焦虑存在显著性差异,F(2,12)=5.129,p=0.025。事后检验显示:自由眼动组与其他两组存在显著性差异(p<0.05)。(3)自信心(分数越高代表自信心越低):自由眼动组>凝视训练组>追随训练组。三组被试的自信心不存在显著性差异,F(2,12)=0.973,p=0.406。

三组被试的表象清晰度和竞赛状态焦虑的总体比较见图4(本图只代表趋势,交点没有任何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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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讨论

3.1 眼动行为训练对运动表象效果的影响

本研究的逻辑思路是通过控制眼动行为,获得不同的运动表象效果,从而降低因比赛失误引起的竞赛状态焦虑。所以眼动行为训练能否影响运动表象效果是本研究的一个关键环节。

Hebb(1968)首次明确提出眼动是视知觉和视表象中的必要成分。他认为眼动是表象产生过程中不可缺少的条件,知觉是通过一系列的眼动,逐一注视知觉对象的各个部分,多次注视结果的整合形成知觉。而表象是知觉过程的再现,表象过程同样存在着具有组织功能的眼动现象[6]。Brant和 Stark(1997)研究发现:视觉表象中存在着与知觉过程相似的眼动现象,表象和知觉过程中的眼动轨迹非常相似,而且表象的眼动模式反映了知觉的内容和其各部分的空间分布。他们认为视觉表象中的这种有序的眼动模式对于表象的产生起到了功能性的作用,眼动轨迹与表象的建构和表象各部分的准确定位有关[7]。

梁祎明,张忠秋(2011)在研究眼动行为训练对运动表象效果的影响时发现:限制眼动组的表象清晰度显著低于眼动训练组和自由眼动组,对眼动行为进行限制严重影响了被试的表象效果。眼动训练组的表象清晰度和正确率均显著高于自由眼动组和限制眼动组,经过眼动行为训练,被试的表象能力有明显地提高。

本研究发现:凝视训练组的表象清晰度最低,说明破坏表象过程中的眼动会对表象的建构造成影响。本研究结果与Hebb等人的研究结果相一致,支持了眼动在表象过程中扮演功能性角色的观点。本研究表明:对眼动进行限制会阻碍运动表象的形成,凝视训练可以破坏对失误动作的消极表象。

而本研究还发现:追随训练组和自由眼动组的表象清晰度不存在显著性差异,自由眼动组也表现出了和追随训练组相近的表象效果。这一研究结果与梁祎明,张忠秋(2011)研究结果不同。可能的原因是:梁祎明,张忠秋(2011)研究是以普通人为被试,他们对跳水动作不熟悉,而本研究对象是国家最高水平的跳水运动员,对跳水动作非常熟悉,他们能够将看到的跳水视频与自己的实际动作经验建立直接的联系,这使得他们不经过任何眼动训练也能对跳水动作有非常好的表象能力。尽管如此,已有研究证明:追随动作轨迹的眼动方式是有助于表象建构的。

3.2 眼动行为训练—降低竞赛状态焦虑的新方法

Morris等人(1981)提出了多维焦虑理论。他们认为,认知焦虑和躯体焦虑具有不同的特点。躯体焦虑主要影响的是竞赛者最初的操作表现,对最终的操作成绩影响不大。而认知焦虑对操作成绩的影响很大,因为在竞赛过程中,竞赛者对成功的期待可能会随时改变[1]。Martens等(1982)将该理论迁移到运动领域,提出将竞赛状态焦虑分为认知状态焦虑、躯体状态焦虑和状态自信心。认知状态焦虑指在竞赛时或竞赛前后即刻存在的对比赛结果的消极期望引起的焦虑。躯体状态焦虑指在竞赛时或竞赛前后即刻存在的对自主神经系统的激活或唤醒状态的情绪体验。状态自信心指在竞赛时或竞赛前后运动员对自己的运动行为所抱有的能否取得成功的信念[2]。

已有的竞赛状态焦虑的调控方法主要是认知—行为干预和行为干预。认知—行为干预的方法主要包括:表象训练法、认知—情感应激调控(SMT)[8]、应激灌输训练(SIT)[9]等;行为干预主要包括放松训练、生物反馈训练等。其中表象训练是目前应用最广泛的降低焦虑的方法之一。已有的表象训练的方法主要包括:Suinn(1972)提出的视觉运动行为演练(VMBR)[10]、Meichenbaum(1977)提出的压力预防措施(SIT)[11]、王惠民等人(1992)提出的表象转移训练法[12]和张力为(2004)提出的成功情景的表象训练法[13]等。本研究采用的两种眼动行为训练的方法也是借助于表象的,但它们与以往表象训练不同的是,这两种方法是直接从“表象建构过程”本身的层面出发,针对了“表象建构过程”本身的破坏与建立。

从图4可以看出:凝视训练组的表象清晰度显著低于自由眼动组,凝视训练组的认知焦虑和躯体焦虑也显著低于自由眼动组。凝视训练法与王惠民等人提出的表象转移训练法类似,都是通过破坏消极表象来降低竞赛状态焦虑的。表象转移训练法是将运动员从应激或失败的情景表象中转移至积极的情景表象中,具体实施时可采用“思维中止法”,即当运动员在脑中浮现应激并产生焦虑体验时,大喝一声“停止”,随后让运动员想象令人愉快的情景[12]。凝视训练法是直接从“表象建构过程”本身的层面出发,直接破坏了消极表象的建构过程,从而降低焦虑。

从图4可以看出:追随训练组的表象清晰度和自由眼动组没有显著差异,追随训练组的认知焦虑和躯体焦虑均显著低于自由眼动组。追随训练法与张力为提出的成功情景表象训练法类似,都是通过建立积极表象来降低竞赛状态焦虑的。

成功情景表象训练法是指运动员可以通过表象最佳动作或成功情景,形成最佳动作的心理定势,从而树立信心,降低焦虑[13]。追随训练法是直接从“表象建构过程”本身的层面出发,通过追随动作轨迹的眼动方式来建构清晰的积极表象,从而降低焦虑。

本研究结果表明:眼动行为训练的方法(凝视训练和追随训练)均有助于降低跳水运动员的竞赛状态焦虑。凝视训练和追随训练分别通过破坏消极表象和建立清晰的积极表象降低了竞赛状态焦虑。

在实践中,运动员如果出现了比赛失误,可以通过注视赛场上的某些固定的人或物体破坏失误动作的表象(凝视训练),或通过配合适宜的眼动表象自己的成功动作建立清晰的积极表象(追随训练),来缓解自己的焦虑情绪。

本研究以跳水项目为例,为降低运动员的竞赛状态焦虑提供了新的可操作的方法。本研究的理论基础和研究方法并不仅限于跳水运动,本研究结果也可以尝试推广到其它的运动项目进行研究和应用。

4 结论

(1)凝视训练和追随训练分别通过破坏跳水运动员的消极表象和建立清晰的积极表象达到了降低其竞赛状态焦虑的目的。

(2)眼动行为训练直接针对了“表象建构过程”本身的破坏和建立,为降低跳水运动员的竞赛状态焦虑提供了新的可操作的方法。

[1]Morris,L.,Davis,D. & Hutchings,C.(1981).Cognitive and Emotional Components of Anxiety:Literature Review and Revised Worry-Emotionality Scale[J].Journal of Educational Psychology,1981,73:541-555.

[2]Martens R,Valley R,Burton.Competitive anxiety in Sport.Champaign[M].IL:Human Kinetic Publishers,1990:189-223.

[3]Laeng,B. & Teodorescu,D.S.Eye scanpaths during visual imagery reenact those of perception of the same visual scene [J].Cognition Science,2002,26:207-231.

[4]Marks,D.F.Visual imagery differences and eye movements in the recall of pictures[J].Perception & Psychophysics,1973,14:407-412.

[5]Krane,V.The mental readiness form is a measure of competitive state anxiety[J].The Sport Psychologist,1994,8:189 –202.

[6]Hebb,D.O,Concerning imagery[J].Psychological Review,1968,75:466-477.

[7]Brandt S.A. & Stark L.W.Spontaneous eye movements during visual imagery reflect the content of the visual scene[J].Journal of Cognitive Neuroscience,1997,9:27-38.

[8]Crocker,Peter R.E.Cognitive-Affective Stress Management Training With High Performance Youth Volleyball Players:Effects on Affect,Cognition,and Performance[J].Journal of Sport& Exercise Psychology,1988,10(4):448-460.

[9]Kawaharada,Mariko.The Effects of a Stress Inoculation Training Program for Civil Servants in Japan:a Pilot Study of a Non-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J].Industrial Health,2009,47(2):173-182.

[10]Suinn,R.Behavior rehearsal training for ski racers[J].Behavior Therapy,1972,3:519.

[11]Meichenbaum,D.Cognitive behavior modification:An integrative approach[M].New York:Plenum Press,1977.

[12]王惠民,任未多,李京城,张力为.心理技能训练手册[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1992:185-186.

[13]张力为.现代心理训练方法[M].北京:北京体育大学出版社,200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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