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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务运动时期西方科技书籍的译介出版

2012-11-02李昱

关键词:同文馆京师洋务运动

李昱

(巢湖学院 外语系,安徽 巢湖 238000)

洋务运动时期西方科技书籍的译介出版

李昱

(巢湖学院 外语系,安徽 巢湖 238000)

洋务运动时期正是中西文化不断冲突、整合的特殊历史阶段。在西学东渐的过程中,清政府通过成立专门的翻译机构,系统地出版介绍和传播西学。这些翻译机构,如京师同文馆、江南制造局都发展成为晚清重要的西学传播中心。洋务运动时期的英语翻译和出版活动成了西学东渐的重要媒介,促进和推动了西方科技知识在中国的传播,促进中国传统的思维和语言方式的转变。同时,洋务运动时期的西方科技图书的译介出版活动也推动了中国近代出版发行事业的发展与进步。

洋务运动;科技书籍;英语翻译;出版

早在清初之际,西方传教士对西学的翻译,首开西欧科技引进之先河。晚清时期,特别是到了19世纪70年代,洋务派在洋务实践活动中逐渐认识到中国要富民强国,必须要学习西学之本—— 西方的先进科学技术。要使更多的人了解西方科学,将西方行船、制器之奥秘学到手,就必须克服模仿的缺陷。出于这样的考虑,随着洋务运动由外交、军事工业转向民用资本主义企业之时,与洋务学堂英语教学、英语留学一起,洋务英语科技翻译走向了高潮。

一、洋务运动时期英译图书的机构与出版单位

(一)京师同文馆的英译图书与出版活动

京师同文馆的创办主要是为了应付对外交涉的需要,附属于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是中国开展的洋务运动和当时外交政策的产物,以培养新式翻译和外交官为主要目标、具有一定综合性特征的高等学府。因此,为总理衙门担任对外交涉的翻译自然就成了京师同文馆最初的培养目标。以英语为主的外语和汉语是早期京师同文馆最主要的课程,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京师同文馆的教学形式以课堂教学为主,辅以英语翻译的实践,其中就包括翻译西方科技图书活动。

京师同文馆为8年制的课程学习。其中规定第8年级的学生都必须练习翻译西书,“元年:认识写字;……八年:天文测算、地理金石、富国策、练习译书”[1],无论是教习还是学生,翻译书籍有成就者都会得到奖励。因为在洋务派看来“翻译一事,系制造之本”[2]18,翻译也是了解、学习西方的一条重要途径。因此,翻译成了八年制西学课程的核心。

随着京师同文馆规模的迅速扩大及师生素质的大大提高,出现了教材、书籍匮乏的局面,直接制约了京师同文馆的教学和人才培养。因此,设立专门的翻译出版机构、进行有序高效的翻译出版活动,就成为必需。为此,京师同文馆先后设立了印书处、翻译处,并选任了翻译官和纂修官。京师同文馆印书处正是随着馆内翻译西书数量的增多而于1872年专门设立的,其印书对象相对单一,即本馆所翻译的西书。1888年添设翻译处作为专门翻译机构为总理衙门收发和翻译电报及其他文件,又相应选拔和确定了一批优秀学生作为翻译官到总理衙门担任翻译工作。1886年添设纂修官,主要职责是对馆内所译书籍进行删校润色。

(二)上海同文馆/广方言馆的英译图书与出版活动

1862年,总理衙门设立京师同文馆培养对外交涉的翻译人才,而作为最重要通商口岸的上海更是洋人集中的地方,鉴于上海对外交涉的需要和严峻现实,李鸿章于1863年奏请清政府仿照京师同文馆之例,于上海添设外国语言文字学馆,一方面是培养学生学习西方语言文字,另一方面是为了学习西方的制造驾驶技术,“我中华智巧聪明,岂出西人之下。果有精熟西文,转向传习,一切轮船火器等巧技,当可由渐通晓,于中国自强之道似有裨助。”[3]

上海同文馆最初名为“上海外国语言文字同文馆”,简称“上海同文馆”。上海同文馆设立之初,李鸿章便委托其幕僚苏州翰林冯桂芬拟订了12条章程,对学生名额、西学内容、中西教习、开设课程、外语教学、教学检查、毕业奖励等都作了较为明确的规定。1869年,江南制造局建成后,上海同文馆随同迁移,由江南制造局主办,并改称“上海广方言馆”。

实际上,上海同文馆并入江南制造局是因为江南制造局本身开办了翻译馆,而上海同文馆开办的目的是通过外语翻译学习西学,这与江南制造局翻译馆相似,并入后主要是为制造局翻译馆培养翻译人才,“广方言馆培养的学生遍于国中,涉及外交、教育、科技、军事、政治等各个方面,其中9人位至公使,2人位至外交总长,2人代理过国务总理,这在晚清的此类学堂中,包括京师同文馆、广东(州)同文馆,是非常突出的。”[4]广方言馆虽然在名义上是一所外语学校,但却在上海这个十九世纪乃至20世纪前三十年中国最现代的地方传播着现代思想,其中又以英译科技图书的影响较为突出。

(三)江南制造局翻译馆的英译图书与出版活动

1865年,李鸿章和曾国藩在上海虹口收购了一座洋人铁厂,改名为江南制造总局。1867年城内厂房建成,江南制造局迁入城内,同时在江南制造局内设立一所学堂,学习西方科学,翻译西方科技书籍。1868年,江南制造局设立翻译馆,聘请英国人伟烈亚力,美国人傅兰雅、玛高温等3人专门翻译制造之书。

随着洋务事业的发展,洋务派在实践中渐渐感到,不懂得西方科学原理,就很难真正掌握西方科学技术,中国的驾船、制造水平就得不到提高,即使是模仿,也不会仿造好。如果要“求强”和“求富”,就必须学习和引进西方的先进技术。而早期归国的留学生,“尽心力欲引本国人全得其艺,以致西学广行于中国也;惟如此者惜未多有。”[5]20大多数留学生回国后虽然“所得才能甚大,几同于西人,至回国时,则不想传授同邦,惟以所学者为资本,赖以致富”。[5]19即使留学生回国后愿意教授同邦,也存在着语言方面的困难,因为留学生“已在西国学多年者,其西学愈深,则华文必愈疏;即全得西学而西国已取中者。忽欲教华人,必仍用华语,所用之书亦须华文。否则必令中国全弃经史而尽通西语,岂易事哉!况中国书文流传自古,数千年来未有或替,不特国人视之甚重,即国家亦赖以治国焉。有自主之大国,弃其文书而尽他邦语言文字者耶?若中国为他邦所属,或能勉强行以西文;惟此事乃断不能有者,故不必虑及焉”。[5]20因此,很有必要“另立学馆,以习翻译”[2]18,选拔聪颖子弟,一方面学习外文,另一方面翻译科技书籍,因为单有外文而没有科技知识没法翻译好科技书籍。

基于以上认识,洋务派在京师同文馆中首先进行翻译工作,但京师同文馆的翻译工作主要局限于对外交涉和国际公法,同时京师同文馆也不是一个专门翻译机构,而是一所学堂。第一个由政府建立的专门译书机构是江南制造局翻译馆。1867年,江南制造局聘用了几名曾在安庆为曾国藩工作过的中国数学家和工程师,其中包括华蘅芳、徐寿和徐建寅。他们帮助曾国藩成立江南制造局翻译馆,翻译出版中文的西洋科学技术书籍。

二、洋务运动时期英译图书的种类及主要译著

(一)京师同文馆英译图书的种类及主要译著

表1 京师同文馆英译书籍一览表①参见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史教学参考资料:上册.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6.43-45;中国史学会.洋务运动(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1.87-88;朱有 .中国近代学制史料:第1辑(上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3.167;高时良.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洋务运动时期教育.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2.148-150.

表1 京师同文馆英译书籍一览表①参见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史教学参考资料:上册.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6.43-45;中国史学会.洋务运动(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1.87-88;朱有 .中国近代学制史料:第1辑(上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3.167;高时良.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洋务运动时期教育.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2.148-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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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江南制造局英译图书的种类及主要译著

1868年,江南制造局翻译馆正式成立,其翻译工作在聘任了傅兰雅后正式开始。江南制造局翻译馆设提调1人,西人口译人员2人,华人笔述人员3人,开始将从伦敦订购的书籍准确地翻译成中文。到1910年,江南制造局翻译馆出版了173部翻译或编写的著作,差不多是京师同文馆翻译西书29部的6倍。这些西书除涉及历史、政治等社会科学外,更主要地涉及工程、农业、矿务、商业、数学、物理、化学、电气、光学、天文、地理等自然科学技术各个领域以及海军军事。

表2 江南制造局翻译馆英译图书的分类及数量

其中,影响较为突出的译著有《汽机发轫》(Manual of the Steam Engine,1871)、《汽机新制》(Pocket-book of Practical Rules for the Proportions of Modern Engines,1873)等工程书,《代数学》(Algebra,1873)、《微积溯源》(Fluxions,1874)等数学书,《化学鉴原》(Principles and Applications of Chemistry,1871)等化学书。

据统计,“先后在翻译馆担任过译员的共有五十九人,其中从事过口译工作的有英国人傅兰雅(John Fryer),美国人林乐知(Young John Allen)、金楷利(Jim Carrey),以及伟烈亚力、玛高温等……担任过笔述的先后有徐寿、华蘅芳、徐建寅、赵元益、李凤苞、王德钧、钟天纬、李善兰、贾步纬、徐华封等五十人,均为西学方面学有专长的学者。”[7]

在江南制造局的口述西人中,傅兰雅不但工作时间最长,而且贡献也最为显著。他以向中国翻译介绍大量科学技术书籍而闻名,他单独翻译或与他人合作翻译的西学书籍都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他从1868年来到江南制造局从事英语教学和翻译书籍工作直到1896年为止,前后28年间,共翻译出版了各类科技译著129部,其中属于基础科学的57部,应用科学的48部,军事科学的14部,历史和社会科学的10部。[8]

三、洋务运动时期英译图书的特征及影响

(一)京师同文馆英译图书的特征及影响

京师同文馆的英译图书主要以社会科学类为主,尤以法律、对外关系、语言类偏重,自然科学类偏少,这与京师同文馆的办学类型、办学定位以及服务对象不无关系。由于京师同文馆的创办主要是为应付对外交涉的需要。外国公使进驻北京,对外交涉事件日益增多,迫切需要胜任对外交涉的翻译人才;又由于管辖京师同文馆的总理衙门处在对外交涉的前沿,因此,为总理衙门担任对外交涉的翻译自然就成了京师同文馆的培养目标之一。“这种目标定位反映在翻译出版活动中,则必然以有助于提高翻译水平及外交能力的语言类和社会科学类西书为主要对象了”。[9]

虽然京师同文馆并不是作为专设的英文书籍的翻译和出版机构出现的,其出版的西书数量也不是很丰富,但作为洋务运动时期最早的出版机构,它的翻译出版活动还是产生了积极而深远的影响,主要表现如下:

第一,从英语教学的角度上来说,京师同文馆的翻译活动,不论是口译还是笔译,都是一种有效锻炼学生能力的实践尝试,它一方面锻炼学生驾驭英语的能力,特别是翻译方面的能力,另一方面巩固了学生所学习的西学知识,为我国洋务事业培养了第一批比较正规的英语教习和翻译人员。

第二,从翻译学的角度来看,京师同文馆翻译的西书,相当一部分是由毕业生和高年级的学生完成。由于这些学生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外语水平,可以直接翻译,不必依靠西人的口述,这无疑是中国近代翻译手段的新尝试。

第三,从西学传播的角度来看,京师同文馆翻译的西书,不但满足了京师同文馆自身的西学课程教学的需求,而且还为其他洋务学堂广泛采用,成为我国近代较早的西学教科书。

但从总体上来说,作为当时最重要翻译机构之一的京师同文馆的翻译,只是学生学习英语的一种手段,而不是一门专业,它是作为外语教学流派中的“语法翻译”而存在的。

(二)江南制造局英译图书的特征及影响

江南制造局与京师同文馆英译图书有着明显区别在于以翻译科技书籍为主。这是因为在江南制造局设立翻译馆后不久,洋务运动就从发展军事工业以“求强”阶段向发展民用资本主义工矿企业以“求富”的阶段发展。为了配合洋务事业的发展,江南制造局除了继续翻译以海军为主的军事科学书籍外,更主要地从事西方自然科学书籍的翻译或编译。江南制造局重视自然科学书籍翻译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在江南制造局,为傅兰雅、林乐知、金楷利、伟烈亚力和玛高温等西人担任笔述的均是一些自然科学家,如数学家李善兰、华蘅芳等,化学家徐寿、徐建寅、贾步纬、李凤苞、赵元益等,医学专家舒高弟等,他们除了但任西人的“书记员”外,还独立翻译或编译西书。

江南制造局的英译图书的最为明显的特征之一在于其翻译方法的独特性,这就是西人的外文水平和华人的汉语知识相结合,由西人口述,华人笔录并润色校对。这是因为在江南制造局担任翻译工作的西人,大多数不悉或不通汉语,而中国学者和科学家又不精通英文,但翻译的西书又必须让国人看得懂,因此采用中西合作的翻译方法较为实用。对于这种独特的翻译方法,傅兰雅在“江南制造局翻译西书事略”中描述道:“至于馆内译书之法,必将所欲译者,西人先熟览胸中而书理已明,则与华士同译,乃以西书之义,逐句读成华语,华士以笔述之;若有难言处,则与华士斟酌何法可明;若华士有不明处,则讲明之。译后,华士将初稿改正润色,令合于中国文法。要数要书,临刊时华士与西人核对;而平常书多不必对,皆赖华士改正。因华士详慎郢断,其讹则少,而文法甚精,则脱稿,则付梓刻板。”[5]18英国传教士教育家傅兰雅和中国化学家徐寿、徐建寅父子就是这种中西合作翻译方法的最佳配对。

江南制造局翻译的大量科技书籍使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正视西方的科学技术,逐渐改变他们视西方科技为“淫技”的盲目排外思想,并开始学习研究西方科技。从1871年江南制造局出版第一部译著到1880年,共售书超过83000多册。种类繁多的西方书籍的翻译和介绍不但加快了科技思想的传播,而且为洋务运动的继续发展创造了条件。江南制造局的翻译成为传播西学的重要桥梁。

结语

洋务运动时期正是中西文化不断冲突、整合的特殊历史阶段。在西学东渐的过程中,清政府通过成立专门的翻译机构,系统地出版介绍和传统西学。这些翻译机构,如京师同文馆、江南制造局都发展成为晚清重要的西学传播中心。英语翻译和出版成了西学东渐的重要媒介,促进和推动了西方科技知识在中国的传播,促进中国传统的思维和语言方式的转变,可以说西学东渐的过程也是中国人世界观转变、更多理性思维的过程。同时,洋务运动时期的英语译介出版活动也推动了中国近代出版发行事业的发展进程。

但综观洋务运动时期,无论是京师同文馆还是江南制造局翻译馆的英文书籍译介活动,都存在明显的不足。一是真正合格的翻译人员的数量有限,且没有统一的翻译标准。虽然京师同文馆的师生能借助原文直接翻译,但京师同文馆总共翻译和编译的书籍不到30部。江南制造局虽然是洋务运动期间最重要的翻译基地,但担任笔述的中国科学家大多不懂英文,必须依赖西人的选择,一切听从西人的口述,因此不能保证翻译作品的质量。其次,无论是京师同文馆还是江南制造局翻译馆,“关于翻译本身的理论和技巧,口译和笔述者均很少了解”。[10]345再者,洋务派的翻译主要以自然科学为主,偶尔涉及社会科学,即使涉及,也“只限于法律和史地等方面的一般知识,对于资产阶级的‘哲学理法’,则很少介绍”。[10]364甲午战争失败的例子,就充分证明了西方自然科学知识并没有使中国真正富强,中国要真正富强,还必须全面了解产生西方自然科学的社会政治土壤。

[1]中国史学会.洋务运动(二)[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1:84-86.

[2]中国史学会.洋务运动(四)[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1.

[3]高时良.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洋务运动时期教育[G].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2:174-175.

[4]熊月之.西学东渐与晚清社会[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343.

[5]张静庐.中国近代出版史料:初编[G].北京:中华书局,1957.

[6]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27[M].台北:文海出版社,1966:2701-2702.

[7]汪林茂.中国走向近代化的里程碑[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8:560.

[8]费正清,刘广京.剑桥晚清中国史:上卷[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639.

[9]张慧丽.京师同文馆的翻译出版活动及其贡献[J].山东图书馆学刊,2010(5):42-46.

[10]马祖毅.中国翻译简史·五四以前部分[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8.

K256.1

A

2095-0683(2012)02-0060-05

2012-02-29

2011年度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项目(2011sk404);2008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08JA740008)

李昱(1976-),女,安徽芜湖人,巢湖学院外语系讲师,硕士。

责任编校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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