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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与欲望的纠结
——解读《从奥米勒斯出走的人》

2012-08-15黎清群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学报 2012年3期
关键词:勒斯消费意识

黎清群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 外语系,湖南长沙 410205)

信仰与欲望的纠结
——解读《从奥米勒斯出走的人》

黎清群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 外语系,湖南长沙 410205)

美国当代女作家厄秀拉·勒格温(Ursula Le Guin)的社会讽喻短篇《从奥米勒斯出走的人》通过发生在滨海之城“奥米勒斯”的三个事件的叙写,呈现了现代消费语境下奥米勒斯市民所历经的狂欢、悲惨、痛苦等不同情感体念。而作品的中心意象“替罪羊”和多数市民对它的不幸遭遇的态度,集中展现了现代美国人所处的“传统精神的持守”还是“消费享乐的追逐”的矛盾纠结状态,彰显了美国式的良知面临的现代困境。

《从奥米勒斯出走的人》;信仰;欲望;纠结

美国当代女作家厄秀拉·勒格温 (Ursula Le Guin,1929—)的社会科幻短篇小说《从奥米勒斯出走的人》(以下简称《奥米勒斯》)发表于1973年,次年即获美国科幻短篇小说最高奖——雨果奖。也许是因作品独特的情节结构以及幻象与现实的无缝结合,《奥米勒斯》的涵义颇显深奥晦涩,被误读现象亦时有所闻。因此两年之后当作品被收入短篇小说集《风的十二个方向》(The Wind’s Twelve Quarters)时,厄秀拉特地在序言中对其中心意象“替罪羊”及虚构的城市名称“奥米勒斯”的由来作出解释。作品的创作灵感为詹姆斯《道德哲学家和道德生活》所触发,“奥米勒斯”则来自于倒着读的路牌(Salem)和叹词“O”的组合。为防止读者将《奥米勒斯》与俄国作家陀斯妥耶夫斯基《卡拉马左夫兄弟》的主题相混淆,厄秀拉还特意给作品添加了副标题——“基于威廉·詹姆斯的主旋律变奏曲”(Variations on a theme by William James)。[1]尽管如此,作品发表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仍很少受到评论界的关注,我国读者对该作品的解读则更为稀缺。基于此,本文以消费文化为研究视角,认为《奥米勒斯》呈现了当代美国人所处的现实困境,如自由与消费的悖论,国家道德宗旨和个体价值之间的冲突,欲望满足和精神追求的背离。在多种矛盾纠结缠绕之中,美国现代消费社会及其所导致的种种文化悖论赫然呈现。

一、自由与消费的悖论

“自由”的观念与美国文化有着特殊的关联,建立于新教和清教基础之上的个人自由的观念早已融入美国人的生活方式中,并成为美国社会主要的意识形态之一。在经历了启蒙思想洗礼的独立战争时期,个人自由的观念转化成了人性固有的因素,对自由的追求是不言自明的、人的不可分离的权利,是超越于任何逻辑和科学证明之外的真理[2]。到十八世纪后期和十九世纪上半叶,这种追求自由的观念对乔纳森·爱德华滋而言是清教复兴运动,对拉尔富·爱默森而言则是对美国思想史产生深刻影响的超念主义。随着社会历史的变迁,自由的内涵不断演绎并发生着变化。在20世纪美国步入消费社会之时,“自由”被表达为一种与消费联系起来的现代性理想,消费者被想象为一个自由的人,可以“通过自由选择来实现其意图。”[3]美国历史学家艾里克·佛纳在《美国的自由的故事》中写道:“在1950年代自由被完完全全地等同于消费资本主义。”[4]如果说在五十年代自由与消费已构成完全等同的关系,那么在消费更加蔚为大观的六七十年代,美国人对消费的热衷已经达到甘愿舍弃传统价值的程度,用卡特总统1979年一篇著名演讲中的话来说就是:“在我们这个曾经是为辛勤工作、重视家庭和关系紧密的社区以及对上帝的信仰这样的东西自豪的国家里,有太多的人现在是崇拜自我放纵和消费。”[5]作品《奥米勒斯》一开始呈现的便是这样一种场景:现代滨海城市奥米勒斯的男女老少市民在音乐、锣鼓声中倾城出动,他们载歌载舞、成群结队前往城北观看“夏节”的赛马活动。这种看似与“消费”没有关联的节日庆典场面,触及的正是“自由、快乐”等现代消费实质。因为消费社会不仅意味着物质方面的富足,也意味着传统价值中“自我约束、节制和满足的延缓”等性格品质的式微,人们奉行的是一种以享乐主义生活方式为核心的新的价值观念,传统价值中“工作”非同一般的意义逐渐被休闲娱乐所取代。从这个意义上看,奥米勒斯人的“夏节”庆典活动便具有了不一般的含义。“夏节”只是夏季到来的第一天,它既不是美国的法定节日也非宗教意义上的传统节日,而节日庆典的中心活动——“赛马”更呈现出现代消费社会的特征:休闲和娱乐。至此不难理解,所谓的“夏节”只不过是消费社会的衍生品,契合了市民休闲、娱乐等享乐欲望。因此,这一看似简单的庆典活动便具有了形而上层面的意义,表征着传统工作伦理的式微和现代消费伦理的日益喧嚣尘上。

如果说对节日庆典氛围的渲染给这座现代海边城市定下了“狂欢”的基调,那么接下来便是对奥米勒斯人日常生活的全方位展示。他们的生活中有现代科技提供的各种先进装备:“街道上的汽车以及街道上空的直升飞机”,“中央供暖系统、地铁、洗衣机以及各式各样这里还没有发明出来的奇妙设备,采用空中的光源、无需燃烧的动力”[6],这些使他们的生活变得“安逸、奢侈和丰裕”;还有啤酒和毒品给他们身体带来的刺激。尤其对毒品带来的刺激,文本做了如下描绘:

“祝兹”清淡持续的香味可以使城里的街道弥漫着芬芳,起初带来头脑和四肢的极大轻快,几个小时过后引起一阵子恍恍惚惚的慵懒,最后让你将奇异的景象展示于你眼前,让你洞悉宇宙中最深不可知的奥秘,它还能令人难以置信地增添性的乐趣[6]。

对毒品带给身体刺激感觉的详尽而不无夸张的描绘,一方面呈现了刺激的“真实感”、吸食者的满足感以及由此产生的“自由感”。另一方面,这个看起来简单的事实却暗示出传统价值中有关从工作中衍生出自律、节俭、清醒等道德品格及精神追求意义上的满足感(即自由感)已让位于身体刺激的满足感,这从本质上意味着当代条件下“自由”观念面临的困境。哲学家马尔库斯在其著作《单向度的人》中曾如此描述这种貌似自由,实为非自由的景象:“一种舒适、顺畅、合理的、民主化的非自由在发达工业文明中蔓延,这正是技术进步的征兆。”[7]在他看来,非自由的一个迹象是“虚假需求”,如寻找放松的感觉和快乐的方式,人们行为和消费的方式等。“虚假需求”是由社会利益集团强加给个人的,而整个社会的所谓主流意识形态也正是建立在这种“虚假需求”之上。正是在这种“虚假需求”的沉溺和放纵之中,奥米勒斯人产生了一种“虚假意识”,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的感觉”,他们“有一种无限而宽广的满足感,一种心胸宽阔的胜利感”[6]。只不过,此在的满足感、成就感和胜利感既不是源自宗教意义上的被救赎,也非传统英雄的勇气所赐予,“而是因为共享世间所有灵魂中最精致、最美好的部分,共享世间夏季的辉煌而感觉到的”,“他们所歌颂的胜利是生活的胜利。”[6]也就是说,对奥米勒斯人而言,对物质的富足感和拥有感已从身体感觉的范畴上升为精神层面的意义,身体感觉方面的满足感被赋予与个体“自由感”等同的意义和价值。

然而,这只不过是虚幻而已。在奥米勒斯人观看了被囚禁于地下室孩子的悲惨并想为孩子做点什么的时候,这种虚幻感尤其强烈:“他们都感到愤怒、凌辱、无能为力”。[6]如果说“愤怒”是不满情绪的发泄,“凌辱”缘于“自由、平等”等传统信仰受到的贬损,那么,“无能为力”则昭示了最后的结局——在屈辱中接受。奥米勒斯人所以如此忍气吞声,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都懂得自己的幸福、他们城市的美丽、他们友谊的温馨、他们子孙的健康、他们学者的智慧、他们工匠的技艺,甚至是他们收成的丰盛和他们宜人的天气,都完全依赖于这个孩子令人憎恶的不幸。[6]”如果说这表明奥米勒斯人所遭遇的“不自由”现实在某种程度上与个体的“物意识”相关,那么,迫使他们不得不如此的便是维系这种体制的严厉的社会条款:

“如果这个孩子被从那个恶劣的地方带到地面上的阳光里来,如果它被洗干净了,喂饱了,安慰好了,那将是件好事,毫无疑问;但是一旦这样做了,就在那一天那一个小时,奥米勒斯的全部繁荣、美丽和快乐就会凋谢,遭到毁灭。那些就是条款。”[6]

倘若说对孩子实施救助的愿望表达的是对平等、自由等信仰的持守,那么象征着物质层面的“繁荣、美丽和快乐”的几乎同时被毁灭则表明二者的尖锐对立与冲突。也就是说,在这个现代之城,物质的满足与快乐的获得是以信仰的舍弃为条件的。社会条款即为维系社会体制运行的各种规则,是主流意识形态的具体显现。显然,建立在“虚假需求”之上的“虚假意识”在此已不再是消费者的个体意识,而是成为整个社会的主流意识。在这种主流意识的规约之下,个体对“平等、自由”等精神追求已被物质层面的“消费快乐”所置换,本该源于个人自主意识的自由观念实际上已被主流意识所取代和控制,社会由此呈现出一种“消费自由”的假象。法国社会学家鲍德利亚对此曾做出如下剖析:“消费是一种集体的和主动的行为,是一种强制、一种道德和一种体制。它完完全全是一个价值体系,而这一切都是与群体融合和社会控制有关。”[8]这正是消费者所处的“非自由”状态写照:在消费过程中,尽管感觉使得个人从没有怀疑是行为的主动者,似乎一切皆以个人判断为标准,一切皆以个人意识为中心,而实质上个人早已成为浸透了消费文化体制的一部分,失去了个人意识,成为了被制造者和被控制者。这也正是奥米勒斯人所处的现实困境:与他们的“自由”关联着的并非源自个人自主意识的觉悟,而是深受社会“虚假意识”的控制,是一种严厉体制之下的强迫。在此社会语境下,他们所表达的“自由和自我”便只能是物质的、身体的而非精神的、超念的。“自由的信念”和“消费的欲望”就这样赫然地呈现出悖论式矛盾,让奥米勒斯人纠结其中,困惑不已。“要想有独立的状态,你就需要离开卧室,离开社会。”[9]难怪十九世纪思想家爱默生如此教导美国人去成为一个独立自由的人。

二、国家道德宗旨与个体价值的背离

如果说源自宗教意识的“自由”观念在美国人的个体意识中占据重要位置,成为其生活和生存的最本源目的,那么这一观念在历史的变迁中也早已成为美国国家政治意识的一部分。“自由”这个看似普通的词汇在美国历史不同时期的政治家语汇中被不断演绎,被用来求证这个国家之出现以及它所肩负的使命的正当性和合理性。在杰弗逊《独立宣言》的名言“生命、自由和对幸福的追求”中,“自由”成为了民族独立的动力。在美国内战时期,这个观念成为林肯总统的信仰,被用来证明维护国家统一的重要性,林肯将此表述为“自由的新的诞生”。[10]同样,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威尔逊总统提出维护世界和平的责任落在了美国的肩上,美国人应为人类的自由付出一切。几十年后的冷战高峰期,肯尼迪总统更是在“自由”一词的使用和观念的阐释上更进一步,发誓要让美国成为“自由”的拯救者:“(美国)将付出任何代价、承担任何负担、面对任何困难、支持所有的朋友、反对一切敌人,以确保自由的延续和成功。”[10]对“自由”一词的使用和阐释不仅成为政治家们演说篇章中的修辞手段,在对“自由”和美国间的等同关系的反复强调中,“自由”已成为美国国家的象征和民族身份认同的标志,更成为维护美国社会体制运行的重要组成部分。《奥米勒斯》呈现的美国现代消费社会的矛盾则在于,在个体意识中,人们的追求仍然是自由观念之下的物质和精神追求,尽管对前者的追逐日益喧嚣尘上,对后者却也并未弃之不顾。但国家意识却表现出对物质追求的倚重和对精神追求的舍弃,也就是说个体意识和国家意识在精神追求层面缺乏应有的趋同性,由此表现出二者的矛盾和冲突。对于个体和国家间不能和谐一致的矛盾,贝尔在阐释美国现代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之间的冲突时认为,关键在于个人动机和国家的道德宗旨之间的冲突。如果说“个人动机”指个人对独立自我的憧憬和追求,那么“国家的道德宗旨”则应提供走向这种终极价值的保障。从这种角度来说,现代城市奥米勒斯所表征的正是“个人动机”与“国家的道德宗旨”之间和谐一致性遭到的破坏:市民在娱乐休闲中享受快乐无疑是其物质追求方面的满足,而在他们观看了被禁闭孩子的悲惨后产生“想为这个孩子做点什么”的意愿则表明其内心对“自由、平等”等内在价值的持守。至此已十分明显,作品此在的意义更多的是指向国家意识在物质追求和信仰守持之间的断裂,即对前者的倚重和对后者的舍弃:奥米勒斯市民丰裕的物质缘于国家发达的科技,而他们沉溺于酒精和毒品带来的身体感觉的放纵则是因为这里的司法等“国家机器”管理的缺位,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对“罪行”的界定和惩处。更具反讽的是,市民欲表达对孩子帮助和同情之意愿却被严格的社会条款所禁止。根据路易·阿尔图赛关于国家权力起作用方式的划分,国家权力可以通过政府、军队、警察和法院等“国家机器”发挥压制作用,国家权力还可以通过“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如宗教、教育、家庭、传播(报刊、广播、电视)以及文化(文学、艺术、体育等)发挥作用。阿尔图赛认为,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不仅可以在国家机器中,也可以在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中得到贯彻,而且功效是一致的。[11]在奥米勒斯城,国家权力起作用的方式正是这种“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一种以物欲满足和身体快感刺激为主的文化价值体系。尽管这种新的价值体系与社会传统格格不入,但似乎却有其“合理性、合法性”,因为在实际生活中它顺应并维护了社会经济的发展。换言之,对这个国家而言,道德观念与价值体系的“好”与“坏”,“善”与“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维护整个社会体制的运行。这种观念被灌输到市民意识之中并对他们的言行乃至心理产生着巨大却无形的控制,让看过孩子的人起初“想为这个孩子做点儿什么”的意愿终结为“他们什么也做不了。”[6]因为让孩子回归自由同时就意味着“奥米勒斯的全部繁荣、美丽和快乐就会凋谢,遭到毁灭”,[6]迫于这种无形的压力和控制,奥米勒斯人最后只能感到“愤怒、凌辱、无能为力”,因此,在他们丰裕的生活表象背后实际上隐藏着一种深切的悲哀感,一种无法拥有自我意识的惆怅感:“他们知道,他们和这个孩子一样,是不自由的。”[6]社会体制犹如一张张开的大网,无时无刻不在监控着他们的行动,限制着他们的自由,与其做鱼死网破的挣扎,不如趋附与屈从,“个人动机”与“国家的道德宗旨”于是达成了某种程度的“一致”: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开始意识到即使这个孩子能够被放出来,它也不会从自己的自由中得到多少好处:它会因为得到温暖和事物而稍微高兴一些,这是肯定的,但是不会再有什么了。它太退化、太愚蠢而不可能知道任何真正的欢乐了。它已经受惊吓太久而不可能摆脱恐惧了。它的习惯太没有教养,不可能因为仁慈的待遇而有任何改进了。[6]

个体由此实现了从“制度的反叛者”到“制度的拥护者”的转变。这种“转变”验证了社会学家帕森斯关于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青年的特征的描述,“从美国现有的价值体系来看,青年人将不得不对社会的总体状况给予一种相对的支持,因为这是一种制度化的情况。”[12]至此已不难理解,厄秀拉在作品中所揭示的现代消费社会的问题便直接指向国家的政治伦理,它已远离了最初追求“自由”的内在价值,转而成为只剩下“物质”的空壳。尼克松总统在他的就职演说中将之称为精神衰落与物质进取间的分裂:“我们发现在物质上我们已经非常富有,但是在精神上却非常贫瘠,我们能够极其精确地登上月球,但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却陷入混乱的分裂之中……分歧让我们分崩离析,缺乏统一,在我们周围我们看到的是空虚的生活,行动的缺乏。”[13]

三、现代困境的彰显

美国作家西奥多·斯特金在1989年《洛杉矶时报》的一篇文章中这样评价厄秀拉:“害怕民主会发展成独裁;赞美勇气、毅力和冒险精神;……,最重要的是,厄秀拉·勒·魁恩几乎以奇异的方式考察、攻击解密、记录和披露了我们对现实的看法。”[14]在《奥米勒斯》这篇社会讽喻小说中,厄秀拉正是以一种婉曲的语言和表达方式,充满象征和隐喻的文本,表达出对现实的看法。故事主体由三个相对独立的事件构成,这样的叙事结构本身就是一种比喻或象征:它暗示着奥米勒斯人所处的快乐与悲惨并置、物欲满足和精神追求断裂等现实困境;事件之间以叙述者的多种疑问为联结,传达出它们之间的内在关联和叙事人的价值判断。而禁闭孩子的地下室则不禁使人想到福柯关于现代权力运作的监狱模型,只是这里的“囚犯”不仅仅是那个无辜的孩子,还是暗指整个社会个体。作品中不具姓名和个体特征的“他们”显然泛指这种体制之下的“你、我、他”,而这种权力运作也不是通过独特的建筑造型来使“囚犯”们将监视内化,而是通过让人们(尤其是年轻人)不断前往观看现场所产生的威慑来使之被驯化,进而对体制产生依附与屈从。因此,虚构的滨海城市“奥米勒斯”无疑便成为了现代社会的隐喻。对于这一名称的由来,厄秀拉在故事集《风的十二个方向》中如下解释:“它来自于一个倒着读的路牌:Salem(塞伦)(Oregon俄勒冈州))。Salem是schelomo,也是salaam(阿拉伯人见面的问候语,意为“和平”),也就是Peace。Melas。噢,melas。因此就有了Omelas。有人问:‘勒格温女士,你是从哪里得到灵感的?’我的回答自然是从…倒着读路牌中得到的。还能是哪儿呢?”[1]Salem作为路牌的隐喻意义不言而喻:和平盛世之下对人们前行方向的导引,而作家在感叹的“噢(O)”之后刻意将其逆写,显然表达出对现代体制导引下的社会走向的深深担忧和焦虑,并传达出试图使其重返正轨的抗争努力。值得关注的是,就在大多数人对现实表现出依附和屈从的时候,有一些看过孩子的人却没有回家,“这些人走到街上,又独自沿着街道走下去。他们继续走,穿过美丽的城门,径直地走出奥米勒斯城。”[6]痛苦的现实使他们最终做出了无奈的选择:离城出走,逃脱藩篱。然而,“他们或向西走,或向北走,朝山脉走去。他们继续走下去。他们离开奥米勒斯城,他们向前走入黑暗里,而且他们没有回来。”[6]毫无目标的“出走”与一种象征黑暗的意象结合在一起,暗示“出走”行动的徒劳和“出走”意义之虚无。作家厄秀拉在《奥米勒斯》中意欲表现的便正是现代消费社会中人们所处的现实困境:既被物化又力图抗拒物化;既有强烈的自然欲望,又有对传统信仰的不懈追求。他们犹如身处物质世界的“炼狱”之中,信仰与欲望处在失落与高扬的十字路口,灵魂深处无时无刻不蕴积着灵与肉、善与恶的冲突与较量,其所处的矛盾困境由此得以彰显。一如厄秀拉本人对《奥米勒斯》主题的表白:对“美国社会的良知面临的困境做了最好的表达”。[1]

[1]Le Guin,Ursula.“The OnesWho Walk Away from Omelas.”The Wind’sTwelve Quarters.New York:Harper, 1975:275.

[2]Russel Blaine Nye.The Cultural Life ofthe New Nation: 1776-1830.New York:Harper&Row Publishers,1960.

[3]Don Slater.Consumer Culture and Modernity.London: Polity Press,1987:23.

[4]Eric Foner.The Story ofAmerican Freedom.New York: W.W.Norton&Company,1998:262.

[5]金衡山.厄普代克与当代美国社会——厄普代克十部小说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116.

[6]张汉熙,王立礼.高级英语:第二册[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3:140-149.

[7]Herbert Marcuser.One-dimensional Man.Boston:Beacon Press,1964:1.

[8]Mark Poster,ed.Selected WritingsofJean Baudrillard. Stand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46.

[9]Ralph Waldo Emerson,Nature,in The Nortion Anthology ofAmerican Literature,4th edition,NY:W.W.Norton& Company,1994:94.

[10]Daniel Boorstin,ed.An American Primer.NY:A Meridian Book,1995:84.86.

[11]LouisAlthusser.Ideology and Ideological State Appara tuses,trans.Ben Brester,Lenin and Philosophy.London: New Left Books,1971:150.

[12]Talcott Parsons,."Youth in the Context ofAmerican Society,"inThe Challenge ofYouth,ed.H Erikson.New York:A Doubleday Anchor Book,1965:139.

[13]William Manchester.The Glory and the Dream-A Narrative History ofAmerica:1932-1972.New York:Bantam Books,1975:1162.

[14]谷红丽.深受道教影响的美国后现代主义女作家厄秀拉·勒·魁恩·兼评其两个短篇小说[J].外国文学,2002, (05):3.

The Conflicts Between Belief and Lust:A Reading Verse ofThe Ones Who Walk Away from Omelas

LI Qing-qun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Hunan Fir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410205)

The contemporary American writer Ursula Le Guin’s allegory storyThe Ones Who Walk Away from Omelasdepicts three events happening in the invented modern city of Omelas,which represent the citizens’different emotional experiences and troubles.The dilemma of the American conscience has been stated in the conflict between the holding of American spiritsand the lust for consumption.

The OnesWho Walk Away from Omelas;lust;belief;conflict

I712.074 <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识码:A

A

1674-831X(2012)03-0104-05

2012-03-13

湖南省社科基金项目(09YBB096);湖南省教育厅科研项目(09C238)

黎清群(1968—),女,湖南邵阳人,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外语系教授,主要从事现当代美国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刘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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