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品内国际分工对收入分配的影响研究
2012-08-15孙文远
孙文远,裴 育
(南京审计学院 经济学院,江苏 南京 210036)
一、引 言
近年来,随着全球市场的飞速发展,全球贸易一体化和生产片段化的深入,一个最终产品的生产被分解为不同的工序和区段,在空间上分散到不同的国家进行,形成了基于不同国家生产不同工序和区段的新国际分工体系,其一方面表现为国际零部件贸易和中间产品贸易的飞速发展,另一方面表现为加工贸易在全球的盛行,这一分工形态就是所谓的产品内国际分工。
围绕这一分工方式,经济学家从多个不同的视角进行了研究。一类研究主要探讨产品内国际分工的原因(Jones and Kierzkowski,2003[1]);一类研究则主要关注产品内国际分工的经济效应,尤其是产品内国际分工对生产率(Girma and Görg,2004[2];)、企业利润和就业 (Feenstra and Hanson,1996[3];Amiti and Wei,2004[4]) 等影响,甚至还有学者讨论其对于产业结构调整影响。其中,产品内国际分工所带来的收入分配效应也成为经济学家关注的焦点。
比如说,随着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深入,在发达国家如美国等国出现了低技术工人就业机会和工资的减少,劳动力需求更有利于高技术劳动力,因此,高技术劳动力工资水平增加的现象(Slaughter,2000)[5],从而影响收入分配效应。Jones与 Kierzkowski(2001)[1]和 Jones(2005)[6]的研究表明,产品内国际分工对非熟练劳动力工资水平的影响依赖于一国的要素禀赋、产出模式以及与产品内国际分工之间复杂的 相 互 影 响 。 Feenstra 与 Hanson (1996)[3], Feenstra(2003)[7]等分析了美国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下情况,厂商将低技术的劳动力密集的生产环节转移到发展中国家,降低了国内对低技术劳动力的需求,相对提高了高技术劳动力的需求,从而降低了低技术工人的工资水平,且提高了高技术工人的工资水平,由此会造成美国内部收入差距扩大的趋势。Bhagwati,Panagariya和Srinivasan(2004)[8]指出,产品内国际分工并不必然对美国工人的就业与工资产生负面影响。因为美国等发达国家的产品内国际分工和外包活动虽然会将一些低技能工作机会转移到海外,但这种转移却节约了生产成本,会提高发达国家来自于贸易的利益;与此同时,与低技能工作机会的流失相伴随的是高技能工作机会的创造,当然这个过程可能比较长。Arndt(1998)[9]在要素禀赋模型的框架下,分析了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效应,在期研究中奖发达国家生产的某产品分为资本密集和劳动密集地理上可分离的两阶段生产,发达国家在自己国家从事资本密集的生产而将劳动力密集阶段的生产转移到发展中国家,这样降低了产品的生产成本,从而提高了最终产品的竞争力,这种产品内国际分工增加了产量和贸易量,从而提高双方的就业和工资。也有学者从发展中国家的视角进行了分析,如Aitken等(1996)[10]针对墨西哥和委内瑞拉的研究发现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存在增加参与分工行业平均工资的倾向,但是两国又有所差异,在委内瑞拉,产品内国际分工对国内未参与国际分工的企业工资产生了明显的负面影响,而在针对墨西哥的研究,发现未参与国际分工的国内企业工资水平相对于参与国际分工的企业低,但并不显著。
国内学者对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收入分配效应也进行了分析。如宗毅君(2008)[11]研究了产品内分工与工资收入的关系,研究发现产品内国际分工对我国资本和劳动密集型产业工资增长都具有促进作用,但是对于资本密集型工业行业的促进作用更大,因此作者据此认为产品内国际分工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国工业行业平均工资差距的扩大。更多的学者从中国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具体形式FDI角度分析了其对于工资的影响,如Yaohui Zhao(2001)[12]从企业层面的角度,李雪辉,许罗丹(2002)[13]针对珠三角的研究,杨泽文,杨全发(2004)从我国分地区分行业的数据角度,戴枫(2010)[14]在要素禀赋框架下利用中国地区间收入差距和地区内部基尼系数数据,Ying Ge(2006)[15]从中国城市工资水平的角度对产品内国际分工与中国工人工资水平的关系进行了研究,研究得出的结论呈现多样性。
纵观国内外现有文献,尽管由于其研究前提、分析目的或使用模型的差异,使得其结论呈现多样性。但是我们仍然发现,多数研究表明,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高技术工人的工资水平都会提高,而低技术工人的工资水平出现向下的趋势。不过,在这些分析中,对于中国的经验分析尚显不够。考虑到全球化背景下,中国通过产品内国际分工积极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网络,以及中国近年来收入分配恶化的事实,揭示二者之间的联系不仅有利于我们理解中国如何通过参与国际分工更好的分享全球化红利,也将为我们理解中国收入分配恶化提供一个新的分析视角。
本文试图提出并回答如下问题:产品内国际分工是否恶化了我国的收入分配?如果是,考虑到我国东中西部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巨大差异,是否对于地区收入分配恶化程度也有差异?本文的总体思路是:首先分析中国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和收入分配恶化的现实,在此基础上对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收入分配效应进行理论分析,然后利用分省面板数据实证检验,以具体分析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收入分配的影响效应,最后是结论和启示。文章以下的具体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是中国的经验事实;第三部分是对产品内国际分工研究的相关理论分析、数据说明和计量模型的建立;第四部分为计量的回归结果及其解释;最后给出了本文的相关结论和启示。
二、中国的经验事实
(一)中国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进程
中国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随着进出口贸易的增加,越来越多的国际资本流入中国,同时,中国企业也积极主动“走出去”,越来越多地融入全球价值链和产品内国际分工,表现最为突出的就是加工贸易的盛行。中国加工贸易出口从1981年的0.53亿美元增长到2008年的6751.14亿美元,增长了令人难以置信的12670倍,加工贸易进口额从1981年的2.76亿美元增长到2008年的3783.77亿美元,增长了1370倍。从加工贸易进出口额指标的绝对值和增加值来看,中国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程度越来越深,图1表示的是1988—2008年的加工贸易进出口额。
图1 中国历年加工贸易额(亿美元)
还有学者利用Hummels et al.(2001)[16]所提出的垂直专业化指数的方法测算了中国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程度。如北京大学CCER课题组(2006)[17]计算发现中国出口贸易中垂直专业化比率由1992年的14%上升到2003年的21.8%,上升幅度近50%;也有学者利用投入产出表的数据,使用数学规划方法估算了中国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程度,发现中国出口产品中所使用的外国成分的比率高达50%,在电子设备等特殊行业这一比重有的高达80%(Koopman et al.,2008)[18]。
(二)收入分配恶化的现实
从统计上来看,中国已经成为全世界范围内收入不均等状况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很多文献指出,如此巨大的收入差距与中国地区间和城乡间日益扩大的收入差距有关(赵人伟、李实,2003)[19]。
对于收入分配差距的衡量,我们通过两个基尼系数(基尼系数1和2)来进行分析,其中,基尼系数1表示全国城乡收入分配差距;基尼系数2表示各地之间收入差异,为分省人均GDP的基尼系数,表示各省之间人均GDP差距的大小(具体见图2)。
从趋势上来看,基尼系数1在1978-1984年处于下降阶段,这可能得益于1978年开始的农村改革。在1984年到达最低点,之后开始缓慢增长,其中,从1985年到1986年有一个非常突然的上升,1986年之后有一个缓慢的持续的上升过程,这表明中国的收入分配随着改革的发展趋于恶化。基尼系数2表示分省人均GDP的基尼系数,表示各省之间人均GDP差距的大小,基尼系数2呈现较平缓的“W”型变化趋势。从1978年开始,各省之间的人均GDP差距逐年减少,但是到了1990年后,又开始有所增长。因此,不管是表示全国收入分配差距的基尼系数1,还是表示各省之间的基尼系数2,都表明中国的收入分配差距在扩大,呈现恶化的趋势。其中,表示全国城乡收入分配差距的系数显示其恶化程度较地区人均GDP差异更为严重。
图2 中国收入分配的基尼系数与分省人均GDP基尼系数(1978-2008年)
三、产品内国际分工影响收入差距的机制
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收入分配的影响可能有这样一些原因:产品内国际分工使得产品生产的过程被拉长,产业链条增加,产品生产迂回程度增加,对于参与国际分工的企业和产业,产品内国际分工会改变行业的要素替代率,对生产函数造成影响,从而影响产品链条当中所使用的要素的需求强度,需求强度大的要素,其收益相对会得到提高;而需求强度低的要素,其收益则相对下降。在产品内国际分工过程中,某些生产环节也可能由于规模经济的原因而影响劳动需求,从而影响各要素的相对收益;当然,在国际分工中,如果通过产品内国际分工导致企业生产率提高,使得企业更加有效率和竞争力,可能企业产品需求增加的同时也会增加对劳动力的需求,从而增加该企业所使用的要素的收益。其具体影响机制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基于要素禀赋的角度分析
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收入分配的影响是通过对生产要素的相对需求,从而进一步引起对要素预期报酬率的改变来实现的(Gourdon等,2006[20];鲁晓东,2008[21])。从要素的角度分析,资本要素的收益下降,高级劳动力的收益增加,高技术人力资源越丰富,知识外溢效应越多,其获取的收益也就越多,低技术劳动力收益相对减少。产品内国际分工的过程,实际上也就是发达国家将劳动密集型产业生产过程向发展中国家转移的过程,原本在发达国家的生产过程往往都是资本或技术密集型生产过程,在转移到发展中国家的时候,往往改变了原来的生产函数,要素替代率会有所改变,较多的是用发展中国家的较充裕的劳动来替代相对稀缺的资本或技术,这样发展中国家在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中就业也就相应的增加,从而影响收入分配。
(二)基于地区层面的角度分析
一个地区更多地参与全球分工,其收益更多,而参与全球分工较少的地区,所获得的收益较少,这也就往往加大地区间的差异。在一个地区内部,往往产品内国际分工的程度可能也会存在差异,从而导致收入差距的扩大;而如果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是均质的,则能够导致收入分配差距缩小。一国在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过程中,对于整个产品的生产,尽管该国整体的资源、技术等优势并不具备,但是却能够在某一生产片段具有优势,从而将该地区的比较优势最大程度地挖掘出来,其往往呈现出较高的地理集聚特性。因此,在一国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过程中,往往呈现出地理差异性较大的状态,其对于一国的积极影响主要集中于参与全球化分工的地区。我国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过程主要在沿海地区,中、西部地区往往相对较少,另外,我国东部地区劳动力要素的流动性很强,而中、西部地区则较弱,这也可能会影响不同地区居民工资水平的趋同效应。
(三)基于产业层面的分析
从我国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产业层面角度分析,主要参与分工的是第二产业,而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比重相对较低,近年来,第三产业有所增加。因此,从产业层次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角度分析,第二产业相对获得的收益较多,而另外两个产业较低。在第二产业内部,各个细分产业也有所差异,电子类产业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过程较深,其获得的收益较多,另外,产品内国际分工往往出现产业集聚性的特征,也会引致收入分配效应。
四、模型设定、数据来源及说明
(一)具体检验模型的确定与变量描述
为了分析产品内国际分工对收入分配的影响,我们将代表各地区内部收入差异的基尼系数作为被解释变量,产品内国际分工作为核心解释变量进行实证分析。并且,我们是在要素禀赋的基础上进行分析,因而各地区的要素拥有量作为主要的控制变量,主要选择资本和人力资本拥有量等控制变量。此外,我们预期产品内国际分工与基尼系数之间可能存在一种非线性关系,因此,在估计模型中加入了产品内国际分工与人力资本的交叉项,以考察产品内国际分工通过人力资本的途径可能对收入分配产生的影响。在实证分析时,考虑到收入分配效应的累积效应,加入收入分配变量的滞后一期变量作为解释变量,以考察其动态效果。
类似于Amiti&Wei(2004)[22],检验模型设定为:
其中,gini为各地区内部城乡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数。
(二)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
我们将代表各地区内部收入差异的基尼系数(Gini)作为被解释变量,基尼系数是根据陈宗胜(1991)[23]提出的差值法①计算出的各地区城乡总体基尼系数,其中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的收入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各年,城镇人口和农村人口数据来源于IMFOBANK数据库。
2.解释变量
产品内国际分工(IPS)。目前,文献中测度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方法有好几种,其中利用贸易数据中的零部件贸易统计和投入产出表是最主要的两种方法,但各种方法都或多或少的存在一些不足。考虑到省级层次上零部件贸易数据和投入产出表数据不易获取,我们用各省市加工贸易占总贸易的比重来近似衡量各省市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程度。数据来源于国研网统计数据和各地历年统计年鉴。
Z为控制变量,主要包括各地区的要素禀赋变量,本文研究中,主要考虑资本要素和人力资本等控制变量。人力资本(Human)采用各省市大专及以上人口的比例来衡量各省市的人力资本水平;资本要素(Capital)用各地区固定资产投资占GDP的比重来衡量。
在运用以上变量进行估计时,所有的变量均取了自然对数,因此变量前的估计系数也可以看作是弹性系数,具体变量的说明及来源见表1。
表1 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地区内部收入差距的影响
在实证分析中,我们将中国大陆的省市自治区分为东、中、西三大地区。其中东部地区包括辽宁、北京、河北、天津、山东、江苏、上海、福建、浙江、广东、广西、海南,共12个省市区;中部地区包括内蒙、山西、吉林、黑龙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共9个省区;西部地区包括四川、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重庆,共10个省市区,由于缺乏西藏数据,故本文在实际研究中将其剔除,这样选定的地区共30个。我们将考察时期定为2001至2008年。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2。
表2 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2001-2008)
五、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收入差异的影响
针对前文的理论分析,我们使用了基尼系数作为被解释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由于主要分析的就是中国30个地区的产品内分工对于收入分配的影响,因此本文选择了固定效应的面板数据模型进行分析。
首先,我们考察在全国层次上分析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收入分配的影响。表3给出了回归结果。在进行回归检验时,通过逐步加入其它控制变量,我们发现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收入分配的影响始终为正的,且在统计上显著,一方面说明产品内国际分工确实拉大了我国各省区内部的城乡收入差距;同时这也说明了回归结果的稳定性。以模型4为例,产品内国际分工对收入分配的影响系数估计值为0.316,说明产品内国际分工程度变化每增加1%,当年的基尼系数平均增加0.316%。因此,在全国总体层次上,产品内国际分工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中国各地区内部收入分配的恶化。回归结果同时显示,基尼系数的滞后变量与当期基尼系数正相关,显示了收入分配效应具有一定的惯性。
其他的要素变量中,人均资本存量能够缓解收入差距,这是因为资本相对于劳动力而言是稀缺要素,其禀赋增加,边际报酬会下降,缩小劳动力收入之间的差距。并且投资是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在客观上能够促进收入差距的缩小。人力资本变量的回归系数显示其对收入差距具有扩大的效应。白雪梅(2004)[24]对中国的研究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正如Knight和Sabot(1983)[25]认为,教育水平和收入不平等之间存在着“库兹涅茨假说”的倒“U”型关系。在二元经济结构中存在着教育的结构效应和工资压缩效应,即随着教育水平的提高和高学历人士的规模的增大,收入不平等程度会增加;但当高学历人群增加到一定程度,教育收益率会下降或者说工资会因为供给的增加而下降,从而降低收入不平等程度。
在模型4中,我们还考察了产品内国际分工与人力资源的联合作用,我们发现,产品内国际分工能通过人力资源的作用扩大收入差距。
考虑到中国东中西部参与全球化程度的巨大差异,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收入分配的影响可能存在地区上的差异性。因此,下文将依次从东部、中部和西部分别进行回归分析,以分析地区之间差异性。
表3 IPS对收入差距的影响:全国层面(2001-2008)
表4 IPS对收入差距的影响:地区层面(2001-2008)
表4是采用面板数据针对分地区的回归分析。估计结果表明,产品内国际分工对收入分配的影响存在区域性差异。具体来说,在东中西部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有助于扩大收入分配差距,且呈现出东部影响较大,中西部次之。这一方面体现出东部、中部和西部融入国际分工网络和参与全球分工的不同层次和水平;另一方面可能是经济发展相对成熟的地区市场机制较强,因此影响效果更明显。早先曾有学者得出了不同的结论,如詹宇波、刘荣华(2010)[26]对于中国的地区研究和Alderson and Nielsen(1999)[27]对于国际的考察。
此外,计量结果还表明,收入分配具有自我强化机制(基尼系数的滞后变量对收入分配始终存在正的影响且在统计上显著),这可能意味着收入差距在不断扩大;与IPS相匹配的人力资本在不同地区也存在显著的差异,具体说,在东部地区,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通过人力资本显著扩大收入分配恶化,而在西部和中部地区恶化程度较弱。
六、产品内国际分工影响收入分配效应的类型检验
为了检验产品内国际分工影响收入分配效应的类型,我们建立如下计量模型②:
上式用来检验产品内国际分工对收入分配效应的类型,根据该式的估计结果,若β2〉0,则符合“U”型假说,若β2〈0,则符合倒“U”型假说。
表5给出了针对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收入分配影响的面板数据回归结果,结果分别列出了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两种模型的结果,从实证分析的结果来看,Hausman检验拒绝了随机效应模型,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较为合适。因此,我们使用固定效应模型来解释实证的结果。
表5 IPS对收入差距的影响类型
由表5模型11的估计结果发现,β1〉0,β2〈0,且通过统计意义上的显著性检验,即估计结果支持倒“U”型假说。因此,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收入分配效应符合倒“U”型假说,即随着产品内国际分工程度的不断提高,其收入分配效应呈现出先递增后递减的态势。
为了直观地反映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收入分配影响的倒“U”型曲线变化形态,根据表5模型11的估计结果,我们得到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收入分配效应的方程:
图3为以上方程的显示图。图3画出三个特殊的点A(0,0.261)、B(1,0.336)、E(0.642,0.371),其中,E是极大值点。E点把倒U型曲线分成左右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AE之间的曲线,这一阶段,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收入分配效应是递增的,表示随产品内国际分工程度的提高,其对收入分配的影响越来越高;第二部分是EB之间的曲线,这一阶段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收入分配效应是递减的,表示在达到最高峰E点之后,随着产品内国际分工程度的加深,其对于收入分配的影响逐渐减弱。
图3 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收入分配效应
通过图3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收入分配效应图,可以发现,当前中国的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收入分配效应处于倒“U”型曲线的上升阶段,即介于AE之间。也就是说,在短时期内,如果不考虑其它原因,随着产品内国际分工程度的进一步提高,收入分配恶化程度将进一步扩大。
七、结论、启示与政策建议
我们选取中国30个省市自治区从2001-2008年的数据,采用面板数据分析方法就中国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地区内的收入分配效应进行了实证检验。
结果显示,短期内,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收入分配的影响将趋于扩大;而从长期来看,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收入分配的影响将趋于收敛。通过对不同地区的考察发现,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中国分省城乡收入分配的影响存在区域性的差异,其影响程度在东部、中部和西部呈现出依次衰减的趋势。人力资本对于收入分配的影响趋于扩大,且产品内国际分工通过人力资本扩大收入分配,而资本产生的地区内收入分配作用能缓解收入差距。在实证分析中,我们还发现,收入分配具有自我强化机制。
产品内国际分工对于收入分配的影响呈现倒“U”型,目前处于倒“U”曲线的上升阶段。在短时间内,随着各地国际化程度的加深,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进程加深,收入分配恶化的趋势会愈发明显。但是到了某一临界值之后,产品内国际分工会减缓收入分配恶化。
收入分配恶化可以从正负两个角度进行理解:从积极效应来看,差距扩大可能会促进产业升级和技能升级,反映出我国新的经济发展契机,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深化将对高技能熟练劳动力的需求增加,并提高其相对工资,这意味着中国的低技能非熟练劳动力成本优势逐步弱化,从而促进产业结构的升级,使得从低技能非熟练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向高技能熟练劳动力密集型产业转变。从消极效应角度分析,收入分配恶化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发展。
因此,产品内国际分工成为理解中国城乡收入分配的一个重要因素,这可能意味着,短期内,产品内国际分工将会扩大中国内部日益加剧的城乡发展鸿沟。
中国的对外开放、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过程中要注意规避收入分配继续恶化的风险。因此,从制度设计的政策来看,在鼓励各地区更多地开放和融入世界产品内国际分工的过程中,要积极化解开放所带来的收入分配恶化效应。
[注 释]
① 差值法是从宏观角度比较城乡居民的收入,而不是从微观角度进行对比。用Iu和Pu分别表示城镇居民收入在全国总收入中的比重和城镇居民人口在全国总人口中的比重,Ir和Pr表示农村居民的收入比重和人口比重。城乡居民收入的基尼系数表示为:GD=Iu—Pu=Pr—Ir。当GD等于1时,表明城乡居民收入绝对不平等;当GD等于0时,表明城乡居民收入绝对相等。
② 笔者试图通过其他模型来检验是否服从其他类型,如通过ginii,t=α+β1IPSi,t+β2IPS2i,t+β3IPS3i,t+εi,t检验是否服从“N”型或“倒N”型,若估计结果β1〉0,β2〈0且β3〉0,则曲线呈“N”型,反之,如果β1〈0,β2〉0且β3〈0,则为倒“N”型曲线。发现回归结果都不如倒“U”型能够说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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