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文学作品中的后现代女性主义元素*

2012-08-15王佩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12年10期

王佩

（滁州学院外国语学院，安徽滁州 239000）

后现代女性主义是二十世纪80、90年代女性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相结合的产物，但它并不是女性主义对后现代理念的简单照搬和套用，而是从女性立场经验出发，以女性独特的思维表述方式将后现代思想导向对男权制文化的批判，通过构建一套关注个体差异、强调多元的女性话语体系来颠覆男权秩序［1］。后现代主义大师福柯的思想与后现代女性主义的发端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位怀疑主义哲学大师主张用实践检验知识的变化，反对用标准的认识论方法证明独一无二的理性或科学，质疑现存一切秩序体制的确定性和稳固性。后现代女性主义进一步提出，应该重新审视我们的社会合法性所由建立的所有法则和原理［2］，重新评判男权制下的文化哲学理论和学术思维视角。后现代女性主义在消解现行的两性概念，解构男权主义的地位、权力、逻辑和思维体系的基础上，批判社会意识形态、思维习惯以及父权思想对女性的影响，号召通过构建一套关注个体差异、注重多元的女性话语体系来颠覆男权体制，强调女性内部、两性之间的个体差异以及差异的不同意义，并主张建立一种以性别差异为基础的和谐共进的两性关系模式。小说《灿烂千阳》中所包含的两性观正是对后现代女性主义思想的阐释。

一、性别差异的模糊化

在女性主义理论中，承认性别关系中的差异还是否定差异一直是中心议题之一。传统女性主义要么从男女性别对立的角度出发，提出女性的权力和利益，要么以男性标准来要求和衡量女性，使女性陷入对男权模式不自觉的模仿。后现代女性主义认为，这种性别对立的思想是二元思维结构在性别关系上的体现，是造成父权制和等级制的基础，是女性被降为受支配的“他者”和“第二性”的根源所在，要改变女性的从属地位，必须颠覆性别对立二元思维模式。但是，后现代女性主义反对二元对立基础上的男权统治并不是要求权力的反转，而是提倡在弱化两性差异、消除性别对立的基础上彰显个体独特性，重视两种性别内部各自拥有的差别。因此，在许多小说中，后现代女性主义元素首先体现在对性别对立形象的消解上，简单地说，就是颠覆以往对性别形象的刻板印象。

在小说《荆棘鸟》中，玛丽·卡森是一位个性极强，无所畏惧的女性形象，她不满足自己仅仅被当作客体角色，一心追逐地位和财富。她掌管着德罗海达的一切，克扣和压榨工人的手段、策略决不亚于男性。显而易见，玛丽·卡森是一位放弃了女性气质形象，走向另一个极端追求男权统治的典型。在小说《紫色》中，索菲娅也不同于男权统治下柔弱、被动的女性形象，而是具有男性特质，她体格强健，乐意做体力活，并且独立、坚强。相反地，她的丈夫哈泼天生胆小、意志薄弱，在某些方面体现出了女性特质。另一部小说《灿烂千阳》中的男性也颠覆了传统标准的男性形象。哈基姆身材矮小，双手像女人一样又嫩又细长，性格温和懦弱，尽管妻子总是对他斥责挑衅，却一直照顾、守护着妻子。

通过对男女两性性别形象的模糊化，这些小说实际上是试图从一个消解了二元对立的角度把男性和女性真正置于具体的同等地位，呈现的是挣扎于不平等制度下的平等的男女，由此将女性受压迫、受迫害的根源直指不平等的社会制度。

二、女性的团结同盟

在女性自我解放的道路上，同性之间的关爱和支持是必不可少的因素。后现代女性主义认为，话语与权力密不可分，权力是通过话语来实现的［1］。长久以来，男性用其所创造的男性霸权话语压制女性，借助语言、话语、文化等因素规范女性的社会性别、消蚀女性的主体意识，因而后现代女性主义的抱负之一就是要建构女性自己的话语，通过转换话语系统来反抗现有的社会权力关系。而建构女性话语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女性内部互相支持、结成同盟的过程。在许多描写女性反抗男权压迫的小说中，女性之间的相互支持和团结是女性觉醒和取得抗争胜利的关键因素。

在小说《觉醒》中，音乐家莱兹是埃德娜觉醒的引路人，埃德娜第一次听到莱兹的演奏时内心就被深深地打动。她向莱兹倾吐心中的秘密，感觉莱兹能真正地理解她的感受。最后，正是莱兹使埃德娜正视自己内心解放的需求，她触动了埃德娜的灵魂并给它自由。小说《紫色》中茜莉的成长也与姐妹们的鼓励、支持密不可分。当耐蒂得知茜莉在家遭受的虐待时，她给茜莉写信说：“你应该斗争!你应该斗争!”而莎格首先以自己自由独立的精神激活了茜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同时引导茜莉认识到自身的渴望和自己的才能，让她看到了身上的精神枷锁，并最终帮助茜莉获得经济上和人格上的独立。同样地，在《灿烂千阳》中，莱拉和她的女儿让玛丽雅姆这个苦命的女人第一次体会到了人间的真情，激发了她失落的母性，她们互相倾诉苦楚，彼此支持鼓励，最终为了保护莱拉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玛丽雅姆奋起反抗压迫并牺牲了自己。

女性要获得解放、达到自我完善必须依靠女性自己，在反抗男权压迫的道路上，女性必须首先破除彼此间的对立，通过相互理解和关爱建立起属于女性的同盟。后现代女性主义号召女性团结起来，在女性自身经验的基础上建构女性的话语以夺回被男性压迫的权力，摧毁男权中心主义的秩序和社会文化［3］。

三、两性关系的融合

后现代女性主义反对性别的两分，认为正是性别的二元对立导致了女性的从属地位，真正的男女平等应该是在消除性别对立的基础上，彰显男性和女性个体差异的具体的平等。任何事物都是一种差异性的存在，都与其对应面相辅相成、互相包容，因此不应该简单地把男性视为压迫女性的敌人，而应与之展开平等合作，建立一种和而不同、互惠双赢的伙伴关系［4］。在女性主义小说中，尽管有许多以对立的姿态出现的两性关系，但仍不乏融合与和谐的方面，体现了后现代女性主义色彩。

在小说《灿烂千阳》中，尽管残暴的拉希德与忍辱负重的玛丽雅姆之间是典型的男权压迫关系，但另一主要人物莱拉与塔里克之间充满平等与关爱，他们虽然历经磨难，却最终获得了“美好的生活”、“值得感恩的生活”。作者正是通过颂赞莱拉与塔里克之间的互相关爱、平等、和谐来批判小说中其他的失衡两性关系。《紫色》虽然也是批判传统的对立、宣扬和谐共进的两性关系，但并不是以直接对比的方式，而是通过两性关系成长过程来体现。起初X先生视茜莉为自己的私人财产，任意欺凌，而茜莉在一直以来的压迫下只有逆来顺受、封闭自己。在茜莉终于觉醒离家出走后，X先生根深蒂固的男权思想动摇了。茜莉通过努力赢得了独立和事业上的成功，而此时的X先生也开始倾听茜莉、关注她的感受，并且愿意出力在事业上帮助茜莉。X先生觉得自己是终于认识到，茜莉是一个多么好的伴侣。

小说中这些和谐的景象正体现了后现代女性主义主张的与男性展开平等合作，建立互惠双赢的伙伴关系［4］。只有从根本上消除两性对立的思想，从整合的角度建立两性和谐的思维模式、社会意识和伦理价值标准，才能真正推动人类的全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