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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威与声音

2012-08-15宁慧霞

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学报 2012年3期
关键词:奥斯汀维多利亚叙述者

宁慧霞

(河南工业大学外语学院,河南 郑州450001)

权威与声音

宁慧霞

(河南工业大学外语学院,河南 郑州450001)

在维多利亚时代的文学传统中,话语的权威附属于主导意识形态中受过教育的白种男性,女性小说家的地位在何种程度上贴近这一主导权威构成了女性作家是否能建立自己叙述权威的可能。在主流的作者型叙述声音支配下,不同女性小说家在文本构建中会采用不同的声音模式,同一作家在创作的不同时期也存在着叙述声音混杂的现象。

叙述权威;声音模式;维多利亚时期;英国女性文学

0 引言

女性文学的研究传统大都从女性诗学的角度切入,认为女性作为一直被压抑而寂静无声的群体和个人。声音是权力和身份的代称,“有了声音便有路可走”[1]46。女性主义文论在对文本进行解读时,因侧重对文本的意识形态研究难免分析具有“片面性和印象性”[2]38-139。20世纪60年代兴起的结构主义叙述学通过对文本符号的分析来解读故事和话语模式,有助于去意识形态化分析实现对女性文学作品的客观化解读。本研究拟将上述两种理论有机结合,通过对维多利亚时期代表性的女性作家作品进行研读,以期探讨该阶段英国女性文学如何采用不同的文本写作策略,来构建女性叙述声音。

1 女性叙述声音的复杂性

在维多利亚时代的文学传统中,话语的权威附属于主导意识形态中受过教育的白种男性,女性小说家在何种程度贴近这一主导社会权力制约着其叙述权威的建立。同时,叙述权威的建构还受随历史进程变化的文本写作策略影响。维多利亚时代女性小说家为建立自己的叙述权威,在对叙述声音的处理上往往采用不同的策略:同一时期不同女性作家在文本构建中会采用不同的叙述声音;同一作家在创作的不同时期也会存在着叙述声音模式的差异。

我们在这里采用了美国女性主义叙述学家苏珊·兰瑟对叙述声音的划分标准,她将女性文本的叙述声音划分为“作者型”叙述声音、“个人型”叙述声音和“集体型”叙述声音。

19世纪40年代兴起的现实主义小说大都采取“作者型”叙述声音,“叙述者在故事中从事一种异故事的、集体的并具有潜在自我指称意义的叙述”[3]17。异故事叙述者以一种全知全能的身份发出声音,在整个叙述过程中不时以自己的眼光做道德评论抑或是发出智慧之声,从事“超表述”的行为。受整体创作风格影响,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文学大都存在这样一位对叙述进程实施干预的“作者型”叙述者,但在整体叙述模式的框架下,不同的女性作家也存着叙述策略的差异。

简·奥斯汀、夏洛特姐妹、盖斯凯夫人、乔治·艾略特都是这一时期的代表性作家,她们基于自我意识的觉醒和对现实生活中自我独立价值的渴望和寻找,都把探索的目光转向深深印有女性意识的人物身上,展现她们在父权制压迫下的生存困境和如何争取精神解放的艰难历程。但是在展现这一时期不同阶级不同身份女性在政治、社会、伦理道德、追求经济独立和精神解放的诉求时,她们又采用了不同的叙述策略。

简·奥斯汀被誉为“女性中最完美的艺术家”[4]。她嘲讽以封建门第和金钱为基础的世俗婚恋观,把爱情提升到了女性精神生活的首要地位。《诺桑觉寺》(1803)是她学徒阶段的代表作品,因出现了大量公开表达作者型声音的“箴言式”和“总括式”议论而受到当时评论界的批评,以致该作品迟迟未公开发表。这对初入写作职场的奥斯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在她随后作品中几乎完全避开了外向型的作者型叙述声音,而采用了大量自由间接引语。自由间接引语具有“双声”的效应,看似是人物在行使发表社会评论的权利,实际上间接表达了作者若隐若现的叙述权威。韦恩·布斯在《小说修辞学》中盛赞奥斯汀的间接叙述手法,认为它“超越了来自作者的干预”[5]。弗吉尼亚·伍尔夫也认为:“奥斯汀和其他无权无势的作家正是用这种策略来包容作者权威和女性气质,坚持己见与礼貌得体、激愤郁怒与彬彬有礼之间的矛盾。”[6]兰瑟在《虚构的权威》中肯定了奥斯汀的间接叙事手法,她认为:“奥斯汀的这种混淆叙述责任的杂交话语树立的不是小说人物的权威,而恰恰是叙述者被压抑的权威。”[3]82由此可见,奥斯汀对人物叙述声音的处理使她实现了小说发表的愿望,同时也隐蔽地建立了女性被压抑叙述权威。

和奥斯汀采取间接叙述法不同,同时代的女作家夏洛特在《简·爱》中表现出了一种强行推进女性个人叙述声音的倾向。所谓“个人型”叙述是“同故事或第一人称叙述,不具备作者型叙述声音那种超越具体人的优先地位,叙述者申明的只是解释自己经历的权利及其有效性,她的权威较之作者型叙述权威大打折扣。”[3]20-21夏洛特在《简·爱》中采用的是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作为叙述者简现在讲述的是自己从童年到青春期再到成人阶段的不同生活经历,但在叙述过程中保持了叙述自我与经验自我声音的一致性。换句话说,作为叙述自我的简从来没有从道德上去批评幼年简所犯的错误。简这种单一的反男权的个体声音打破了女性长久以来的沉默,表达了出身贫寒的女性不仅要在世俗生活中而且要在精神里获得与男子平等的地位的诉求。但是简的“个人型”叙述声音代表的只是白人女性反抗父权制精神压迫、追求个性平等的诉求;简的胜利恰恰遮蔽了父权制下另一类被压抑的女性——阁楼上被囚禁的疯女人——的声音。疯女人的暴力、疯癫、神智失常、与她加勒比海岛国的地域特征构成了主流价值体系对女性有色人种的身份认同,桀骜不驯的性格和古铜色的肤色形成的互文张力,不仅冲击了父权制下森严的等级秩序,也是对主流价值取向对女性温文尔雅、恭良礼让行为规范的挑战。

如果说夏洛特记录了地位低下的简如何争取自由独立的成长,显现女性存在的价值,那么,艾米莉在《呼啸山庄》中采用了男性和女性的双重叙述声音,通过两种声音的对抗最终树立了女性声音的权威,从而迂回地表达出作者的女性主义观念,即女性要大胆追求男女精神的平等,抵制一切把女性降低为男性附庸的行为,这本身就是对维多利亚时代所谓男女对应的性别特征和角色的颠覆。

继勃朗特姐妹异峰突起之后,盖斯凯夫人是英国女性文学中第一个将叙述的范围从个人激情、个人情感的天地扩大到广阔的社会天地。她第一次把产业工人当作主人公描写,通过对英国工人阶级生活状况的描绘,揭示资本主义社会的劳资矛盾,从而提高了小说的立论。她在小说叙述技巧的运用上更是进行了大胆的尝试,在《克兰福德镇》中就出现了“个人型”和“集体型”叙述声音的融合。所谓“集体型”叙述声音就是“在其叙述过程中某个具有一定规模的群体被赋予叙述权威;这种叙述权威通过多方位、交互赋权的叙述声音,或是通过某个获得群体授权的个人的声音在文本中以文字的形式固定下来。 ”[3]23而“集体型”叙述声音又可以以“单言”、“共言”和“轮言”的形式来构建一个“集体型”叙述模式。在《克兰福德镇》中,玛丽·史密斯时而作为“个人型”叙述者,以女性第一人称讲述着大城市德拉姆堡和克兰福德镇之间发生的一切;时而又被赋予“作者型”叙述权威,发表公开评论,保持着与克兰福德镇女性群体疏离的叙述声音;时而又代表克兰福德镇女性群体以“共言”形式发言,表达女性整体的政治诉求。

与同时代的其他英国女作家相比,乔治·艾略特重视剖析人物心理,探讨伦理道德问题,展现后维多利亚时代的精神风貌,使英国女性文学从社会生活转向内心世界。乔治·艾略特原名玛丽·安·伊万斯,男性气质的笔名给她早期的创作提供了不少便利,她往往会以男性“作者型”叙述声音对作品发表总括性的评论,或是采用冷眼旁观对人物发表意义明晰的道德评判,直接建立叙述者和受述者间的交流。在她创作的晚期,因为女性身份的外露和作品追求的道德境界与备受争议的现实生活间的差距,艾略特改变了写作策略,外在的“作者型”叙述权威让位给了精挑细选、由人物来聚焦的人物型叙述形式。这在另一层面也反映了以詹姆斯和福楼拜倡导的新的文学创作理念,即小说要求作者隐退,由人物作为故事叙述者推动情节发展。

“个人型”叙述声音避免了”作者型”叙述的全知视角而被认为是更真实的视角,为了避免女性“个人型”叙述在建构自我形象方面超出公认的女性气质和行为准则,遭受评论界和读者群的集体抵制,这一时期的女性作家大都采用具有男性气质的笔名进行创作,她们在构建女性虚构的权威的同时,最终却导致男性叙述权威的再次确立。

《简爱》在结尾处,以挑战男权的疯女人被烧死和简回归传统一夫一妻式的婚姻,照顾身体残疾的罗切斯特开始幸福生活收场。在《呼啸山庄》中,凯瑟琳最终向世俗低头,选择了依靠婚姻的手段来保持自己的经济地位。这在主题上都重新强化了父权制价值观念对女性身份的规约,即婚姻是女性生活的第一要义。盖斯凯夫人和艾略特作为在父权制度下成长的女性,她们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当时文化语境下女性观念的控制,批判现实却无法找到解决矛盾的方法,最终只能在宗教的感召下找到心灵的平衡。

2 结语

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作家为了构建自己的叙述权威,一方面表达了对费勒斯-逻各斯价值体系进行批判的欲望,另一方面反权威的女性作家迫于发表压力又不得不采用正统的叙述声音和文本常规,或是借助于男性气质的笔名来逃避无限延续的主流价值观的苛责,以期作品能得到客观公正对待。这既反映了女性话语权威与主流叙述权威的冲突,也表现了女性作家为寻求话语权采取的特殊文本策略。本研究中讨论的对维多利亚时期不同女性作品叙述声音的界定,都是一种人为的划分,随着分类标准的不同,对同一文本的解读也会存在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看法。无论是何种立场,无论采取何种方式,任何一种对叙述声音的阐述都是为了传达信息,服务于文本表达需要,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能够对理解英国维多利亚时代女性文学发展的脉络有所裨益。

[1]Irigaray,Luce.This Sex Which is Not One[M].Catherine Porter and Carolyn Bauke.Trans.Ithaca: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85.

[2]申丹.话语结构与性别政治[J].国外文学,2004(2):38-139.

[3]苏珊·S.兰瑟.虚构的权威——女性作家与叙述声音[M].黄必康,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4]李乃坤.伍尔夫作品精粹[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0:44.

[5]Booth,Wayne.The Rhetoric of Fiction[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61:250.

[6]Johnson,Claudia.Jane Austen:Women,Politics and the Novel[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8:187.

责任编辑 闫桂萍

Authority and Voice

Ning Huixia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Hen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Zhengzhou Henan 450000,China)

During the Victorian Epoch,the narrating authority was possessed by the educated male whites, the female writer of this time had to closely attach to the patriarchic ideology to attain fair recognition of the male critics.With the dominating model of authorial narrating voice,the different female writer could adopt the different voice model in the fictional creation,and the same writer who was in the different stage of creation had the mixed phenomena of narrating voice.

narrating authority;voice modeel;Victorian Epoch;English female literature

I207

A

1674-5787(2012)02-0071-03

2012-02-20

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项目(2011-GH-161)和教育厅社科项目(2011-ZX-332)阶段性研究成果。

宁慧霞(1977—),女,河南洛阳人,英语语言文学硕士,博士在读,副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及女性叙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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