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研究的四个主要问题*

王继甫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陕西西安710062)

杜文研究的四个主要问题*

王继甫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陕西西安710062)

对杜甫文章的研究目前主要涉及篇数、分类、编年和价值四个问题。一般认为杜文现存28篇,另外1篇《越人献驯象赋》可以存疑,此外研究杜文不能忽视杜甫7篇诗序,杜诗有3首题目稍长,常被学者误作诗序;杜文可以分为四类：表赋、杂文、诔文和诗序;杜文编年可以和杜诗编年相互参照,以另一角度来看杜甫整个创作之路,但学界杜文编年做的还不够;杜文风格普遍认为是“古奥”“古拙”等,只不过这种风格有人赞赏有人不赞赏而已,不能因此判断杜甫不擅作文。

杜甫;文章;问题

杜甫的文远不及诗有名,不过他的文写的也不少。因为一般认为杜文的价值远逊于杜诗,所以研究杜文的学术论文一直不多。但要想全面理解杜甫创作之路,对他的文的研究是不能轻视的。杜文研究,主要涉及篇数、分类、编年和价值4个问题。这4个问题都有深化研究的余地和必要。

一、篇数问题

仇兆鳌在《杜诗详注》中保存杜文两卷,共28篇。清嘉庆年间成书的《全唐文》收杜文两卷,篇目则为29篇。其卷359收杜甫赋7篇 (《杜诗详注》收赋6篇),比本集多1篇赋,题为《越人献驯象赋》。

对于这篇赋是否为杜甫所作,现在学界还存在争议。比如陈尚君认为非杜甫之作,[1]60-62然而徐希平认为确为杜甫所作,[2]詹杭伦和沈时蓉又认为应该存疑。[3]此篇暂且存疑为是。

此外,研究杜文对杜甫诗序也不能忽视,这些诗序对研究杜甫文风变化有着重要意义。杜甫有7篇诗序：《课伐木序》、《种莴苣序》、《八哀诗序》、《园官送菜序》、《同元使君舂陵行序》、《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序》和《追酬故高蜀州人日见寄序》。

杜甫诗序到底有几篇,现在学界意见也不统一。刘开杨《杜文窥管续编》谈到杜甫诗序时,除了这7篇,还加上了《假山序》、《送大理封主簿五郎亲事不合却赴通州序》、《苏大侍御访江浦赋八韵记异序》3篇。[4]刘开杨说的这3篇其实不能算作杜甫诗序。

所谓的《假山》诗,是仇兆鳌根据黄鹤注改的题目,仇兆鳌说得明白：“ [鹤注]此当题曰假山,旧题乃诗之序。”[5]28这首诗在浦起龙《读杜心解》题为《天宝初,南曹小司寇舅于我太夫人堂下累土为山,一匮盈尺,以代彼朽木,承诸焚香瓷瓯,瓯甚安矣。旁植慈竹,盖兹数峰,岑婵娟,宛有尘外格致,乃不知兴之所至,而作是诗》。并且,浦起龙在题下注“照旧本作长题,仇刻属改本。”[6]338对此诗题目的流变,有人还专门作过考证。[7]

其实稍加观察,便可看出上列杜甫7篇诗序有两个共性：一、都写于大历年间;二、都是古体诗的序 (杜甫为什么晚期写古体诗时常加段序,还值得另外专门探讨)。如此看来,所谓的《假山》诗要有诗序的话,那是相当例外了——因为这首诗作于天宝元年,并且为近体五律。按逻辑判断《假山序》不成立。

《送大理封主簿五郎亲事不合却赴通州序》也不成立。这首诗在《杜诗详注》和《读杜心解》中题目皆为《送大理封主簿五郎,亲事不合,却赴通州。主簿前阆州贤子,余与主簿平章郑氏女子,垂欲纳采,郑氏伯父京书至,女子已许他族,亲事遂停》。仇兆鳌在题下注：“送大理至通州三句,诗题已尽,下数句,申明亲事不合之故。”[5]1860浦起龙在“却赴通州”下注：“题已尽此,此下似是注语”。[6]786从二人的注解看出,这首诗“却赴通州”下面不是诗序,只是杜甫的自注而已。

《苏大侍御涣访江浦赋八韵记异序》也不成立。此诗仇兆鳌在题下注：“原题乃诗之序,合题曰《苏大侍御涣访江浦赋八韵记异》。”[5]2014仇兆鳌明说了这是自己改的题目。浦起龙《读杜心解》用的才是原题《苏大侍御涣,静者也,旅于江侧,凡是不交州府之客,人事都绝久矣。肩舆江浦,忽访老夫舟楫,已而茶酒内,余请诵近诗,肯吟数首,才力素壮,辞句动人。接对明日,忆其涌思雷出,书箧几杖之外,殷殷留金石声。赋八韵记异,亦见老夫倾倒于苏至矣》。并且,浦起龙在题下注：“杜氏创体长题也”。[6]206

因此,杜甫只有7篇诗序。

二、分类问题

刘新生在《杜文研习札记》中将杜文分为三大类：表赋、杂文、诔文。[8]还应加上“诗序”一类。这样杜文共四大类。

(一)表赋：《天狗赋》(并序)《进雕赋表》《雕赋》《进三大礼赋表》《朝献太清宫赋》《朝享太庙赋》《有事于南郊赋》《进封西岳赋表》《封西岳赋》(并序)《为阆州王使君进论巴蜀安危表》《为夔府柏都督谢上表》《越人献驯象赋》(存疑。刘新生《杜文研习札记》未收此篇)。

男人探身，将艾莉扶起。艾莉抽抽鼻子，她闻到一股非常好闻的生烟草气味。她将男人带回了家，很难说到底是男人勾引了她还是她勾引了男人，一切来得那般自然，瓜熟蒂落。葡萄酒，灯光，曼妙的轻音乐。微风，月色，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喘息，低吟，淡淡的似曾相识。所有的一切都让艾莉迷醉，男人的肤色铁一般黑，身体铁一般硬。

(二)杂文：《画马赞》《唐兴县客馆记》《杂述》《秋述》《说旱》《东西两川说》《乾元元年华州试进士策问五首》《奉谢口敕放三司推问状》《为遗补荐岑参状》《为华州郭使君进灭残寇形势图状》《殿中侍御史柳公紫微仙阁画太一天尊图文》。

(三)诔文：《祭远祖当阳君文》《祭外祖祖母文》《祭故相国清河房公文》《唐故万年县君京兆杜氏墓志》《唐故范阳太君卢氏墓志》《唐故德仪赠淑妃皇甫氏神道碑》。

(四)诗序：《课伐木序》《种莴苣序》《八哀诗序》《园官送菜序》《同元使君舂陵行序》《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序》《追酬故高蜀州人日见寄序》。

三、杜文编年

林继中的《杜文系年》做得很好,但不完整。[9]下面参考《杜诗详注·杜工部年谱》《读杜心解·少陵编年诗目谱》及《杜甫年谱》等略有增改,并加考地,编年如下：

《杂述》：开元二十四年至二十八年间 (736-740)。时在山东。《祭远祖当阳君文》：开元二十九年寒食 (741)。时在偃师。《祭外祖祖母文》：约开元末天宝初。时在洛阳。《唐故万年县君京兆杜氏墓志》：天宝元年六月 (742)。或曰天宝九载 (刘开扬)。时在洛阳。《唐故范阳太君卢氏墓志》：天宝三载八月 (744)。时在偃师。《唐故德仪赠淑妃皇甫氏神道碑》：天宝五载 (746)。时在长安。《进雕赋表》：天宝九载 (750)。时在长安。《雕赋》：天宝九载 (750)。时在长安。《天狗赋》(并序)：天宝年间(《详注》将其放《雕赋》后)。或曰天宝六载。时在长安。《越人献驯象赋》(存疑)：天宝早期。时在长安。《画马赞》：安史乱前。时在长安。《进三大礼赋表》：天宝十载 (751)。时在长安。《朝献太清宫赋》：天宝十载 (751)。时在长安。《朝享太庙赋》：天宝十载 (751)。时在长安。《有事于南郊赋》：天宝十载 (751)。时在长安。 《秋述》：天宝十载(751)。时在长安。《进封西岳赋表》：天宝十三载(754)。时在长安。《封西岳赋》(并序)：天宝十三载 (754)。时在长安。《奉谢口敕放三司推问状》：至德二载六月 (757)。时在长安。《为遗补荐岑参状》：至德二载六月 (757)。时在长安。《殿中侍御史柳公紫微仙阁画太一天尊图文》：至德二载 (757)十一月至乾元元年 (758)五月间。时在长安。《乾元元年华州试进士策问五首》：乾元元年 (758)。时在华州。《为华州郭使君进灭残寇形势图状》：乾元元年七月 (758)。时在华州。《唐兴县客馆记》：上元二年秋 (761)。时在成都。 《说旱》：宝应元年春(762)。或曰上元二年。时在成都。《祭故相国清河房公文》：广德元年九月 (763)。时在阆州。《为阆州王使君进论巴蜀安危表》：广德元年九月至十二月间 (763)。时在阆州。《东西两川说》：广德二年六月 (764)。时在成都。《课伐木序》：大历元年春后(766)。时在夔州。《种莴苣序》：大历元年春后(766)。时在夔州。《八哀诗序》：大历元年春后(766)。时在夔州。《为夔府柏都督谢上表》：大历二年 (767)。或曰大历元年春后。时在夔州。《园官送菜序》：大历二年三月至秋 (767)。时在夔州。《同元使君舂陵行序》：大历二年三月至秋 (767)。时在夔州。《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序》：大历二年十月后 (767)。时在夔州。《追酬故高蜀州人日见寄序》：大历五年春 (770)。时在潭州。

四、价值问题

杜诗历来为人所重,其文则否。秦观认为：“杜子美长于歌诗,而无韵者几不可读”。[10]198陈师道认为：“诗文各有体,韩以文为诗,杜以诗为文,故不工耳”。[10]199后人大多同意秦观、陈师道的说法。

比如仇兆鳌就说：“古人诗文兼胜者,唐惟韩、柳,宋惟欧公、大苏耳。且以司马子长之才,有文无诗,知兼美之不易矣。少陵诗名独擅,而文笔未见采于宋人,则无韵之文,或非其所长。集中所载墓志,尚带六朝余风,惟《祭房相国文》,清真恺恻,卓然名篇。其代为表状,皆晓畅时务,而切中机宜。”[5]凡例：10

比仇兆鳌稍后的浦起龙也认为：“世既崇尚韩、柳八家,于三唐人古调、别调之文,不弹久矣。杜赋直追汉、魏,其杂文拙趣横生,最古最别。”[6]发凡：11

对于杜甫文风“古奥”“古拙”的看法大家基本是一致的,只不过这种风格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而已。

杜文中赋作的水平确实稍胜其他文体,他在《进雕赋表》中以“沉郁顿挫”概括自己赋作的特点(后人反而把这四个字移过来概括杜诗风格)。赋为杜甫本人最重视的文体,他经常夸赞自己作赋的水平如何如何高超,并且在他生命后期常回忆自己曾因献赋得到皇帝赏识的风光场面。杜甫作赋主要以不遇为主题,欲效仿司马相如与汉武帝故事以赋谋官,目的是实用的。《进雕赋表》说：“今贾马之徒,得排金门,上玉堂者甚众矣。惟臣衣不盖体,尝寄食于人,奔走不暇,只恐转死汤壑,安敢望仕进乎?伏惟明主哀怜之”。杜甫的赋里充满着大量歌功颂德的词语,与杜诗的现实批判精神形成强烈的反差。如《有事于南郊赋》说：“盖九五之后,人人自以遭唐虞;四十年来,家家自以为稷契”。其实,杜甫献赋求官也是为了生存养家,说些门面上的颂扬话,今人也不能过于苛责 (古代文人要生存养家,除了做官也没太多出路)。

杜甫的赋在创作上主要师法屈宋,追超汉赋,但体制相对要短。他《戏为六绝句》中说：“窃攀屈宋宜方驾,恐与齐梁作后尘”。这是说他欲师法屈原、宋玉。《酬高使君相赠》云：“草《玄》吾岂敢?赋或似相如”。《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说：“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这是说他欲赶超扬雄、司马相如。但是在唐代,赋这种文体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所以杜甫赋作的成就远低于他的期望。杜甫在《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之后,就停止了作赋。这样,他就把创作精力集中在了诗歌上。[12]

值得注意的是,杜甫诗序大多并不艰涩,这说明杜甫晚年文风有所变化。比如《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序》,萧涤非说：“这篇诗序,也富有诗意,可以看出杜甫在散文上的造诣：朱彝尊说：‘序,佳绝!’李因笃说：‘绝妙好词!序以错落,诗以整妙。错落中有悠扬之致,整秒中有跌宕之风。’”[13]从这篇诗序可以看出,杜甫要是不以实用目的、不去迎合时代文风,还是可以写出优秀文章的。

[1]陈尚君.新发现杜甫佚诗证伪 [J].草堂,1984(1).

[2]徐希平.《全唐文》补辑杜甫赋甄辨 [J].杜甫研究学刊,1997(2)：40—42.

[3]詹杭伦,沈时蓉.《越人献驯象赋》与杜甫关系献疑 [J].杜甫研究学刊,2007(4)：31—33.

[4]刘开杨.杜文窥管续编.柿叶楼存稿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187.

[5][清]仇兆鳌.杜诗详注 [M].北京：中华书局,1979.

[6][清]浦起龙.读杜心解 [M].北京：中华书局,1961.

[7]向 欣.杜甫《假山》诗题目流变考 [J].杜甫研究学刊,2010(4)：83—86.

[8]刘新生.杜文研习札记[J].杜甫研究学刊,2003(1)：66—71.

[9]林继中.杜文系年[J].漳州师范学院学报,1995(3)：50—53.

[10]丁福保.历代诗话续编 [M].北京：中华书局,1983：198.

[11]张忠纲.杜甫诗话六种校注[M].济南：齐鲁书社,2002：55.

[12]杨经华.生存的困境与文学的异化——杜甫诗赋比较研究[J].杜甫研究学刊,2006(4)：24—34.

[13]萧光乾.萧涤非杜甫研究全集[M].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06：821.

The Four M ain Question s in Research Of Du Fu’s Proses

WANG Ji-fu
(College of Chinese Literature,ShanxiNormal University,Xi’an 710062,China)

The research of Du Fu’s p roses,mainly involving four issues：the number,the classification,the chronology and the value.First,It is generally believed that Du Fu’sp roses are now preserved 28,and another one should be in doubt;In addition,Du Fu’s 7 poetry p refaces should not be ignored.Second,Du Fu’sp roses can be divided into four categories.Third,Du Fu’s p rose chronicles,the research on them is not detailed enough.Fourth,although most people think that the style of Du Fu’s p roses is“obscure”,“archaic”,that is because some people appreciate this style,while others don’t,w e should not conclude that Du Fu’s p roses are of no value..

Du Fu;p rose;question

刘志新)

K825.6

A

2095-042X(2012)02-0072-03

2011-12-01

王继甫 (1979-),男,河北滦南人,博士,编辑,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儿童文学创作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