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宋代词人对唐诗的借鉴倾向
2012-08-15陈明霞
陈明霞
论宋代词人对唐诗的借鉴倾向
陈明霞
尽管宋代词人有诗词分疆的观念,但是在写词时,仍有向唐诗借鉴的倾向,具体表现为:一是化用唐人诗意;二是效仿唐诗体格,且不同时期学习的侧重点也不同。其主要原因有三:一是北宋初期,宋人未建立词学理论系统,很难摆脱晚唐诗词的影响,且晚唐诗词呈现出诗词同调的面貌;二是北宋后期,宋人做诗注重法度,讲究学力,体格,句法之说盛行,波及词坛;三是唐诗的巨大成就与唐人的高尚品格及才能使得宋人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心理崇拜。宋代词人借鉴唐诗的倾向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他们对于自身文化的审视与修正。
宋代词人;唐诗诗意;唐诗体格;借鉴
宋代人已经有诗词分疆的概念,但是在写词时,仍然有借鉴唐诗的倾向。
一、化用唐人诗意
借鉴唐诗最基础的一个方面是化用唐人诗意,宋人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并努力为之。王铚《默记》:“贺方回遍读唐人遗集,取其意以为诗词,然所得在善取唐人遗意”;张炎《词源》:“美成词,只当看他浑成处,于软媚中有气魄,才唐诗融化如己出者,乃其所长”;《拙轩集》卷五云:“香奁集,唐韩偓用此名所编诗,南唐冯延巳用此名所制词,又名阳春。偓之诗淫靡,类词家语,前辈获取其句,或减其字,杂入词中。欧阳文忠公转其语而用之,意犹新。”
最直接的化用唐诗的方式是化用全句唐诗诗意。藤宗谅的《临江仙》曾两处化用唐诗:“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曲终不见人,江上数峰青”。唐圭璋《读词札记》:“宋词用唐诗,或运化,或明用,所在多有。如藤子京上下阕之末皆用唐诗,可谓多矣。”欧阳修《定风波》(过尽韶华不可添):“把酒送春惆怅在,长恁,年年三月病恹恹”,化用唐代韩偓《春尽》“把酒送春惆怅在,年年三月病恹恹”。晏几道《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中,“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便是化用唐末人翁宏的宫词中的原句。
稍具技巧性的化用唐诗诗意的方式是改变个别字入词。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损字,所谓损字,就是减去诗中的个别字,将加工过的诗句引入词中,即减其字入词者。晏殊《清平乐》(红笺小字)中“人面不知何处”化用崔护桃花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欧阳修《蝶恋花》(画阁归来春又晚):“芳草纤绵,尚忆江南岸”化用张泌《春日旅泊桂州》“暖风春草竟纤绵”,《洞天春》中的“露点真珠”化用的是“露似珍珠月似弓”。
二是换字,即改变诗中的个别字入词。许昂霄《词综偶评》评张先《醉落魄》(云轻柳弱):“依楼谁在阑干角”暗用唐诗“依楼人·在阑干角”;欧阳修《减字木兰花》(伤怀离抱):“枫叶荻花秋索索”化用白居易《琵琶行》“枫叶荻花秋瑟瑟”;欧阳修《采桑子》(残霞夕照西湖好):“野岸无人舟自横”化用韦应物《滁州西涧》“野渡无人舟自横”。吴文英《八声甘州·陪庾幕诸公游灵岩》:“酸风射眼”化用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中的“酸风射眸子”。
以上两种化用唐诗的方式,大体上遵循诗意不变,语言形式不变或微变的原则,还表现出对于唐诗语意和形式较强的依附性。但是以下的情况,语言形式对于宋词的约束力就越来越小了。
首先将唐诗的意思引入词,而不为原始的语言形式所束缚。这可分为以下两种情况:一是化用唐诗中某一句或某一联诗句的意思入词,通常意思不发生变化。如张先《苏幕遮》(柳飞绵):“天若有情,天也终须老”化用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天若有情天亦老”;欧阳修《采桑子》(轻舟短棹西湖好):“无风水面琉璃滑”化用白居易《泛太湖书事寄微之》“碧琉璃水净无风”;《临江仙》(柳外轻雷双翠翘):“水精双枕,傍有坠钗横”化用李商隐《偶题》“水文簟上琥珀枕,傍有坠钗双翠翘”;柳永《醉蓬莱》(渐亭皋叶下):“太液波翻,披香帘卷”化用上官仪《初春》“步辇出披香,清歌临太液”。当然,有的意思也发生一定变化。柳永《玉女摇仙佩》(飞琼伴侣):“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化用李白的《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原诗是赞美杨妃的娇美艳丽,而本词则是女子自谦自嘲之意。沈谦《填词杂说》:“云想衣裳花想容,此是太白佳境。柳屯田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大畏唐突,犹见温存,又可悟翻旧为新之法。”它不但点出了词中引诗的风格,而且也指出了此词所引诗句与原诗意思上的差异。二是化用唐诗中某首诗的情节入词。如张先的《剪牡丹舟中闻双琵琶》:“玉盘大小乱珠迸”、“重听,尽汉妃一曲,江空月静”化用白居易《琵琶行》“大珠小珠落玉盘”及“唯见江心秋月白”的故事情节。许昂霄《词综偶评》:“末句唯见江心秋月白也”,琵琶行的故事情节同样也出现在欧阳修的词中,其《玉楼春》“露湿浔阳江上月,不知商妇为谁愁,一曲行人留未发”,化用《琵琶行》中的“浔阳江头夜送客,忽闻江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的故事情节。
其次,出现了集句现象。赵闻礼《阳春白雪外集》评贺铸《将进酒》(小梅花)云:“右三阕隐括唐人诗歌为之,是亦集句之义”;《行路难》小梅花:“不知我辈,可是蓬蒿人”。“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美酒斗十千”是集唐人李白的《南陵别儿童入京》《将进酒》、李贺的《金铜仙人辞汉歌》中的名句。周邦彦《塞垣春》:“竟夕起相思,漫嗟怨遥夜”,“玉骨为多感,手来无一把”集张九龄《望月怀远》:“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与李商隐《偶成转韵七十二句赠四同舍》:“玉骨瘦来无一把”。
再次,隐括整首唐诗入词。欧阳修《渔家傲》(两翁相遇逢佳节):“此夕有人千里外,犹嗟不及牵牛会”隐括徐凝《七夕》全诗;张先《御街行》:“夭非花艳轻非雾,来夜半,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何处”,化用的是白居易《花非花》全诗;张炎《祝英台近·寄陈直卿》:“采药云深、童子更无语”隐括了贾岛《寻隐者不遇》全诗;李清照《点绛唇》“蹴罢秋千”隐括了韩偓《偶见》全诗;贺铸《晚云高》“秋尽江南叶未凋”隐括了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全诗。
最后,暗用典故,注重炼字与炼意。王鹏运《校勘梦窗四稿跋》:“况梦窗以空灵奇幻之笔,运沉博绝丽之才,几如韩文杜诗,无一字无来历。”冯煦《六十一家词选例言》:“提要云:‘天分不及周邦彦,而研练之工则过之,词家有文英,如诗家有李商隐。’予则谓商隐学老杜,亦如文英学清真也”;郑文焯《绝妙好词》:“玉田《词源》云:‘方回、梦窗皆善于炼字面,多于温庭筠、李长吉诗中来’”,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提炼唐诗的独特意象入词。吴文英《瑞鹤仙》“晴丝牵绪乱”中“分钿”的意象来源于白居易《长恨歌》之“钗擘黄金合分钿”;《法曲献仙音放琴客和宏庵韵》之“紫箫”意象来源于杜牧《杜秋娘》之“闲捻紫箫吹”;姜夔《扬州慢》“淮左名都”之“豆蔻”意象首见于杜牧《赠别》之“婷婷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二是高度凝练唐诗为语词入词。《倦寻芳林钟商遇旧欢吴门老妓李怜,邀分韵同赋此词》:“坠瓶恨井”由《井底引银瓶》之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浓缩而成。
宋人对于唐诗的学习并非只是停留在对于唐人诗意上的简单摹拟上,其学习唐诗的精神内核是对唐诗加以改造,使之更好地为我所用。因此,参考唐诗诗意,对其进行改造成了他们最终的追求,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参考唐人诗意,彻底摆脱语言形式的束缚,重新加以形容,创造新的诗歌境界,即夺胎换骨法。夺胎换骨语出惠洪《冷斋夜话》卷一:“山谷云:诗意无穷,而人之才有限,以有限之才,追无穷之意,虽渊明、少陵,不得工也。然不易其意而造其语,谓之换骨法。窥入其意而形容之,谓之夺胎法。”[1]换骨法是指吸取古人的精彩诗意境界,而不师其词,用创新语加以表现;夺胎法是参考古人诗意而重新加以形容,以创造新的诗歌境界。曾季狸《艇斋诗话》评苏轼的《水龙吟》:“‘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即唐人诗云‘打起黄莺兒,莫教枝上啼,几回惊妾梦,不得到辽西’。‘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即唐人诗云‘时人有酒送张八,唯我无酒送张八,君看陌上红梅花,尽是离人眼中血’,皆夺胎换骨手。”
二是反用诗句的意思入词。张先《千秋岁》(数声鶗鴂):“天不老,情难绝”反用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天若有情天亦老”,原句表达的是悲怆的亡国之恨催天易老,引诗写的是缠绵的相思之情与天长存;欧阳修《采桑子》(群芳过后西湖好)中的“笙歌散尽游人去”反用白居易《宴散》“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之意,原诗是描绘富贵生活,引诗描绘残春萧瑟之境;《青玉案》(短亭芳草长亭柳):“蔷薇花落,故园蝴蝶,粉薄残春瘦”反用杜牧《留赠》“不用镜前空有泪,蔷薇花谢即归来”诗意;吴文英“宿燕夜归银烛外”化用温庭筠《池塘七夕》“银烛有光妨宿燕”,但意思发生了变化,原句是银烛妨害了燕子归巢,吴词的意思是燕子在烛光中归巢。
二、效仿唐诗体格
除了化用唐诗诗意外,宋代词人也非常注重学习唐诗体格。诗的体格包括诗的体制与作诗的格力两个方面的内容。诗的体制随时代而变化,诗的格力与作家的创作个性有直接的关系,能反映时代风格与个人风格[2],这两方面是相辅相成、不可分割的。
在体制方面,宋人最注重的是学习唐诗的句法、章法。一是辨句法,就是通过对诗人具体诗句中的语言结构句法的把握,揭示诗人立意、命格方面的创作特点和个性风格[3]。李清照《声声慢》中的名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颇为后人称赏,然此手法来源于晚唐。《问花楼词话》:“叠字之法最古,义山尤喜用之。宋人中易安居士善用此法。其《声声慢》一词,顿挫凄绝。词曰‘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寒还暖时候,最难将息’,又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二阕共十余个叠字,而气机流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为词家叠字之法。”王又华《古今词论》引毛黄语:“晚唐诗人好用叠字,义山尤甚,孰不见佳。李清照《声声慢》秋情词起法似本乎此,乃有出蓝之奇。盖此等语,自宜于填词家耳”,都说明了李清照《声声慢》秋情词中的叠字之法来源于晚唐。但是,由于她运用唇齿音刻画了凄凉的秋景与悲凉的环境,使得本词具有缠绵摇曳的词体悲情美。因而本词的叠字之法会有出蓝之奇的效果。
与李清照相比,辛弃疾学习唐人诗法更侧重于学习李白、韩愈等人诗歌章法。章法,也就是通过对于诗人篇章结构的探究,揭示出诗人的诗作风格。辛弃疾的《摸鱼儿》具有借鉴李白乐府诗章法的痕迹。谭献《谭评词辨》:“权奇倜傥,用太白乐府法,见说道句开,君不见句合”;唐圭璋《唐宋词简释》:“此首以太白诗法,写忠爱之忧,宛转怨慕,尽态极妍。起处大踏步出来,激切不平。‘惜春’两句,惜花惜春。‘春且住’两句,留春。‘怨春’三句,因留春不住,故怨春。王壬秋谓‘画檐蛛网,指张浚、秦桧一流人’,是也。下片,迳言本义。‘长门’两句,言再幸无望,而所以无望者,则因有人妒也。‘千金’两句,更深一层,言纵有相如之赋,仍属无望。脉脉谁诉,与怨春不语相应,‘君莫舞’两句顿挫,言得宠之人化为尘土,不必伤感。‘闲愁’三句,纵笔言今情,但于景中寓情,含思极凄婉。”[4]二者都指出了此词借鉴了太白诗法,具体体现在用了唐诗所特有的开合章法,在开合交错中,体现了作者的激切不平与含思凄婉,这使得词作呈现出权奇倜傥的风格。与谭、唐二人不同,夏承焘认为辛弃疾的词还具有韩愈诗的特点,其《稼轩词编年笺注序》:“李杜以降,使之门户尽辟矣,非纵横排戛,不能开徑孤行为昌黎也。词至东坡,《花间》《兰婉》夷为九,魁五剧矣,其突起为深陵奥谷,为高急峡,若昌黎之为诗者,稼轩也。今观稼轩,若题瓢泉之效《招魂》,酌中秋之摹《天问》,与夫《沁园春》《柳州歌头》之赋齐庵、对鹤语,铺排起伏一综于汉赋,絜班扬以侣秦柳,故昌黎遗则也。”夏承焘认为辛弃疾的词之所以具有韩愈诗歌险急的特征,是他借鉴了韩愈铺排起伏的章法,亦即以文为诗的章法。
除了李、辛二人学习唐人句法、章法外,王沂孙等人也在一定程度上借鉴了唐诗的句法和章法。谭献《谭评词辨》评王沂孙《齐天乐·蝉》:“此是学唐人句法、章法。‘庾郎先自吟愁赋’逊其蔚跂,‘西窗’句亦排宕法。‘铜仙’句极力排宕,‘病翼’三句,玩其弦指收裹处,有变徵之音,结笔掉尾不肯直泻,然未自在”;陈廷焯《云韶集》评王沂孙《庆宫春水仙花》:“结笔高,谪仙之遗也。”
宋代词人在效仿唐体格时,除了学习唐诗体制,还注重学习唐诗格力。诗的格力多与诗人的创作个性有直接的关系,能反映个人风格和时代风格,而宋人又特别注重格高问题。格高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内容:一是北宋政和宣和年间,《江西宗派图》里诗人以体现避世鄙俗,抱道而居的内在人格修养为格高;二是建康建炎年间,忧国忧民,愤世嫉俗的作家以恢张悲壮的气格为格高;三是南宋绍兴年间,有识之士欲和苏诗的畅达与黄诗的瘦硬为一体,其创作或流动圆活,意脉贯通,或剥落铅华,孤峭雅洁,追求气格与人格统一为高[5]。因此,宋人学习唐诗的格力,也体现为仰望唐人品格与借鉴对唐诗风格。
仰望唐代诗人的高尚品格与才情:《念奴娇·丙寅生日》云:“追忆太白知章,自骑鲸去后,酒徒无几。恶客相寻。道先生、清晓中酲慵起。不袖青蛇,不骑黄鹤,混迹红尘里”;《贺新郎·癸亥九日》:“留得香山病居士,却入渔翁保社,怅谁伴、先生情话。樽有葡萄簪有菊,西凉州、不似东篱下,休唤醒、名利者”,刘克庄以贺知章、李白与白居易自比,表达了对于他们不羡名利的名士风度的艳羡之情。《木兰花慢·送郑伯昌》:“诸公任他衮衮,与杜陵野老共襟期”,表达了他对于杜甫忧国忧民情怀的钦佩之情。姜夔也多次在词中表现了对杜牧的钦羡之情:《鹧鸪天·十六夜出》“东风历历红楼下,谁识三生杜牧之”;《琵琶仙》“十里扬州,三生杜牧,前事休说”。刘永济《唐五代两宋词简释》:“尧章尝喜以杜牧自比,如《鹧鸪天》词句曰:东风历历红楼下,谁识三生杜牧之。《琵琶仙》词句曰:十里扬州,三生杜牧,前事休说。盖杜牧生唐末,诗多伤时闵乱语,又其人风流儒雅,尧章所企慕也。”[6]可见,姜夔钦羡杜牧,多在才情方面。
能体现唐诗格力的还有唐诗的风格,因此宋人也注意学习唐诗的风格。最能体现唐诗格力的是盛唐、中唐诗。南宋初年,在经历了国破家亡的动荡之后,词人大多充满了忧国忧民之情,因此他们以悲壮恢宏的诗风为格高。较能体现这种风格的是韩愈杜甫等人诗风,所以此时词人多学习杜甫韩愈的诗风。《定斋集》卷十三《芦川居士词序》评张孝祥词云:“公博览群书,尤好韩集、杜诗,手之不释,故文词雄健,气格豪迈,有唐人风”;陈廷焯《云韶集》卷五评辛弃疾《酒泉子》(流水无情):“悲而壮,阅者谁不变色,无穷感喟,似老杜悲歌之作”;杨慎《批点草堂诗余》评辛弃疾《鹧鸪天·鹅归湖,病起作》“绝似唐律,景事逼真”;夏承焘《天风格学词日记》评史达祖词“晚点梅溪词,觉昌谷遗韵,至宋不匮”。
三、结语
宋人勤于学习唐诗,主要表现在化用唐诗诗意与学习唐诗体格两个方面。但是宋词的前后期,词人借鉴唐诗的重点也有区别:前期,宋人注重学习晚唐诗,多化用温庭筠、李贺、李商隐、杜牧等人的诗意。南宋以后,词人学习唐诗时间视野扩大,他们已不满足于学习晚唐,而将目光放远至中盛唐,乃至初唐。学习的对象也相应扩大,在学习晚唐诸家基础上,学习韩愈、杜甫和李白等中盛唐诗人;艺术技巧也有所提高,不满足于化用诗意,注重学习唐诗体格,并以之纠正词格调不高的弊病,但同时也使得宋词出现了生硬的弊病。
纵观宋代词人学习唐诗重点的变迁,不难得知其原因:北宋初期,词人未建立自己的词学理论系统,根据通变原则,学习晚唐诗词是最直接的途径。晚唐诗词同调,但亦有细微的雅俗之别。宋人既重视词的本色美又不舍崇雅理想,因此学习晚唐诗是其必然的选择。宋代人崇尚学力,讲究法度,注重活法,句法,宋诗的这种习气传到词坛,这使得人们注重学习唐诗体格,并以之来纠正词作的格弱与靡。但这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词体本身的美学特质,因此也遭到了一定的批评。
宋代词人学习唐诗一方面表现了他们对于唐文化的向往与赞赏,但其学习的重点随着宋代时代文化精神的变迁而发生变化。可以说,这种学习实质上是一种反思自身文化,并用前代文化修正自身文化的一种做法。由此可见,宋代词人正是在学习唐诗的过程中反思与修正自身文化的。
[1]张少康.中国历代文论精选[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223-224.
[2]张毅.宋代文学思想史[M].北京:中华书局,1995:288.
[3]张毅.宋代文学思想史[M].北京:中华书局,1995:146.
[4]唐圭璋.唐宋词简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174.
[5]张毅.宋代文学思想史[M].北京:中华书局,1995:164.
[6]刘永济.唐五代两宋词简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1:71.
[7]吴熊和.唐宋词汇评[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4.
[8]余传棚.唐宋词流派研究[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4.
book=102,ebook=525
I207.23
A
1673-1999(2012)14-0102-04
陈明霞(1975-)女,山东高青人,铜仁学院(贵州铜仁554300)中文系讲师。
2012-0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