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对于知行问题的逻辑承接
2012-08-15朱良钰
朱良钰
(甘肃省委党校哲学教研部,甘肃兰州 730070)
王阳明对于知行问题的逻辑承接
朱良钰
(甘肃省委党校哲学教研部,甘肃兰州 730070)
对知行问题的探讨是中国传统哲学的特色之一。到了宋明理学时期,这种探讨达到了一个高峰。作为心学派的集大成者,王阳明知行合一的思想,在逻辑上既有对先哲知行思想的继承,又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王阳明;逻辑承接;知行合一
一、宋明理学与知行思想探讨的新特色
在中国传统哲学思想中,知行问题作为方法论,是为其天人合一的本体论思想服务的,所以,中国传统哲学较早就开始对知行的含义以及它们之间的难易、先后、轻重、分合关系进行了探讨,由此形成了中国哲学特有的知行思想。到宋明理学时期,知行思想的研究出现了一个高峰。
宋明理学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别具特点和风格的哲学思维形态,其理学家都曾出入佛道,步儒、释、道三家归一之路,以儒家伦理思想为核心,吸收了道家有关宇宙生成、万物化生的观点和佛家的思辨哲学等,以此构筑其理学逻辑结构。故宋明理学家的本体论思想和方法论思想都带有由韩愈、柳宗元而来的新的气象。它以伦理道德为先验的理,以超经验层次的理性思维为其基本方法,反映了时代的理论思维水平。
在哲学本体论即天人关系的探讨上,宋明理学既继承了中国哲学天人合一的传统观点,又在这一传统观点之中融入了属于自己的新的特色。在宋明理学这一哲学思维形态下,“天”已经不再是指那个极端神秘,人力无法把握的客观外在,而只是“理”,即抽象的内在观念;而且此时的“人”是有着高度的主观能动性的,不再是天的附庸,所以此时的天人合一是在有高度主观能动性的人的主导下的对天的统辖,即是人统天,而非天统人。在这种具有高度理性特征的哲学本体论形态下,它的知行思想相应地也具有了高度的理性特征。对“天”和“人”的新的认识,就是宋明理学知行思想的新的表现,即相对于以往知行思想所呈现出来的新知,具体而言,即相对于以往知行思想所呈现出来的对知的新的理解和认识,相对于以往的知行思想所呈现出来的对行的新的理解和认识。
在方法论研究上,宋明理学对知行问题的探讨深入到了个体的精神层面。在中国古代哲学中,知行问题虽然发展较早,但只有到宋明时期,其理论深度才真正上了一个台阶。这是因为在佛学传入中国之前,中国哲学对知行问题的讨论不够深刻,在对人的探讨上,人基本上只是作为一个整体而被考察的,中国哲学从来没有大范围、有意识地就每个个体在与客观外在相处中所表现出来的不同和差异做深入的分析和探讨。这固然有各方面的原因,如中国社会形态的早熟,缺乏对个体分析的儒学思想由于较好地迎合了封建大一统的政治需要,以独尊的姿态出现,因而妨碍了其他派别哲学思想的发展,例如注重个体分析的墨学失传,因而使我们的哲学思想从秦汉以来就缺少对个体的关注和对之的探讨。当佛学传入后,其针对每个个体的差异和不同从精神层面的分析,正好弥补了传统哲学的不足。佛学由此开始了与中国固有的哲学思想的艰难的交流,经魏晋的碰撞和唐代的融合,终于出现了具有当时中国特色的佛学思想——禅宗。中国的哲学思想,经过几百年的互通有无,终于在宋明时期发展成以儒家价值体系为主,兼有释、道的宋明理学。所以,这一时期关于知行问题的探讨,就不仅仅只是在天人之间,而且还深入到了“心”,即人的精神层面。故这一时期的知行思想在探讨深度上,比前代更为深刻,对知之主体、客体、主客体关系以及行之目的、过程等的考察也更为深入。
二、王阳明的知行观
在知行问题上,王阳明之前的哲学家的观点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认为知、行为二,即人类的认识过程是首先获得关于真理的理论形态,真理在知的阶段已经达到了完备的形态,然后再通过实践去践行之,行只是一种对知的被动执行而已。这降低了行的地位,即认为行只是知之奴仆,无丝毫主动性可言,从而忽视了道德主体的能动性。换言之,王阳明之前的哲学家大都认为真理为一“静态的存有”,而“从王阳明之后的哲学家则大体都认为真理展开为过程”,[1]即真理是“即活动即存在”的,是“日生日成”的,不存在静态的,一成不变的真理形态。这一变化固然是理论本身逻辑发展的必然结果,但王阳明提出的知行合一的知行思想也功不可没。其知行思想是对他以前知行思想发展的总结,同时又是他以后知行思想发展的开始。
王阳明和他之前的其他理学家一样,都极力追求人内在的超越,即把通过道德修养达到内圣作为其人生奋斗的目标,这就是他终生追求的“第一等事”,所以他的学说完全是建立在如何解决成圣这一道德修养的最终目标上的,追求的都是人如何成圣这一最终目的。
王阳明身处的明代中叶,农民起义和少数民族暴动此起彼伏,皇室与藩王之间的内讧,宦官与大臣间的争权夺利激烈复杂。思想上占统治地位的朱熹理学虽然仍学倾天下,但其种种弊端,也明显地暴露出来了,因而失去了对人的影响力。这种社会背景和学术背景,使王阳明的学说历史地作为朱熹学说的对立面而存在。
王阳明在少年时通过对“第一等事”的追问,自发地树立了“作圣贤”的人生志向。在随后的思想发展中,由于当时朱熹学说学倾天下,故他自然选择了对朱熹学说尤其是格致学说的研究。“七日格竹”的失败经历,促使他对朱熹学说产生了质疑,在经历了“泛滥辞章”和“出入佛老”之后,又通过与同志的不断探讨,他最终“归本孔孟”,再次坚定了“作圣贤”的人生志向。在此后的龙场悟道中,王阳明终于初步形成了自己的心学思想,最终体悟到:“圣人之道,吾性具足。”即理并不在于心外,心即理。于是,在王阳明这里,圣人之道不再超乎个体而存在,成圣获得了内在的根据。解决了物理吾心终判为二的问题后,在随后的讲学中,王阳明终于逐渐形成了其知行合一的知行思想。
王阳明对“知行”范畴的内涵重新做了界说。他剔除了朱熹“知”范畴中的物理之知,把“知”限定在道德视域之中,“知”即“良知”,“良知之外,别无知矣”。他认为“行”不但指“笃行”,也指主体的意识活动,即“一念发动处即是行”。相对于朱熹的知行思想,他缩小了“知”的内涵,但又扩大了“行”的内涵。王阳明注意到,朱熹知行思想在现实的德性培养中会造成主体在道德修养中的自觉而不自愿的弊端。他力图通过对主体主观能动性的强调突出,以及理性自觉和意志自愿的结合,使主体在德性培养中自觉自愿,以实现“当行则行以求自慊”,达到“从心所欲不逾矩”的道德境界。
知行合一的思想为王阳明道德修养的最终目标“人人皆可为圣贤”在方法论上提供了理论依据,使其成圣具有了现实性的品格。当然,王阳明知行合一的思想也有其理论缺陷和时代局限性,由于他过于强调道德认识与道德行为先天的能动的特性,他最终陷入了道德决定论。随着社会的发展,王阳明的心学体系遂渐分化并最终消亡于历史的尘烟之中,但其思想中的合理部分,作为人类思维的成果,在当代乃至今后必将继续发挥其应有的作用。正如黑格尔所说:“虽然我们应当承认,一切哲学都曾被推翻了,但是我们同时也须坚持,没有一个哲学是被推翻了的,甚至没有一个哲学是可以推翻的。……所谓推翻一个哲学,意思只是指超出了那一哲学的限制,并将那一哲学的特定原则降为较为完备的体系中的一个环节罢了。”[2](P191)
[1]冯契.认识世界认识自我[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2](德)黑格尔.小逻辑[M].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责任编辑 韩玺吾E-mail:shekeban@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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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395(2012)08-0155-02
2012-06-01
朱良钰(1975—),男,甘肃庆阳人,讲师,主要从事中国哲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