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自暧昧母女关系的女性形象新维度
2012-08-15张罡风
张罡风
(拉萨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语言文学系,西藏拉萨 850000)
始自暧昧母女关系的女性形象新维度
张罡风
(拉萨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语言文学系,西藏拉萨 850000)
陈染的作品通过一系列的人物形象建构完成了对自我心路历程的找寻,同时也透露出她对他者(人类)和现实世界反抗中的复杂情绪。从暧昧母女关系角度出发,分析陈染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有助于体察作者的心路历程和写作姿态。
陈染;人物形象;母亲;写作姿态
陈染笔下的人物,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可以说是一组类型化的人物,从情绪、思想、语调到人物心理,都有着内在的关联和一致性。童年生活的创伤,使得陈染对人性、生存、世界都有着独特的心理体验和观察视角。所以,作者往往把自己的心理体验和内在情绪通过一些类型化的人物形象展示出来,而这些人物往往又烙上了陈染童年始自于家庭的记忆。
一、与母亲暧昧关系的表现
在陈染的小说《私人生活》中,倪拗拗在生理和心理成长的过程中,最终达成与一个暴力压抑家庭的抗争式的妥协。她曾经拿起剪刀,剪坏父亲的毛料裤子。剪坏裤子之后,“母亲并没有立刻喊我回家,劈头盖脸地教训我一顿”,“母亲自始至终没有为此教训过我,好像我从来没有剪坏过裤子。”母亲的态度,表现了母亲对女儿的爱怜和理解。后来,母亲自己修补了裤子,缝合了“缺口”,正是母女间所表现出的默契使这一事件得以平息。在这一默契背后,深藏着母女间沉重的关爱、对男性一致的态度和复杂情绪。倪拗拗渴望父亲赶快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却在心底一次次寻找父亲的异性的爱,以便摆脱她与母亲在长期的压抑状态下逐渐达成的可怕的默契和对男性在心里的“谋杀”。然而,在与暴君式的父亲的对抗中,倪拗拗被动地与母亲保持着浓厚而绵密的亲情与战斗同盟关系。而这份浓厚而绵密的亲情与战斗同盟关系又因为母亲控制,甚至随时窥视女儿内心而被双方消解,一种危险的力量正在蔓延,平衡关系随时会被打破。母女间的战争也时时爆发,而女儿则把这个用爱折磨她的女人拒之门外。母亲对女儿浓浓的爱导致了一种侵略。正像陈染自己所说,“我对母亲的感情特别复杂,这种复杂影响了我对母亲形象的定型。小时候我比较依赖她,在母女家庭中长大,这一种家庭结构又容易有一些弊端。这种弊端在我的心里积了很多矛盾。比如说,一个母亲的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到她女儿身上,关注太多,就会使女儿产生被控制感,过度的爱导致侵略。”[1](P132)可见,因为控制和反控制,母亲和女儿之间形成了一个感情的权力场,会使人产生不自由和被束缚感。在《另一只耳朵的敲击声》中,陈染较多地描写了母女之间的矛盾关系以及黛二反抗母亲控制的微妙心理。母亲的意志不可违背,使人心情抑郁,内心经常处于纠结、焦虑的状态。
二、暧昧母女关系产生的原因
重新审视母女关系,文本的内容似乎已经超越了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理论,让我们看到父子和母女关系更丰富的状态。对于传统的“弑父娶母”的理解,无论从生理学上,还是从心理学上,似乎忽视了孩子在出生后共同的处境:当他/她一出世,这个世界就以一个包容着关爱的温暖的母亲形象展现在自己面前,这背后藏匿着一个孩子无法回避的生存状态:温暖的怀抱、甜美的乳汁、呢喃的耳语。婴儿的首度感情萌发便紧紧地与使他/她得到满足和温暖的母亲形象联系在一起了。与母体的接触,使男孩和女孩都在最初的心理阶段确定了其最初的爱恋对象——母亲,这不是男孩所特有的。男孩和女孩不同的地方在于,作为儿子,他逐步把这一潜意识里的爱恋转移到其他女人身上,“弑父”情结被压抑或被遗忘。而女孩则不断压抑“恋母”转而“恋父”,在父亲的爱抚中慢慢了解了世上还有与母爱不同的另一种爱,她开始在这两种爱中选择和徘徊,经历复杂的情感转移过程:“她们在较早时期之内依恋其母,然其爱的内容不那么丰富,爱的时间也不那么持久。在这个时期内,父亲不过是可厌的竞争伙伴,对母亲的依恋多持续至四岁以上,我们发现她们后来与父亲的关系几已存在于那种依恋之中……”[2](P215)女孩在获取基于父母不同性别的爱的时候,便产生了内心的矛盾,随着心理和生理的成熟,便逐渐向父亲那里偏移。而对于母亲的爱恋则慢慢被压到潜意识中,一种难以言状的母女关系便在潜意识中产生了。简单地说,她必须把最初的爱恋对象——母亲,置换成父亲或男性,而在这个转移过程中,她对母亲的“前俄狄浦斯”的爱恋被转移到了潜意识中。
三、对母女关系的逃离和皈依
把母亲内化为内心一个基本的爱恋对象,而男性则变成第二个感情的投注对象,并在这种关系中重新体验与母亲在潜意识中的爱恋,这种感情联系表现在作品中就是和亲密女友的私人关系。在《空心人诞生》中,有两个女性形象:黑衣女人和紫衣女人。紫衣女人在苦苦支撑婚姻的同时,与黑衣女人保持着不间断的暧昧情谊。作品把黑衣女人和紫衣女人的特殊的温情关系展现得淋漓尽致:“倘若紫衣女人洗碗,那么黑衣女人一定要扫地,男孩子沉静得让人省心。这让当妈妈的和当阿姨的担心起来。于是,都忙着给他拣菜。吃过饭,忙完了,两个女人静静地互相看一眼,笑一下,然后就分别把他拉过来亲一下。”两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在这里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这样的组合形式挑战着固有的家庭组合形式。但是由于社会规范的不允许,作者的描绘还是很有分寸的,两个女人过分亲密的举动总被安排在一个特殊的隐蔽的时间和空间,或者通过特殊的写作手法隐晦地表达。可见,在恋母情结支配下有可能产生的同性爱恋还是受到了各种限制。在陈染的众多文本中,姐妹之情正在实践着母女关系的延伸和补充。这种始自母女联系的复杂关系中的女性形象,无时不催生和摧毁着女性的希望,来自于母女间的依恋和对抗,在逃离和皈依之间艰难地获得自我成长的空间。
陈染的创作从一开始就采取了一种逃离社会历史、直视自我生存、关注内心体验的姿态,几乎她的每一篇作品都有一个女性叙述者,从童年到青年,都是在与外界相对封闭的自我空间里品尝着孤独、自恋、忧郁,并且充满了焦虑、恐惧与紧张感。对于母亲的情感更为复杂:反抗是出于对父亲向往的一种替代表达方式,而依恋则出于“前俄狄浦斯”情结的心理固守,在一种超凡脱俗的生活里便引申为对同性的理解和友爱的需要,逃往女性纯粹的世界,并在其中展开女性隐秘的内心生活。对女性同性关系的描写在西方女性主义的启示下,具有激进的姿态,富有挑战意味,“它还直接或间接地反对男人侵占女人的权力”,展示了作者与生存世界对抗的姿态。[3](P338)但是,后来陈染对同性间的关系也产生了怀疑,至此,她的失望不只诉诸于男性,对同性甚至是亲人也产生了相同的感觉。人与人之间的心灵无法沟通,母亲的窥视、女友的出卖,使黛二们失去了最后的自信,不得不转而蜷缩于最后的归宿地——忧郁的心灵深处。这也是陈染写作的局限——缺失了完整建构人生的能力,她的写作陷入了过度的经验碎片的表达,缺乏完整性。但是,必须承认的是,陈染一直保持着内省的姿态,思考作为人的价值,努力拨开外部形态的遮蔽,用她独特的孤独体验在逃离和皈依外部世界中探索人类精神的家园。
[1]陈染.声声断断[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0.
[2]陈染.我们能否与生活和解[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1.
[3]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
责任编辑 叶利荣E-mail:yelirong@126.com
I207.42
A
1673-1395(2012)08-0015-02
2012-05-23
张罡风(1982—),男,吉林乾安人,助教,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学、新闻学、传播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