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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沈周水墨花鸟画的开拓性

2012-08-15王振冬

文教资料 2012年4期
关键词:沈周文人画花鸟

王振冬

(昆明理工大学艺术传媒学院 美术系,云南 昆明 650000)

中国花鸟画自中晚唐开始形成,发展到南宋,基本是工笔着色阶段,南宋至元,随着文人画发展的影响,以墨代色的工笔花鸟形式出现。元代随着文人画的发展,花鸟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突出标志是墨花、墨禽的兴起。真正的水墨写意花鸟画形成于明代,明代花鸟画最显著的特点,是写意花鸟方兴未艾,风靡画坛。展现出鲜明时代风貌的水墨变革风潮发端于明代中期,在这一时期以沈周、文征明、唐寅、仇英为代表的“吴门画派”在江南蓬勃发展,进入全盛期。沈周为吴门四大家之首,是明代中期的著名画家,吴门画派的创始人,江南“吴门画派”的班首。沈周晚年所作花鸟画笔墨粗简豪放,气势雄强,撇开院体纤浓一格,完全改变了水墨工笔勾填的方法,以笔墨粗简见长,较之山水画,更具有概括性。他的水墨花鸟画,在欲放未放之间,墨色分明,反对浓重华丽,这些都反映出他的美学思想。以后经过陈淳的继承和发展,遂开启了徐渭的泼墨写意,而又经过八大山人、“扬州八怪”的推动,由此可以看出在发展中国写意花鸟画上,沈周的作用和影响是不可忽视的。他的水墨花鸟画,在继承宋元文人画传统的基础上,重视自身的文化修养和品格的完善,能够发扬与开拓,形成独特的艺术特色,反映出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人文气质和情感,受到时人与后人的敬仰。吴宽的一番话就能说明:“然文进之能止于画尔。若夫吮墨之余,缀以短句,随物赋形,各极其趣,则石翁(沈周)当独步于今日也。”

1.沈周绘画观念的开拓性

花鸟画发展至明代由于传统哲学领域审美意识形态发生了新的转变、新的风气,是中国画的发展方向和审美意识发生重大转换时期,水墨写意画兴起。水墨写意花鸟画进入了飞跃发展期前后思潮的迥然不同,以沈周为分水岭,他堪称一位里程碑式的人物。沈周晚年变法,形成“粗沈”风格,很重要的一方面与其艺术创作观有关。如沈周所作的《花果杂品二十种卷》题跋云:“老夫弄墨墨不知,随物造型何不宜,……自我心生物皆活。傍人谓是造化迹,我笑其言大迂阔。”笔乃心声,由此可看出其散淡闲适的心迹,正由于他淡泊坦然,笔端流露的则平易近人,这种亲切、平和的笔致,是沈周毕生所求。最终引导其最终走上水墨写意的道路。沈周“贵在意到情适,非拘拘于形似之间者”的绘画观念,文静的情调里表达恢弘的胸襟、丰富的想象与蓬勃的生命力。更为强调的是,以其为代表的吴门画派艺术,还有一个“趣字”,他的画充分体现了文人画申情达意的寓意和韵味,沈周在《峦容山图跋》中就说“布意立趣,高闲清旷”是他景仰并追求的美学境界。[1]其作品反映出来的审美趣味和笔墨意韵,代表了明代文人画的美学追求,影响和启发了明中后期至现代的画家。

1.1 “外观”向“内视”偏重的变化趋势

生活在明代的沈周花鸟画在明初极具新意,他创始运用“写意”——写其大意的方法作花鸟写生,相对于宋、元的严谨写实,显得质朴无华,却又耐人寻味,更具现代性。在艺术创造上,沈周主张首先要与大自然亲密接触融为一体,亲身体验大自然本体之美,用心灵体悟事物的内在道理,通其意,迁想妙得于笔墨技巧,使自己所绘之物气韵生动。花鸟画不能仅从题材外象认识,而且要从深层了解其内涵。他通过写生,扩大了文人水墨写意花鸟画的题材表现。通过仔细比较可以看出,沈周绘画题材广泛,技法多变其内容较元人有较大突破,他除了表现高士隐逸生活寓意的花鸟外,还把视野扩大到文人生活的各方面,画面洋溢着民间的天然趣味。他以文人的直觉,真诚地面对自然抒写情意,在画中倾注自己对自然的思想和感情,给花鸟画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愈受关注。[2]

1.2 形式语言与精神内涵融合趋势

1.2.1 诗画融合艺术空间的拓展

追溯历史,书画结合的现象,最早可见是在东晋人物画家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和《洛神赋图》的摹本,就已经有人物画和文学作品结合的先例。这种探索自元代以后,几乎成为中国画的惯例。[3]到了沈周手里,款题跋识得以发展,并且增加了印章的运用,沈周认识到题画书法对画面有点题、平衡和意味拓展的功能,所以其画融入书法,构图平稳,“平中求奇”,笔墨朴质雄浑,在其花鸟画中画、题诗、跋文,构成了一个统一的艺术整体,充分体现了文人画表情达意的审美情趣,这些都反映出他的美学思想。不仅使刻意追求的诗情画意更加融合统一,而且画面题款和印章的合理经营配置,创造出了一种新的形式美。形式语言与精神内涵融合,产生了震撼人心的力量。以后再经过文徵明、唐寅等一番努力,使这一形式发展到更完美,更普遍流行的地步。

1.2.2 “贵在意到情适,非拘拘于形似之间者”

沈周的水墨写意花鸟画思想并未有专门的著作,他的绘画思想一般在其绘画当中的题跋中显现出来。如他在《题画》时写道:“写生之道,贵在意到情适,非拘拘于形似之间者。”从字义上看,这就区别于工笔的具体严谨而表现物象形态之大意。他强调的是画家写生时将自己的情感移入笔墨显现物象之精神,将文人山水画中“逸笔草草”的描绘方式和审美情趣与写生结合起来,通过笔墨语言张扬个性与寓意。因此即使画家描绘同一物象也会呈现出不同的艺术风格和精神面貌。他所主张的是写意画重点在“意”,甚至在必要时要“忘形得意”,物象于不似之似之间凸显形与神的实质,将眼中所见与心象融通,并达至既用笔写其真实,又用心悟其精神的目的。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沈周对水墨花鸟画题材的拓展,形式的多样,对经典图式的新的运用,以及诗画一律性的诠释,构成了文人画发展的一系列崭新的特质。

2.沈周造型语言的开拓性

2.1 造型语言向“意象造型”的转换

在中国画形神论中,“形”指形象外轮廓的真实性、准确性。沈周晚年的水墨花鸟画大胆取舍,笔法放逸,结构简练,虽只用水墨而无设色,但浓淡变化有序属于一种简率、逸放的写意花鸟画,尤其是其对形的突破,在造型上突破花鸟的某些特征性格,创造了“不似之似”的艺术形象,别开生面,创造出新程式。沈周将花鸟的造型、文人的诗趣和笔致的讲求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成为传统绘画的典范之一。如沈周随兴所作的《猫》是开创文人写意花鸟先河的代表作,打破了传统中对猫形象的塑造,推翻了以往的艺术观念。整个猫的形象夸张变形而不失自然与天真,用古典的审美,传统笔墨却显现出我们今天用形式构成的现代观念。这种以神写形,以趣造型,是图式转换的依据,也是图式转换的需要。[4]

2.2 沈周“不似之似”造型语汇与其前期的不同

写实造型和形式造型是中国画在整体效果上出现的两种倾向,它们互有渗透,在不同时期又各有侧重。原始的“不似”(精细严谨,趋向不似而又受“似”的制约)─高一级的“不似”(对形有所突破,有张度可依)。

2.3 沈周“随物赋形”与之前“随形赋状”之比较

“随形赋状”这一审美概念,是南宋邓椿在《画继卷九杂说论远》中提出来的,明确地强调了物象与画家在特定情境中的心态反映的辩证表达。“随物赋形”是由苏轼在《自评文》中提出的文学见解。沈周在《写生册》跋中所谓“弄笔还能窃化机”和“随物赋形”,就是对南宋以来“随形赋状”审美概念的继承和发展,也将苏轼“随物赋形”的文学创作思想开拓性地应用于花鸟画创作中,对“随形赋状”进行更高层次的理论整合和建构。他的“随物赋形”是针对具体所表现的客观事物本身的不同形态给予形象生动的描绘,更加主观化,它强调了物象的发展变化性。这就是说沈周较之前的“随形赋状”,再现性成分多,他所表现的是一个动态的物象,画家要根据所绘物象的变化,赋以不同的表现形式来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思想。画面上具体画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怎样画物怎样表现这种形式才是主要的,在功能价值上重于“以形写形”,它使画面中的物象成为一种载体和媒介,成为画家感情的寄托,有了明确的情感特征,有了浪漫主义抒情特征。[5]

3.沈周笔墨语言的开拓性

古代画家就说:“有笔有墨谓之画。”可见笔墨对中国画的重要性。沈周的水墨写意花鸟画,无论在趣味还是在笔墨要求上,都和以前的花鸟有所不同,在他的画中,已具备了直接以笔墨挥写的元素。

3.1 笔墨与“粗沈”精神特质的互生

沈周是文人画传承的一个枢纽,他用文人写意画的笔墨程式重新梳理写意花鸟画将具有独立语言和发展的用笔,用墨引入自然界的花花草草之中,他把元人描绘山水的笔墨情趣拓展到了花鸟中,由此增强了花鸟的抒写能力。随着其山水绘画发展至中、晚年后“始拓为大幅,粗枝大叶,草草而成”,他的花鸟画也向水墨写意方向发展,并逐渐形成笔墨粗放的风貌。水墨花鸟画中复笔的大量使用,或始于沈周,故方薰《山静居画论》又谓:“石田点簇花果,每用复笔,多蕴蓄之致。”如《卧游册》中的石榴图以笔墨精简见长,在预放未放之间,其用笔肯定概括性强,画面生意盎然。沈周将“粗沈”的精神特质发挥到极点,从而出现了一些极度夸张的抒情形象。

3.2 笔墨抒写的自觉性与文人笔意的融合

时代发生着变化,生活空间在扩展,表现领域在逐渐拓宽,对笔墨语言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书画的联合成为一种自觉的意识,因此绘画与书法的关系愈加密切。沈周是“书画同源”理论的追随者和实践者。他把书风和画风和谐地统一在他所描绘的花鸟画作品中。在艺术表现上,以书法入画,以写代描,笔力雄强,造型优美,笔墨疏简以书法入画所导致的笔墨联系变幻的表现力。在他花鸟画作品中的一花一草,一虫一鸟,都是他个性的抒写,感情的化身。他在写意花鸟画中将书法写意与绘画写意完美结合、和谐统一的神妙境界的创造,对文人画的模式也作了新的诠释。[6]

沈周水墨花鸟画的开拓性进一步推动了花鸟画的发展,写意画逐渐展现出新的面貌。他在花鸟画创作思想上,主张抒发胸臆,融入了纯朴淡雅的艺术特色和随之而生的生活情趣及真挚的情感。在技法上笔墨层次分明,而又富有变化,强调作品意境的构造和笔墨趣味的表达。其在追求面貌的多样化的同时丰富了写意画的表现内容,使以写代描的笔墨程式更趋于完善。以他为代表的吴门画派对明代后期水墨写意花鸟画的发展具有承前启后的作用,同时给后世开拓了艺术发展的道路,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新吴门画派”,也是在传统画派基础上的延伸、开拓和发展。现代花鸟画既是对传统的继承,又是一次升华,只有在现代花鸟画创作中认识到与传统融合并从中借鉴的重要性,尤其是学习其开拓创新的精神并结合时代气息,体现时代特点及人文精神,加强作品的内涵和深度,才能为现代花鸟画开拓更宽广的新境界。

[1][明]王穉登.吴郡丹青志(一卷)[M].江苏巡抚采进本.

[2]周伟.沈周与水墨花鸟画[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07:31.

[3]吴法华,周振威.名作吴门画派欣赏[M].苏州大学出版社,2004-2-1:22-23.

[4]傅京生.中国花鸟画学[M].河南美术出版社,2005-2-1:109-110.

[5]张书珩,张勇主编.中国水墨画绘画艺术[M].呼和浩特:远方出版社,2006:18.

[6]陈涛.元代逸笔写实花鸟画研究[D].西南大学,2006:3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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