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救救读书音
2012-08-15张仁贤
张仁贤
(上海市浦东教育发展研究院,上海 201300)
一、读书音的形成
汉字是一个一个的方块字,不是拼音文字,虽然念起来每个字都有声、韵、调,但从文字的形体上看不出来,所以在一个很长的历史时期里,先民是不知道有什么声、韵、调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唱,只是因为声音和谐,并没有意识到是在押韵。“春风风人,夏雨雨人。”将两个“风”两个“雨”读得不一样,亦只是习惯使然,并不意识到是在以调别义。
东汉明帝永平年间(公元58—75年),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印度僧人最早来中国的是迦叶摩多与竺法兰。相传竺氏兼通汉语,他教汉人学习梵文翻译佛经。梵文是拼音文字,有辅音,有元音。汉人由此受到启发,意识到汉字是有声与韵的,遂创“反切”。
反切是一种注音方法,用两个字切出另一个字的读音。如以“当孤”切“都”,用“当”字(反切上字)表示“都”的声,用“孤”字(反切下字)表示“都”的韵。将反切上字和反切下字连续快读,就可以切出被切字的音来。
发现了汉字的声与韵,创立了反切之法,于是有人编写韵书,将韵相同的字编在一起,以便写诗押韵时查看。第一部韵书是魏李登的《声类》,第二部是晋吕静的《韵集》。当时尚未发现声调,这两部韵书是不可能按平上去入四声为序编排的。
到了南朝宋、齐之间(五世纪后期),周颙、沈约等人方始发现声调,他们用“平上去入”四个字分别代表四种声调,汉语声、韵、调到此全部被发现。既然全部掌握了声、韵、调,韵书编写就可以以平上去入四声为纲了。当时编写的韵书,书名标出“四声”字样的,据《隋书·经籍志》记载,就有周颙的《四声切韵》,沈约的《四声谱》,张谅的《四声韵林》,刘善经的《四声指归》,王斌的《四声论》,书名不标“四声”的韵书就更多了。
这些韵书的反切,有的是沿用汉魏以来前人所用的,有的则是编者据方音新创的,南人编的不适用于北方,北人编的也不适用于南方,这在南北朝时期都允许。
公元581年,杨坚建立隋朝,589年灭陈,完成了南北统一。南北统一的国家需要一本南北统一的韵书。就在隋文帝开国之初,当时著名的学者文人颜之推、萧该、卢思道、薛道衡等八人一夜同诣洗马陆爽家住宿,夜永酒阑,论及音韵,认为已有的韵书各有乖互,“因论南北是非,古今通塞,欲更捃选精切,除消疏缓”,萧该与颜之推二人“多所决定”(见陆法言,《切韵·序》)。萧该是南方兰陵(今江苏武进)人;颜之推祖籍琅邪(山东临沂),出生金陵(今南京),长期在北周为官,熟知北方方音,他们二人称得上是当时南北方音的代表。陆爽的儿子陆法言其时才二十来岁,受命将大家决定的意见记录下来,后来他又向其他精通音韵的人请教过。过了近二十年,他“取诸家音韵,古今字书,以前所记者,定之为《切韵》五卷”,于仁寿元年(公元601年)出版。
当时讨论的时候,据《颜氏家训》说,是“共以帝王都邑,参校方俗,考核古今,为之折衷”的,也就是说,以王都洛阳的语音作为正音的标准,同时参照方音与古音以定反切用字。反切用字如果“捃选精切”的话,操各种方言的人就可以切出当地正确的读音来。
比如“春,昌唇切”。北京人把“昌”与“唇”连续快读,切出`chun,是北京音;上海人把“昌”与“唇”也连续快读,上海话里“唇”不圆唇,所以切出[鬗‘藜n],是上海话。 如果反切字选得不好,只顾上海方音,用“昌申”去切“春”,能切出上海话的“春”,却切不出北京话的“春”了。反之,如果只顾北京话,那么用“昌温”去切“春”,北京话能行,但上海话就念成[鬗‘u藜n],不是上海话的“春”了。
《切韵》一书所用的反切,也许大体上都能适用于南北,这是因为反切字捃选精切的缘故。
公元618年,李渊灭隋立唐。唐王朝以声律取士,诗赋是必考的项目。由于《切韵》的声誉,唐朝将它定为官书。这样,也就出现了增字加注的版本。天宝年间孙愐等人增补的《切韵》,干脆易名叫《唐韵》。
到北宋大中祥符元年(公元1008年),陈彭年等重修《切韵》、《唐韵》,名为《大宋重修广韵》,简称《广韵》,在原书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万多字。
《广韵》的反切是沿用《切韵》的。《切韵》编写的时代,轻唇音与重唇音不分,舌头音与舌上音也不分,所以在《切韵》的反切里,轻唇可以切重唇,重唇也可以切轻唇;舌头可以切舌上,舌上也可以切舌头。到编《广韵》的时候,轻唇已与重唇分开,舌头已与舌上分开,但编写者不敢改动,仍沿用旧的反切用字。 如仍以“府移”切“卑”,原先“府”与“卑”都是重唇音,所以切得出来;后来分化了,“府”是轻唇音[f],“卑”是重唇音[p],就切不出来了。再如仍以“丁吕”切“贮”,原先“丁”与“贮”都是舌头音,所以切得出来;后来分化了,“丁”是舌头音[t],“贮”是舌上音[掎],也就切不出来了。
宋人考虑到《广韵》部分反切不合口语,于是才隔二十多年,又另编了一部《集韵》,把反切的用字做了改动,如改用“宾弥”切“卑”,改用“展吕”切“贮”,使切上字与被切字声母一致。
《切韵》193韵,《广韵》和《集韵》都是206韵。有些韵,注明可以同用。金哀宗正大六年(1229),金人王文郁编成《平水新刊韵略》,干脆将可以同用的合并,减为106韵。后来流行的《平水韵》就是这106韵。
一千多年来,经过文人学者的努力,韵书和字书的反切用字不断改变,越来越便于切音,但始终以《切韵》为宗主。由于《切韵》早已散佚,事实上是以《广韵》为依归的。
以《广韵》为主的韵书、字书的反切,就是汉民族一千多年来读书音的依据,读书音随着《切韵》的问世而产生,随着依靠《广韵》《平水韵》和字书的反切以定音的习惯的养成而形成。
二、读书音与文学结下不解之缘
其实,早在春秋时期,就有了读书音。《论语·述而》记载:“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雅言”,孔安国和郑玄都训为“正言”。近人刘大白在其《白屋文话》里指出“雅言”是周朝旧都一带(今陕西地区)的口音。孔子平时说鲁国方言,读《诗》《书》及为办喜事丧事人家赞礼时,就用陕西话,陕西话是当时读书音的依据。但那时的陕西话没有专书记载念法,所以后人就无法依从。汉民族共同的读书音,还得推沿用了一千多年的《切韵》系反切。
从《切韵》《广韵》一直到《平水韵》,反切用字时有更改,但平上去入四声是永远不变的,比如“春风”的“风”一直是平声,“风人”的“风”一直是去声;“夏雨”的“雨”一直是上声,“雨人”的“雨”也一直是去声。
南朝宋齐之间周颙、沈约等人发现平上去入四声之后,就立即将它用于诗歌创作。当时是五言诗,他们提出:“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宋书·谢灵运传论》)就是在五个字一句的诗句里,必须具备平上去入四个声调;上下两句,相应位置上的字,声调不能相同,他们还列出“平头”“上尾”等“八病”,要求作诗时规避。
这些要求太过苛细,无异自缚手足。统观他们的篇什(他们的诗被称为“永明体”),完全合格的恐怕一首也没有。这次将四声用于诗歌创作的尝试是失败了。
唐人汲取教训,遂将四声作了平、仄二元化处理。平声归“平”,上去入三声归“仄”。平声扬,仄声抑,平仄合理搭配,于是就产生了抑扬顿挫的律诗(八句的大律诗,四句的小律诗,十句以上的排律)。律诗,唐人称为“今体诗”,宋人称为“近体诗”。
唐人是聪明的。若没有平仄二无化处理,就不可能有唐诗的辉煌。唐人若不熟谙四声平仄,就不能写诗赋,就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等于自断仕途,所以唐朝的读书人,打小起就得分辨四声平仄。《旧唐书·杨绾传》云:“绾生聪惠,年四岁,处群从之中,敏识过人。尝夜宴亲宾,各举座中物以四声呼之。诸客未言,绾应声指铁灯树曰:‘灯盏柄曲。’众咸异之。”以四声呼物作为宾朋聚宴时的游戏,四岁小孩就能脱口说出按平上去入次序排列的一件座中物,可见唐朝社会对四声的关注程度了。
四声平仄,从唐朝起,是真正地与文学结下不解之缘了。
对近体诗而言,四声平仄原是它的“立体之本”,没有四声平仄,也就没有了近体诗,那么古风如何呢?从唐代起,古风分为仿古的和新式的两类。仿古的尽量不用平仄调谐的律句,尽量避免黏对;而新式的则多用律句,甚至还有自己的平仄格式,所以,唐以后的诗人,也只有熟谙四声平仄才能写作古风,仿古的和新式的。
文章如何呢?王勃《滕王阁序》:“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是“平平仄仄”对“仄仄平平”;“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与”“共”二字不算,是“仄平平仄平平”对“平仄平平仄仄”,也就是“(平)平(仄)仄平平”与“(仄)仄平平仄仄”相对。
李华《吊古战场文》:“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韩愈《进学解》:“国子先生晨入太学,招诸生立馆下,诲之曰: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虽不太讲究平仄相对,却都要押韵。要押韵,也就与四声平仄相关联了。
只有散体古文,才不讲四声平仄。但老手亦往往关注句末字的平仄,以收舒促相间之效。韩愈《祭十二郎文》:“……而不得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又何尤? 彼苍者天,曷其有极。 ”以“生”“死”“涯”“角”“依”“接”“之”“尤”“天”“极”为句末字,构成“平仄平仄平仄平平平仄”的节律,念起来不由人不声泪俱下。
至于词,跟近体诗一样,也是视四声平仄为生命的,只是用韵较诗宽些,如萧、肴、豪可以通用。
曲如何?曲分南曲、北曲。北曲没有入声,但南曲是平上去入四声俱全的。即使是没有入声的北曲,填词时也得熟悉入声。在北曲里,入派阳平、上、去三声。这跟现在北京话的派法并不一致。周德清《中原音韵》将曲韵分为“东锺”“江阳”等十九部,哪些入声字派在哪个部里作阳平或上声或去声,都一一注明。从创作角度看,北曲虽无入声,但仍与四声是密切关联着的。
古代小说,不论是唐人传奇,宋人话本,还是明清章回,都有诗词歌赋点缀其间,可见四声平仄亦与之结缘甚深。
对对子,是从前文人雅士和山野村民全都喜欢的活动。对对子也要讲究字声的平仄,上下联节奏点上的字平仄必须相对,联脚字尤须相异。
总之,从有唐起,经两宋而元明清,一千多年来,四声平仄是始终跟我们的文学血肉相连着的。
三、读书音永远保存入声
明代真空和尚曾作《玉钥匙歌诀》,对四声的调值作了描写,关于入声,他说“入声短促急收藏”。入声要念得短促,不可拖长,一发声就立即收住,好像后面紧跟着一个休止符号似的。
“屋北鹿独宿”五个字都是入声,念时要一字一停,个个独立,如果拖长音,就可以念成“wūběilùdúsù”,变成平上去了。
在上海话口语里,有两个入声字,因为大家拉长念,脱落了入声韵尾,变了调。一个字是“错”,《广韵》仓各切,本应念[鬗‘o鬡],脱落韵尾,今念阴平[鬗‘o](在“错过”一词里还念去声[鬗‘u])。 另一个是“幕”,《广韵》慕各切,应念[mo鬡];脱落韵尾,今念去声[mo](在“幕友”一词里)和去声[mu]。
也有一时脱落韵尾,而换一个语言环境就恢复的。如“及”字,上海话念[誼i謣鬡],小孩子做游戏念“本当要打无数记,今朝辰光来勿及,马马虎虎打两记”时,为与前后两个去声“记”字相谐,临时把“及”字拖长,遂落去韵尾,念成了去声[誼i]。 但平时说话,又念成[誼i謣鬡],把韵尾找了回来。
一时脱落入声韵尾的现象,在戏曲里最为常见。黄梅戏用的是安庆方言,安庆方言是有入声的,但听唱黄梅戏,几乎听不到一个入声字,因为入声字都被拉长,脱落了韵尾,转为平上去了。越剧也是,说白里有入声,唱词里却没有了。昆曲有南北之别,北昆是听不到入声的,但南昆有,如听青年演员张军唱南昆,入声字个个清楚。
入声字咬得最清楚的,莫过于苏州评弹。说白清楚,唱亦清楚。开篇《宝玉夜探》:“隆冬,寒露结成冰,月色迷蒙欲断魂。 ”“结”“月”“色”“欲”四个入声字,字字唱得斩钉截铁,无一拖泥带水。
从金元起,大部分地区的北方话口语渐渐脱落了入声韵尾,而且不能恢复,使传统汉语的四声在那里缺了一声,成为“残疾”。
公元1115—1234年,女真族统治中原地区,国号为金。公元1206—1368年,蒙古族统治中国,国号为元,以北京为大都。公元1616—1911年,女真族又来统治中国,国号为清,亦以北京为国都。女真语和蒙古语都属阿尔泰语系,汉语属汉藏语系。汉藏语系是有声调的,阿尔泰语系是没有声调的。女真人、蒙古人入主中原后,努力学习汉语,但把入声字都念得拉长了,一拉长,就脱落了入声韵尾。北方的汉人,尤其是在京城里做官的汉人,学习女真人、蒙古人的“洋泾浜汉语”时,也把原应念得极其短促的入声字拉长其声,久而久之,大部分地区的北方话口语就灭绝了入声。
南方也受外族统治,但并不挨近统治中心,“天高皇帝远”,还不太受影响,依然四声完整,与《切韵》《广韵》保持高度一致。
元人周德清的《中原音韵》成书于泰定元年(公元1324年),是书将入声派入了阳平、上声、去声中。有理由肯定,以北京话为代表的大部分北方话,其口语最迟在十四世纪二十年代就消失了入声。
北方的读书人并不因为口语里没有了入声,读书和写诗时也没有了入声。他们读书和写诗时,采用的是读书音。即使偶尔忘记哪个是入声字,一查韵书也会知道。金元明清的北方文人,看他们的诗词作品,都没有混乱了四声平仄,即是明证。
四、大力推广普通话的负面影响
我国幅员广大,方言各异,交流为难。虽然有《广韵》等反切作为各个方言读书音的依据,但各个方言的读书音仍然各不相同;虽然明清两朝在读书人中推广了官话,但各地官话也不一致,因此,早在清末民初就有学者主张统一读音,新中国建立以后,便很快确定了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的现代汉民族共同语,也就是普通话。
选北京语音为标准音,当时的学者似乎没有人表示过异议,但北京语音没有入声,四声不齐,显然是与具有四声的汉语传统相违背的。那时的学者难道不知道?不,他们当然知道。但过去的知识分子,本来就有两套语言,一套是说话音,一套是读书音,跟孔夫子一个样。建立普通话,在他们认为是统一说话音而已,并不会改变以韵书字书的反切为依据的读书音。
但后来几十年的大力推广普通话的运动,却把保存四声的读书音也给涤荡殆尽了。
几十年来出版的供中小学生用的字典、词典,只注汉语拼音,将反切和字声归韵的内容一概删去。中小学语文教学只教普通话,不教平上去入,不教一东二冬三江四支。不要说小孩子不懂读书音,就是本地方言的说话音,他们也大多不会说了。
大力推广普通话,促进了全国人民的交流,收效是明显的,但负面影响也不可低估。
中华书局是驰声海内外的著名出版社,前几年出版过“中华经典诵读工程丛书”。内中一本,是将清人车万育的《声律启蒙》和李渔的《笠翁对韵》合编的,编者为了推动诵读,标上了普通话拼音字母。《声律启蒙》和《笠翁对韵》,是教儿童学习对对子,学习对仗的,所以特别讲究四声平仄。普通话没有入声,入派三声了,据普通话拼音如何能读出四声平仄来?比如“无对有,实对虚”一组,“实”是仄声(入声),所以跟平声的“虚”相对;普通话把“实”字念成阳平了,就看不出“虚”与“实”相对的道理。“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一组,“白”是仄声(入声),与平声“红”相对;“白”念成普通话,也是平声,那如何让小孩子明白平仄相对的规矩呢?
上海辞书出版社也是一家有名的出版社,其2007年出版的《名联鉴赏辞典》,第576页讲一副出句为“栀绾同心结”对句为“莲开并蒂花”的对联时,竟然说:“上下联‘结’‘花’虽同是平脚,但‘结’是阳平,‘花’是阴平,也可相对。”之所以这样荒唐,是因为根本不知汉语有入声。
看看报上登载的今人的绝句、律诗之类,大多平仄不谐,用韵有误,令人叹息。我堂堂中华,向称诗国,不意今日诗道乃式微至于此极矣。
五、应当抢救读书音
读书音无疑是一份古人留给我们的珍贵文化遗产。
用普通话读韩愈《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的第六句“雪拥蓝关马不前”,你会因为“拥”普通话念平声而不明此句平仄格式。而读书音会告诉你,“拥”有上平二读,《广韵》於陇切,上声;《集韵》於容切,平声;韩诗的“拥”要念上声。
用普通话念苏轼《望湖楼醉书五绝》(其一)的第二句“白雨跳珠乱入船”,你会因为“跳”普通话念去声而怀疑东坡犯了孤平。但读书音会告诉你,东坡的时代,“跳”念平声,《广韵》徒聊切,音“条”,所以“白雨跳珠乱入船”是“仄仄平平仄仄平”,中规中矩。
掌握了读书音,不仅可以读懂唐诗宋词,而且如果你有兴趣,就可以写写诗词,作作对子,朋友相聚也就不会只知道吃龙虾喝XO了。
但抢救读书音是一项艰难的工作。
笔者自退休之日起十多年来倾全力研究上海话读书音,先将《广韵》41声类与现在上海话的声母作成对应表,再据韵书反切给诗韵常用字用国际音标注出读书音,然后选唐人绝句百首、唐人律诗百首、唐宋古风百首、宋人绝律百首、唐宋词百首、元明清诗百首、元明清词百首等,标出平仄韵部,注上读书音和普通话,编成一套教材。近日还将上海市中小学语文课本所收三百首古代诗词曲编在一起,加注读书音和普通话,并教小孩子学习读书音(与学习普通话同时进行),学习平上去入,学习一东二冬三江四支,学习诗词对联的写法。
但至今可说毫无成效,其原因是个人努力,无济于事。这件事,是必须官方给力,而且必须大家一起来做的。
比方说,在有条件的地区,出版既有普通话拼音又加注了反切和归韵的中小学生的字典词典,出版一些普通话和读书音相对照的读物;成立读书音研究会,以据韵书反切开展深入的审音订音工作;对语文教师进行相关的培训;适当地选择班级进行普通话和读书音对照的“双语”教学实验。
请大家都来关注读书音,救救读书音,现在还能用读书音诵读古诗文的老人已经极为稀少,而且他们都已届耄耋之年了。读书音正走向灭亡,可能比某种物种的走向灭亡更应引起大家的关注,但愿诗国之魂还能够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