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南亚战略论
2012-08-15曾品元
曾品元
在21世纪的国际体系里,将至少有美、欧、中、日、俄、印六大强权[1]。就当下而言,美国综合国力首屈一指,中国难望项背,故美只挑战自身或受中国挑战,而不存在挑战中国的问题。欧盟与中国分居欧亚大陆东西两端,客观上两者谁也不会挑战谁。俄作为前苏联帝国瓦解下的产物,破碎的惯性使其在可预见的将来,仍会是欧亚大陆正中心的一个黑洞[2]。日本已成一轮落日,孤家寡人,难成大器[3],连在欧亚大陆充当战略棋手的资格都没有。环顾天下,印度最具潜力挑战中国。那么,中国当如何应对印度的挑战? 不谋全局者,未能谋一隅。中国如要科学地应对印度的挑战,就必须要有一个科学的南亚战略。
一、印度追求大国地位的历史考察
客观地说,印度确有成为世界大国的内在条件。它不仅位置优越,资源丰富,人口众多,文化发达,国力较强,而且颇具大国意志。但遗憾的是,印度文化孕育不出如拿破仑这样伟大的征服者。直至独立前后,印度才诞生一位其历史上最为杰出的人物尼赫鲁,是他将印度的国际地位推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从此,大国地位就成了印度国际行为的最高目标。具体说来,不结盟运动、大国外交和挑战中国是其已经画出并仍将继续摹画的三条轨迹。
印度民族独立之时正是美苏冷战之初,为使印度不被卷入美苏的冷战旋涡,尼赫鲁毅然拒绝美英诱惑,创造性地发起了不结盟运动,在极其辽阔的中间地带树立起一面崭新旗帜,这不仅得到了广大亚非拉国家的积极响应,而且得到了中国和苏联的热烈支持。美国虽然对之表示敌视,但不能不引起高度重视。值得注意的是,印度所发起的不结盟运动,并非常人所想象的那样,是为了和平、中立和不卷入,而是另有目的。尼赫鲁说得很清楚,不结盟是一种“积极、主动的态度”。所谓“积极、主动的态度”就是要把两极世界变成三极世界,与美苏并立称雄。就国际影响而言,印度确实通过不结盟运动达到了尼赫鲁梦寐以求的使印度做一个“有声有色的大国”的目的[4]。1959年他对人民院说:“不论在联合国或是其它地方,我们在世界上到处受到尊敬。我们也许感到自负——我承认我们有可以自负的地方[5]。”完全可以说,印度当前的国际影响力还远远没有其50年代的高。正是有过这种效果,印度在冷战结束后仍对冷战产物的不结盟运动念念不忘,死死坚称该组织的存在是必要的。
印度偏居亚洲大陆西南一隅,地缘政治使得它主导南亚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但如想取得超过中国之上的国际地位,就显得有些先天不足了。按印度的战略设想,印欲获得世界大国地位,必先获得亚洲中心地位。可现实是,中国不仅地缘上是亚洲的天然中心,而且社会发展速度远非印度所能企及。于是,印度在坚决拒绝外来势力介入南亚的同时,自身又不得不借助外力来获得对中国的地缘均势。印度能够借助到的有效外力,在冷战时是美苏两国,在冷战后是美俄日三国(但仍以美俄为主)。冷战时美苏是如何介入到南亚当中去的呢?新中国成立之时,美苏冷战正酣,为巩固新生政权,中国别无选择地“一边倒”倒向苏联。巴基斯坦因其战略地位的重要性,自然而然地成为美国为遏制共产主义而实施的“北层屏障”计划的关键环节,并被纳入巴格达条约组织。美国在南亚的介入,打破了南亚的原有格局,印度感受到了来自西北边的战略压力,这恰为处心积虑想南下的苏联提供了契机。苏联以偏袒印在印巴争端中的立场为切入口,通过大量的军经援助将印度牢牢地绑到了苏联的战车上。至1971年双方竟发展到了准军事同盟的地步,为后来苏联入侵阿富汗提供了条件。苏联入侵阿富汗又使得美国不得不全力支持巴基斯坦,大国争夺南亚遂达到了顶峰。苏联解体,冷战结束,眼看南亚区大国介入南亚失去了现实基础,但印度的邻国中国却又奇迹般崛起。美国认为,当一个像中国这样的大国兴起时,需要制衡它。俄国从北方,日韩从东方,印度从西方和南方。而印度认为,中国在南亚及其利害攸关的邻近地区遏制印度是个不变因素。这就为印度在冷战后继续将美国留在南亚找到了藉口。在印度看来,不管其国力如何,只要它是大国外交中被看重的一员,哪怕是被利用的一员,它自感已获得了大国地位。
印度为获得大国地位还采取了一个较为高明的手段,那就是挑战中国。中国先哲说过,取法乎上,得乎其中。意思是说为确保达到某一设定目标,就应该以追求更高一级的目标为手段。如果说印度追求大国地位为其设定的目标,那挑战中国就是它为保证这一目标的实现而采取的积极手段。中国早在二战末便获得了大国地位,新中国建立后虽受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敌对势力所遏制,但由于中国社会革命性的变化、两弹一星的成功和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地位的恢复,中国的大国地位更加巩固。以尼赫鲁为代表的印度战略精英,自然能够充分认识到将中印搅到一起(无论是好是坏)给印度大国地位所能带来的无形影响。至少有三宗事件可以为之证明。第一件事是在50年代印度想将中国纳入以印度当头的不结盟运动,并美其名曰将新中国纳入正确轨道[6]。也就是说,想使中国放弃依赖苏联而加入到以印度为核心的第三势力当中去。第二件事是在中印战争中印度虽遭到了“耻辱的失败”,但印度成功地利用该事件将美苏拉到了印度一边,并争取到大量的美苏援助,可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第三件事是印为缓减冒天下之大不韪进行核爆炸所带来的国际压力,大弹“中国威胁论”老调,强将中国推出作为挡箭牌,从而为其核武装找到了看似合理的借口。以上三事都是印度为获取大国地位所作的努力,但都是通过挑战中国来达到目的。可以想见,中国的国际地位会越来越高,印度通过挑战中国来达到提升自身国际地位的手法也将会越来越明确。未来不管中国如何对待印度,印度都不会忘记其首任总理尼赫鲁在1959年所讲的一段话:“自从中国革命以来,我们不得不自然想到中国的未来会是怎样,我们从大量的历史中得知,强大的中国通常都是扩张主义的,在其整个历史上都是如此。我们感到该国在工业化方面的极大推进,加上其人口的惊人增长,两者的结合将造成一种最为危险的形势。如果考虑到中国在强大时那种固有的扩张倾向的事实,我们就意识到了印度的危险。如果有人想象我们所遵循的中国政策没有认识到这种严重的后果,那他就错了[7]。”
二、印度谋求支配南亚的战略途径
在南亚—印度洋(以下简称南印,与亚洲—太平洋简称亚太同理)区域的众多国家中,无论人口、面积、资源、经济还是政治、军事、科技、外交能力,印度都首屈一指,其它任何一个国家都难望项背。这种得天独厚的地缘战略环境,使印度难免图谋主宰南印的勃勃野心。
印度主宰南印的战略途径之一,是欲将其本土所在地南亚次大陆铸造为一个战略实体。南亚次大陆历史上外来侵略势力繁多,一直处于一盘散沙状态。在颇具帝国风范的英国殖民其200余年之后,它才渐渐走向一体。但因南亚的种族、民族、宗教和语言错综复杂,效果不是十分理想。印度独立时由于印巴分治,南亚实体战略的实施就显得更为困难,然印度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努力。在尼赫鲁大国战略的驱使下,印在南亚步步进逼。1949年印使锡金成为其保护国,同年接管英国对不丹对外关系的指导权;1950年利用尼泊尔陆锁小国的地缘缺陷,通过条约确立尼印特殊关系;1975年将锡金定为印度的第二十二个邦;1948、1965、1971年三次发动对巴基斯坦战争,直至将巴基斯坦“分而治之”为止;1987、1988年又出兵斯里兰卡和马尔代夫,加强对两国的控制。在印度战略精英眼里,印度如果能将南亚真正铸成一个以印度为核心的战略实体,那就等于印度有了一块打拼世界的坚实基地。
印度主宰南印的战略途径之二,是建立区域合作组织。任何一个成功区域组织的建立,都少不了一个核心。而处于核心地位的国家,总能比组织内的其它国家获得较多的权益。以印度在南印区域内的综合实力,任何该地区内的合作组织都可能是以印度为核心。所以印度对该地区内各种组织的建立,多持较为积极的态度。目前在南印地区,已经或正在考虑实施的区域合作组织有3个。比较成熟的有南亚区域合作联盟,该组织正式成立于1985年,中心目的是促进区内社会经济发展,印度是其中的中坚力量国。另外两个设想的合作组织是南亚共同货币和共同市场以及印度洋经济贸易区,后者对印度更具吸引力。
印度主宰南印的战略途径之三,是大力扩充军事力量。军事力量是大国维持和获取国家权益最为有效的手段之一。印度是本着“非暴力,不合作”原则取得国家独立的。在独立后至中印战争这段时期里,它受圣雄·甘地的影响,实行的是理想主义的对外战略,强调政治和道义的作用。但1962年在中印战争中印度遭到“耻辱的失败”后,印选择了“实力对实力”的现实主义对外战略,从此走上了军力扩充之路。只是印度战略精英清醒地认识到,以印度的国力和发展速度,再怎么加大国防投入都难以超越中国。那它为什么宁肯牺牲国民经济发展速度也还是要将军力扩充进行下去呢?原来印度心目中另有一本帐,那就是借口维持同中国的军事平衡,来达到其在南印地区获得绝对军事优势的目的。真可谓深谙中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理。也许有人会问,印度有必要保持在南印的绝对军事优势吗?印度绝对会认为这是其核心利益所在,因为印度洋含有锁住世界五把钥匙中的三把——苏伊士、马六甲和好望角(另两把是多佛和直布罗陀)。可以这样说,谁掌握了印度洋,谁就控制了亚洲,印度洋将决定世界的命运[8]!正是充分认识到印度洋的这种重要性,印度借助其处于印度洋正中间、本土直插印度洋1600余公里的有利地缘条件,声言要将印度建成一个地地道道的海权国,要建造一支足能控制从新加坡到亚丁湾从而可涵盖整个印度洋的舰队。按计划,印度力争在2015年前进入世界一流军事大国行列。果真如此,印度将会是印度洋上最具战略抵达能力的国家,而其“变印度洋为印度的洋”的宏大目标也就会水到渠成地得以实现。
三、南亚地缘政治的基本态势
一个切合实际的中国南亚战略,离不开对南亚地缘政治基本态势的高屋建瓴式把握。
南亚因处于欧亚大陆的边缘地带,历史上又没有发生过革命性的社会和技术变革,所以,除其文化、宗教对外产生过较大影响外,政治、军事和经济对外界的影响都十分微弱。英殖民南亚时,南亚也只是英用来侵略远东的跳板而已。1947年印度争得民族独立之后,南亚地缘政治出现了革命性的变革。时至今日,南亚共有三大事件使世界不得不感知南亚地缘政治的变化所产生的影响。
印巴分治及其副产品克什米尔争端使南亚成为欧亚大陆的破碎地带。印度早在公元前324年便建立了它的第一个王朝——孔雀帝国。直至英国完全殖民前夕,印度还根本谈不上是一个完整统一的国家。二战后在全球民族解放运动的推动下,印率先获得了民族独立。可惜的是,印度为之付出了国家分裂的惨重代价。英为制衡印度,利用南亚的宗教矛盾,精心策划了印巴分治,并战略性地留下克什米尔争端。这一事件对南亚的影响是极为深远的。其后印巴的3次战争、核军备竞赛以及超级大国在南亚的介入,都是这一事件的直接结果。中国作为南亚的最大邻国,印巴分治及克什米尔争端可以说是影响中国南亚政策的决定性因素。
中印战争意外地使南亚的军备竞赛走上了不归之路。中印从历史的黎明时起便有了经济、文化往来,除公元3世纪和公元7世纪有过两次小的冲突外,两千多年来两国因地理相隔,一直睦邻而居。可印度在英国200余年的殖民统治过程中,不恰当地感染上了大英帝国的霸王心态,独立后竟要继承英属印度时印在中印边界和西藏的种种特权。其时已经站起来了的中国人当然不会答应印度的这种不合理要求。于是,印度利用中国同美苏双冷之机,在“前进政策”的错误指导下,妄图以战争来捞取便宜,终于在1962年将中印推向了战场。战争的结果并没有如印度所预想的那样给它带来胜利的喜悦,而是招致了“耻辱的失败”,于是印度自感贻笑天下,竟在心理上成了军事化国家,从此走上了大规模的军事发展道路。印度倾力发展军事本是冲着中国来的,可作出最强烈反应的并非中国,而是与其早已反目成仇的兄弟国家巴基斯坦!这实在有点出人意料。似乎是为了检验军事发展成果,印于1965年发动第二次对巴战争,又于1971年以军事手段肢解了巴基斯坦。巴为防被印吞并,不得不倾其全力发展军事力量。随着双方军备竞赛的加剧,原子弹被挤了出来,南亚地缘政治态势从此发生了质的变化。
印度在成功肢解巴基斯坦后,其在南亚的霸主地位得以确立。印度在争取民族独立之初,就对英国的惯用伎俩“分而治之”识而不破,最终不得不吞下印巴分治的苦果。印巴分治使巴基斯坦成为印度主宰南亚的主要障碍,印必欲去之而后快。尼赫鲁在1947年就毫不怀疑地指出,印度最终还是要变成一个单一的国家的,分治很可能只是迈向这一目标的一块垫脚石。在尼赫鲁的心目中,印度命中注定要成为世界上第3位或第4位最强大的国家,它的国际地位不是要与巴基斯坦等南亚国家相比,而是应与美、苏、中相提并论。这样,如何肢解印度称霸南亚路上的拦路虎巴基斯坦,就成了印度战略精英殚精竭虑所要解决的问题。1971年,印度通过东巴战争,终于将原先保持对印度东西夹击之势的巴基斯坦,肢解为东西两个独立的国家。印度从此凭藉其庞大的人口、巨大的块头和在南亚的中心位置,稳持着南亚的霸主地位。南亚区域地缘政治的均势格局从此被以印度为中心的等级秩序所取代。
四、南亚各中小国家的安全处境及国际需求
南亚各中小国家可分为3部分:跟印度敌对的巴基斯坦、受印度围困的喜马拉雅山南麓陆锁三小国、受印度地缘压力较轻的孟加拉及岛国斯里兰卡和马尔代夫。
巴基斯坦是南亚除印度外最为强大的国家,可它的处境最为艰难,国际安全需求最为迫切。这种状况是由巴基斯坦的宗教属性和地理位置所决定了的。作为英国“分而治之”的产物,巴基斯坦是靠打着穆斯林旗帜争得民族独立的。由于穆斯林分布的广泛性及伊斯兰教的极端性,巴基斯坦有时不得不卷入纷繁复杂的国际冲突中去。最让巴基斯坦感到头疼的克什米尔争端就是其中表现之一。印巴是按照宗教进行分治的,但在克什米尔土邦归属的问题上却遇到了难题。原因是该邦居民77%是穆斯林,统治者却是印度教徒的王公。王公意欲将克邦带入印度,但多数居民希望克邦回到巴基斯坦怀抱。而当时处于裁决地位的英国故意将之搁置,遂使本是同根生的印巴双方为之相煎了几十年,而且还得继续相煎下去。印巴对峙巴明显处于弱势地位,安全环境相当脆弱。更使巴方陷入战略困境的是,巴的地理位置极为不利。作为西亚、中亚进出南印的必经之地,巴历史上屡被他人重演假途伐虢之悲剧。雅利安人、波斯人、希腊人、阿拉伯人、阿富汗人、蒙古人等,都曾在这里开疆拓土过。巴建国后,西同阿富汗有俾路支和普什图尼斯坦之争,东同印度有克什米尔之争,战略上有被印、阿两国夹击之忧。冷战时,美将其看作是对苏包围的欧亚新月形地带之中心环节,而苏也将其视为南下直趋印度洋暖水港的捷径,在阿富汗遭入侵时,心理上承受着苏联继续南下的巨大压力。可以说,巴基斯坦的外交一直处于一种走钢丝状态中,中国是其惟一可靠而有力的盟友。
喜马拉雅山南麓陆锁3小国的安全处境,完全可以用“是进亦忧,是退亦忧”来形容。这种进退唯艰局面的形成,是由3小国的地理位置和印度的地区安全战略所决定了的。3小国北面是人烟稀少的高山雪峰区,区后又是中国相对落后区西藏。过去每当3小国遇到紧急情况请求中国援助时,中方多有鞭长莫及、力不从心之感。其南面没有任何可供货物自由进出的出海口,只有一个邻国,那就是有南亚超级大国之称的印度。而印度偏偏凭借这一有利位置,总想在它们身上获得超额垄断。印度实现这一超额垄断的最有效手段,就是借口中国对印度安全会带来威胁,处心积虑并持之以恒地要在中印之间建立一个战略安全带,或在中国的西藏境内建一个安全缓冲区。南亚3小国正是在印度这种地区安全战略挤压下,一步一步滑入印度的战略运作轨道的。锡金地位的变化最为典型。锡金原本是中国西藏的属地,19世纪初英国进入西藏后,通过1890年的《藏印条约》将锡金沦为英国的保护国。印独立后继承了英的这一遗产并更进一步,于1975年强将锡金变为印度的第22个邦,只不过中国政府至今未予承认。不丹在表面上虽只在外交上接受印度指导,但从它至今仍只同印度和孟加拉建有正式外交关系来看,其独立地位令人怀疑。国名即含有“中间国家”的尼泊尔,自称是中印之间的一条卧蚕,但实际上蚕头不得不对着印度一方,因为现有条件下尼泊尔不能没有印度。
至于孟、斯、马三国,因其地理位置较前两类国家为优,受印度战略围困压力较小,但安全环境也存在一些问题。孟加拉是在印度的帮助下,于1971年才从巴基斯坦脱离出来的。独立之初,外交上不得不一边倒,但数年后这种局面便不复存在。因为双方在诸如民族、宗教、边界等许多问题上出现利害冲突,尤其是在恒河水的分配问题上。恒河是孟加拉的生命之河,可它的上游却掌控在印度手中。更有甚者,印在印孟边界筑有法拉卡水坝,它仅根据自己的需要来调节丰枯时期水的下放量,这就极大地恶化了孟加拉国的国家安全环境。可以猜测得到,危急时刻孟加拉做“梦”都希望有人“拉”它一把。斯里兰卡和马尔代夫是印度洋上的两个岛国,本不会受到印度节制,但两国内部常有民族、宗教冲突,当这些冲突发展到本国政府不能控制的程度时,便往往会请求同其有民族、宗教关联的印度出兵干涉。然中国的古训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斯、马两国安全环境亦有一本难念的经。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南亚7个中小国家均缺乏一个安全稳定的国际环境。为应对这种环境,它们除了积极寻求区外大国介入南亚以平衡印度外,能作什么别的选择呢?“小国在大国间不两属,无以自安[9]。”可这一作法恰恰又为印度所不容。这样,尽管印度在南亚有着绝对优势地位,但南亚区域政治格局却是一个“众星围月不捧月”的奇怪局面。
五、中国对南亚的战略选择
管子任政于齐时,曾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10],堪称战略大家。作为古今中外兼具政治家和政治学者于一身的第一人,他在如何针对不同的国际格局采取不同的战略方面,为我们留下了一笔极为宝贵的理论财富。他说:“强国众,合强以攻弱;强国少,合小以攻大[11]。”南亚不正是一种“强国少”的地缘政治格局吗?中国的南亚战略理所当然地是“合小以攻大”了。这不是教条,而是必须信奉的经典。问题在于,其一,我们为什么要“攻大”(印度)?这是因为, “大豪杰之治国家,未有不取积极政策而取消极政策者也[12]。”是故中国对印战略务必采取攻势(而非攻击)。不如此,则吃亏的肯定是中国一方[13]。其二,我们如何才能实现“攻大”这一战略目标?“合小”(南亚中小国家)是最佳手段。“兆萌芽蘖之谋,皆由抵罅[14]。”由于印度“以兵强南亚,”导致印与南亚中小国家间普遍存在罅隙,这正是中国能够抵罅的基本前提。另一方面,就中国针对南亚中小国家本身而言,也还是应该取“合小”战略。老子有言:“大国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夫两者各得其所欲,故大者宜为下[15]。” 中国只要始终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坚持同南亚中小国家平等相待,则南亚中小国家就一定会对中国产生“大国以下小国”的感觉。这种感觉的结果,就是中国取南亚中小国于无形之中。一旦南亚中小国家为中国所取,印度的南亚实体战略就成了空中楼阁,它也就无法威胁中国在南亚的正当权益。由于中俄已建立起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中美是全球最重要的双边关系,日本的前途只能在亚东大陆[16],所以印度所能争取到的制华外力极为有限。这样,印度如欲获得一个和平稳定的国际发展环境,就只有摈弃原先对华的“不合作”甚至是敌视的态度,化“中国威胁论”为“中国机会论”,才能回到同中国友好合作的正确轨道上来,而这也正是中国“合小攻大”南亚战略的宗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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