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资源：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中的精神形态

张 颢

（湛江师范学院 广东 湛江 524048）

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形成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马克思主义。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伟大历史进程中生成了两种主要的形态：一是理论形态，包括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后者又包含邓小平理论、 “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二是以革命遗迹作为物质载体的精神形态，即红色资源。因此，红色资源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二者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催生的红色资源，以井冈山精神、延安精神以及新时期一系列改革创新精神最为典型，分别标志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伟大开端、毛泽东思想的形成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建立。

一、井冈山精神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伟大开端

井冈山时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伟大开端，在这一时期形成的井冈山精神是中国革命的首创精神，是中国革命精神的源头。这一特征决定了井冈山红色资源具有独特的历史地位和历史价值，即井冈山这个名字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第一次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具体来说，井冈山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对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开创性贡献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第一，开辟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新民主主义革命道路，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革命道路学说。马列主义关于暴力革命的学说认为，无产阶级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武装夺取政权。对此，毛泽东也指出过： “革命的中心任务和最高形式是武装夺取政权，是战争解决问题。这个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革命原则是普遍地对的，不论在中国在外国，一概都是对的。”［1］但由于各自国情不同，各国无产阶级及其政党执行这一原则的具体途径也是不尽相同的。中国革命走什么道路，只能在实践中靠自己的独创去解决。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开辟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新民主主义革命道路，即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通常称之为井冈山道路。这条道路的原始概括，就是毛泽东在井冈山时期所说的： “朱德毛泽东式、方志敏式之有根据地的，有计划地建设政权的，深入土地革命的，扩大人民武装的路线……无疑义地是正确的。”［2］井冈山道路所体现出的价值在于，它是前所未有的伟大创举，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关于革命道路的学说，具体而言，主要体现在：一是这条道路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从未有过的，大胆地突破了被视为样板的 “十月革命”道路模式；二是这条道路和当时 “左”倾思想占统治地位的中央路线是背道而驰的，突破了当时 “左”倾思想占统治地位的中央路线，摆脱了教条主义的束缚，打开了中国革命的新局面，扭转了大革命失败后的低迷局面；三是这条道路的选择是历经严重挫折后才被我们党确认的，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中国革命实践成功结合的典范。

第二，提出了 “工农武装割据”思想，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政权学说。毛泽东在井冈山斗争时期对马克思主义政权理论的重大贡献，主要是提出了 “工农武装割据”思想，即红色政权的思想，就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开展武装斗争、实行土地革命、建立革命根据地的三位一体的总概念，就是 “建立红色政权的深刻观念”，实质上也就是 “以乡村为中心”的思想。首先，由于中国“不是一个独立的民主的国家，而是一个半殖民地的半封建的国家；在内部没有民主制度，而受封建制度压迫；在外部没有民族独立，而受帝国主义压迫。因此，无议会可以利用，无组织工人举行罢工的合法权利”［3］，中国革命只能以长期的武装斗争为主要形式。没有武装斗争，没有强大的红军，土地革命就失去了保卫力量，就不可能造成割据的态势，革命根据地也就不能存在。其次，由于土地问题是农民问题的核心，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因此实行土地革命、解决广大农民群众的土地问题是群众的根本利益所系。如果没有土地革命，红军就得不到广大农民群众的支援，红军自身也就没有来源，武装斗争就会失败。再次，革命根据地是 “工农武装割据”的依托，没有根据地建设，土地革命就没有基础，武装斗争也就会变成流寇主义而失败。因此必须大力巩固和加强农村根据地建设，才有可能与占据中心城市的强大敌人作长期的艰苦的斗争。

第三，确立了 “党指挥枪”的新型人民军队建设原则，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军事学说。1927年9月29日，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部队到达江西永新县的三湾村，进行了著名的 “三湾改编”。改编的主要措施有三条：一是进行组织整顿，将部队缩编为一个团。改编时以自愿为主，愿留的则留，不愿留的则让其回家。改编后部队剩700人左右，人虽少了，但部队更精干了。二是确定了“支部建在连上”的制度，将以前一个团一个支部，改为班有党小组，连有党支部，营团有党委。连以上设党代表，全军由前委统一领导。正是自此次改编之后，我们党才开始牢牢地掌握了军队的领导权。1928年11月25日，毛泽东在向党中央的报告中指出： “党的组织，现分连支部、营委、团委、军委四级。连有支部，班有小组。红军所以艰难奋战而不溃散， ‘支部建在连上’是一个重要原因。”［4］“党代表制度，经验证明不能废除。特别是在连一级，因党的支部建设在连上，党代表更为重要。他要督促士兵委员会进行政治训练，指导民运工作，同时要担任党的支部书记。事实证明，哪一个连的党代表较好，哪一个连就较健全，而连长在政治上却不易有这样大的作用。”［5］三是在部队中实行民主制度，在连、营、团各级设立士兵委员会，废除繁琐礼节，不准打骂士兵，经济公开，士兵管理伙食，官兵待遇一样，建立起新型的官兵关系。罗荣桓回忆说： “为了扫除军队中的一切不良制度和习气，毛泽东同志果断地采取了许多革命的措施。例如，士兵委员会就是这时候产生的。为了反对旧军队的一套带兵方法，这就需要进行民主改革。士兵委员会就是实行民主的一个组织形式。”［6］这三项十分得力的措施使部队中的军阀主义习气和农民的自由散漫作风开始得到克服，党对革命武装的绝对领导开始得到组织上的保证。 “党指挥枪”的原则贯穿于整个井冈山革命斗争的全过程。不管是在朱毛会师后成立的工农革命军第四军，还是在改造后的袁文才、王佐部队，建立党的组织，加强党的领导，总是摆在首位的事情。正因为坚持了 “党指挥枪”的原则，部队中存在的山头主义、个人英雄主义、军阀主义残余、游击主义习气等不良倾向才得以克服。我军正是始终把自己置于党的绝对领导之下，才始终保持了无产阶级的性质，成为区别于一切剥削阶级军队的新型的人民军队。

第四，确立了思想建党原则，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党建学说。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认为，无产阶级政党的组成成员必须是工人阶级出身的先进分子。但是，在中国这样一个无产阶级人数很少、小资产阶级占人口大多数的国家里，建设一个具有广大群众性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无产阶级政党，成了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把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同中国共产党的建党实践相结合，提出了着重从思想上建党、把思想建设放在党的建设的首位的理论，成功地解决了这一难题，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党建学说。工农革命军来到井冈山建立革命根据地以后，为了壮大党组织，大批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分子纷纷涌入党内，给党的建设造成了很大困难。当时党内主要存在着 “地方主义”“土客籍矛盾”“单纯军事观点”“个人主义”等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而无产阶级意识则较为薄弱。毛泽东在井冈山时就感叹地说道：“党在村落中的组织，因居住关系，许多是一姓的党员为一个支部，支部会议简直同时就是家族会议。在这种情形下，‘斗争的布尔什维克党’的建设，真是难得很。”［7］当时，党内外都有人否认党有 “消化”小资产阶级思想的能力，他们断言： “中共完全退出了城市，长期存在于农村中，其成分几乎百分之百是农民和少数知识分子”， “中国共产党是代表小资产阶级的”，等等。针对这种现状，毛泽东提出了着重从思想上建党的原则，他明确指出：“我们感觉无产阶级思想领导的问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边界各县的党，几乎完全是农民成分的党，若不给以无产阶级的思想领导，其趋向是会要错误的。”［8］为此，边界特委开展了许多思想教育工作，如举办党团训练班，其主要任务是 “竭力铲除一般同志的机会主义思想和封建小资产阶级思想，确定无产阶级革命的人生观”。毛泽东、朱德等领导经常到训练班讲课。通过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灌输教育，党内的土客籍矛盾和地方主义得到了有效的克服。同时，通过解决为谁打仗的问题，部队党员同志还克服了头脑中存在的 “雇佣思想”，从根本上提高了思想觉悟，增强了革命自觉性和责任感。思想建党，把党的建设引导到一个全新的境地，使党的建设不断发展，党的组织由小变大，由弱变强，不断壮大。

二、延安精神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重大飞跃

延安时期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期，这一时期奠定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重大飞跃——毛泽东思想在全党指导地位确立的重要基础。与此同时，这一时期也孕育了伟大的延安精神。具体而言，延安精神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内在关联主要表现在：

第一，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进一步把马克思主义创造性地应用于中国革命实际。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延安时期大兴调查研究之风，深入研究中国的具体国情，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制定了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实行人民战争，以及新民主主义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项方针政策。

第二，形成了一整套优良的传统和作风。主要内容包括：坚持理论联系实际，在实践中检验真理和发展真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与群众同甘苦，保持最密切的联系；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独立自主，锐意创新；批评与自我批评，勇于坚持真理，揭露和纠正工作中的缺点和错误；维护团结和统一，坚持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原则等。

第三，开创了党的建设的伟大工程，不断加强党的自身建设。延安整风就是在全党普遍进行的用无产阶级思想克服非无产阶级思想的思想革命运动，以反对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党八股为中心内容，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采取了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团结——批评——团结”的正确方针和方法。延安整风是加强党的思想、政治、组织、作风建设的光辉范例。

第四，形成了中国共产党人自己的科学理论体系和指导思想——毛泽东思想。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自上而下认真学习党史，总结历史经验教训，彻底消除 “左”右倾错误的影响。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结合中国革命实际，在这一时期写下了大量的理论著述。仅 《毛泽东选集》第二版收入的159篇文章中，就有112篇是在延安时期写成的，占总数的70%以上。中共中央对中国革命的正确领导及其领导人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方面的重大贡献，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已经能够较完全地掌握中国民主革命的发展规律，集中表现为全党公认的毛泽东思想。

第五，始终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和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延安时期，毛泽东曾指出： “中国一切政党的政策及其实践在中国人民中所表现的作用的好坏、大小，归根到底，看它对于中国人民的生产力的发展是否有帮助及其帮助之大小，看它是束缚生产力的，还是解放生产力的。”［9］中国共产党在这一时期开展了大生产运动，第一次明确地提出了自己为之奋斗的 “三大经济纲领”，并肯定了民族资本主义是近代中国一种进步的经济形态，这些政策和实践真正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培育的以民族、科学、大众为主要标志的新民主主义文化得到了空前发展，代表了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这一时期，毛泽东将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一刻也不脱离群众，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作为中国共产党人全部工作的出发点，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三、新时期改革创新精神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二次重大飞跃

以改革开放为主要标志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又一次最为壮丽的日出。这一时期红色资源呈现的特点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有很大的不同：其一，新时期的红色资源以地域命名的很少，这和革命时期红色资源鲜明的地域色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表明我们党已自觉地从革命党角色转变到执政党角色，从在局部区域进行革命活动转向领导全国性的建设、改革活动。其二，新时期红色资源的内涵趋向于单一化，不如革命时期的红色资源含量丰富。这主要是由于在改革进程中红色资源分散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各个行业、各个方面，具体指向比较明确。其三，新时期红色资源的价值主要集中在精神层面，物质层面的价值不突出。这主要是因为新时期生成的红色资源距当下的时间较为短暂，其物质层面的东西不如革命时期的珍贵。其四，新时期红色资源的普及性、影响力虽没有革命时期的广泛、持久，但更富有时代朝气与亲和力，因为这些精神就生成于我们这个时代，距离我们很近。其五，新时期红色资源的服务方向与革命时期有很大差异。革命时期的红色资源主要是为社会革命、阶级斗争、夺取政权等服务的，而新时期的红色资源则服务于改革开放、现代化建设，其中主要是服务于经济建设。

从上述特点可以看出，新时期的红色资源是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与当代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产物，是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二次伟大飞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紧密相联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围绕什么是马克思主义、怎样对待马克思主义，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建设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等重大问题，系统回答了在中国这样一个十几亿人口的发展中大国如何加快实现现代化、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的一系列重大问题，而新时期的红色资源正是以另外一种形态体现这一主题，从精神力量的角度鼓舞亿万人民的斗志，加速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的步伐。因此，新时期的红色资源既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二次飞跃的结晶，又是进一步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飞跃的精神动力。

［1］［3］毛泽东选集（第 2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第 541、542 页。

［2］［4］［5］［7］［8］毛泽东选集（第 1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第 98、65—66、64、74、77 页。

［6］井冈山革命博物馆等：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上）［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第119页。

［9］毛泽东选集（第 3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第107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