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索尔·贝娄《挂起来的人》的存在主义思想解析

⊙张海瑛 罗艳霞［河北大学外语教研部， 河北 保定 071002］

作 者：张海瑛，河北大学外语教研部副教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教师发展及英语教学法；罗艳霞，河北大学外语教研部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学。

索尔·贝娄（1915—2005），一位出生于加拿大的美籍犹太人，被公认为是同时期美国最富感染力的作家。由于其作品中表现出的对当代文化富于人性的理解和精妙的分析，作家于1976年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这个奖项不但肯定了他的文学成就，同时也充分确定了他作为当代美国文学代表人物的地位，使其成为继海明威和福克纳之后当代小说界的先锋作家。

贝娄作品的主人公大多为城市知识分子，他尤其侧重于描绘美国犹太知识分子的困境，同时时刻关注现代西方人的真实需求和真正渴望。贝娄的作品着重确立生命的价值在于尊严而非成功，并且坚持真理终将取得胜利的理念。但他的作品并非悲观失望，而是洋溢着乐观精神，通过敏锐的眼光发现普通人身上所具有的常人容易忽视的优雅和高贵，并且不断探索着现代西方社会中的各种真实现状。贝娄在不同阶段创作的大量小说不仅使自己获得了文学界的多个著名奖项，而且确立了他在西方当代文坛的领袖地位。通过他的作品我们可以发现，他的小说中的主人公们总是在不屈不挠地去试图破解存在的困惑，并一直为寻找关于真实存在的真理而努力。本文将对贝娄的《挂起来的人》进行研究，以期能够更好地理解存在主义对贝娄的影响。

一、存在主义对索尔·贝娄小说创作的影响

存在主义是对现代西方作家和文学作品影响极大的一种哲学思潮，索尔·贝娄曾经坦率地说过：“我想，无论有意识或者无意识，每一位现代作家都有一种关于历史的理论。我想，一直到最近为止，我的历史理论在很大程度上是属于现代主义的主张。”而所谓的“现代主义的主张”，其实就是存在主义的一些观念，因而文学评论界视他为美国存在主义文学的代表，认为存在主义是他创作思想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方面。因此，浅略探析一下存在主义思想，对于我们解读索尔·贝娄作品中深刻而复杂的思想蕴涵有很大的益处。

萨特是存在主义思想的标志和先驱人物，索尔·贝娄几乎全盘接受了他的思想。首先，二者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一致。二者均认为世界是荒诞不经的，人生是无聊且毫无意义的。因此在阅读贝娄的作品时，读者就如同被作家带入一个混乱不堪的、非理性的世界当中。他的小说里面的主人公无不承受着思想上的压抑和精神上的苦闷。他们一直处于生活迷茫、思维混乱和精神空虚的状态之中，似乎找不到精神上的出路。他们在现实面前显得悲观无助，在生活当中，他们忽而受人尊敬声名显赫，忽而又无人理睬默默无闻；他们忽而备感失落痛哭流涕，忽而又自我解嘲玩弄人生，这种跌宕起伏的人生际遇和瞬息万变的社会现状让他们充分体会到生存的艰难和不可理喻。通读贝娄的小说，几乎每部作品的主人公都会留下这样的印记，这种充满无助感的焦虑，能让人充分领略到存在主义思想的气息。但是我们可以欣喜地发现，索尔·贝娄小说里的主人公在绝望的同时并没有放弃希望，也在想方设法地努力寻找人生的真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的小说中的主人公们都是程度不一的“受难者”，他们在偶尔充当时代的“英雄”的同时，更加厌恶和憎恨毫无亲情的家庭生活和现实社会中尔虞我诈的现状，这种思想使他们常常有超脱于世外的“异化”感，觉得自己是这个社会的“陌生人”。但他们并不愿意同流合污，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有的境遇，即使有的人还没有找到令自己满意的位置，但至少走出了思想的低谷，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继续前行。这些主人公们在经历了痛苦的洗礼之后，重新认识人生和寻找自我，期望为幸福而奋斗。因此，我们毫不怀疑贝娄的作品是成功的，他把存在主义哲学成功地运用于人生际遇当中，并使它更加丰富和完善，具有更加进步和积极的蕴涵。

二、存在主义思想在《挂起来的人》中的体现

《晃来晃去的人》（Dangling Man），又名《挂起来的人》，是索尔·贝娄的第一部小说，出版于1944年。它是日记体的小说，描写了主角约瑟夫在家中苦等参加二战的苦恼，以及最后如何摆脱“晃来晃去”状态的故事。约瑟夫以加拿大侨民的身份在美国芝加哥待了18年，征兵令下达之后，他便辞去了在美利坚国内旅游局的工作。因为当时荒谬的征兵规定和规章制度，导致他迟迟未能入伍，在这段空闲的时间里，他打算读书、写作，享受这份难得的自由。万没料到，“自由”却把他带进苦恼中——无所事事的他，虽然对依靠老婆生存感到羞惭，却又不想做任何事；不但做不了原本打算要做的写作、读书，而且还无缘无故地跟隔壁房客吵嘴，轰走老友，冷漠地对待情人，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他如今的状态既不是平民成员，也非军队成员，成了一个“挂”起来的人——不但是“挂”在平民和军队中间，更重要的是他的思想“挂”在了以“行动”为标志的物质世界和以“理念”为标志的精神世界中间，“挂”在了参加还是不参加中间。

1.约瑟夫的自由与痛苦 通过阅读约瑟夫的日记，我们可以发现他已经意识到了人与人、人与物以及人与行为间存在的差异。但是对于那些充满人性而普遍存在的共同的东西，他却无法也无力指责，因为那样的世界原本也是约瑟夫自己生存的世界，这种关系是无法人为断裂的，也正是由于这种人性的存在才使约瑟夫自己的存在得以实现。因此，这种关系也让约瑟夫自己处于极端的矛盾当中，他充分体会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陌生人”。书中的约瑟夫在应征入伍之后辞掉了自己的工作，但部队的入伍通知书因为各种原因一拖再拖，因此导致了约瑟夫除了等待之外无事可做，这也意味着约瑟夫在这段时间是自由了，但正是这种自由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他迷失了方向，对生活感觉很茫然，对他来讲在有太多选择的同时意味着没有选择，因此他变得异常暴躁与不安，能感受到的除了无奈，就只剩下痛苦。

2.约瑟夫的存在 约瑟夫是一个善于思考生活的人，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世界是荒诞的，就如同他自己体会到的太多的自由给予他的却是生存的痛苦一样，虽然这种痛苦不是来自于生活的压力。但在这5个月时间的等待里，他并没有勇敢地做出自己的选择并承担责任，他体会到了自己的孤独感，却不想改变，唯一能做的是将自己关在屋里，幻想“与世隔绝”，他当然也明白作为一个个体的存在，与周围世界是不可分割的，但他却不可救药地沉浸在自己的孤独里，看到的只是自己没有前途的未来。最终他已无法继续忍受这种如此自由但又如此孤独的生活，选择了提出尽早入伍的要求。

3.存在主义存在观与约瑟夫的存在之比较 约瑟夫到了部队之后，开始了在有军规军纪管制下的另一种生活，一些评论者由此认为这是约瑟夫从先前的异化状态转为正常状态的开始，部队的生活环境也帮助他摆脱了存在主义的生活方式。不可否认，约瑟夫的一些想法同存在主义的观点具有一定的共性，但并不能由此断定他是一个纯粹的存在主义者。在《挂起来的人》当中，约瑟夫自从辞职等待入伍之后，一直处在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状态（也可以认为是一种游离状态）之中，然而对于这种自由他却感到恐惧，感到无所适从，如果说他的无所事事就是他的决定的话，他却没有为此而承担所有的责任，因此他的存在是非本真的。如同存在主义者般的存在，是需要具有高度的自制能力，在荒谬的世界中能够默默承受因自由而产生的痛苦，并且能够不屈服于外界的压力，能够做出自己的选择，勇于承担因此所产生的所有责任和义务。因此，对约瑟夫是存在主义者的评论是不客观的，也是经不起推敲的。

[1]刘洪一.走向文化诗学——美国犹太小说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2] 刘象愚.试论索尔·贝娄的创作（外国文学研究集刊）[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

[3] 宋兆林.索尔·贝娄全集[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4] 尹星凡.现代西方人文哲学[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3.

[5] 周南翼.20世纪文学泰斗：贝娄[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

[6] 陈朗.萨特的想象理论[J].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