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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廷干和《唐诗英韵》

2012-08-15马士奎中央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北京100081

名作欣赏 2012年33期
关键词:译作唐诗诗歌

⊙马士奎[中央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 北京 100081]

一、蔡廷干生平简介

蔡廷干曾长期在晚清和民国时期政治、军事和外交等领域扮演重要角色,而他在学术方面的创造性贡献同样赢得后人的高度尊重。

蔡廷干(1861—1935),字耀堂,广东香山人。十岁时,蔡廷干被选为赴美留学幼童之一,受西方文化浸淫十年,于1881年应诏提前回国。蔡廷干归国后曾在福建水师和北洋水师服役,先后参加了中法战争和中日甲午海战,并且经历过在黄海海战中兵败被俘的耻辱。从20世纪初开始,蔡廷干获得袁世凯的赏识和重用,官至海军中将,辛亥革命后又任税务处会办和大总统府副大礼官等职,后因反对袁世凯复辟而与之疏远。蔡廷干后来曾出任北洋政府外交总长和税务督办等要职,并且短期担任内阁代总理。

蔡廷干晚年对政事心灰意冷,卸去所有公职,潜心研究国学。他除了应邀在大学做有关中国文学的讲演外,还将西人学术手段“索引法”用于中国经典著作《道德经》的研究,所著《老解老》一书属于开先河之作,在学术界获得极高评价。蔡廷干的另一里程碑式的著作是《唐诗英韵》,这是首部由中国本土学者完成的英译中国古典诗集。蔡廷干的翻译作品还包括未成书的英译《阅微草堂笔记》和《红楼梦选篇》等。

二、蔡廷干的译作《唐诗英韵》

1.翻译背景

《唐诗英韵》(Chinese Poems in English Rhyme)一书于1932年由美国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出版。蔡廷干的翻译过程持续近三十年,其中部分篇章曾在1905年发表于上海的英文刊物《亚东杂志》(The East of Asia Magazine)。全书包括39首五言诗和83首七言诗,涉及唐宋两个朝代的作品。①

蔡廷干翻译此书期间,正值中国国力羸弱,沦为列强肆意侵略、欺凌的对象。蔡廷干曾在清末民初长期负责外交事务,他虽然不乏民族气节,并且曾在一些国际问题上为中国争取到局部利益,却无力回天。正如该书前言所说,蔡廷干翻译此书带有明确的政治动机。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世人认识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改善中国文化在海外的形象,为中国在国际上赢得更多的同情,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进入20世纪后,特别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西方文化陷入危机,人们希冀从东方文化特别是古老而神秘的中国文化中寻找出路。伴随着“东方文化救世论”思潮,“中学热”在西方世界再度兴起。在蔡廷干曾经留学过的美国,文人学者对以唐诗为主的中国古典诗歌产生了空前的兴趣。庞德(Ezra Pound)的《华夏集》(Cathay)和洛威尔(Amy Lowell)的《松花笺》(Fir-Flower Tablets)等多部汉诗译作引起强烈反响,其艺术手法和思想意境不仅引起美国诗歌界的革命,成为美国新诗运动的精神源泉,而且对整个美国文化界产生了一定影响。从蔡廷干开始翻译到《唐诗英韵》在美国问世,正是美国社会热衷于唐诗的阶段。蔡廷干在这一背景下对外译介中国古典诗歌,无疑切合目的语社会对中国文化的期待。

2.文本选择

《唐诗英韵》122首作品全部来源于《千家诗》。《千家诗》是中国古代蒙学经典,由宋代谢枋得编选的七言诗集《重定千家诗》和和明代王相编选的《五言千家诗》合并而成。受编选者视野所限,书中不乏平庸之作,但大部分诗作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我国唐宋时期诗歌创作的成就。《千家诗》作品题材多样,涉及山水田园、赠友送别、思乡怀人、吊古伤今、咏物题画、侍宴应制等,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唐宋时期的社会生活,也可以让人从中领略中国人的性格特征、生活方式和宗教情怀。

蔡廷干刻意通过译诗展现中国人性格中热爱闲适生活、渴望内心宁静、追求天人合一的一面。在他看来,闲适并非惰性的体现,而是获取幸福感的必要途径(Ts’ai:XI)。为此,人们需要将世俗的欲望降低到最小程度,讲究自我克制。蔡廷干还希望西人在阅读《唐诗英韵》之后,能够充分认识中国人崇尚自然、热爱和平的秉性。蔡廷干也希望通过《唐诗英韵》传达自己的政治理念。他在国际事务中素来主张中庸之道的理念也通过译诗得到体现。他曾在1915年写给其好友英国《泰晤士报》记者莫理循的信中表示,“世界上的祸害来自‘做得过火’;德国人的罪过在于‘做得过火’;日本人的罪过在于‘做得过火’。陈友仁(指责日本作为的言论)正在‘做得过火’”②。实际上,《唐诗英韵》中多篇描述随遇而安生活方式的诗歌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理念。

《唐诗英韵》所选诗歌内容丰富多彩。有些作品以友情和爱情为题,重在烘托亲友依依惜别时的感伤或对远方亲人的思念,或者表达诗人浓浓的思乡之情,如王维的《送使安西》、司空曙的《别卢秦卿》、郑谷的《题邸间壁》、韦应物的《秋夜寄丘员外》、王昌龄的《送郭司仓》、李白的《静夜思》和杨炯的《夜送赵丛》等;有些诗作描绘节日景象或感喟时令更替和岁月流逝,涉及到的中国传统节日包括除夕、春节、元宵节、寒食、清明、七夕和中秋等,如白玉蟾的《早春》、杜牧的《清明》、《中秋》和《七夕》、王安石的《元日》、刘武子的《立秋》、韩的《寒食》以及朱熹的《春日》等;有些作品着重描绘恬淡、闲适的田园生活,如范成大的《田家》、《村庄即事》等;反映上层人士闲情逸致的有朱熹的《泛舟》、储光义的《洛阳道》、程颢的《春日偶成》和晁无咎的《打球图》等;刻画世态炎凉的有李适之的《罢相作》等;描写自然景色或借景抒情的作品占较大比重,如苏轼的《西湖》和《冬景》、蔡确的《水亭》、韩愈的《初春小雨》、张继的《枫桥夜泊》、赵 的《江楼有感》和王淇的《梅》等;咏物怀古的诗歌有刘禹锡的《乌衣巷》、孙逖的《观永乐公主入蕃》、高适的《咏史》、戴叔伦的《三闾庙》和薛莹的《秋月湖上》等;反映古人冥想沉思的有王维的《竹里馆》、钱启的《江行望匡庐》、刘禹锡的《秋风引》、曹幽的《暮春》和司马光的《有约》等,其中一些诗歌则尽显诗人的宗教情怀,如李涉的《登山》等。这些诗歌从不同角度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唐宋时期中国人的物质生活和精神面貌。

3.中诗西体

《唐诗英韵》所选作品均为五言或七言绝句。译者在翻译中国古诗时在形式方面有三种选择,即格律体、自由体和散文体。蔡廷干深谙西方文化,熟悉英诗特点,特意选取以西方人熟悉的英语传统诗歌形式为载体,这样可以减少目的语读者在面对译作时的陌生感,保证译作的接受效果。原诗每个汉字大都对应译诗中的一个或两个音节,这样译作每一行的长度和音节数大致相当,从外在形式上也与原作基本呼应。除林淇的《宫词》(二)译为六行外,《唐诗英韵》中的其他作品均采用等行翻译。从这种意义上说,蔡廷干也注重再造中国古典诗歌的形美效果。蔡廷干将五言诗译为英诗中甚为常见的五音步抑扬格(iambic pentameter),每行基本上包含五个音步(有时行末为不完整的音步),以在中国家喻户晓的孟浩然名作《春眠》为例: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I slept on spring,unconscious of the dawn,

When songs of birds were heard on every lawn;

At night came sounds of rain and wind that blew,

How many a blossom fell there no one knew.

(Ts’ai:1)

同样,蔡廷干把七言诗主要译成六音步抑扬格(iambic hexameter),即亚历山大体(Alexandrine),以杨巨源的《城东早春》为例:

诗家清景在新春,

绿柳绕黄半未匀。

若待上林花似锦,

出门俱是看花人。

The signs of early spring attract the poet’s eye,

Ere willow’s tender yellow turns greenish dye.

Nor will he wait till tender shrubs in splendor blow,

For then the crowd can also note the floral show.

(Ts’ai:43)

在押韵方式方面,我国古代五言或七言绝句多是第一、二、四行押韵,或者是首行不入韵,第二、四行押韵。蔡廷干在韵脚方面遵循英诗习惯,主要采取双行押韵(rhyming couplet),如上述两诗;另有一些译作则采用了同样比较常见的隔行押韵(alternate rhyme)或交叉押韵(crossing rhyme),韩愈的《晚春》即是一例:

草木知春不久归,

百般红紫斗芳菲。

杨花榆荚无才思,

惟解漫天作雪飞。

The flowers know that soon must haste away the spring,

So each in varied beauty or in sweetness vies.

But unadorned the willow -down,a thoughtless thing,

Goes whirling through the air, and snow -like thickly flies.

(Ts’ai:78)

蔡廷干充分考虑英诗的押韵习惯,但他始终努力避免以篡改或歪曲原作内容为代价(Ts’ai:X)。需要指出的是,他对英诗韵律并未达到驾轻就熟的地步,双韵体的运用就有不成功之处,有时会损害四行诗的整体效果(Tai:316)。此外,中国古典诗歌高度简练、含蓄,一般省却人称代词,这与英诗习惯迥异。蔡廷干常常根据诗歌的逻辑关系和自己的理解,补出人称,以钱起《逢侠者》为例:

燕赵悲歌士,

想逢剧孟家。

寸心言不尽,

前路日将斜。

From Yen or Chao art thou a hero true,

In Chi Meng’s home there met by chance we two.

But ere we finish what we have to say,

The setting sun will part again our way.

(Ts’ai:18)

蔡廷干在译诗中补充了人称代词“thou”和“we”,更为符合英诗要求和英文文法。但蔡廷干对一些诗作的处理有时有矫枉过正之嫌,如高蟾的《上高侍郎》:

天上碧桃和露种,

日边红杏倚云载。

芙蓉生在秋江上,

不向东风怨未开。

A sacred peach that waxes green with heaven’s dew,

An apricot favored by sun and clouds are you.

But I,hibiscus,by a stream,for autumn wait,

Nor blame the tardy east wind that I blossom late.

(Ts’ai:58)

蔡廷干将这首译诗处理为自比芙蓉的诗人与红杏之间的对话,稍欠自然,甚至流于浅俗,难免让人产生不协调之感。

4.读者意识

除了采用西方人所习惯的诗体外,蔡廷干的读者意识还通过诸多细节表现出来。对于因中西文化差异所导致地理解上的困难,蔡廷干采取了一些行之有效的具体手段。

首先,蔡廷干尽可能让读者通过译诗的标题对诗歌内容获取初步的印象。如戴叔伦的一首作品题为《三闾庙》。三闾庙是奉祀我国历史上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春秋时期楚国大夫屈原的庙宇。蔡廷干将标题译作“屈原庙”(Lines in Ch’u Yuan’s Temple),至少可以让人轻易认识到该诗以缅怀一个历史人物为主题。又如,在孙逖的《观永乐公主入蕃》中,蔡廷干在标题中将永乐公主译为“永乐公主,鞑靼王子的新娘”(Princess Yung-lo,Bride of a Tartar Prince),这就起到了交代历史背景的作用。再如,蔡廷干将郑谷的《题邸间壁》译为“盼夫回归”(Expecting her Husband to Return),诗歌的主题也就跃然纸上。

其次,中国古代官制与西方完全不同,蔡廷干在翻译古代官员职务名称时选择以西方的官职代替,可以让人对其职责、身份和地位有大致的了解。如在陈子昂的《赠乔侍郎》一诗中,“侍郎”被译作“vice president”(意为副总统,Ts’ai:31)。但《唐诗英韵》中存在译名前后不统一的地方。在《上高侍郎》一诗标题中,同一官职被译作:“undersecretary”(意为次长或副部长,Ts’ai:58)。

再次,中国古代多以帝王在位年数纪年,为使西方读者对诗中所涉历史事件有更直观的认识,蔡廷干将其改为公元纪年。同样,中国历法有别于西方,如果将月份按中国农历直接译出,恐令读者对诗中写到的自然现象感到困惑。为此,蔡廷干将月份改为西历,即顺延一月,如将三月译成四月(Ts’ai:74;80),四月译作五月(Ts’ai:82;91,)五月改作六月(Ts’ai:92),并且在重阳节即九月九日后注明“十月”字样等(Ts’ai:33)。

最后,对一些中国独有的节日,蔡廷干多以西方性质类似、接近的节日名称代替,如清明节被译作“All Soul’s Day”,即万灵节(Ts’ai:53)。万灵节为罗马天主教的节日,旨在纪念去世的亲友,时间为每年11月2日。这样,读者可以对诗中述及的活动及诗人当时的心境有所了解。同样,蔡廷干还将“寒食”译为西方公众普遍了解的穆斯林节日“斋戒日”即“fasting day”(Ts’ai:56)。

5.序言和注释

序言和注释是文学翻译中的两种主要副文本手段,对翻译目的的实现有巨大的辅助作用。《唐诗英韵》正文前收录了陈立廷的前言和蔡廷干本人的译序。陈立廷(L.T.Chen)也是民国时期外交和国际关系领域有影响的人物,时任太平洋国际协会中国分会总干事。陈氏在前言中称赞该书保持了原作的精神和乐感,而且译文流畅自然。陈氏特别强调翻译此书也是蔡廷干政治理想的反映。蔡廷干在译序中阐述了自己的翻译原则,并且以主要篇幅介绍了诗歌中所反映出的中国人的性格和生活方式。

中国古典诗歌的各种英译本中,注释往往起重要作用,篇幅常常超过正文。注释的主要功能在于引导读者把握诗歌主题,消解其认知过程中的困惑。蔡廷干没有采用常见的脚注形式,而是将注释作为独立的一部分,集中附在正文之后,而且未在正文中做出标识,目的在于让读者聚焦于诗歌文本本身。在他看来,注释好比舞台上的配角,如果位置过于显眼,可能会喧宾夺主,冲淡诗歌的主题(Ts’ai:VII)。该书的注释并不局限于简单地提供相关时间、地点和人物的背景资料,而是为便于读者领会诗中深意进行必要的解读。

中国古典诗歌多有双关含义,因为缺少相关文化背景知识,西方读者通常难以意会。为此,蔡廷干在注释中做出提示。例如,对《春眠》一诗,蔡廷干提醒读者,“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两句暗示随着政治形势的变迁,许多官员纷纷落马。

注释也是蔡廷干借以普及中国文化知识的重要手段。针对《观永乐公主入蕃》一诗,蔡廷干指出自唐朝以降,中国皇帝常常将公主嫁于北方部族首领,靠通婚维系边陲安宁;在《咏史》一诗的注释中,蔡廷干叙述了“尚有绨袍赠,应怜范叔寒”两句中包含的有关范雎的历史典故;在杨朴《七夕》一诗的注释中,蔡廷干详细说明了七夕节的来龙去脉,并且概括介绍了牛郎织女的传说。

蔡廷干的独到之处还表现在将中国诗人与西方著名诗人相类比,以调动西方读者的兴趣,并且唤起其亲近感,培育其对中国诗歌的接受心理。例如,在解释《春眠》一诗中双关语的运用时,蔡廷干指出这也是美国诗人朗费罗(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和英国诗人丁尼生(Alfred Tennyson)等人惯用的手法;在解读林淇的《冷泉亭》时,蔡廷干指出该诗传达的思绪每每让他联想起苏格兰诗人彭斯(Robert Burns)离开高地来到伦敦后的感怀。这样可以调动读者的文学积累,更好地把握原诗和原作者的创作风格及思想情绪。

为了让读者了解《游小园不值》一诗中提到的“屐齿”,蔡廷干别出心裁地提供了这种木鞋两幅不同角度的图样,足见其用心之良苦。在杜甫《慢兴》一诗的注释中,他还详细阐述了自己将“柳絮”翻译成“the willowseed plumes”的原因。

除注释外,蔡廷干还沿用西方学术惯例在书末提供了诗人姓名索引,并且附加了唐宋两个朝代的纪年表,还列出了该时期罗马教皇、主教以及英国君王在位年表,以便使西方读者对相关历史事件发生的时间有更直观的概念。该书版式特点鲜明,诗歌的序号和页码一致,每页一首,并且采用英汉对照的形式,让人一目了然,降低了读者的接受成本。这都显示了蔡廷干深厚的中西文化学术底蕴、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推介中国文化的良苦用心,同时也是其强烈的读者意识的体现。

三、《唐诗英韵》的意义及其给我们的启示

1.《唐诗英韵》的意义

《唐诗英韵》是中国本土学者向西方系统译介本国传统诗歌的滥觞之作,是中国对外文学翻译史上的创举,蔡廷干也因此成为中国近现代主动“送出”本国文学经典的先驱之一。该书出版后产生了良好反响,著名刊物《星期六文学评论》(The Saturday Review of Literature)刊出题为《中诗英译》(Chinese Poetry in English)的书评,对译作给予高度评价,认为尽管该书在翻译和措辞等方面存在瑕疵,但蔡的翻译总体上令人钦佩,译序短小精悍,多数译诗令人满意,许多诗句非常优美,足以显示出译者熟知英诗技巧。书评还认为蔡的译文远胜Henry H.Hart的A Chinese Market等同类译作(Tai:316)。《唐诗英韵》曾数次再版,直到今日仍为人们关注,被视为汉诗英译的经典之作。同时,蔡廷干是晚清和民国时期位高权重的政治家、外交家和军事家,在中国饱受屈辱的时代,较早意识到文学和文化走出国门的重要性,并且身体力行,这种输出中国文化的意识是难能可贵的。

2.《唐诗英韵》给我们的启示

第一,中西文化素养和中外文语言能力是翻译成功的关键。蔡廷干曾在美国留学十年,又有多年从事外交工作的经历,其英语水平在那个时代堪称翘楚,他对西方文化和学术规范的把握也非常人可比,同时蔡廷干长期醉心于国学,这都是《唐诗英韵》成功的原因。

第二,中国学者有必要参与译介本国文学,这一工作不是国外同行能够完全代替的。蔡廷干翻译古诗的时期,正逢西方介绍中国传统诗歌的高潮。同外国译家相比,他的文本选择和翻译策略明显不同,在译介中国文化中所起作用和实际达到的效果也有差异,二者互为补充,并不矛盾。《唐诗英韵》的成功还表明,与国外同行相比,中国学者在译介本国文学作品时在一些方面具有天然的优势,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第三,国外人士和机构的参与以及翻译过程中的中外合作有其必要性和合理性。蔡廷干曾在其译序中向为该书做出贡献的人士致谢,涉及多位外国学者,其中有翻译过《论语》和《中庸》的L.A.Lyall和时任英文版《宇林西报》(North China Daily News)社长的R.W.Davis等,C.Walter Young夫人则助其选择最能引起国外读者兴趣的诗歌名单。译作最终也通过美国知名出版机构发行,更容易进入西方读者视野。

第四,严谨的翻译态度是译作成功的必要条件。蔡廷干的翻译过程持续三十年,译作几经修改,并且经多位中外人士审阅修正。蔡廷干在翻译杜甫《慢兴》一诗时,曾为“柳絮”一词专门致信求教于燕京大学教授Leighton Stuart,最后从该校生物系另一教授的解释中得到启发,其敬业精神和投入程度可见一斑。

第五,译者的读者意识和译作的传播效果往往成正比。蔡廷干一方面注意保持汉诗的原汁原味,避免削足适履,同时能够充分考虑目的语读者的接受心理和阅读习惯,注重选择西人所熟悉的诗歌形式作为载体,并且有的放矢地提供注释、索引和纪年表,以降低读者的理解成本,提高译作的传播效果。蔡廷干这种理念对我们今天的对外翻译工作仍然不无借鉴价值。

① 该译著中文题名为《唐诗英韵》,并非指作品全部出自唐朝,“唐诗”在这里泛指中国诗歌。

② 见“百度百科”中“蔡廷干”词条。http://baike.baidu.com/view/479190.htm.2012-8-23。

[1]Tai Jen.Chinese Poetry in English [J].The Saturday Review of Literature.1932,(1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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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黄妙珍.中国最早的百名官费留学生[J].上海档案,1994,(03):45-48.

[4]江岚.唐诗西传史论:以唐诗在英美的传播为中心[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9.

[5]石建国.蔡廷干:民国军人外交家[J].世界知识,2008,(24):6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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