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盒考寻
2012-07-07吴秉衡
文/吴秉衡
香盒考寻
文/吴秉衡
前些日子,笔者在外埠旅游时不经意间遇见一件做工精美的南宋湖田窑影青釉印花珍珠地一把莲纹盖盒。正如图中所示,这件盖盒虽然大小不过正好填满手心,但是其青白泛蓝的釉色、六出花瓣式的造型、盒盖上活灵活现的莲花纹饰以及费时耗工、细如针尖的阳文珍珠也着实让笔者为之眼睛一亮;尤其是当笔者将之托于掌中把玩时,竟不能感觉到其重量,可见其胎土淘洗之精、烧结温度之高。
这样精致的盖盒当年究竟作何用途呢?笔者身边的藏友或言其是闺房中承装胭脂水粉的粉盒,抑或言其是文房中容纳印泥的印盒。但笔者思来想去,总觉得若这盖盒是粉盒、印盒,则其都显得体量过小,不耐实用。于是,笔者带着疑问翻阅资料,终于从古人的休闲生活中找到了此盒的确切用途。原来,乃盒是用来满足宋代文人四大闲事之一——香道之需的。
香道追根溯源,可以用始于春秋、成长于汉、鼎盛于宋进行概括。相传春秋时期,孔子作《猗兰操》,以物寄情,物与神交,确立了品香与儒家人格的内在联系,奠定了它丰富的文化内涵,可以视之为中华香道之发端。
两汉时期流行焚香,东汉时期就有相关文献记载。汉人杨孚所著《交州异物志》记载:“密香,欲取先断其根,经年,外皮烂中心及节坚黑者,置水中则沉,是谓沉香”。至魏晋南北朝时期,民间流行熏衣沐浴,视熏香为雅事。文人高士,隐于林泉,焚香操琴,成为上流社会时尚。相传“竹林七贤”中的嵇康,不但留下了千古绝唱《广陵散》,同时也是一位精于香道的高手。
香道发展至宋代时更为鼎盛,上达宫廷、下至百姓都是其拥趸。于皇亲贵胄,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传为宋徽宗赵佶所绘的《听琴图》,描绘了一位身着素服的文士,端坐松下,轻抚琴弦,身傍香几上放置一个造型精致的鼎式香炉,一缕清烟袅袅上升,斜风轻拂,飘向操琴者的上方,形象地展现了文人高士焚香操琴的场景。而于黎民百姓,《清明上河图》中绘有专门经营香料“刘家上色沉檀揀香铺”的画面,这足以证明宋代焚香、品香再也不是皇家贵胄的专利,已经“飞入平常百姓家”。
宋时,香道之法已十分考究,需选用特制火炭,点燃后覆盖炉灰,置金银薄片于炭之上,再用香匙放上适量香料,让金属片之热力将香味慢慢迫出,切忌猛火烧烤,如燃焦炭,无疑是糟蹋天物。文中所谈的这件香盒便是专门用来承放焚香所用香料的。该盒体量微小,正是因为所承香料名贵所致。
宋徽宗《听琴图》局部
南宋湖田窑影青釉印花珍珠地一把莲纹盖盒
那时,人们如欲举行香道,那是必须先有沉香才行的。虽然我国海南岛所产沉香,历代均奉为上品,但它的产量远远不能满足当时国内的需求,而毗邻海南的东南亚诸国也同样盛产沉香。在宋代,我国与东南亚频繁进行通商贸易,大量的陶瓷、丝绸、茶叶等,通过波涛汹涌、海盗出没的海上丝绸之路输出,换回香道所需的珍稀物品——沉香。宋人周去非的《岭外代答》中记载:“沉香来自诸番国,真腊为上,占城次之,真腊种类固多,以登流眉所产香味馨郁,胜于诸番。若三佛齐等国所产,则为下岸香,以婆罗所产为差胜。”由此足见宋时沉香的难得与珍贵;相应地,承放沉香的香盒也很难做得有如粉盒、印盒那么大,毕竟即便是在今日买得起能填满粉盒、印盒那么多量的地道沉香的人也属少数,更何况大盒配沉香多少也有失性格内敛的宋人所追求的风雅。
可见,这件香盒虽小,但其所浓缩的宋人闲适优雅的生活品味却洞穿时空,足令今人神往不已。
编辑:陈畅鸣 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