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艺术表现新探索

刘芳

(枣庄学院 美术与艺术设计学院，山东 枣庄 277160)

黑与白是自然界中常见的两种色彩元素，在绘画体系中发挥着它们独特的艺术表现力，尤其是两者结合后所形成的艺术样式在中西艺术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东方绘画中的水墨画、书法、画像石、画像砖，西方的版画，黑白插画等，都验证了黑白结合所带来的特殊艺术表现力，从中西方不同的艺术背景中来探索黑白艺术表现特征，对艺术语言的丰富有着重要的价值意义。

一、黑白与色彩的对比关系及其特性

黑白两色处于色彩立体轴中心的南北两极，两者是无彩色都属于无限色，无冷暖倾向，在两者之间有不同的灰度、色阶、丰富的色彩。黑与白两种颜色有着即对立又统一的关系，对立中所表现的恰如康定斯基所分析的“白色带来了巨大的沉寂，像一堵冷冰冰的、坚固的和绵延不断的高墙……一片毫无声息的静谧，但白色不是死亡的沉痛，而是一种孕育着希望的平静，白色的魅力犹如生命诞生之前的虚无和地球的冰河时期，相反，黑色的基调是毫无希望的沉寂。黑色犹如死亡的沉静，表面上黑色是色彩中最缺乏调子的颜色，它可作为中性的背景来清晰地衬托出别的颜色的细微变化”[1]

黑白给我们带来了如此不同的强烈视觉心理感受，具有着不可超越的虚幻与无限的精神，且各自以对方的存在来显示自身的存在价值。当两者结合后又形成了一种新的视觉体验。与具有极强的感性特点、五彩斑斓、能引起强烈视觉刺激的红黄蓝等彩色世界相比，而黑白更理性些，显现出坚固的力量，体现坚强的精神内涵，这在版画中尤其明显，显现出视觉的清晰感。两者有一种绝对、坚固、不易被侵犯之效果，而彩色有种相对、颤动，互相排斥又相互牵扯的特性。其次，黑白在色彩的调和之中是不可获缺的元素，当强烈刺激的色彩中配合黑白作用时，焦躁、夺目的画面立刻沉稳下来。这就是黑白在色彩调和与视觉引力所体现出的特殊作用。同时黑白的对立统一有其深层的哲学精神内涵和价值，尤其表现在东方哲学下的天人合一的艺术精神品格。

二、黑白艺术样式在东西方艺术中的表现

在西方绘画历史中，黑白语言形式在不同时期中显示出不同的寓意转换。在古典主义、写实主义绘画中，黑白作为塑造画面的重要因素而得到画家的深入探索。黑色作为画面中大面积的背景色，白色作为光线塑造的主体，并以强烈的明暗对比突出物体的体积、远近、量感，包括两者的面积比例关系等都受到严格考虑。印象主义在对色彩的客观探索时，进入的是机械地对自然界迷离闪烁的色彩的客观描摹，可以说它是对“写实”传统最极端、最彻底的一种现象。它拒绝对于黑与白的使用，以色相冷暖来表现物体的远近虚实。到了后印象主义，黑白被应用与画面，据(温森特.凡高书信集)所示，凡高在他的信中问到，是否他可以用纯白色来画一堵白墙，这对于当时印象主义客观自然色彩的同代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无天。印象主义者们在自然中看不到任何白色。凡高的问题标志着印象主义与一种表现精神艺术之间的过渡。所以在印象主义之后，画家对于色彩所做的主观性的选择，把黑白赋予它的精神表现，而不是一味的写实自然色彩。

以上介绍了黑白在色彩中的特殊性和在西方绘画艺术不同发展时期内的表现方式，而黑白艺术样式在东方美术史上也表现为多种类型。

众所周知，与西方以色彩为主的油画表现方式相比，中国绘画有其独特的表现方式，它将黑白两色放在其他所有的颜色之上。如潘天寿曾说：“吾国绘画，向以黑白二色为主，又画处，黑也，无画处，白也。白即虚也，黑即实也。虚实之关联，即以空白显实有也。”[2]黑白应用在中国绘画艺术体系中主要以水墨画、书法为主轴。中国古代画论中经常提到“墨分五色”或“墨分五彩”也有将纸的白色也算一色，因而有“六彩”之称，即做水墨画时，运用水分调节黑墨，得到焦、浓、重、淡、清五种不同墨色，称为“五墨”墨要浓淡，要有精神，多变化。中国传统的绘画样式在早期就与西方分离，表现为对于线的造型，浅施薄彩的手法，在元以后更加寻求强调笔墨趣味。在中国画中的墨与画面的空白处即是对于黑白的不断探索，两者是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墨色的形态、大小、浓淡、干湿决定着画面黑白力量的对比变化，即白当黑、其在画面中的布局分配，讲究精到，要求恰到好处。中国绘画中的黑白节奏韵律侧重于黑白强弱的交替变化，画面上线条的粗细长短曲直，欹正虚实、墨色的浓淡干湿，结构的松紧疏密等方面是影响黑白强弱的因素，它们即丰富而又变化万端。无论是山水、花鸟或是人物，除了基本的造型结构对笔墨有一定的限制外，笔墨的处理可以相当自由。比如山水画中的皴、擦、点、染，花鸟画中的枝叶，人物画的衣褶，其繁简疏密，都可以根据对比效果的需要来增删，以致使“疏可走马，密不透风”的强烈对比成为可能，使黑白的强弱变化更为自由地形成节奏。[3]画像石、画像砖是中国绘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雕刻着不同的画面，用于构筑墓室、石棺、享祠或石祠的建筑构件，两者都有较强的雕刻性质，易于拓印、有平面绘画特征。如今主要分布在山东、河南、四川等地，这两种艺术都是以刀代笔，镌刻生动，以黑与白的阴文、线刻或阳文线刻，酣畅淋漓的表现当时的经济、社会生活内容及忠孝仁义典故。通过对人物的动势刻画及形象的概括，布置成充满强烈韵律感、方向感的场面，洋溢着运动的张力。汉代的画像石、画像砖艺术以有限的黑白两色，利用石质挖掘出它的特殊艺术表现形式。对于这种古老艺术形式的在探索，有利的吸收并应用在当代艺术表现形式中是一个新的课题。

黑白木刻版画是现代绘画中的一种艺术表现形式，整合了黑白两个基本的表现语言。相对于无限丰富多彩的大千世界，在表达上是受限制的，它不像当代绘画中外露响亮色彩的组合，但黑白木刻版画有其优越性的一面：形式语言的精简性和内在精神的喻意性。精简是它独有的表达方式，它省去了所描绘客观世界中非本质的繁杂表现。印象主义在对色彩客观探索时，进入的是机械的对于客观世界的描摹，迷离闪烁的色彩的描绘取得了人们内在精神的表达。而“以一当十”经典性的黑白表达浓缩了绘画形式，给观者以特殊的视觉经验，黑白所代指的两极世界本身给观者留有最大限度的想象空间，它的表达形式的精简性必然留下了象征的隐喻，给欣赏者以无限的联想提供了可能。

三、黑白艺术语言在当代艺术创作中的新寓意

黑白结合在当代艺术领域也有独到的探索成果，中国女性艺术家徐虹的黑白抽象艺术作品《西马拉雅之风》或《女娲的第一首歌》等作品所表现出了“黑白的哲思”，以黑白色不同材料作为构成元素以此表达宇宙生命的象征和女性的活力。为世界所认可的当代艺术家张晓刚，他的《大家庭.系列》在创作技法上主要以黑白两色为主，光影转折处层次微妙，并减弱黑白强度对比，以一种冷灰调控制大的画面，配合点滴的有色光斑，着重突出神情刻画，抓住已逝年代的中国人特征，传递给我们一种感伤怀旧情怀。成熟作品的精神内涵很大程度上在于对画面语言要素的选择和把握，张晓刚的绘画作品即是以有限的黑白灰色传达出时代意义的艺术画面。

在当代多元文化的交错中，黑白艺术样式更显现出其特殊的艺术内涵，从其内在语言的精简性和隐喻性中可以挖掘出新的艺术样式。随着当代艺术多元化的发展，譬如当代视像艺术色彩运用与以往相比，色彩浓艳、对比强烈，更加追求视觉的吸引力，然而长时间的对这些浓烈色彩图像的涉猎后，人们所感受到的是视觉的疲劳和心理的恐慌。黑白艺术样式即给我们提供了有效改变这种状态的例证。

黑白艺术表现在当下将有着新的增长点，老庄美学中朴素为美的哲理在色彩靡乱的当代艺术中有着新的价值意义。精简、调和的黑白两极色的结合运用将随着时代的节奏丰富艺术的表现语言，并将再创新的艺术篇章。

参考文献

[1]康定斯基.论艺术的精神[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

[2]吴剑超.中国画黑白构成初探[J].云南艺术学院学报，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