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我们依然关注城市
2012-04-29江冰
江冰
江 冰 中国小说学会秘书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常务理事、广东省当代文学学会副会长、广州市文艺批评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小说年度排行榜评委。曾为文艺评论杂志主编,报纸高级记者。现为广东商学院人文与传播学院副院长、教授,80后文学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目前主要研究“80后”文学与文化,主持80后国家社科基金课题,相关论文被《新华文摘》全文转载,入选新世纪本领域最有影响的35篇论文。入选中国作家协会新锐批评家。
年底,《广州文艺》杂志社在南沙开会,各路人士聚谈都市文学。老话题,新形势,有理论,有实践,很是热闹。不过,到底有没有都市文学?居然也有质疑。理由是几十年以来的反城市思潮,城市在原有意识形态的价值判断中,总有不光彩不洁净的一面,总有落后乃至反动的一面。还有一个理由,都市文学就是贵族文学,没有贵族就没有都市文学,法国文学就是典范,中国作家张爱玲、曹禺、白先勇写的几部作品就是贵族,但当代中国没有贵族。话说的很大很肯定也有几分书卷气,给我印象,也促我思考。
我们的文学批评,除了依据史料和理论之外,其实生活这本大书不能忽视。实际的情形,我们早在唐宋时代就有了与乡村截然不同的城市,你看被上海世博会做成巨型屏幕画面的《清明上河图》,你看宋元话本里对繁华都市生活的描述。就说贵族吧,北京城里离我们并不遥远的满清皇族,当代作家刘心武、叶广芩的笔下清晰可见旧时的风采;还有上海城里的巨贾大商,那种气派,那种转向市民阶层的“作”——从王安忆小说到江苏台“非诚勿扰”电视栏目里闻名一时的上海作女,以及2011年10月热播的电视剧《双城生活》中活灵活现喝清咖的上海母亲——那个演员据说是广州珠影的张小磊,宁波籍人士,我看这个演员要红,因为喝英国咖啡就是上海城气质的一部分。
回到广州,前两年广东省话剧团上演的《十三行》那几位曾经富可敌国的潘氏家族和伍氏家族,他们都曾风云一时,叱咤世界,活跃在商界政界,周旋于各国洋人。美国人亨特于1825年至1840年曾在广州生活,他这样描述潘家在广州泮塘的住宅:这是一个引人入胜的地方,外国使节与政府高级官员甚至与钦差大臣的会晤,也时常假座在这里进行。居处古树参天,花草遍地,小桥流水,亭榭楼阁,园林里更有孔雀、鹭鸶、以及美丽的小鹿在欢跑跳跃——这大概也算当年广州这座城市豪华一景吧?他们算贵族吗?与世袭制的老贵族区别何在呢?我少年时在福州长大,那里的“七坊三巷”给我极深印象,中学生的我在“文革”后期的70年代就有一个明确的概念:除了权贵和军人外,还有住在黄巷、陈巷、宫巷里的同学,他们有家底、有文化、有一种你说不出来的气派与风度,我清晰地记得当年去一个有东南亚巨商背景的同学家,第一次看到一房间阴沉中透露深厚光泽的老家具,以及他家旧时代气派的老人时的那种震撼——钱、财富,在几代人中可以发生奇妙的作用,那可能就是与城市与贵族与文化有关的东西吧?何况广州原本就是一座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岂能没有自身的气场和精神?尽管有“文革”浩劫,尽管有野蛮拆迁,尽管有无数没文化的不断抹煞——结论自在:中国大陆有城市有都市,当然也就有都市文学。责任不在现实不在脚下的这块热土,在我们的这些文化人。2011年11月与作家阎连科同行赴美,一路漫谈,我最欣赏他的态度就是多从作家自己内心找原因,而不是怨天尤人。按他的话说,现实中有一扇窗户没有推开,其实作家的心灵里也有一扇窗户没有推开——城市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2012年,我们依旧关注城市。
因此,在我主持的“广州人、广州事”专栏里除了保持去年三个小栏目外,增加一个小栏目:城市记录。主要是对广州的记录,同时也可以是双城记和多城记,即落笔在其他城市与广州的比较,可以是一座城市,也可以是多座城市,涉及城市的方方面面,或具象,或抽象,或日常,或精神。总之,只要言之有物,有益可读,我们都欢迎赐稿。我个人期望对中国的城市有一个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认识,现成的西方理论可以借鉴,但更加重要的是我们对眼前城市生活的观察与判断,匆匆忙忙地跨越现实忽视事实,省略了事实判断,就直接进入价值判断的做法,我愈来愈觉得不可取。学者曾大兴教授关于花城的议论就是着眼于生活,一腔热诚跃然纸上,其情也真,其意也切,我深以为然。不过,广州的师奶到菜市场买花,倒是有传统的,因为买花是日常活动,十分平常自然,与文人小资的浪漫尚有区别,家常就是花城的精神气质之一啊!涂燕娜的采访真实自然,是相对沉重的话题,来自乡村的人们如何融入这座大城,其路漫漫,艰辛加倍,是现实问题,也是文化问题,更是中国当代的城市问题,愿大家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