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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的木鱼

2012-04-29田原

上海文学 2012年10期
关键词:半空死水木鱼

田原

夜 樱

月光点燃的灯盏

在枝头上跳动

恬静中的热烈

传递着柔情

白色中的淡红

如同少女脸颊上

初次的红晕

让春寒料峭的夜

温暖柔和

闪烁的星群

变得神秘和遥远

城池里的一片死水

因夜樱的倒影

恢复河流的记忆

它们充满活力

流过月亮

流过夜的皮肤和

花瓣的簇拥

在半空和水底绽放的夜樱

——小小的火苗!

照亮我们眼前的黑暗

耸立的城楼不再威严

历史的血消失了猩红和悚然

没有什么力量

能阻挡夜樱的绽放

亿万吨重的黑暗

压不垮柔弱的花瓣

银河即使倾泻而下

也浇不灭她们自由的向往

掠过海面和陆地的微风

轻抚夜樱的花蕊

然后,越过高高的城墙

把花瓣们的窃窃私语

带给远方的黎明

记 忆

人的记忆

像暗渠一样潺潺

不知疲倦地

流淌过死亡

历史的记忆

像大海一样不会消失

即使地球毁灭

它也会流向别的星球

神的记忆

如同总是沉默的天空

即使真理遭到侵犯

它仍然缄默不语

战争的记忆

是被流沙吞噬的墓地

即使弹片生锈和腐烂

悲伤也会留下

树木无法记忆绿色

即使把一切都隐藏于年轮

也会被铁锯暴露无遗

梓路寺

木鱼敲响,沉重的千年之门

启开。端坐在荷花上的菩萨

开始生动

吟诵的经文如行云流水

滋润着窗外的

菩提树根

巨大的花蜘蛛在一块黑石下

做着白日梦

它或许想躲进石头

让自己的花纹成为永恒

但它的梦想被游客扰醒

惊吓出一泡尿后

逃入草丛

月亮溺死在人工湖后

一片死水里生气漾动

寻找它的船忘记时间

时间忘记群山的生长

一个殉情的寓言

从此未能浮出水面

升起在远方的彩虹

如同我的情人丟失的头巾

被夕阳挂在高高的

峰顶

灰瓦白墙记忆着历史

阳光拉长它们的影子

水流过的稻田里

虫鸣如另一种经文

为住在稻穗上的少女

祷告

住在水边

潺潺的水声让我失眠

面对青山和竹林

我也想变成一条木鱼

在梓路寺里

流连忘返

海 啸

大地晃动之后

天空倾斜

巨浪像翱翔的鸥群

涌到半空

寺院的钟声淹没了

神一声不吭

大片的阳光被卷走

天无动于衷

是何等的力量

让船搁浅在屋顶上

把海底的千年黑斑

裸露给太阳

地平线来不及向远方延伸

便失踪了

树木就要等到春天了

突然被拦腰折断

幸存的饶舌者

请保持安静!

学习悄声落地的雪吧

来无声,去无踪

此刻,语言是多余的

悲伤也丝毫无用

就让泪水中的盐分

悄悄在我们的体内结晶吧

为死者

也为活着的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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