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条纹衣服的男孩
2012-04-29正石
正石
本书已荣获的奖项
几乎囊括欧美所有文学类及儿童图书类大奖
美国、英国、西班牙、畅销书排行榜榜首,蝉联爱尔兰畅销书排行榜66周
被评为美国《纽约时报》畅销书及英国、法国、德国等十大畅销书
38个国家和地区引进版权
全球销量超过三百万册
被翻译成法语、德语、意大利语、日语、韩语、俄语等34种语言
由本书改编的同名电影入围“英国电影学院奖”
这本书和它的作者
这本书被称为是“给成年人阅读的童话”。不难理解,它虽然是儿童小说,但对成年人仍旧具有不可抵挡的吸引力。二战、集中营、屠杀,这些都是老话题,但旧瓶子里装上新酒了,你就不能因为瓶子的旧,而否认酒的新,当然,这新,是刺鼻的,甚至有些异味……究竟是何种感受,或者能给你带来怎样的收获,读完全书,相信你会有一个全面的判断。
作者约翰·伯恩是爱尔兰人,卡耐基勋章的获得者。《穿条纹衣服的男孩》是他的第四部小说,也是他创作的第一部儿童小说。此前他还出版过《偷时间的贼》《骑手议会》等小说。2008年,这本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上映,由著名导演马克·赫曼执导,拍得不错,但怎么说呢?电影再好,又怎能与原汁原味的小说媲美?
说几句,先
就像所有的男孩儿一样,九岁的布鲁诺天生爱冒险,可当他、母亲和姐姐随刚刚被“炎首”(即希特勒,因德文发音相近,布鲁诺错将“元首”理解为“炎首”)拔擢为司令官的父亲从柏林搬到新家的时候,他原来的生活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空旷、沉闷和难挨的孤寂。最致命的是,在这个叫“一起出去”的地方,他竟找不到一个朋友。不过,布鲁诺很快有了一个新发现,从他卧室的窗户向远处望去,是一道无限延伸的铁丝网、许多低矮的小屋、两三个高耸的烟囱,还有成百上千的大人和小孩。而且奇怪的是,他们所有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 一身条纹睡衣和一顶条纹帽子。他们是谁?他们在那里做什么?……几个月后,布鲁诺便带着心中的疑问开始了他的探险之旅,直到他和铁丝网那边的小伙伴被驱赶进毒气“浴室”时,他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次探险,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约翰·伯恩的叙述是平静的,他尽量以一个孩子的视角,讲述发生的一切。所以,布鲁诺将“元首”误认为“炎首”、“奥斯维辛”误认为“一起出去”等等,就不再是什么滑稽的事了。而正因为这份童真,才让我们更清晰地看到了那段历史在孩子面前呈现的别样情状。一个是集中营指挥官的儿子,一个是集中营里的犹太男孩,他们本不该相遇,可偏偏鬼使神差一般,他们相遇了,尽管每次,他们只能隔着高高的铁丝网聊天,但对于两个只有九岁、对“屠杀”几乎一无所知的孩子来说,友谊就是他们的全部。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铁丝网的两边,竟是不同的世界,这边是刽子手的天堂,那边却是被迫害者的地狱。两颗纯真善良的童心,就这样轻易地撕裂了这道罪恶之网。所以,小说的结尾,布鲁诺为了帮助希姆尔找爸爸,也为了能够完成他的“终极探险”,从一处并未固定好的铁丝网底部钻过去的时候,就不仅仅是身份和种族的跨越,更是人性的跨越。这一出于人性本能的最自然的举动,清晰地表明:罪恶,无论冠以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它始终都是罪恶,是与人性,与人类的良知背道相驰的,尤其是在澄澈的童心面前,它虚伪残忍、灭绝人性的本质更是尽显无疑。
当然,约翰·伯恩不仅仅是想告诉我们这些,在布鲁诺的“探险”之外,似乎还隐藏着另一条探险之路,即,人们是怎样一步步走向罪恶的?为什么在某些情况下人性会被罪恶所俘虏?这听上去是个难解的问题,但在小说中,作者还是给了我们某些方面的喻示。这主要体现在对布鲁诺的父亲、姐姐和年轻军官科特勒中尉的描述中。
布鲁诺的父亲非常爱他的家人,以至于在儿子眼里,他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但是当布鲁诺问到那些关在铁丝网里的是什么人时,他却不容置疑地回答说:“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此外,作为集中营的指挥官,他还杀害了无数的犹太人,这一点在小说中没有明说,但可以推测出来。)而布鲁诺的姐姐,虽然身上还存有些许善良的基因,但在思想上却更像一个已被纳粹思想洗脑的“无可救药的孩子”,要知道,她仅比布鲁诺大三岁。科特勒中尉呢,一方面表现得对“炎首”和祖国极其忠诚,一方面又对犹太老人帕维尔厉声恶语、拳打脚踢,可是当司令官对他父亲离开德国的原因表示出怀疑时,他又极力地为父亲辩护和掩饰。
在他们身上,人性的善良和罪恶交织前行。看来,并不是罪恶本身的力量有多强大,而是罪恶在一种制度性保护下,以集体无意识的方式渗透进了每个人的血液中。我甚至怀疑,如果布鲁诺在这样的环境中多待两天,他也会和其他人一样。
不过,小说毕竟是小说,它并不能事无巨细地反映生活的所有,若要真正读懂它,我是说这部小说,你还必须对二战、纳粹、法西斯、犹太人大屠杀及奥斯维辛集中营有个大概的了解,因为“它属于所有能够理解那段历史的人”。
晒一段读书笔记
(布鲁诺穿着希姆尔给他弄来的条纹衣帽,钻过铁丝网,在营地里帮希姆尔找爸爸,但他们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线索。此时,天开始黑了,好像要下雨——笔者注)
“我想现在我得回家了,”布鲁诺说,“你可以陪我走到铁丝网那边去吗?”
希姆尔张嘴想回答,但正在这个时候,一声哨响,十个士兵——布鲁诺以前看见过很多士兵聚集在那个地方,但是这次士兵的数量比以前他见过的都多——包围了集中营里的一个区域,布鲁诺和希姆尔正好站在这个区域里。
“发生什么事了?”布鲁诺轻声问,“怎么了?”
“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希姆尔说,“他们会让人们列队前进。”
“列队前进!”布鲁诺很生气,“我不能列队前进。我得准时回家吃晚饭,今晚做了牛肉呢。”
“嘘。”希姆尔说,手指放在嘴唇上,“什么也别说,不然他们会生气的。”
布鲁诺皱起眉头,但是看到这个区域里的人现在都聚在一起,他又感到放松了。他们绝大部分人是被士兵推着走到一起的,所以他和希姆尔就藏在这一大群人中间看不到了。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害怕——毕竟,列队又不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想轻声告诉这些人,没事的,他的父亲是司令官。
哨声再次响起,这次所有的人——大概有一百来人——开始一起列队前进,布鲁诺和希姆尔还被围在中间。后面好像出现了骚动,好像有的人不愿意前进,但是布鲁诺太小了,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听到大声的嘈杂,像是枪声,但是他也不能辨认那到底是什么声音。
“这样列队前进的时间会很长吗?”他小声说,因为他现在开始觉得很饿了。
“我想不会。”希姆尔说,“那些列队前进过的人后来就再也没露过面了。但是我想应该不会很长。”
布鲁诺皱皱眉头。他抬头看看,这时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是头顶的雷声,天立刻更暗了,几乎黑了,大雨倾盆而下,比早上的更猛烈。布鲁诺闭上眼睛,感觉到雨把他给浇透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与其说是他的双脚在行进,还不如说是被人群推挤着向前走。他能感觉到的是全身包裹的泥土,和已经湿透了并紧贴在皮肤上的条纹衣服。他真希望能够回到家里,从窗户里旁观这一切,而不是被包围在人群里亲身经历这一切。
“够了,”他对希姆尔说,“我这样会感冒的。我得回家了。”
正说着,他的脚已经把他带上了几级台阶,他继续往前走,感觉没有雨了,原来他们全被推进了一个长长的房间,里面惊人地温暖。而且这间屋子造得很严实,因为没有一点雨滴进来。其实应该说,这里简直就是完全密封的。
“嗯,现在好点了。”布鲁诺说,他为至少能少淋几分钟的雨而高兴,“我想我们可能要在这里等到雨停,然后我就可以回家了。”
希姆尔紧紧地贴着布鲁诺,惊恐地看着他。
“很抱歉,我们没能找到你的爸爸。”布鲁诺说。
“没关系。”希姆尔说。
“而且很抱歉,我们没能真正地在一起玩,但是等你来柏林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我会把你介绍给……哦,他们叫什么来着?”他问自己,并且为自己没能记住一生中最好的三个朋友的名字而感到沮丧。他们现在已经完全从他的记忆中褪去了,他不再记得他们的名字,也不记得他们的模样。
“事实上,”他低头看着希姆尔,“无论我是否记得都没关系。他们不再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他低下头,做了一件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他把希姆尔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紧紧地抓住。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希姆尔。”他说,“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希姆尔应该张嘴回应了他,但是布鲁诺却再也听不到了。因为这个时候,前面的门突然关上了,房间里所有的列队行进者都发出了大声的喘息声,而屋外则传来了刺耳的金属铃声。
布鲁诺扬起眉毛,对这一切都不甚理解,但是他想,这可能是为了防雨,以免让人们感冒。
然后房间骤然变得黑暗起来。尽管接下来一片混乱,但是布鲁诺发现他还是紧紧地握着希姆尔的手,世界上没什么可以让他放开希姆尔的手。
对比:人物和环境
有关对比手法,大家应该再熟悉不过了,而且在日常的写作中我们也会经常用到。但是,把对比当做一种纯粹的修辞手法用,和把它当做贯穿全文乃至整篇小说的艺术文体来用,却是两码事。从对选段(这篇小说亦是如此)的分析,我们或可惊讶地发现:对比作为一个艺术统一体和小说主题竟能如此完美地结合,而且对比的双方并不是在一种层面上,而是分属两个不同的小说要素,即人物和环境。
人物是布鲁诺和希姆尔,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九岁男孩;环境是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士兵即将把包括他们在内的一百来号犹太人驱赶进毒气“浴室”,然后实施屠杀。在死亡即将来临前的如此紧张窒息的恐怖环境中,作者却巧妙地将布鲁诺和希姆尔的对话穿插其间,让人物和环境完全呈现出两张皮。环境随时间的推移,越压抑,越紧迫,人物的对话则越轻松,越真挚,由此凸显出人物本身的单纯和天真。美因为丑,而显得更美;丑因为美,而变得更丑。在这种极端的看似没有交叉的对比中,作者让人性的善良与罪恶作了一次针锋相对的较量,最终在美的毁灭中,跨越一切的美丽人性和友谊,让布鲁诺和希姆尔的两只小手紧紧握在一起。
不过,选段只是小说的结尾部分,你虽能窥一斑,但未必就见了全豹。如果你读完全书,或许会有新的发现,或者还会发现,我说的,也只是一家之言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