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苦旅

绪言

美国当代文坛人才辈出，特别是有着成为巴尔扎克野心的作家乔伊斯·卡洛尔·欧茨。她的创作以其非凡性和复杂性而著称于世，她打破了美国文坛的原有小说模式，通过细腻的笔法聚焦人物的心理和叙述多舛的人物命运，使得人物性格被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成为美国当代文坛绚丽夺目的一支奇葩。《奇境》是乔伊斯·卡洛尔·欧茨的一部倾心力作，它以美国所处不同时期的背景作为小说的主题环境，生动地展现出人物的悲惨命运和心理挣扎，成为心理现实主义小说的代表作。这部小说以马克思主义文学的批评角度出发，使人物分析同社会、历史和文化意识巧妙连结，展现出主人公在变化无常的美国社会不断追寻自我和完善自我的过程，可以看出时代背景对于小说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因此，对于《奇境》的探析可以探究时代与人的现实鸿沟，也体现着人与世界和谐之间的关系。

乔伊斯·卡洛尔·欧茨的《奇境》所处时代背景

乔伊斯·卡洛尔·欧茨是美国当代的著名小说家，从事创作长达四十年之久的她写出了三十多部小说，并涉足诗歌、戏剧、文学评论等多个领域，成为当代美国文坛的主要作家之一，其创作具有非凡多样的特点，她由于着力于刻画人物心理，进入人物心灵深处并营造压抑的社会环境而成为心理现实主义作家。欧茨的女性主义创作观念同主流文化和女性亚文化环境之间存在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她注重刻画人物的心理感受，以传统的现实主义手法描绘个人命运同社会环境的矛盾和共存，出版于1971年的长篇小说《奇境》成为她发表的最为优秀的作品之一。《奇境》是一部以回忆为主线的作品，描写了一位命运悲惨的医生的生活旅程，故事以主人公从1939年到1971年几十年间的艰难经历为线索，以细腻的笔法描绘人物的心理及精神变化，时时刻刻挂钩于不同阶段的美国现实社会。它描摹了美国现实社会物质同精神之间的危机更替的现象并展现了美国社会的普遍的生存态度和精神心理。这部小说生动地再现了美国20世纪30年代的经济大萧条时期、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以及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冷战和民权运动即反文化运动的历史更替时期，作者把故事主人公置身于经济和政治都变化无常的美国社会之中，使人物的成长经历同美国的成长历程相互呼应，便使人物的成长前进过程与美国的历史前进同步进行，突出人与社会之间的矛盾。书中塑造出的主人公杰西为了适应美国不同时期的社会文化环境，不断地对自己进行克制和完善，使精神上和心理上跟随社会变化，作者强调文学作品与社会历史的共存性，以体现书中主人公的自我探索和自我超越。

解剖文学作品《奇境》中的重要内容和情节

《奇境》描述了三代人和三个家庭之间的故事，贯穿于主人公双重身份之下，深刻地描述了美国社会由物质危机转变到精神危机的动态过程中存在的普遍状态和精神、情绪。小说叙述围绕故事主人公杰西展开，总共三个卷落完成，第一卷叙述了由于美国20世纪30年代经济危机导致的家庭破产，使杰西的父亲经营的加油站倒闭而全家无法生存。杰西父亲以暴力结束了全家人的生命，杰西幸免于难，慌忙外逃，这对杰西的人生和心理造成莫大影响。作者欧茨以暴力和几近毁灭性的开场深化了故事的悲剧性。杰西被外祖父接到乡下一同生活，但是悲观厌世、刻薄无情的老人使杰西很难找到生活的重心和意义，也便有了杰西离开这种生活重新寻找新生活的后续。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杰西偶然间被波得森医生选中收为养子，由于波得森医生的骄傲自负，特别是对家人的苛刻严厉，使得他的家人在这种长期的教育下变得人格扭曲，但是杰西却通过学习取悦彼得森医生。作者在此也是给主人公一个人生的转折点，以叙述学聚焦的观点揭示人物的自我丧失和自我认知，让他重新审视自己和拯救自己。最后杰西由于同情养母的境况而帮助她出走，被彼得森医生知道并把他逐出家门。这一转折并没有改写主人公的悲惨境遇，而是把他推进另一个更深的深渊。这一卷中主人公的青年遭遇为他人生的延续奠定了不可磨灭的基础，也体现出当时社会背景下人们的精神生活存在严重缺陷。

小说第二卷叙述了主人公杰西的情感生活，在大学毕业后，同时也是“二战”开始之后，这个时期的美国社会人际关系很单薄，杰西身边出现过三个女人，安妮、海伦和丽娃。安妮是杰西寻求慰藉的源泉，但是并不能使他摆脱危机感，向往安定生活和物质享受的杰西最终与神经化学教授卡迪博士的女儿海伦结婚。但婚后由于夫妻关系冷淡两人情感日渐疏远，使得杰西把全部精力都转移到女儿谢莉身上。谢莉是《奇境》中另一位重要的人物，从小就因为父亲意志的投射而导致人格多面化的她慢慢积蓄了足够强大的叛逆力量。杰西错误的管教和极端的监督使得女儿无法接受父亲爱的方式，这种窒息变态的方式使得谢莉没有了自我，这种物化了的人生态度以及灵魂上爱的缺乏使得谢莉成为一个心智不健康的孩子。随着谢莉主体意识的消弭和零散，她被推向社会这个堕落的环境，而最终导致杰西的家庭因为女儿的出走走向破裂的深渊。与主人公杰西相比，谢莉是一个一直在反抗的失败者，她尝试却不能在自我意志与父亲意志的对立中找到一个支撑和平衡，在美国战争大背景之下，任何形式的强权终究会导致人们的强烈反抗。进而言之，杰西同彼得森医生一样，在一个硕果累累的物化社会里不仅剥夺了自己而且剥夺了家人最为本真的特性和爱。这一部分故事中作者把一个变形了的外部世界同一个畸形的个体意识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完成人物的心理聚焦和自我丧失。作者利用最后一卷也是故事的终结部分，50年代的美国冷战时期加上60年代的民权运动与嬉皮士反文化运动，使得美国社会动荡不堪，这一时期的故事中主人公内心纠结不堪，感情凌乱，经过两次世界大战人们普遍感受到命运的沉重，生存的意义便被彻底改革和更替。杰西与丽娃因为自残的方式分手，女儿谢莉因父亲的权压而遭到嬉皮士文化的迫害，最终导致身染重病，奄奄一息。杰西没有杀害而是放走女儿的情人诺埃尔，最后的对话谢莉反复指责杰西是恶魔，整个小说以一个反问句戛然而止，给人带来震撼和悬念。主人公的家庭情结贯穿于整个故事中，成为一种无形的力量，也是造成他生活一系列失败的根本，更是造成他悲剧命运的关键所在。这些片面的自我价值观念使故事中的人物感到痛苦和困惑，最终导致失败的人生。在整个叙事过程中，心理的聚焦同时代的变迁贯穿始终，及时抓住了故事的核心情感和社会的扭曲，又及时限制了读者的阅读视野，增加了故事的悬念性。整个作品充斥着一种人类与社会的纠缠状态，主人公为了适应不同时期的美国社会，不断地在行为上、心理上和精神上改变着自身的状态，以适应个人与社会之间的不平衡，但是整个主人公的命运苦旅最终难逃悲剧色彩，也宣告了他失败的最终结局。

联系当时社会背景分析《奇境》中人物的命运旅途

《奇境》中的一条主要贯穿线索是美国不同时期的社会背景，故事中的人物生活阶段与当时社会大背景也是息息相关的，人物的心理和感情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社会背景的影响。首先美国在20世纪30年代发生的资本主义最严重的经济危机，使得美国的经济遭受了空前的沉重伤害，同时给经济、政治、社会等各个方面也有深远的影响。经济上和心理上的贫穷匮乏是欧茨描写人物的一大特点，小说中杰西的父亲导致的悲惨一幕便是由于当时的社会背景所造成的，巨大的经济变动迫使一个幸福的家庭走到毁灭的边缘，这种社会生长环境必然引起主体内容的变化和人生目标的转向，主人公杰西幼小的心灵里因此播下了悲剧的阴影，为之后他的痛苦生活旅途铺垫了前提条件。同样，他的外祖父由于生活不幸，选择一种封闭逃避的生活状态，以悲观厌世的生活方式与命运抗争显然是徒劳，这无谓给主人公的心理增加了更为深刻的悲剧色调。杰西这一典型的人物决心挥别过去重新寻找新的自我，与之前的生活决裂，但是在当时美国社会的大环境下被限制了，处于这种环境下的任何人的主体建构不可能摆脱其社会文化框架的束缚和他化，这是主人公必须进行命运苦旅的一个关键因素。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想要获得新的身份，实现自我超越的杰西被彼得森医生收留。彼得森医生是专断强权的代表者，而强权的压制最终导致主体的支离破碎。杰西的性格在这一时间被塑造，彼得森医生的教育所产生的影响被杰西完好继承下来，这也是导致杰西悲剧生活的关键因素。因为在美国社会经历了一次次的长期战乱之后，人们普遍感到命运的悲惨和沉重，因此产生了对于生命存在意义的质疑和思考。在杰西经历艰难爱情选择最终面对婚姻后，杰西对女儿的强迫和意志压迫成为传统主流文化和亚文化之间的斗争，与彼得森相比，杰西的这种行为虽然是父亲意志的直接体现，但是更多承载了当时社会主流文化的特征。从主人公的事业方向而言，这无疑是实证主义下的成功举例，反之，对于自我的建构来讲却是人生不完整不健康的体现。因为多元化的社会文化的存在使得人们在人生价值取向上存在一种破碎感，实践者会受到自身价值取向之外的指责和评判，小说主人公杰西就是如此，他对丽娃的幻觉般的爱慕之情体现了对现实的不满和逃避以及潜意识形态的异样。杰西的女儿谢莉也是同样，一方面不能完全忽视传统教育，但是由此所产生的抵抗和困惑使她在多元化社会背景下有了混沌感，这也是作者欧茨为何把书名写为《奇境》的一个原因，即为混沌中的美国。

在小说《奇境》中，体现的不仅是时代的渲染下人们的心理活动和生活状态，还与美国文化和政治产生共鸣效应。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人类成长方式，然而不同时代的成长经历首先受控于这个时代的社会文化和价值理念，没有人能够逃脱大的社会环境变革，因而故事主人公杰西一饰两角，为人子为人父，导致双重挤压下的意志而产生了身份认同危机。《奇境》中杰西父亲对杰西的幼年伤害和杰西对女儿谢莉的意志压迫，以及彼得森医生对杰西思想挤压都体现出了物质文明所架构出的社会政治文化的权威性。在这种情况下，最后造成谢莉身份危机的因由来自文化裂变后历史传统和异质文化间的冲突，这与历史原因和社会背景是不可分割的。乔伊斯·卡洛尔·欧茨在此书中以两代人的时间跨度为主题，体现了当时美国社会由物质危机转变为精神危机的内在含义和人们的心理纠葛，故事毫无怜惜地将主人公选择为一个容纳个人意志的物质容器，谋杀他人健康独立的心智，这种关系被界定成物化社会的共生关系，社会人物的主体性和理性逐渐丧失而变得零散化，从而揭露人性寻求生存、实现自我的人生旅途。

结语

总而言之，文学作品的真正内涵应该与更大的社会现实相结合，并且真实追溯到当时的政治、历史形态中，因为任何客体都必然与某一架构或者历史形势相关联。乔伊斯·卡洛尔·欧茨坚持一种新的悲剧观，故事人物的物质同精神时时分离，展现出命运是一场艰苦的旅途，以人物的信仰和憧憬解决个人与社会现实之间的拉扯。《奇境》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物与背景的巧妙转换，不但给读者提供了新的信息和视野，而且使得叙事效果增强，增加了情节吸引力。小说的创作目的不仅止于勾勒身份危机，而是具有跨越历史的广度和深挖现实的深度，将现实社会的人们卷入了存在的矛盾漩涡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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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曹志芳（1975— ）, 汉族，女 ,湖北省黄石市人，硕士，武汉理工大学外语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