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洞箫吹到今

王建成

在我的卧室墙上，一直掛着一支颜色泛黄陈旧的洞箫。这是我的心爱之物，已伴随我人生30多年的岁月。

那是1978年，我正在工厂当工人，才20岁的我，对人生充满了理想和激情。在那个年代，人们的业余文化生活极为贫乏，除在一起聊聊天，看看电影，喝喝酒，打打扑克，几乎没有什么爱好。一晚，我下班回家，路过一个居民房子，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如诉如泣、低回悠长的箫声。吹的是当时流行的《绿岛小夜曲》，曲调本来就好听，经他的箫子一吹，更加动听迷人。多么美妙啊，我当时陶醉地站在那里许久，许久。最后忍不住上前推门进去，屋里一位老人坐在窗前忘情地吹奏。

这是一位我认识的老人，他是一位退休教师，多才多艺，吹拉弹唱都会。于是，我坐下来向他请教吹奏箫子，他爽快地答应了。从那天起，我工余时间会到他这里来，跟他学习吹箫。从基础的乐理，洞箫的指法、吹法，以及变调、颤音等，一点一点地学，每次学完后回去不断地练习。

我所住的是个山区小县城，当时非常闭塞，没有专门的乐器店。市场上买不到箫子。恰好一位同事去苏州出差，帮我买回了一支竹箫。这支箫是最普通的一种，竹身是原色的，没有加任何色彩。上面标有“D”字，表明是D调。还有“中国苏州”字样，表明是苏州产的。价钱才2元，可谓太便宜了。我接过放在口上轻轻一吹，抑扬顿挫、韵味绵长，不亚于老师借给我的那支箫。我高兴极了，马上找了根红丝带系在下面的孔上，来映衬它的美观。还做了个布套装上，保护起来。

从此，这支洞箫伴随我，作为一种爱好，我的吹箫让许多人羡慕，也让我为有这一门技艺而自豪。平时没事，我也会吹给大家听。在工厂那段岁月里，我内心饱受着理想和爱情的煎苦。夏日之夜，天空明朗，四野寂静，上三班倒的我，躺在车间门口的工作椅上，望着满天的星辰，我情不自禁地吹起箫来宣泄心中的情感。箫音悠远、低沉，传出很远，把一个个青年工友吸引过来，围在我身边倾听。“你吹得真好，再吹一个《天涯歌女》好么？”一个秀丽的女孩睁着大眼向我说，至今好像响在耳边。那是我同车间的一个工友姑娘，箫音带给了我与她许多爱情的美好，虽然有情人没能成眷属，但让年轻的我曾经拥有而满足。在失意时，我吹着洞箫排解心中的郁闷，抒发心中的无限感慨，让我的心随着那惆怅而凄美的旋律而明朗欢快，重新泛起了人生的许多美好。

在工厂停产、工作没有着落，拿生活费回家的日子里，是这支洞箫陪伴我。后来，我选择了写作，每当夜晚紧张的写作之余，我会吹吹箫来放松自己，也让我从美丽的箫声中激发自己的灵感和才思，抒写华美的散文诗歌篇章。我的吹箫技艺也随着人生的成熟而日益提高，各种曲调基本能驾驭。一些洞箫吹奏名曲如《春江花月夜》、《阳关三叠》以及《梁祝》等，让我如痴如醉，不能自已。让自己的人生情绪在美妙的箫音中美好，让自己的人生意境也由此而得到升华。从年轻到年老，从工厂到机关、到今天的工作单位，这支洞箫跟着我，一路吹奏人生岁月，无论是欢乐、痛苦，无论是幸福还是悲伤。

后来，我也买过好几支箫，虽然价钱贵，或者外表美观，但似乎没有一支能赶上这支，也许是岁月的情感让我对这支洞箫情有独钟，这是什么名贵的箫都不能替代的。

岁月的洞箫让我吹到今，记录了我的人生岁月，也将会与我厮守终生。

（编辑 汤知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