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与《江南农事》
2012-04-29储福金
储福金
与老沈相交有三十多年了。我从一个未成家的青年,到接近老年时光。年岁长了,也就偏好回忆了。记忆中特别深的,便是插队在农村的生活,在徬徨在挣扎也在努力中,那时候自己所有的本事,就是写作,而最初对我创作欣赏的几位师友中,便有老沈。
老沈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热情。我那时借调在金坛县文化馆,老沈在县委宣传部当干事。我的临时工作是群众文艺创作,如写相声、快板书啊,还有小戏曲等。属于自己的业余时间,写小说,也写剧本。对我的创作能力,老沈是满腔热情地推荐。向文化干部推荐,向县领导推荐,还将我写的一个电影剧本,向上海电影制片厂的编剧推荐。我后来招工能正式进县文化馆工作,与老沈的热情推荐是分不开的。
在金坛县城的几年中,与老沈的交往很多,我们在一个创作班子里采访与创作,我们在一个工作组下过村子,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和老沈在一起,感受着的便是他的热情。
老沈的特长是语言,在于他,语言和文字的表述是一体的,在报纸很少的年代中,他的新闻通讯稿见报率奇高。另外一点,便是他对乡村的热爱,他是一位真正熟悉农村的作家,有着丰富的农耕文化的生活积累。他后来的散文创作,正结合了这两方面,再加上了他的热情,作品甚丰,在各大报刊都有发表,并且越写越好,越写越精彩。
他最新出的《江南农事》这本书,乡情、乡韵、乡音流淌着的文字,显得纯熟而自然。应该说,这本书的创作,非他莫属。表现此类生活的文字,没有人会比他写得更好。
在这本书里,老沈写排水沟,写沤草塘,写罱湖泥,写打连枷,写开河,写选种,写推乌头,写做田埂,写挥镰,写扳罾,写干塘捉鱼,写守闸待蟹,农家活儿他写得生动自然。
在这本书里,老沈写牛车篷,写稻草堆,写龙骨水车,写洋龙,写接天芋叶,写小麦扬花,写茶,写竹,写蚕,写苇,写蛙鼓,写蝉鸣,写荷塘,写湖柳,写流萤,写喜鹊,乡村风物他写得活灵活现。
在这本书里,老沈写石桥,写码头,写温堂,写茶馆,写集场,写更房,写酒店,写凉亭,写茅山的香火,写老城的声音,写听书,写消夏,写邮堂庙,写城隍庙,写小朝俸,写夜班船,民俗民情他写得情趣盎然。
在这本书里,老沈写豆腐,写羊汤,写甲鱼,写黄鳝,写桂鱼,写黑鱼,写猪头肉,写酱油豆,写大麦粥,写炒米茶,写喝老酒,写炖螺蛳,写食粥,写泡饭,水乡美食他写得有色有味。
在《牛车篷》一文中,老沈这么写着:“……牛车号子的内容大多以欢快、流畅的情歌为主,有时也唱悲歌、苦歌,如孟姜女过关、秦香莲告状等,唱来如泣如诉,催人泪下……走村串户的算命瞎子,赶码头跑场子的江湖艺人,有时路过也到牛车篷来歇凉。这时,在稻田中耘耥除草的农民便会围拢来,献上一碗大麦、竹叶茶,请艺人说故事。记忆中留下的许多狐仙鬼怪,才子佳人的故事,最早都是从牛车篷听来的……”
我不由就想到,当年在乡村公社的招待所,简陋的房间里,对坐在支着蚊帐的木床上,他摇着蒲扇,绘声绘色地说着那乡村里的一个个小故事,一阵夜风从窗外吹进,悬挂着的灯泡摇曳着,蚊帐上的背影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