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巢

肖怀永

雪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下雪了，天地间一片空灵、洁白。佳美凝视着外面的雪，她多么希望這个冬天快点过去啊，她多么希望春天快点到来，万物萌发生机，小草钻出地面，到处一片绿油油的景象。到那时，她家屋檐下的那个空寂的燕巢，该又会充满了一幅唧唧喳喳的幸福的景象。

佳美常听妈妈说：“小燕子是不能捉、不能打的，谁要是伤害了小燕子，老天就会惩罚他，叫他瞎眼睛！”妈妈还说：“谁家要是有小燕子来屋檐下筑巢，谁家就会多福多寿，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因此，佳美一家人都特别喜爱小燕子，当有一年，一对燕子夫妇在她家屋檐四周唧唧喳喳鸣叫了一阵又盘旋着飞翔了几圈之后，就好像大人们要盖新房选好了房址一样，在那处屋檐的雨搭下一点点地筑起了她们的爱巢。

那些天，佳美是那么好奇而激动，她总会在学习之余，用双眼在屋里凝视着清晨或傍晚这些小燕子不停地往来穿梭、飞来飞去。她看见它们的嘴里总会衔着一些不知从何处觅来的泥草之物，然后再飞到雨搭之下，只停留一小阵儿，将爱巢的建筑挺进一点，然后又再次飞走。她感叹小燕子们的毅力与智慧，有时，她也想化作一只小燕子，自由地在天空飞翔，帮那两只燕子夫妻一起修筑那座日渐成形的燕屋。

终于有一天，当佳美正专心致志地在屋子里写着作业，忽听得窗外传来一阵响脆的叽叽喳喳的小燕子们的欢唱，佳美不由地停住了笔，转头向外望去，只见那一对燕子夫妇一会儿飞上一会儿飞下，一会儿在屋檐的雨搭左右翔舞，好像在兴奋地宣告着什么喜人的消息似的。佳美轻轻地推开房门走到院子中央：“呀，太好了！”她内心惊叫了一下。她看到雨搭下一座用泥草一点一点修筑而成的结实而美丽的燕屋呈现在自己的眼前。佳美的内心像小燕子一样的欣喜欢快。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把小燕子夫妇在她家雨搭下筑了一个可爱的巢的消息高兴地告诉父母。母亲慈祥而微笑地对她说：“那你来回走的时候可要小心一点，不要惊吓着小燕子们！”佳美懂事地点点头。这个夏天，佳美的心情好极了，她几乎天天可以听到小燕子一家人快乐而幸福的歌唱，伴着小燕子的歌唱，佳美的日子里就一片阳光和晴朗。

但夏天的天气往往不由人定，常常变化莫测，刚刚还一片晴朗，一会儿就大片乌云遮盖，甚至电闪雷鸣，下起雨来。那天的雨来得特别快，要不是佳美正在家附近跟小朋友们玩，几乎被雨淋湿。她前脚刚走进屋，外面就噼里啪啦掉起了雨点，不一会儿，大雨倾盆地下了起来，外面的天空黑得吓人，一会儿又刮起了大风，佳美在这个夏天还第一次看到下这么大的雨，她的游戏计划全部泡汤了。可是，正当她越待越闷，因无聊而感到闷闷不乐的时候，那天上的乌云又渐渐不见了，天空又重新恢复了晴朗，大地上洒满了灿烂的阳光，到处一片鲜艳艳的、水灵灵的……佳美的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睛又重新明亮了起来，她推开房门，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把房门里那些用彩色珠子串成的门帘掀开，挂在两侧的房门上，她感觉这样，清新的气息就不仅弥漫在外面也一样遍布着屋里了。正当她换上一双凉鞋要向外走时，只见一团黑影从房子上飘下，闪电一般的将身子蹿进了屋里，接着她听到了一阵杂乱而急切地唧唧喳喳的叫声，她看清那是一只小燕子，她在屋子里上上下下地翻飞着，好像一时误飞，飞错了地方，又像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东西！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平时，小燕子可是从来不会飞到屋子里来的呀！”佳美心里疑惑地想到。

小燕子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又闪电一般的冲出屋内，向高远的蓝空中飞去。

佳美穿好了鞋，心里还在想着刚才小燕子那奇怪的举动，她走出房门，习惯性地抬头望了望屋檐雨搭下的燕巢，只见那座燕巢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几个可爱的小脑袋。“啊，这些是小燕子们的后代吧，这些可爱的幼燕们，好可爱啊！”佳美的心儿一阵阵涌满了甜蜜。“想不到，这么快，小燕子们就有了孩子，这些幼燕们长大了，也会像它们的父母们一样欢乐地展翅飞翔吧！”佳美的眼前似乎展开了一幅群燕飞舞的美妙的图画。佳美正沉浸于甜美的想象，忽听院子东侧草棚下的阿黄汪汪地吠叫起来，她的目光移向阿黄，只见阿黄正对着前面潮湿的地面上一只拼命挣扎的幼鸟狂叫。那只幼鸟在阿黄的恐怖威胁下，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站立不住，想要展翅飞翔，可翅膀上羽翼未丰。

佳美赶紧紧跑两步来到近前，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幼鸟捧在手心上，那只可怜的幼鸟惊恐地凝视着她，胆怯地唧唧地鸣叫着，好像不知道她是敌是友，她要把它来怎么样。

佳美如获至宝般地将幼鸟捧回家里，心想：“这下自己可不愁没有玩的了！”她把小鸟放在屋子里自己平时铺盖的柔软的被子上，可小鸟依然鸣叫不止。佳美心想：“这里又温暖又舒适，待在这里多好啊，它为什么还要鸣叫呢？”她又把小鸟捧在手上，拿到父母的屋里给妈妈看：“妈妈，瞧，我拾到一只小鸟！”她对妈妈说。“小鸟？这不是一只小燕子崽吗？”妈妈看了以后说。“小燕子崽？”佳美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说：“怪不得，刚才下完大雨后，有只燕子飞到屋子里来了呢，她是在找自己的孩子呀！”“是啊，一定是小燕子的母亲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才慌忙飞来飞去的寻找的。小燕子是善良的、具有灵性的鸟儿，我们要爱护小燕子！”

佳美多么想把这只小鸟留下来，留在她的身边陪她玩。可她一想到母亲的话和小燕的母亲因孩子丢失而悲伤、难过的心情，就把先前的自私想法打消了。她从厨房取了一只椅子，从椅子登到窗台上，准备把小燕子崽放入屋檐雨搭下的巢中，让她们一家人团聚。这时，从巢中突然呼地飞出一只黑影，把佳美吓了一跳，原来，这是另一只燕子。“大概是小燕子的父亲吧！”佳美心里想。当佳美把小燕子崽放入巢中后，下得窗台站立了一会儿，那只刚才飞走的燕子父亲和先前冲入佳美家屋内的燕子母亲一起从远方飞了回来。她们急切地扑入巢中，佳美听得头上燕子一家人唧唧喳喳地热闹地欢叫着，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一件好事，心里有种如释重负般的美滋滋地感觉。

从此以后，佳美对小燕子一家的观察更加细致了，每次风雨之后，她都要到外面察看一圈，看有没有小燕子崽再被风雨吹刮下来，幸好没有。

深秋很快来临了，天气越来越冷。佳美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经常看到群群的小燕子们绅士般地身着黑礼服，排列在电线上，像是在进行一次次演讲比赛，像是在举办一界界燕儿们的秋季论坛。

佳美回家问妈妈，妈妈说：“小燕子们就要在冬天来临之前离开寒冷的北方，飞到温暖的南方去了，每年它们都要在一起商量一下，一起离开的时间！”“那，我们家的小燕子呢，也要和它们一起离开吗？”佳美有点伤心地问道。“是啊，只有飞到温暖的南方，它们才能更加愉快地生活、愉悦地成长，不然它们就永远无法长大……”妈妈耐心地告诉佳美。“噢，我知道了，那明年春天，她们还会飞回来吗，还会找到我们，不，它们自己的家吗？”佳美又问。“会的，它们怎么会忘了自己的家呢，它们的记性比人类强多了！”妈妈安慰她。佳美不再问下去，她只呆呆地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坐着，用眼睛茫然地望着窗外，似乎在回味着母亲刚才的话，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晚上，佳美写完作业后有点累了，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甜甜地睡了一觉。她做了一个神奇而美妙的梦：梦里，所有的小燕子飞向了蓝天，飞向了南方温暖的方向，她独自一人站在院中，向着她们仰望着、仰望着，向着她们挥手并大声地呼喊着：“明年，你们一定要早点回来啊，一定啊——！”她的声音那么响亮，回荡在天地之间。突然，从蓝天中的燕群飞出来两只黑影，它们闪电一般的向她飞来，在她头顶上盘旋了两圈，然后，她看见其中的一只大燕子的嘴上似乎衔着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它的嘴一松，那东西掉落在她的面前，那是一面明亮的小镜子，佳美拾起了它，从镜子里可以看到天空中的云朵，可以看得见一只只小燕子在云朵中穿梭飞行，它们越过千山万水、良田阔野，飞到了温暖的南方所在……那里的景色真美呀，桃花朵朵，流水潺潺，到处一片山明水净，莺歌燕舞的景象……佳美手捧这面神奇的镜子，感到好高兴、好快乐啊，不知是为小燕子们还是为了自己……

清晨，佳美一觉醒来，她打了个呵欠，回想起昨晚的梦境。

突然，她翻身而起，来到门外，她抬头仰望那个昔日唧唧喳喳地带给她无限欢乐的燕子巢。晨光照射下，那个燕子巢，那个凝聚着爱的小屋，此时已经是空空如也。

（责任编辑：李亚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