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福建两部鼠疫专著*

★ 陈玉鹏 张孙彪 (.福建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 福州35008;2.上海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上海20203)

鼠疫是由鼠疫杆菌引起的自然疫源性烈性传染病，也叫做黑死病。临床主要表现为高热、淋巴结肿痛、出血倾向、肺部特殊炎症等。14世纪大流行时波及我国。1793年云南师道南所著《死鼠行》中描述当时“东死鼠，西死鼠，人见死鼠如见虎。鼠死不几日，人死如圻堵”，充分说明那时在我国流行十分猖獗。近代鼠疫又数次在我国蔓延爆发，为害甚广，福建地区经受鼠疫之灾迁延数十年，在对抗鼠疫的过程中，地方医家积极参与防治鼠疫的实践与探索，本文简要介绍近代两部鼠疫专著的特点与成就。

1 近代鼠疫在闽流行情况及应对

鼠疫于清光绪十年(1884年)由香港传入厦门，先在厦门、漳州一带流行，尔后逐年向北蔓延，1889年传到泉州、福州等沿海地区，后至闽西地区，波及全省68个县市中的56个县、市，29558个乡村，据统计，截至1952年9月止，全省累计发病82万例，死亡71万人，病死率高达86.3%［1］。面对鼠疫的肆虐，民间和政府采取各种措施，如成立赈灾委员会，组织医疗队、设立疫区防疫所、成立海港检疫所等来应对。其中，中医医生勇敢主动地医治鼠疫患者，并总结临床防治鼠疫经验，编撰医书，并通过地方开明乡绅集资，以帮助民众认识鼠疫致病的特点及掌握疫病防治的有效方药与方法，在当时的防疫工作中起了积极的作用。近代福州名医郑奋扬《鼠疫约编》与李健颐《鼠疫治疗全书》两书即为此中代表，为福建地区中医防治鼠疫经验的总结。

2 作者与版本情况

郑奋扬(1848－1920)，字肖岩，闽县(今福州市)人，晚清秀才。其祖父德辉、父景陶，均业医，自幼秉承家学。郑奋扬初习举子业，后弃官就医，擅长杂病，处方用药，每以轻灵取效，远近驰名。著有《鼠疫约编》、《伪药条辨》、《疹症宝筏》、《霍乱论新编》、《增订验方别录》等书［2］。面对新出现的鼠疫，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郑奋扬在福州出版《鼠疫约编》。该书根据广东医家罗汝兰《鼠疫汇编》，删去其繁复及不切于实用的部分，并增入自已临床治疗疫病的经验，调整原书的编次，订为8篇，编辑成书。《鼠疫约编》现存有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蓉园刻本，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刻本，1911年天津大公报馆石印本，1921年高州福经堂刻本等。

李健颐(1893－1967)，字孝仁，号梦仙。原籍福建省晋江县池店村。他早年跟随父亲学医，攻读医书，孜孜不倦。其父李绍明，“医理精明，治病多奇效”。据李健颐在《鼠疫治疗全书》“绪言”中回忆，当时邻村有人传染瘟疫，诸医“皆谓此证未之前闻，亦不知治法”［3］，李父依据《鼠疫汇编》等书，将之诊断为鼠疫，投解毒活血汤，立起沉疴。在父亲传授下，李健颐悉心研究诊治鼠疫方法。1921年，平潭县鼠疫流行，他积极诊治患者。1932－1933年，李健颐根据自己多年诊治鼠疫经验，创立治疗鼠疫的有效方剂——二一解毒汤和二一解毒注射液。1935年，莆田鼠疫流行，李健颐不顾个人安危，日夜诊治鼠疫患者，抢救了许多危重病人。在诊病之余，李健颐将自己多年诊疗鼠疫的体会进行总结，广纳中西学理，著《鼠疫治疗全书》，经中医专家俞慎初校正后，于1935年5月，由上海中医书局出版，现代医药学社发行。该书现存1935年福建余庆堂药局铅印本。藏于上海中医药大学图书馆。

3 两部专著的主要内容与特点

《鼠疫约编》系统论述鼠疫的预防、辨证和治法，并附有医案和验方等内容，对当时防治疫病有一定参考价值。该书的“避疫篇”，介绍鼠疫的预防措施和避疫的内服方剂;在“病情篇”和“辨脉篇”中分别记述了鼠疫的症状和脉象，并运用吴鞠通三焦辨证方法对鼠疫的症状和脉象进行辨证论治;“治法篇”中介绍治疗鼠疫的主方加减解毒活血汤的方药和临床应用;“医案篇”中，郑氏通过临床验案整理，总结出一套辨证施治法则;“验方篇”中，郑氏还介绍内服方17首和外敷方26首的临床应用方法;“提纲篇”介绍鼠疫方剂的特殊煎服法和服药禁忌。《鼠疫约编》一书，对临证防治疫病有一定的指导意义［4］。光绪二十年(1894年)、二十一年(1895年)两年福州鼠疫流行时，“螺洲陈宅刊印《鼠疫汇编》分送城乡，活人无算”［5］。1941年永安发现死鼠后，该地人士“恐将致疫，爰将编中要义，删摘节录，医者病者，可资借鉴。”［6］

《鼠疫治疗全书》分绪言、上篇、下篇三大部分。“绪言”简单介绍了作者疗治鼠疫的一些经历、体会及著书缘起。上篇“关于疫祸及得病状况之常识”，介绍了鼠疫的历史;鼠疫传染途径及性别、人种不同，传染鼠疫情况有异;鼠疫蔓延的原因;鼠疫病人尸体解剖情况;鼠疫菌发生、发育的讨论;另外，对鼠疫的病因、病状、诊断及鉴别诊断、辨证及鼠疫病的经过和预后、预防等情况，也作了详细论述。该篇引用了许多相关西医学知识。下篇“关于治疗及方药之研究”，是该书的重点，较为全面地体现了作者在治疗鼠疫方面的成就。第一章为“治疗鼠疫之药方”，详细介绍创制二一解毒汤和二一解毒注射液的过程，并汇选32首古今治疗鼠疫良方。第二章“鼠疫之治疗”，介绍二一解毒汤和二一解毒注射液的使用及运用西医药知识注射治疗鼠疫的试验及验案等。第三章“验案示例”，介绍了17种情形各异的鼠疫治疗验案。第四章“临症之方案”，记录了4则详细的鼠疫医案。第五章“营养及卫生”介绍鼠疫病后调养法、预防及善后法。

1935年，李健颐对《鼠疫治疗全书》进行增订，结集出版。谢利恒为该书题写书名，当时的许多著名医家都纷纷为该书题词。如张锡纯的题词为“功侔和缓”，［7］时逸人的题词为“疫证津梁”［8］，《台湾皇汉医报》主编辑、台湾药学讲习会讲师苏锦全题词“济世良方”［9］等等，足见此书在当时影响之广大。《鼠疫治疗全书》是近代后期中医治疗鼠疫的集大成著作……二一解毒汤，尤其是二一解毒注射液的发明，可谓近代中医学术上的一个重大创新［10］。

4 总结

《鼠疫约编》与《鼠疫治疗全书》为近代福建治疗鼠疫经验的两部代表性专著。两书成书时间一为1901年，一为1935年，均处于当时地方鼠疫大流行时期，郑氏与李氏两医家均及时总结了当时最新的防治经验，并及时刊发，代表了当时中医积极应对鼠疫病的态度与行为;两部著作的广泛刊发与流传，反映了他们防治鼠疫的水平和成就;两部专著受广州罗汝兰《鼠疫汇编》的影响，治疗方面均以解毒为主，但均结合医家个人的临床经验与地方治疗特色，有所创新;两者均留下宝贵的临床验案，为我们今天研究近代福建防治疫病，特别是鼠疫的治疗水平和流行情况，留下了宝贵的研究资料;从1901年《鼠疫约编》成书到1935年《鼠疫治疗全书》出版，前后34年，这段时间不但是鼠疫横行的时期，也是中西医交汇撞击的时期，李健颐衷中参西，结合西医医理来认识鼠疫病症，治疗中也大胆创制运用新剂型解毒注射液，反映了当时闽医在中西医汇通中的实践精神，比之《鼠疫约编》的治疗水平有了新的发展。综上所述，两部鼠疫专著反映了近代福建地区中医防治鼠疫的临床经验，对于当今的疫病防治，具有一定的临床价值，对于研究近代福建鼠疫流行病史，也有重要的文献参考价值。

［1］中国医学科学院流行病学微生物学研究编.《中国鼠疫流行史》［M］.北京:内部修订本，1973:2.

［2］俞慎初.闽台医林人物志［M］.福州:福建科学技术出版社，1988:118.

［3］李健颐.鼠疫治疗全书［M］.福州:福建余庆堂药局铅印本，1935:1.

［4］周易，刘德荣.清代福建医家编撰的部分医籍述［J］.福建中医学院学报 2008，18(1):88.

［5－6］陈杰士.《鼠疫治法》［M］，福建省政府秘书处印，1941年铅印本，1.

［7－9］李健颐.鼠疫治疗全书［M］.福州:福建余庆堂药局铅印本，1935，题词.

［10］吴文清.李健颐《鼠疫治疗全书》学术特点与成就［J］.中华医史杂志，2005，34(2):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