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伦春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以摩苏昆为例①

海 日,方 征

(中央民族大学a.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b.体育学院,北京100081)

鄂伦春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
——以摩苏昆为例①

海 日a,方 征b

(中央民族大学a.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b.体育学院,北京100081)

摩苏昆是鄂伦春人民喜闻乐见的一种民间艺术,已经被评审列入国家级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它主要分布于黑龙江等地,其唱词、唱腔独具特色,且蕴含重要价值。本文通过田野调查,对摩苏昆的状况提出对策性建议。

鄂伦春;非物质文化遗产;摩苏昆;保护;传承

鄂伦春族是我国人口较少的民族之一,据2000年全国人口普查统计,鄂伦春族共有8196人,主要聚集在内蒙古和黑龙江。其中内蒙古有人口3573人,占总人口的43.6%,主要分布在内蒙古呼伦贝尔市的鄂伦春自治旗、阿荣旗、扎兰屯市南木鄂伦春自治乡;黑龙江省有人口3871人,占总人口的47.2%,主要分布在黑河市新生鄂伦春民族乡,黑河市逊克县新鄂鄂伦春民族乡,新兴鄂伦春民族乡,大兴安岭地区呼玛县白银纳鄂伦春民族乡,塔河县十八站鄂伦春民族乡以及伊春市的嘉荫县等。鄂伦春族有本民族的语言属阿尔泰语系满—通古斯语支,无文字,现在通用汉语。民族文化主要通过语言为载体口耳相传,而“摩苏昆”说唱艺术正是鄂伦春历史传承与文化交流的重要载体。

一、摩苏昆的艺术特征及价值

摩苏昆是鄂伦春语代表讲唱故事,多讲唱“莫日根”英雄故事和苦难的身世。在不同地方,摩苏昆虽称呼不同,但意思、内容相同。如“赞达仁”、“乌勒尔”、“萨满哈特恩”、“坚珠恩”等。

“摩苏昆”是沿用了逊克县境内鄂伦春族称呼,实际上,其全称应该是“摩苏昆嫩”或“摩苏昆任”,其中,“摩苏昆”是名词,是指不幸的遭遇、痛苦的经历或苦难之情。“嫩”和“任”属特殊的语气助词,没有实际意义,也不能单独使用。但用在“摩苏昆”名词后面,就会使其变为动词,即成为讲唱或述说不幸的遭遇、痛苦经历或苦难之情的意思了。[1](P249)

(一)摩苏昆的艺术特征

摩苏昆的产生和发展是以父系氏族公社为依托,当父系氏族的逐渐消亡,它也随之逐渐的衰退。摩苏昆是以说一段、唱一段的说唱结合为表演形式。主要以一个人表演为主,也有互相补充和捧场的情况,但并不为主。在艺术特色上,仍保持着叙事性强、感染力强等特色。说唱艺术要求表演者在说唱之中,配合默契、结合紧凑、说中有唱、唱中有说。

“摩苏昆”的两种表现方式——讲述与咏唱所担负的内容情节、感情色彩等方面不同的功能与作用上看,讲述部分主要承担着整个故事情节的发生、发展、变化,是叙事作品的主干线;而唱叙部分即作品的韵文部分则根据故事的客观事件和人物形象塑造的需要,主要表现作品诸人物的行为规范、情感态度,对事件本身和人物指意或评价,以及演唱者融注于作品之中的主观态度、感情色彩等等,是说唱文学中必不可缺的同样具有重要意义和艺术作用的组成部分。讲述和咏唱二者有机结合,构成了这种完整的具有独特艺术价值和魅力的口头叙事文学传统。[2](P126)

(1)多采用地方性语言。在唱词中也常用生活中富于哲理的谚语,讲究细腻的形容和描述,语言上充满神奇的幻想情节。如在《鹿的传说》中,母鹿教育她的孩子,“孩子啊,孩子,你千万别走在前面,若是走在前面啊,你会在前面遭劫难。”

(2)朗朗上口,讲究押韵。在唱词的语言上精炼、流畅、并且幽默。讲究押韵且注重押头韵、腰韵和尾韵,而且又押隔韵等特征。善于运用比喻、比拟、夸张、排比、借代等各种修辞方法。如在《英雄格帕尔》中:“你看你的雕花马呀,多么雄健有力!还怕驮不动重东西?你看你的雕花马呀,四蹄象铁一样结实!”

(3)故事内容丰富。目前整理出来的作品有十余篇,内容范围较广,有英雄故事、爱情故事、生活故事、动物和神话故事等:如在《波尔卡内莫日根》中,有表现爱情的故事:“令人爱怜的姑娘为何哭泣啊?是什么不幸使你这般悲伤万分啊?”

(4)唱词与宗教密切相关。鄂伦春族信仰萨满教,摩苏昆故事中的很多内容在萨满祭词中也可以听到。并且萨满在进行宗教活动中,祭祀也是从头至尾基本上都有说有唱的,这与摩苏昆最初的表演方式也很;相似。在《雅林觉罕与额勒黑汗》中,提到了早期的丧葬习俗,“恰好在那个水边有一只桦皮船,他下了马,又迅速地登上了那只桦皮船,就用船上的勾子去勾那正在漂流过来的棺材。”

(5)演唱者要求严格。每一个摩苏昆表演者要具备较高的语言艺术手法和演唱技巧,并且要求知识丰富,能歌善言,且富有表现力。在表演中要具备足够的即兴编创的能力,运用掌握的韵文技巧,使讲唱作品产生强大的艺术力量。

(二)摩苏昆的价值

(1)历史价值。摩苏昆的研究,可以反映鄂伦春民族群众的生活发展水平,社会组织结构、生产生活方式以及生活风俗和禁忌。通过对摩苏昆的研究可以弥补史志、典籍的不足和遗漏,也反映了鄂伦春人民的世界观折射出民族群体心态和行为模式,呈现出更真实、全面的鄂伦春文化。

(2)艺术价值。中国的说唱艺术,常见的有相声、评弹、快书、快板、金钱板等,而摩苏昆却另有一番韵味,它的调式、唱段优美动听,特色明显。摩苏昆保存的传统剧目相当丰富保存完善,如《英雄格帕尔》、《双飞鸟的传说》、《娃都堪和雅都堪》、《布提哈莫日根》、《波尔卡内莫日根》、《雅林觉罕和额勒黑汗特尔根吐求亲记》、《阿尔旦滚滚蝶》、《诺努兰》等十余篇。这些剧目结构严谨,语言完整,描写细致,对有些人物、故事刻画生动,体现出值得研究的艺术价值。

(3)人文价值。摩苏昆唱调动听,唱词优美,且大多唱英雄历史故事,如《英雄格帕尔》、《布提哈莫日根》、《波尔卡内莫日根》等。英雄故事的传唱、歌颂在鄂伦春人民中产生了巨大影响,对人们的生活也产生了积极的作用。

(4)实用价值。摩苏昆是鄂伦春人民长期生产、生活中智慧的体现。抢救摩苏昆,对鄂伦春族精神文明建设、丰富群众文化生活、提高群众的欣赏水平、促进艺术的全面发展,以及构建和谐社会都将产生重要的促进作用。

二、摩苏昆的保护与传承

摩苏昆是鄂伦春优秀民族文化的代表之一,保护与传承对鄂伦春民族有重要的意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布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中对“保护”给予了专门的定义。“保护”指采取措施,确保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命力,包括这种遗产各个方面的确定、立档、研究、保存、保护、宣传、弘扬、承传(主要通过正规和非正规教育)和振兴。“传承”的内涵有两方面,一是通过传习而掌握传统文化表现形式,二是在传习的基础上通过创新发明而将传统文化表现形式发扬光大。[3](P57)要抓住“保护”与“传承”两个环节,针对摩苏昆的情况合理制定相应对策。

(一)政府主导型保护

政府介入社会公共事务通常有包办、不干预以及政府主导三种情况。包办指政府实施全面干预,以一个管理者的身份来处理公共事业;不干预指政府不参与或根本没有建立起系统化、正规化的制度体系。政府主导则是界于二者之间。对于公共事务除了政府无力参与管理外,一般不存在不干预的形式。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办公厅在2005年3月26日,《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国办发[2005]18号)文件中提到,要强调发挥政府的主导作用,建立协调有效的保护工作领导机制。地方各级政府要加强领导,将保护工作列入重要工作议程,纳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整体规划,纳入文化发展纲要。

政府主导型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主要强调的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指导、督促和执行力的管理。在政府主导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中要明确政府所拥有的权利,同时也要规定政府所履行的责任和义务。责任制度是防止权利无限制的扩张,而责任的存在也是抑制权利的任性和张力。使权利的行使限定在一定范围之内,权利不越界的同时也为现实存在的体系提供量定原则。责任设计的一个基本原则,即是有多大的权力就要赋予权力执行者多大的责任。发挥政府主导作用,要鼓励和支持社会各方面积极参与。2011年6月1日起,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法》的正式施行,也为政府主导型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提供了相应的责任和规章来做保障,这种保护方式是我国非物质遗产现实所需。

(二)展开全面普查工作

保护摩苏昆就要全面了解摩苏昆在黑龙江等地的分布状况,存在的数量,目前生存的环境、现状及存在的问题。结合摩苏昆的实际情况,制定相适应的普查工作方案和计划。目前的摩苏昆状况主要来自黑龙江省民间文学工作者孟淑珍同志整理挖掘出来。要更好地保护需要深入地调查,在普查中要明确任务,组织相关人员学习、培训相关知识,科学有效的确定普查目标、方法、步骤。在实地普查中,全方面的记录,在运用传统文学、文本、实物资料的同时,更充分地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媒体、录音、摄像等引入其中。要把收集到的资料分类整理输入电脑,形成鄂伦春族摩苏昆数据库,便于以后科学研究。

(三)重点保护传承人

传承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得以继续传承的关键因素之一。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活态文化,其精粹是与该项目代表性的传承人联结在一起的,因此对项目传承人的保护应该是保护工作的重点。要以传承人为核心主体,通过传授、培训以及宣传,使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得到传承,传承人的地位得到尊重。[4](P22)《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法》中对于传承人有明确的规定,国家认定代表性传承人的目的,是为了使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项目能够传承下去并得以弘扬发展,如果被认定者不开展授徒、传艺等传承活动,这个目标就不可能实现,从而有悖制度设计的初衷。[3](P116)这就说明,传承人要更加明确其应承担的责任和义务。目前,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普遍“高龄化”,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已进入了老龄化时期和衰亡高峰期。不少国宝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大多年迈体弱,有的身怀绝技但未能传承给后人就已离开了人世,这就致使有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濒临绝境。[4](P261-262)鄂伦春族摩苏昆所面临的情况也同样如此,代表性传承人莫宝凤已经76岁高龄,笔者在采访莫宝凤时,她说她特别爱唱摩苏昆,从小就特别爱听老人们唱,老人们不让她听,她就偷偷躲在撮罗子下面听。莫宝凤老人喜欢在大海边唱摩苏昆,让大海把鄂伦春的摩苏昆带到全世界。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过程中,“传”和“承”是两个环节,要针对其不同的特点进行保护。对于代表性传承人要保证他们的日常生活和合法权益,同时也要相应制定对学艺者的激励措施,使得更多的年轻人能够加入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行列之中。

(四)加强校园传承活动

摩苏昆主要流传于黑龙江省各鄂伦春聚居区中,2006年5月20日,又被国务院列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作为鄂伦春民族文化代表的摩苏昆应纳入到地方性课程的教材中。邀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家或传承人参与学校教材的编写。非物质文化遗产教材是培训的基础,要特别重视教材编写的质量。教育主管部门应与文化主管部门加强合作,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家或传承人参与教材编写工作,使其既能体现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本真性与精髓,又符合各年龄阶段学生特点和接受能力。[3](P131)同时,也可以积极利用大学作为教育的平台。

教育领域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缺乏重视和价值认知,教育和文化遗产保护、传承脱节。大学中非物质文化遗产相关学科极度缺乏,教育不能培养提供文化遗产所需社会人才。[5](P19)提倡学校积极响应,将非物质文化遗产引进校园,并因地制宜的开展教育活动。任何的文化艺术都需要透过教育来传承,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要充分与教育机构联手,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需找更多的爱好者。

(五)深入科学研究

任何民族的文化、文明中都含有独特的传统的因素、某种文化基因和民族记忆,这是一个民族赖以存在和发展的“根”。如果失去了这些,也就失去了自己的特性和持续发展的动力。而非物质文化遗产中蕴含了特定民族的独特的智慧和宝贵的精神财富,是社会得以延续的命脉和源泉。[4](P51)

摩苏昆是鄂伦春民族文化的体现。在十七大报告中也说过,加强对各民族文化的挖掘和保护,重视文物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做好文化典籍整理工作。[6]对于传统的民族艺术应该媒体也更加关注,现在媒体对于流行艺术宣传力度的过大也导致了民族文化的流失。摩苏昆要更好更快的发展,理论研究是必不可少的,深入研究创作出更加优秀、贴近生活,关注民生的艺术作品和媒体加大合作,使摩苏昆有更大的影响力。通过对摩苏昆理论的研究,获得其内在的历史文化价值。

三、结语

摩苏昆是鄂伦春民间说唱艺术的缩影,也是民间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凭借口耳相传的方式流传今日,虽然已经有些变异,但仍没有失去其原始、古朴的性质。在日渐兴起的现代曲艺中已渐渐处于劣势,但凭着政府对古老本土优秀文化的发掘和珍惜,必将成为研究鄂伦春族以及我国北方民族的重要艺术宝库,摩苏昆也会迎来更加广阔的空间。

[1]韩有峰,都永浩,刘金明.鄂伦春族历史、文化与发展[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2003.

[2]孟淑珍.“摩苏昆”的韵律[J].黑龙江民族丛刊,1994,(2).

[3]李树文,信春鹰,袁曙宏,王文章.非物质文化遗产法律指南[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1.

[4]王文章.非物质文化遗概论[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8.

[5]乔晓光.活态文化[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4.

[6]胡锦涛.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N].人民日报,2007-10-15.

The Protection and Inheritance of Non-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 in the Oroqen Ethnic Group——For the Example of Mosukun

Hai Ria,FANG Zhengb
(a.School of Ethnology and Sociology;b.Institute of Physical Education,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81,China)

Mosukun is a very popular kind of folk art in Oroqen people,which has been included in the first batch of non-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 list.Mosukun is mainly spread in Heilongjiang place,whose lyrics and tunes are very unique art its value can not be neglected.This thesis makes an inquiry and puts forward the countermeasures to Mosukun state.

Oroqen Ethnic Group;non-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Mosukun;protection;inheritance

K892.24

A

1007-9882(2012)01-0138-03

2011-12-18

2011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鄂伦春族传统狩猎文化的变迁对聚居区村民健康影响”(11BTY019)

海日(1986-),女(蒙古族),辽宁阜新人,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民族学系2011级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民族传统文化;方征(1966-),男,河南新乡人,中央民族大学体育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体育人类学。

[责任编辑:田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