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音义联系的异曲同工①
2012-04-18葛洪久信传华
葛洪久,信传华
(佳木斯大学公共外语教研部,黑龙江佳木斯154007)
英汉音义联系的异曲同工①
葛洪久,信传华
(佳木斯大学公共外语教研部,黑龙江佳木斯154007)
从书写符号来看,英语属于表音字母文字,汉语属于表意象形文字。但是从有声语言角度来看,二者都是表达语义的语音符号系统。英语与汉语音义联系研究一直各成系统,各自为政。对两种语言的音义联系研究进行系统的对比后,相隔万里的两种语言系统呈现给我们的竟是遥相呼应的异曲同工。
英汉音义联系;拟声词;声同义通;象似性
从记录语言符号的角度看,不同文字都记录语言的声音,但是任何文字都不仅仅记录声音,文字在记录语言符号的声音的同时,也记录语言符号的意义。[1](P15)传统语言学研究的重点在于揭示语言系统及其各要素发生和发展的结果;而音义联系研究的任务在于揭示创造和发展语言符号的动因。英汉音义联系研究在诸多方面都遥相呼应。
一、遥相呼应的语言直觉
在西方,公元前4世纪,苏格拉底就指出:“名称乃是它所表示的事物的声音摹仿,取名字的人总是以声音来摹仿他所称谓的事物的。”[2](P9)他甚至认为每个字母都是摹仿一定的性质,或者表示一定的特征的。亚里士多德在《解释篇》中写道:“口语是心灵的经验的符号。”他认为“心灵的经验”是反映“事物”的,而语音又是“心灵经验”的直接代表。卢梭在《论语言的起源》中论述最初的语言的显著特征及其嬗变过程时说:“绝大多数的根词(root words)的发音或是对激情之语调的摹仿,或是对可感对象之感受的摹仿。”[3](P23)汉字研究对音义联系也有这样的语言直觉。
老子(约公元前571-公元前471)认为名生于道,名与实同生同在,语言符号的音义结合有因可循。荀子在《正名》中提出:“同则同之……同实者莫不同名也。”东汉学者刘熙在《释名》中明确地探讨了语言符号音义之间的关系。他指出:“名之于实,各有义类”,只是“百姓日称而不知其所以之意”。清代学者刘师培认为“唯以字音象物音,故音同之字,形义亦大抵相同,此声音‘文字之本源也’”。
二、镜式映照的拟声词
在英语和汉语中,音义联系的典型代表都是拟声词。拟声词是模拟与它所指的事物有关的声音的词,它包括摹拟人的声音、摹拟动物的声音和摹拟事物的声音。虽然在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ure,1857-1913)提出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原则的时候也意识到拟声词的特殊之处。但是,他认为拟声词不是语言系统的有机成分,而且它们的数量比人们所设想的少得多,而且它们的语音形式选择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任意的了。但是在论证任意性的结尾部分,索绪尔也承认了这些词源出于象征,部分是可以论证的。[4](P104-P105)
拟声词体现着语音对所表语义的摹仿。在英语中有:crack,sneeze,cuckoo,chatter,baa,sizzle等。在汉语中有:呼噜、噗通、汪汪、咩咩、咯噔等。章太炎认为拟声词与意义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他在《语言缘起说》中写道:“语言者不冯虚起,呼马而马,呼牛而牛,此必非恣意妄称也……诸语皆有根。何以言鹊?谓其音错错也;何以言鸦?谓其音亚亚也;何以言雁?谓其音岸岸也……此皆以音为表者也。”
英汉拟声词的语音都像镜子一样映照着它们所表的语义。虽然这种映照在两种语言中表现出略微的差异,但差异是语音系统不同以及摹仿的角度不同造成的。而英汉拟声词在语音形式上体现的相似性,则表明不同民族对同一声音的听觉感知和声音模仿具有相似性。
三、惟妙惟肖的诗歌语音象征
诗歌语言中所体现的语音象征是音义联系的又一个重要方面。语音象征从文体学角度出发,其焦点是诗歌中词的音响特征对意境传达的作用。
18世纪英国最伟大的诗人亚历山大·蒲柏(1688-1744)在《论批评》中早已指出“语音必须是语义的回声”。如罗伯特·弗罗斯特的《雪夜林边停》中:“The woods are lovely,dark and deep./But I have promises to keep,/And miles to go before I sleep,/And miles to go before I sleep.”末尾这四句的韵脚deep,keep,sleep,sleep中的长元音/i:/烘托出雪夜林中的静谧。而雪莱的《西风颂》中:“Of somefierce Maenad,even from the dimverge,/Of the horizon to the zenith’s height,/The locksof the approaching storm.Thou dirge.”连续使用的擦音与塞擦音象征着西风的暴虐与猛烈。
汉语诗歌中也频现体现音义联系的语音象征。如刘邦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韵脚ang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一代君王成霸业后的豪迈狂放,志得意满。而项羽的《垓下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中/i/音的反复使用造成了舒缓悠扬的节奏,感喟的语调抒发了英雄末路的慷慨悲歌。
诗歌在东西方文明中都是最古老的文学形式,诗与歌正是通过语音象征造成豪放或婉约、欢快或悲戚的意境的。在英汉语中,诗歌语音象征是音义联系的又一重要表现。
四、殊途同归的英语同音位近义词与汉语声同义通
在音义联系研究上,拟声词局限于一种词类;语音象征体现得太散乱。对音义联系进行更详细的比对的是英语的同音位近义词与汉语的声同义通。虽然英语属于表音文字,汉语属于表意文字,在音位表义上二者研究方法不同,但结果却殊途同归。
在英语词汇中,有很多词因为分享相同的音位而表相似的意义。在1653年,John Wallis在书中就列出了许多同音位近义词。如:sl表与湿滑相关的语义的词汇有slip、slither、sleet、slush 等;cl表附着语义的词汇有 clam、clasp、cling等;sk表与表面接触义的词汇有 skate、skin、skid等。[5]
声同义通是汉语声训的原则之一。所谓声训是指从声音线索推求语源的方法。声训是从先秦的训诂发展而来的。这种以声求义的方法是汉语古文字研究的重要内容,如“仁者人也”、“政者正也”。东汉末年,学者刘熙在《释名》中采用声训的方法探究、阐释事物得名的由来,以语音相近的词来说明词义,以声求义,探索词源。如“涧,山加水曰涧。涧,间也,言在两山之间也”、“火,化也,消化物也。亦言毁也,物入中皆毁坏”。
英语同音位近义词与汉语声同义通的研究串联起来的同声近义词、近声近义词比拟声词和诗歌语音象征涉及的词更广,更系统。英汉语中这些更普遍地体现着音义联系的词群引导着我们对音义联系进行语源上的探究。
五、寻根探源的英语词源考证与汉语词族考证
英汉音义联系研究中,拟声词体现的音义镜像,语音象征体现的音义和谐,同音位近义词和声同义通体现的音感呼应都吸引着我们对音义关系的渊源进行更深的推究。
词源考证是英语词汇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它寻求词语的由来,以及那些仍存在或迷失的,体现造词理据的原义。词源考证是个浩繁的工程,这里我们不如删繁就简,直接从字母的词源考证中考查音义联系的普遍性。例如,字母K之根源可追溯到古代腓尼基语。在腓尼基语字母表里,K乃象形符号,代表人的手。希伯来语把它叫做 kaph,即“手(掌)”之意。[6](P367)袁立在《English说文解字》分析了字母的三层象形含义:狭义具象—广义泛象—引义抽象。例如/k/,狭义具象为“爪,掌”;广义泛象为“爪,掌,张开身体摆架势的武士”;引义抽象为“爪—打开”。我们在 clam、clasp、clin、knock这些单词的词义中仍能体会/k/的词源义。
汉语词族考证是以语音为经、语义为纬,将音同、音近,又属同一语义场的字词进行系联研究。汉语词族考证在音义联系研究上比英语走得更远一些。清代经学家程瑶田在其研究汉语语源的著作《果裸转语记》中提出:我们的祖先居树上,称有巢氏,吃果子。对果子的认识颇为深刻。果是圆的,圆的会转,转的声音是“骨碌”,果子落地就会发出骨碌之声,所以凡听到骨碌之声,就知道是果子。后来又从果分化出瓜,“在树曰果,在地曰瓜”。随着人类自身分辨各种声音的能力的提高,自身的发音能力也在提高,因此语音也就多样化了。如原始语根“骨碌”原先是一个模糊音gl/kl,逐渐分化为两个音节,进而衍生出“累累”、“历历”等。又通过义变,共轭相生出“骨朵”、“囫囵”、“浑沌”、“糊涂”等。[7](P193-194)
六、结语
英汉音义联系研究发端于哲学关于名实的思考,进入语言领域后,引发了人们在语言直觉、拟声词、诗歌语音象征、英语同音位近义词、汉语声同义通、英语词源考证以及汉词族考证方面的音义联系研究。这些研究表明在英汉语中,音义联系都是普遍存在的。英汉虽然在形式上存在着巨大差异,但在以音表意上二者殊途同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样的异曲同工所体现的音与义之间的象似关系也许会把我们引向造字之初的原始音感。
[1]杨锡彭.汉语语素论[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4.
[2]汤姆逊.十九世纪末以前的语言学史[M].黄振华,译.北京:科学出版社,1960.
[3]卢梭.论语言的起源[M].洪涛,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4]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5]严辰松.语言临摹性概说[J].外国语言学,1997,(3).
[6]庄和诚.英语词源趣谈[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9.
[7]马秉义.果裸转语与R语族比较[M]//王寅.中国语言象似性研究论文精选.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9.
The Universality of Sound and Meaning Connection in English and Chinese
GE Hong-jiu,XIN Chuan-hua
(Department of Applied Foreign Languages,Jiamusi University,Jiamusi 154007,China)
Asfar as written symbols are concerned,English is phonograph system,while Chinese is ideograph system.However,from the sound symbol perspective,both of them express meaning with individual series of sound system.For more than 2500 years,the study of connection between sound and meaning in English and Chinese establish different systems.The contrast of them will show us even though different approaches but universality of the connection.
the connection between word sound and meaning;onomatopoeia;sound synonymy;iconicity
H313
A
1007-9882(2012)01-0111-02
2011-12-12
佳木斯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中心重点项目(SKYZ-01)
葛洪久(1954-),男,黑龙江佳木斯人,佳木斯大学公共外语教研部教授;信传华(1980-),女,黑龙江鹤岗人,硕士,佳木斯大学公共外语教研部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责任编辑:王 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