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作为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中的核心
2012-04-12胡俊
胡 俊
(上海社会科学院思想文化研究中心,上海200020)
“颠倒”:作为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中的核心
胡 俊
(上海社会科学院思想文化研究中心,上海200020)
研究马克思的意识形态理论,是绕不开“颠倒”这一核心范畴的,而目前学界对于“颠倒”的重视不够,缺乏对于“颠倒”的系统阐释。通过阐释马克思意识形态中“颠倒”的三重幻境、形成机制和祛除路径等方面,来从认识论、价值论和实践论角度对“颠倒”的内涵、产生原因、过程、作用、功能等进行批判分析,可以认识到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的意旨,不仅在于批判和改造旧的意识形态,还在于创造一个新的现实世界。
马克思;意识形态;“颠倒”
历史地看,“意识形态”这一概念,源于特拉西,到马克思得以高度重视并形成了成熟的理论分析,后来学者们沿着马克思对于意识形态的理解从不同路径来发展该理论,如曼海姆、伊格尔顿、齐泽克等分别从知识社会学、美学等角度来阐释意识形态理论。所以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是马克思研究中的重要一环,也成为当下西方学者、尤其是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核心研究命题。
“颠倒”是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中的一个重要范畴,如拉瑞恩在《马克思主义与意识形态》中明确指出,“‘颠倒’在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中居于核心位置”[1]11,再如约翰·托兰斯在《卡尔·马克思的观念理论》中强调说:“‘颠倒’是马克思意识形态内在的隐藏的基本思维模式”[2]47。笔者认为,“颠倒”理论是我们打开并汲取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精髓的重要依托,“颠倒”是贯穿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的一条主心骨和灵魂,对于马克思意识形态中“颠倒”理论的具体研究和阐释可以提升当前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研究的内涵。
一、“颠倒”景观的三重幻境
研读马克思的《德意志意识形态》、《资本论》、《〈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发现他不仅认为在资本主义世界,意识形态与现实生活世界的关系是颠倒的,而且认为现实世界本身是颠倒的,意识形态自身也是颠倒的,正因为这三个领域呈现给人们的都是幻象,仅供人们欣赏,并相信它是真实的,所以笔者称之为“景观”,因为这些都是资本主义展现给人们的“幻境”,可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马克思在上述著作中对这些颠倒的幻觉景观筚路蓝缕地进行了解析。
1.倒立呈像的意识形态与社会现实的关系
按照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观念,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那么应该是资本主义的现实生产关系决定了它的意识形态,然而却表现为意识形态决定了现实世界的存在,两者的真实关系是被颠倒了、扭曲了,成为一种本末倒置、首尾互倒的关系。
青年和老年黑格尔派都认为“宗教、概念、普遍的东西统治着现实世界”,[3]65他们还认为世界就是观念的世界,笃信思想给人类的一般存在“立下法则”。马克思对此进行了批评,认为德国哲学是“从天国降到地上”[3]73,意识被当成了能够统治社会现实的东西。也就是说,在资本主义社会的意识形态家的眼中,一切是从意识形态出发,社会意识形态决定了社会存在,因为他们是从幻想出发而不是从实际出发,以观念代替现实,从而颠倒了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生活与观念的关系。与此相反,马克思认为,“我们是从人间升到天国”[3]73,是从现实出发,从物质生产和生活实践出发,在此基础上产生观念。对于意识形态与现实生活的本末倒置的关系,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有一个形象的比喻:“人们是自己的观念、思想等等的生产者”,“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如果在全部意识形态中,人们和他们的关系就像在照相机中一样是倒立呈像的,那么这种现象也是从人们生活的历史过程中产生的,正如物体在视网膜上的倒影是直接从人们生活的生理过程中产生的一样。”[3]72
资本主义社会中意识形态和社会现实的关系,在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思想家或玄想家眼中是颠倒的,所以这种情况也被马克思称为意识形态的虚假性,但是,“这里所说的‘假’,主要指其没有把观念摆在适当的位置上,以致从根本上混淆了主宾、本末、头足。这种规定本身无疑地含有价值上的否定意义。但是,这里并没有涉及到这些思想观念的内容本身之正误、真假问题,因此,不能简单地把意识形态的虚假性等同于‘错误的观念’。”[4]一般意义上,我们沿用马克思关于意识形态虚假性的层面,一般是指意识形态的颠倒性,而且这种颠倒性仅是指存在和意识、生活和观念、意识形态和社会现实之间关系的颠倒。
2.资本主义世界的三大颠倒
在马克思看来,他所处时代的现实世界“是一个着了魔的、颠倒的、倒立着的世界”,[5]938有悖于人的自由全面健康发展,但从表面上看,却让人们产生一种自由的、平等的幻觉,甚至他们的自由平等的价值观还被全球认同为文明的进步的普世价值。通过对马克思著作的剖析,笔者认为马克思笔下的资本主义世界有三大颠倒。
资本主义世界的第一个颠倒:使用价值与价值的颠倒。商品能够交换的前提是它具有使用价值,能够满足人的生存和发展的需要,所以说使用价值是交换价值(简称“价值”)的基础。而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商品交换过程中,交换价值的生产上升到了第一位,价值似乎超脱了劳动的物质基础,而成为商品自身的天然禀赋,货币从它的使用价值中抽象出来,成为商品价值的衡量标准,于是商品被化约为抽象的价值实体,商品的使用价值仅是其获取交换价值的附属品。商品生产的目的不再是因为其使用价值,而是为了获取更多的交换价值,这样使得商品的属人性质被掩盖,而表现出物与物的交换关系。也正是这种被马克思称为“为卖而买”的颠倒的商品交换关系,使得商品生产与消费的关系变得相互脱离,从而在客观上隐含了产生经济危机的可能条件。
资本主义世界的第二个颠倒:劳动与资本的颠倒。事实上,商品是劳动的产物,劳动是商品的价值实体,劳动也是一切价值的源泉,商品的交换就是劳动的交换。但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这一切都被扭曲了。商品生产看起来是完全依赖于资本,生产资料被假设是在资本的形式上,劳动被假设是在工资雇佣劳动的形式上,商品生产的过程表现为资本的自运动。于是,产生了资本主义市场社会的这种颠倒关系:资本被当做会自行增殖、会生产剩余价值的价值在运行,而工人的劳动是资本通过市场等价购买获得的。劳动与资本的颠倒关系,不仅掩盖了剩余价值的真实起源,也在实质上否定了工人的剩余劳动。因此,这种资本主义世界的颠倒关系给人们造成了一种幻境或幻觉:资本主义社会是公平的、平等的、没有剥削的社会,因为工人的劳动已从其工资中得到了对等的回报。
资本主义世界的第三个颠倒:异化。即人与物、人与人关系的颠倒。资本主义社会导致人的异化,“人成了他自己产品的奴隶”[6]479,一方面,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的生产过程中,人被自己所创造的劳动产品所统治;另一方面,在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代议制民主形式下,人被自己所选出来的政治代表所统治。在资本主义形式下,异化劳动具体表现为:(1)劳动成果与劳动相异化。劳动成果本是劳动的物化或对象化,但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的对象化表现为劳动的异化,即劳动者的产品变成一种异己的存在物,作为不依赖于生产者的力量,同劳动相对立,“对对象的占有竟如此表现为异化,以致工人生产的对象越多,他能够占有的对象就越少,而且越受他的产品即资本的统治”[7]91。(2)劳动本身与劳动者的异化。马克思说:工人在“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7]93。从异化的具体表现中发现,由于资本主义关系中人的自我异化,最终导致了整个社会人与人关系的异化。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劳动者在物质生产过程中,不仅产生出与自身相对立的商品,还生产出有权支配自己的人即资本家,于是人与物的颠倒关系,必然产生了人与人的颠倒并对立的关系。
3.颠倒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自由平等VS拜物教
颠倒的资本主义世界所产生的意识形态也是颠倒的,在笔者看来,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其幻象是自由、平等,与其拜物教的实质是颠倒的、对立的,更为颠倒的是,它们共同想要掩盖一个事实,就是剥削和压迫。
在马克思看来,“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个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6]98,它掩盖了统治阶级的特殊利益,而被表达为代表整个社会的共同利益的意识形态,“统治阶级自己为自己编造出诸如此类的幻想……这在观念上的表达就是:赋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把它们描绘成唯一合乎理性的、有普遍意义的思想”[7]100。既然资本主义社会的统治阶级精心为自己打扮起来的意识形态是“自由、平等”等,那么这样的价值观又是如何生产的呢?它们是怎样获得资本主义世界自觉认同的呢?这就离不开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商品(交换)、货币等因素的参与了。(1)由于商品的出现,商品具有交换价值,使得商品交换貌似体现着自由的原则:“尽管个人A需要个人B的商品,但他并不是用暴力去占有这个商品,反过来也一样,相反地他们互相承认对方是所有者,是把自己的意志渗透到商品中去的人。因此,在这里第一次出现了人的法律因素以及其中包含的自由的因素。谁都不用暴力占有他人的财产。每个人都是自愿地出让财产。”[8]195-196(2) 货币的“通约性”在商品交换中体现出一种“平等”的观念。货币平等地对待它的持有者,“就交换过程来考察,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表现为货币所有者,表现为货币本身。因此,彼此无所谓和价值相等的情况明显地以物的形式存在着。商品身上的特殊的自然差别消失了,并且不断地由于流通而消失。”[8]199于是,在商品的交换中,货币的这种平等性掩盖了资本主义形式下货币持有者的资本家和企业家对于出卖劳动的工人的不平等的剥削。
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市场经济,使得商品和货币在商品交换过程中,体现出自由、平等意识和观念的幻象,但更在本质上体现了“拜物教”的思想观念。马克思选择“拜物教”概念来批判这种由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人与物关系颠倒所诱发的非宗教意义的对物的盲目崇拜现象,包括对商品、货币和资本的偶像化崇拜,可以说,资本主义社会的拜物教主要有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资本拜物教三种形式。马克思的《资本论》深刻地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的这三种拜物教的真正秘密:“商品具有交换价值,资本能够生产。商品和货币之所以具有这些能力,完全是靠了物质劳动过程的恩典。但在表面上,这些能力却成为它们固有的东西,而与劳动不相干。这种现象就是拜物教。”[9]所以说,资本主义形式下的真正意识形态是拜物教,尤其是货币(表现为金钱)拜物教,正是资本主义的货币拜物教使得拜金主义思想体现在属于意识形态的宗教、法律、道德、哲学、文艺等社会意识形式上,渗透到社会、文化等各个领域。
二、“颠倒”的形成机制
对于颠倒的形成机制,马克思本着唯物史观的观点,主要是从它的社会根源出发,宏观分析私有制、分工、阶级对立等造成了资本主义现实世界和意识形态的颠倒性。
1.宏观层面的社会机制
概括地来看,马克思从宏观的社会、历史层面,把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中“颠倒”的形成,归结为私有制的产生、精神劳动和物质劳动的分工、阶级利益的需要。
“颠倒有一个非常具体的原因,也就是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分工。”[10]在一个阶级社会,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分工,使得意识形态的生产者诞生了,也就是说,“分工和私有制也造就了一批为自己的阶级编造‘关于自身幻想’的职业的思想家。”[11]这些人作为统治阶级内部的思想家,他们具有自己的阶级立场,必然维护本阶级即统治阶级的合法地位。那么颠倒的意识形态是如何形成的?约·埃尔斯特认为,“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一般用阶级立场这一范畴来回答这一问题,从宏观上考察意识形态的社会功能及其社会后果,也就是说,从整体主义的视角来回答这一问题。”[12]在马克思看来,颠倒的形成,在阶级社会(主要是指资本主义社会)中与统治阶级(主要是指资产阶级)的阶级利益的现实需要是密不可分的,具体来说,“统治阶级为了把自己的意识形态说成是唯一合理的意识形态,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现存的一切东西都说成是合理的东西,从而使得自己的意识形态获得合法化外衣。在这件合法化外衣上,利益的普遍性和超越历史的永恒性是其必不可少的点缀,即统治阶级总是要将代表自己阶级特殊利益的意识形态,说成是全体社会成员的普遍利益的观念代表;他们也总是要将这种利益说成是永恒的和超越历史的,是美好的理想状态,从而造成一种虚假的幸福家园假象;而强调观念的支配性则是这件貌似美丽的外衣的必备衣料。”[13]这样,在阶级利益的驱动下,统治阶级的思想家们自然会编造出关于符合该阶级利益的、具有合法性外衣的社会意识,接着统治阶级把该社会意识大力渗透到法律、宗教、哲学、文艺等社会意识形式中,于是貌似美好的理想化的、人人都追求并希望拥有的、实则颠倒的歪曲的意识形态就产生并传播起来。
2.微观层面的心理机制
与运用宏观的、人类学的、整体的研究方法不同,分析马克思主义学者约·埃尔斯特注重从个体的角度来研究个人的意识形态形成的思维机制,在微观层面上分析个人产生颠倒的思想谬误的心理机制。埃尔斯特提出了两个与发生颠倒直接相关的次生概念,即“抽象”和“投射”。
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集中批判了黑格尔哲学的抽象。黑格尔哲学的抽象恰好是埃尔斯特所理解的典型的抽象,“在最高的层面上,它建立在存在与意识的颠倒、思想与思考的行为的分离及意识和有意识的存在的分离的基础之上。”[14]477为什么正是这种抽象的方法导致了意识形态的颠倒?从马克思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我们可以找到答案,即概念的固化:哲学家、法学家、政治家、文艺家们由于自身专业分工的固定化,往往从他们的职业和分工出发,抽象出了各种相关的幻想和曲解,关系在法律学、政治学中——在意识中——成为概念;因为他们没有超越这些关系,所以这些关系的概念在他们的头脑中也成为固定概念。”[15]79于是哲学、法律、政治和文艺等的抽象,把来自现实世界的概念固定化,而且还与现实世界隔离起来,甚至认为这些概念决定了现实,即理论、观念、思想统治了生活,这与事实是相反的,于是颠倒的意识就此产生了。也就是说,思想的统治成了社会现实的前提,而真实的前提即现实则成了思想派生的产物。所以,在意识形态形成的过程中,“抽象”导致个体在认识的过程中被动地屈服于颠倒的现实,并进而把颠倒的现实的概念固定化甚至神秘化。
另一个与产生颠倒机制有关的次生概念“投射”,原先是费尔巴哈用于宗教分析,后来该概念被马克思继承了下来。费尔巴哈在《基督教的本质》中认为,宗教是人实现自己愿望的一种形式,宗教思想往往是人的本质在超自然存在物上的投射,基督教中全知全能的上帝,其实只不过是人把自己创造的愿望投射到了上帝的身上,上帝的创造能力是被人的创造性所赋予的。在埃尔斯特看来,在“投射机制”发生的过程中,被投射者成为投射者的创造者,投射者和被投射者的关系被颠倒了。
三、祛除“颠倒”的两大路径
通过阐释马克思意识形态中颠倒的三重幻境、形成机制等方面,我们从认识论和价值论的角度对颠倒的内涵、产生原因、过程、作用和功能进行了批判分析,那么接下来从唯物历史主义的实践观出发,解析马克思在理论上是如何祛除意识形态的颠倒的。
1.革命实践
针对颠倒的意识形态,早期的马克思认为如果要消灭这种颠倒,应从社会实践出发,通过革命的途径,来推翻这个颠倒的世界,只有彻底消灭资本主义世界的颠倒现实,才可以消灭意识形态的颠倒。也就是说,要纠正这种颠倒,“把被意识形态所颠倒的现实世界再颠倒过来,不能依靠批判的武器,而只能诉诸武器的批判,即现实的革命实践。说到底,颠倒的观念世界是由颠倒的现实世界造成的。”[16]
资本主义社会的统治阶级制造出意识形态,虽然这种意识形态产生的现实基础是颠倒的,其社会关系是异化的,但意识形态一旦产生,它就发挥着维护统治阶级的作用,强化了社会关系的再生产。早期的马克思由于过于强化唯物主义以反对唯心主义的猖獗,过于注重社会现实对意识形态的作用,强调要改变产生颠倒意识形态的社会现实基础,而对于意识形态本身蕴含的自我革新及其所带来的改变世界的能量认识不足,所以对于消除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途径,思考得比较单一,排斥了另一种可能性。“要真正地、实际地消灭这些词句,从人们意识中消除这些观念,就要靠改变了的环境而不是靠理论上的演绎来实现”[3]95。甚至早期的马克思还不认可消除颠倒的另一种可能性,认为对于意识形态的精神批判只能是软弱的、无效的,“意识的一切形式和产物不是可以通过精神的批判来消灭的,不是可以通过把它们消融在‘自我意识’中或化为‘幽灵’、‘怪影’、‘怪想’等等来消灭的,而只是通过实际地推翻这一切唯心主义谬论所由产生的现实的社会关系,才能把它们消灭;历史的动力以及宗教、哲学和任何其他理论的动力是革命,而不是批判。”[3]92因为在早期马克思看来,要纠正这种意识形态的颠倒性,不仅精神批判是不够的,连对现实的局部缓和也是行不通,只有进行彻底的革命性的制度改造,才能完全消灭这种颠倒,“不对现存世界进行根本性的革命改造,意识形态的虚假性、虚幻性是推不倒的;即便一时被揭露得‘体无完肤’,最终还是要再生的”[17]。在对宗教、德国哲学的批判过程中马克思认识到了意识形态的颠倒性问题,在早期马克思看来,要祛除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颠倒性,最佳的途径就是激发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通过无产阶级的阶级革命,进行共产主义实践活动,从而根本改变这种生存状况的。
2.意识形态批判和改造
晚年马克思和恩格斯承认,“早年他们确实反对意识形态反过了头”[18],是为了反对唯心主义而过于贬低意识形态的力量,意识形态具有独特的能动作用。虽然是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但社会意识却可以影响人的思想和行动,而人是社会存在的出发点,人是社会实践的创造者和参与者,意识形态可以说服人进行实践活动,所以说意识形态不仅是由社会现实决定,是社会现实的反映,而且意识形态还“支撑并决定着人向哪里行动以及如何行动的价值导向、审美趣向、道德要求、宗教情感、坚定信念”[18]。所以晚期马克思主义更注重意识形态批判的力量和它改造人们思想认识的作用。
通过对旧意识形态即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颠倒性的批判,可以更新人们对于资本主义及其意识形态的认识,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前提加以澄明。“马克思不但揭示意识形态生成运作所依赖的社会物质关系,还进一步揭示居于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为了获得合法性而采用的种种话语策略与隐蔽手法,”[19]这样,马克思通过意识形态批判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颠倒性进行了“去蔽”和“祛除”。
历史地整观马克思的意识形态理论,马克思对于如何消除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颠倒影响,构想了两大路径,这两大路径相互影响、相互提携。也就是说,马克思将对旧有意识形态的批判和改造与推翻旧社会现实的政治斗争、革命实践自然地融为一体,“从而使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同时具有更新认识(认识论)与政治实践(激进改造)的双重理论意义”[19],为消除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勾画了“认识论的揭露和对现存物质秩序的摧毁”[19]这样两种基本理论路径。
这两种关于消除颠倒的旧意识形态的理论路径,不仅一直存留在后人对于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的观点分歧的讨论中,也在现实世界演化为两条不同的实践路线,一种是以阶级斗争、无产阶级革命的方式来彻底打碎旧世界、创造一个新国家,从而试图通过彻底粉碎颠倒的旧意识形态的现实基础,来达到彻底去除这种意识形态的颠倒;另一种是试图通过对颠倒的意识形态进行批判,来改造旧的意识形态,在旧的意识形态中融入更多代表非统治阶级利益的新的社会意识进去,再发挥已更新的意识形态的能动作用,使得已更新的意识形态重新影响人的实践行动,这样就在不触动旧意识形态的基本利益的基础上,对旧的社会现实进行了局部改造。可见,马克思消除“颠倒”的两大路径在理论和实际中都焕发着生命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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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
A
1007-4937(2012)01-0021-05
2011-10-20
胡俊(1978-),女,安徽芜湖人,助理研究员,文学博士,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美学与文艺理论研究。
〔责任编辑:姜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