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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斯徒卢威的民族理念看“伟大的俄罗斯”

2012-04-12

黑龙江社会科学 2012年6期
关键词:俄国波兰俄罗斯

(郑州师范学院 外语系,郑州450044)

在俄国历史发展和社会变迁的重大转折时期,俄国的良心——知识分子们总会提出各种思想主张、政治理论,为俄国的现代化设计蓝图。具有历史学家、经济学家、哲学家、出版家、政治活动家等多重身份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彼·伯·斯徒卢威(1870-1944)在20世纪初面对俄国社会发展的各种矛盾,提出“自由的俄罗斯帝国”——“伟大的俄罗斯”的国家理想。作为哲学家,斯徒卢威在哲学方面的主要成就并不是表现在对哲学原理以及宗教哲学的研究上,而是体现在政治哲学观上,体现在他将自己的哲学观点应用于对民族、国家的历史、现实及未来发展的深层思考之上。在斯徒卢威的政治哲学研究中,国家学说处于中心位置,“伟大的俄罗斯”的理想是其国家学说的核心,而民族问题则是其中重要的范畴。

一、斯徒卢威的民族理念

斯徒卢威提出个人和国家之间、“自由主义”与“帝国主义”之间具有深刻的矛盾与冲突,要调和这一矛盾和冲突,就要致力于将自由主义与爱国主义结合起来,将“伟大的俄罗斯”作为自己的最高信念和最终归宿。斯徒卢威强调国家、民族与民族文化之间存在紧密的联系,国家体制应该是个人、民族、国家与文化的统一,是国家和具有文化共同性的民族的凝结,是政权与人民在民族思想上的和解,是个人、民族、国家在民族精神和民族思想基础上联结成为统一的俄国国家政治整体,是有机的、民族精髓的构成。“政治原则是我珍视的,但我对政治形式漠不关心。国家体制与国家的对外实力、与将民族与国家、祖国统一起来的民族思想相联系,体现在国家体制精神中的教育是我呼吁俄国人民接受的思想改造之一。”[1]斯徒卢威认为民族作为柔性的自然现象是不定形的和易变化的,然而又集中表现了创造伟大文化和国家制度的潜在能量。民族精神在具有包罗万象和多元特性的文化中构成了自己的客观化身,文化是形成强有力的和有意识的民族原则——国家的直接中介,文化是否丰富和深刻决定了它是否有可能使其他的民族和国家服从于自己。斯徒卢威把民族与国家的分歧看成是文化的分歧,国家是民族精神和民族文化的精华和能量的核心。“民族具有文化性,共同的文化遗产、共同的文化活动、共同的文化期望是民族的基础,而国家本身是民族形式上的重要活动家,因此国家具有文化力量。……民族的价值通过民族文化的价值来体现,每一个大的民族都渴望建立一个国家体系,但是民族的思想与生活总是比国家的思想与生活更为广泛、丰富和自由。国家的起源具有强制性,民族的起源与国家密切联系,同样具有超理性和神秘主义特点,但是民族的起源更为温和、内在,体现了人类在自由发展和联盟中的精神力量,对人民没有任何强制性。……民族性不会随着国家体制的改变而消亡,民族作为文化概念不属于国家概念的范畴。与民族和民族性相比,国家更易受到外界条件的制约,更缺乏稳定性和力量。当与民族的起源相结合时,国家起源具有了最高的神秘性,达到某种一致时,这些具有热情力量的起源就包围了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的人。”[2]斯徒卢威强调近代英国和普鲁士的民族凝聚力是国家强大的重要原因。

在斯徒卢威心目中,“伟大的俄罗斯”永远是第一位的,他坚信俄罗斯的复兴首先应该复兴和巩固民族精神,他把民族精神的复兴同克服俄国知识分子反国家的背叛行为、与对巩固国家经济实力具有巨大意义的思想相联系,这样的民族主义相信民族的鲜活力量,相信民族的权利和愿望,这样的民族主义要增强民族的凝聚力,促进国家的统一,而不是分裂国家。“国家的实力不可能不受到民族思想的限制,不可能存在于民族思想之外。现代俄国的民族精神是在政权与自觉的、具有首创性的人民之间的和解,这样的民族精神是要把国家统一起来,而不是分裂国家。国家的实力必然受到民族精神的限制,国家和民族应该有机的结合。”[3]斯徒卢威是俄罗斯国家起源的诺曼说的拥护者,罗斯人在内外的共同压力下联合成为民族国家,国家强大的思想成为民族自觉意识的核心,民族精神活跃和存在于国家之中,民族精神存在于每个人的生命之中,引导新老一代人思想的继承,俄罗斯民族精神和文化就是俄罗斯帝国的精神基础,他坚信:“只有俄国人民拥有了真正的国家性精髓,并且准备为保护它勇敢地与它的任何敌人作斗争,只有在鲜活的历史传统基础上和在对于现在及未来一代人都是弥足珍贵的成就的基础上才能建成伟大的俄罗斯”[3]。

二、非俄罗斯民族的问题

俄国是个多民族国家,国内的情况比较复杂,非俄罗斯族人被指责为掀起革命的主谋。而斯徒卢威却认为正相反,“俄国的非俄罗斯人是政权最后的精神资源,正是他们供养着反动势力。如果俄国只有单一的俄罗斯民族,那么与人民公开脱离的政权未必能够存在。俄国应该大胆解决边界的民族问题,尤其是犹太人和波兰人问题,要从俄国强盛问题的角度来对待他们”[3]。

犹太民族问题是以取消犹太人居住区,吸引他们参与经济活动的经济(非政治)问题。斯徒卢威指出:“离开了近东我们就不能建立伟大的俄罗斯,在对近东的经济征服中,在黑海地区的军事扩张中,忠于俄国国家体制、依恋俄国文化的犹太人是不可替代的先锋和中间人,是实现‘伟大的俄罗斯’非常有价值的因素。……应该给予犹太人全部的公民权利,使他们起到传播俄国文化和经济的作用。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唯一的方法就是合法地解放犹太人。实质上,在俄国尽管存在反犹呼声,但没有一个非俄罗斯民族比犹太人的政治环境更宽松,他们能够参与到国家机构中,文化上也被俄罗斯人同化。犹太人问题的解决,同‘伟大的俄罗斯’的经济问题具有无法割断的联系:解放犹太人要求俄国经济的恢复,解放犹太人这样的改革将在国家经济上升的环境下完成,并与我们的精神冲突减到最小;同时解放犹太人也将促进国家经济实力的提高。”[3]56

俄国是波兰唯一的市场,波兰王国在经济上对俄国的依赖远甚于俄国对它的依赖,使波兰王国作为俄国的附属国没有什么强制的经济动机,而是个纯粹的政治问题。斯徒卢威认为“俄国应该在波兰执行‘聪明’的政策。在波兰王国的俄罗斯人只是官员和军队,在波兰王国的领土上,俄罗斯人和波兰人之间不应该有文化的、民族的斗争。俄国若要使波兰依附帝国,应该令波兰人民满意于俄国对波兰人的待遇,珍视和俄国的联系,从精神上依附俄国……这样一来,俄国就可以利用波兰在经济上对俄国的依赖,政治上对帝国的依附,使其成为俄罗斯人与奥匈的斯拉夫人联合起来的前哨,通过它加强我们同斯拉夫人的自然联系,其中包括西方的。……这样的波兰政策很大程度上会提高俄国在斯拉夫世界的威信,在经济上俄国、奥匈甚至会是近东的对手,但是这种竞争将由于两国道义、政治上的一致而变得缓和。当然,一切健全的国家都希望强大起来,如果俄国衰弱了,奥匈的斯拉夫性也不能保证我们避免她的入侵,正如1866年奥地利具有的日耳曼文化因素和政治上的优势不能拯救她免于普鲁士的毁灭一样。如果附属于俄国的波兰和奥匈的波兰人有紧密的精神文化上的联系,并像过去一样成为人民不满的发源地,如果俄国不能在经济、文化上巩固在黑海地区的势力,在将来某个美好的日子在欧洲的西部边界我们就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大灾难。如果我们不解决自己的波兰问题,不在自己的国家和管理的区域实现政权与人民长久、有效的和解,我们就会不可避免地遭到并非来自东部,而是西部的沉重打击。”[3]57,58国家之间的冲突源于利益冲突和实力对比,弱国会成为强国的猎物,这是历史规律,国家之间的协约关系也不能避免相互的冲突。如果俄国的国家实力继续削弱,强国终有一天会以任何借口入侵。国家的内部政策应该避免俄国的国家利益、国家实力和国家尊严受到损害,应该争取消除同奥匈、德国战争的可能性,协调好俄波关系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有效途径。斯徒卢威预见“如果由于我们内部政策的反动性而导致与波兰的关系出现问题,当我们没有实行我们伟大的俄罗斯的自然经济基础所在的黑海的历史使命的时候,奥匈深知作为斯拉夫强国正是向我们扩张的时机;如果在国际事务和内部政策中我们被迫成为德国的附庸国,或者是永远处于其威胁之中,在适当的时候德国会煽动奥匈来攻击我们。”[3]60

三、从民族理念看“伟大的俄罗斯”的国家理念

斯徒卢威认为国家政策的制定应该以国家民族主义思想为依据,国家民族主义思想不仅是政治层面的,而且是精神道德层面的,是要把所有人民连结成为一个国家民族的统一体,“国家的知识分子应该拥有国家性的精髓,这个国家性精髓如果不在受教育阶级中占统治地位,就不可能有强大、自由的国家。‘统治界’应该懂得,如果‘伟大的俄罗斯’应该从大的动荡中产生,那么为了实现这些,需要人民自由地、创造性地参与运动。在参加运动的人民中,在那些不是以激进主义,而是以爱国主义精神推动了宪法的诞生的人民中,只是依靠政权的命令不能达到任何目的”[3]61。

为了实现心目中“伟大的俄罗斯”,斯徒卢威提出要在与斯拉夫民族文化密切联系的黑海区域扩大经济和文化影响,因此社会各界对“伟大的俄罗斯”的理解与关注多集中于向外扩张的问题。列宁曾经批判“伟大的俄罗斯”强调的民族文化、民族精神问题:“任何自由派资产阶级的民族主义,都会在工人中起严重的腐蚀作用,都会使自由的事业和无产阶级斗争的事业遭受极大的损失。尤其危险的是,资产阶级的(以及资产阶级-农奴主的)趋向是以“民族文化”的口号作掩护的。黑帮和教权派以及一切民族的资产者,都在大俄罗斯的、波兰的、犹太的、乌克兰的等等民族文化的幌子下,干反动肮脏的勾当。……民族文化的口号是资产阶级的(而且常常是黑帮-教权派的)骗局。我们的口号是民主主义的和全世界工人运动的各民族共同的文化。”[4]

实质上,斯徒卢威的“伟大的俄罗斯”的国家理念是国家复兴的纲领,是关于个人、民族、国家、历史的继承与创新的思想,国家的自由和强大是“伟大的俄罗斯”的目标与核心,是要将自由主义与爱国主义结合起来,建立一个工业发展,资产阶级的、欧洲式的文明的法制国家,吸引人民尤其是知识阶层参与国家生活,保障各种公民权利、政治权利和宪法的实施,实现经济上的强大、政治上的自由,保持民族精神和传统,推动俄国迈入先进的欧洲国家之列。“伟大的俄罗斯”的提出推动了理性的国家建设和俄罗斯社会发展前景问题的公开探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政治家和知识阶层都加入了斯徒卢威提出的国家发展道路问题的探讨,全社会关于大战所引起的俄国命运、俄罗斯民族利益和在世界历史上的地位问题的激烈论战表明斯徒卢威提出的问题的迫切性。

“伟大的俄罗斯”作为一种自由主义的国家理念,是在近代俄国现代化过程中产生和发展起来的思想,具有俄罗斯民族主义和沙文主义的意味,具有那个时代所造成的缺陷和弱点,受到了在俄国没有任何根基的英国帝国主义和德国国家主义的影响,无论在知识界还是在政府当局那些追求帝国主义和国家主义政策的团体中这些观念都是无根基的,是难以被接受的。但是作为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对俄国发展道路的一种思索,作为推动俄国向现代国家演变的重要力量,具有一定的价值,正如当代俄罗斯学者茹科夫的评价:“斯徒卢威以自己的活动积极促进民族自由主义思想的确立,促进俄国政治力量在20世纪初关注保存和发展俄国国家体制问题,在20世纪末和新千年大门槛前不忽视其紧迫性。”[5]

[1] Гнатюк О.Л.П.Б.Струве как социальный мыслитель[M].СПб.,1998:231

[2] Струве П.Б.Отрывки О Государстве//Patriotica.Политика,культура,религия,социализм[M].1997:66-68.

[3] Струве П.Б.Великая Россия//Patriotica.По литика,культура,религия,социализм[M].М.,1997.

[4] 列宁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335.

[5] Жуков В.Н.Предисловие//Patriotica.Политика,культура,религия,социализм[M].19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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