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意识与中国文人的文化心理(1930年前后)
2012-04-07高兴
高兴
(曲靖师范学院 人文学院,云南 曲靖655011)
“汽车”意识与中国文人的文化心理(1930年前后)
高兴
(曲靖师范学院 人文学院,云南 曲靖655011)
文人在日常生活中的行为和表现对于揭示其文化心理具有重要意义。以1930年前后的文人为例,左翼文人、自由主义文人、海派文人等各类文人群体对于“汽车”有着各自不同的看法,他们的“汽车”意识实际上反映了他们不同的文化立场和价值诉求,表明中国文人在当时的历史语境中形成了丰富多元的价值取向,在政治斗争、文明改造和艺术诉求这三个方面各有倚重。
现代文化史;社会文化心理;汽车;文人
就文化的生产与传播而言,文人当然是一支非常重要的队伍,他们的社会活动及精神反映对于文化史的研究具有不可或缺的价值。从整体上看,以往对于文人的考察大多偏向于其政治立场、社会角色、历史影响等重大因素,而他们生活当中的一些琐细、平常的事件或表现却常常被研究者滤出视野。实际上,在文人看似微不足道的日常行为当中可能隐含着非同寻常的文化意义,例如鲁迅曾由古代贤士的服药和吃酒这两种司空见惯的生活细节,勾画出封建社会中传统文人的人生困境和精神创痕,指出晋代文人貌似悠闲飘逸,其实是吃了毒药“五石散”之后“因皮肤易于磨破,穿鞋也不方便,故不穿鞋袜而穿屐”,“心里都是很苦的”。[1]看来,在特定的历史情境中,文人吃、穿、住、行之类的日常生活行为竟也事关他们的生存空间和文化心理。
本文以1930年前后中国现代文人有关“汽车”的意识为切入点,比较和分析左翼文人、自由主义文人和海派文人等不同文人群体的文化心理,窥探那个特殊时代众声喧哗、丰富多元的文化语境。
一、梁实秋的“创伤”记忆与自由主义文人的思想纠结
有一桩关于梁实秋和汽车的历史“悬案”。晚年梁实秋曾经在《关于〈胡适的汽车〉》[2]一文中回忆左翼文人当年在《萌芽月刊》上对他的批判之辞:“梁实秋教授每天坐着一辆汽车到学校去授课,那部汽车里面的靠垫是紫红色的呢绒制的……”他对其中的“红色呢绒靠垫”一说尤为耿耿于怀,认为左翼文人以“刀笔”的手法将“那里面的靠垫的颜色都描写得历历如绘”,这样做“很可能在一些人心目中塑造出一个资产阶级分子的模样”。奇怪的是,1930年第1卷第5期《萌芽月刊》上《关于梁实秋自称无产阶级的一点更正》一文的原文是说,梁实秋每次坐一部“翠绿的崭新的”汽车去学校,里面垫着作者“所不认识的上等的呢绒”,并没有说呢绒的颜色。时隔多年梁实秋先生还特意点出这样一个细节,可见他对这件事一直愤愤不平,史料中却没有这样的记录(笔者看到的《萌芽月刊》为上海文艺出版社1959年11月“根据原书影印”本),梁先生误会耶?史料被改耶?抑或另有隐情耶?
在同一篇文章中,梁实秋还回顾了自己当年在上海生活的交通条件——“当时在上海授课每天搭乘的交通工具只是电车公共汽车和四等火车”,自己没有登报辩解的原因是在遭到左翼文人“‘围剿’的形势下”而“只能听其自然,如果辩白一点冤枉,将要招致更多的诬蔑”。除了给自己“辩诬”之外,梁实秋首先替胡适鸣不平。事情的发端在于梁实秋从别处得知在电影《鲁迅传》的剧本中有胡适邀鲁迅坐汽车一道去吃饭,鲁迅拒绝了胡适的招呼却赶上李大钊大笑而去这样的场景,便在文章中说明胡适在那时(《新青年》时代)根本没有汽车,直到1930年前后,胡适任北京大学文学院院长的时候才有了一辆老而旧的福特牌汽车。《鲁迅传》的影片之所以安排这样一个镜头,是因为左派文人“为了把你形容成为一个穷凶极恶的资产阶级的分子起见,必需先派定你有一辆汽车”的“逻辑”使然。
梁实秋关于汽车的“创伤”记忆其实包含着十分矛盾的历史情愫。一方面,他对于自己和胡适等人因为汽车之事而横遭歪曲和攻击表现出强烈的不满;另一方面,在他的愤怒情绪中又似乎暗藏着这样一种“委屈”:在那个水深火热的年代,自己确实没有成为一个漠视社会苦难的“汽车阶级”。他在《关于〈胡适的汽车〉》一文中明确指出:“资本主义国家里,没有汽车阶级,因为汽车是日用必需品,但是在我们中国,情形不同了,汽车是奢侈品……在我们中国,一坐上汽车便好像是爬到人民的头上,成了大众艳羡、嫉妒、愤恨的对象,而自成为一个阶级。”因此,作为自由主义文人的梁实秋关于汽车之事的辩解,固然是对左翼文人政治批判的一种直接反驳,却也包含着与左翼文人相近的社会价值观。这种现象岂不罕见?
与梁实秋有所不同,胡适总是毫无芥蒂甚至不失天真地极力提倡西方社会的“汽车”文明。1926年7月,胡适在《现代评论》上发表了论文《我们对于西洋近代文明的态度》,指出西洋近代文明不仅增进了人类的物质享受,而且在追求理智、寻求真理等方面更能满足人类的精神需求,而所谓的东方文明优胜论其实是畏难和懒惰的表现。胡适认为“蒸汽铁炉固然不必笑瓦盆的幼稚,单轮小车上的人也更不配自夸他的精神文明,而轻视电车上人的物质的文明”、“其实一部摩托车所代表的人类的心思智慧决不亚于一首诗所代表的心思智慧”。[3]1927年,汽车业相对发达的上海工商界人士甚为惊喜地发现了胡适的言论价值,有人在《申报》上专门摘录胡适在沪上演讲中涉及汽车的内容大加宣传,称胡适的演讲“足以鼓励吾国汽车事业”,尤其突出了胡适演讲中的“西国采用汽车,固已普及,而东方则在需用人力,一如旧日……他日科学发达,实业振兴,行见数以万计之人力车,一旦完全淘汰,而满街汽车往来,足以与欧美诸国,并驾前驱”等论断。[4]热衷于输入西方文明观念的胡适始终站在科学主义的立场上赞美汽车的先进和优越,其关于“汽车”文明的倡导乃是基于东西方文化之比较的整体思考。
尽管梁实秋与胡适同属自由主义文人,但他们的汽车意识不尽相同,另外一位自由主义文人陈源也与胡适的观点产生了间离。在1927年的《现代评论》上,陈源采取欲抑先扬的手法,首先肯定上海“物质文明”的发达:“不看见胡适之先生游历了欧美回国,第一次公开地发表他的感想,就大鼓吹汽车文明吗?上海的汽车比较目下的纽约,固然望尘莫及,可是比较大战前的伦敦巴黎,恐怕也不会相形见绌到哪里去。”接下来陈对上海社会进行了严厉的道德批评,但这样势必会遇到一个难题:既然他的朋友胡适之先生鼓吹过“汽车”文明,那么该如何评价胡的观点呢?陈源如此替胡适“辩护”:“就是提倡汽车文明的胡适之先生,住在中国汽车最多的上海,还念念不忘没有几辆汽车的北京,总希望革命军快些打到北京,他好回去继续他的学术上的工作。”[5]胡适究竟有没有对陈源表达这样的愿望不得而知,这里至少可以看出自由主义文人群体内部存在着一定的观念差异——陈源侧重于道德批判,而胡适则关注社会建设。就在陈源发表这篇文章的下一期《现代评论》上,胡适再次倡导“摩托车的文明”,而且这一次更明显、更张扬。他宣称“不能不感谢那发明蒸汽机的大圣人,不能不感谢那发明电力的大圣人,不能不祝福那制作汽船汽车的大圣人”,“摩托车的文明的好处真是一言难尽”。[6]陈源也在同一期《现代评论》上发表文章,但这次没有提到胡适“念念不忘没有几辆汽车的北京”之类的话。
受西学影响至深的胡适、梁实秋、陈源等人一直被视为中国自由主义文人群的精英分子,他们在政治理念和文化诉求等方面固然具有群体的一致性,但是在内外交困、忧患重重的1930年前后,这些卓尔不群的精神贵族在面对水深火热之中的芸芸众生时,其内部成员对于社会的反思角度实际上也并不一致。在“汽车”意识方面,几个人的分歧或许反映了中国自由主义文人难以摆脱的思想纠结——身处传统与现代之间的他们不可能在苦难、混乱的旧中国实现他们从西方习得的纯正的文化理念,局部的参差或龃龉难道不是其文化困境的一种历史症候?
二、左翼文人的政治立场和斗争情绪
在那个激越紧张的时代,触目惊心的社会运动,或司空见惯的日常事物,都能鲜明地体现左翼文人的政治立场和斗争意识。汽车在左翼文人的眼中绝不仅仅意味着一种交通工具,它更多地充当阶级压迫和社会不公的一种象征符号,因而遭到激烈的批判。
事实上,《萌芽月刊》上的那篇题为《关于梁实秋自称无产阶级的一点更正》的文章确实狠狠挖苦了梁实秋,说他乘坐的那辆汽车里装着一只“怪物”,“汽车”成为左翼文人向“资产阶级文人”发起进攻的政治利器。不独梁实秋,左翼文人还多次批判提倡“汽车”文明的胡适。如彭康在1928年的《文化批判》上痛击胡适:“一方面是洋车的文明,他方面是汽车的文明,洋车是人用人力,人当牛马使役,所以应当排除;汽车是用人的脑筋支配自然,使用机械来代替人力,非竭力地提倡不可!胡适并且大声地说,这种文明才是大慈大悲!……看了这整千整万,活龙活现的 Ford Car,就马上头晕目眩地来称赞。却忘记了在这背后孜孜地劳动着的劳动者,他们会受恐慌的激浪,会受失业的悲惨!”[7]除了胡适、梁实秋等人之外,连吴稚晖这样的党国要人的“汽车”论也受到了左翼文人的驳斥。潘汉年在《幻洲》半月刊上讽刺说:“汽车是物质文明,人类应享的便利,但是在我们中国因为还不够文明的资格,不像吴稚晖所说,每个工人都坐了汽车去做工,但你做政府里的好人委员,便可毫不客气的坐了汽车东闯西奔,假如偶而不慎,碰倒了一个饭都吃不饱的工人,委员老爷一定是要悲伤那个工人走路不当心,或者更慈悲一点,大骂开汽车的车夫太不谨慎。”[8]左翼文人的这些批驳都运用了阶级论观点,“汽车”一词多次出现在他们的批判话语之中。
当左翼文人观照和描绘他们眼前的社会场景时,汽车的负面形象随处可见。例如,郭沫若声称“在这穷人堆中坐着汽车纵横往来的有钱人究竟只是少数”;[9]王独清看到了“租界上富人们底汽车,成队地停在酒店和旅馆底门前”;[10]段可情认为“有钱人们的汽车,把穷人轧死了,也只像死了一条狗一样”;[11]在殷夫的诗歌中,汽车大多承载着反面的政治意义,例如:“汽车上的太太乐得发抖/勾情调人又得及时上手”,[12]“街上不断的两行列,工人和汽车/蒙烟的黄昏更暴露了都市的腐烂”,[13]等等。总之,在左翼文人看来,汽车已成为阶级压迫、贫富对立、社会不公的象征符号,甚至连汽车品牌也具有阶级属性。茅盾在创作《子夜》时,“原稿上写吴荪甫坐的轿车是福特牌,因为那时上海通行福特”,瞿秋白认为“像吴荪甫那样的大资本家应当坐更高级的轿车”,他建议茅盾“改为雪铁龙”。[14]这一细节表明左翼文人的艺术真实观是与他们的政治立场相统一的。
左翼文人的“汽车”意识大多与他们的斗争情绪相关联,这种情绪甚至可能波及到左翼文人内部。例如,鲁迅似乎一直对汽车没有好感,在他创作的各种体裁的文学作品如诗歌《我的失恋》、小说《弟兄》、散文《二十四孝图》,以及杂文《论睁了眼看》、《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碰壁”之余》、《“公理”的把戏》、《黑暗中国的文艺界的现状》、《“题未定”草》、《论“文人相轻”》、《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中几乎都有戏谑汽车的话语。这可能因为他见闻了大量与“汽车”有关的腐败和罪恶事件,譬如说“西洋人”在中国拥有“出则汽车,行则保护”的特权,[15]国民政府教育厅长令手下以“汽车多辆”冲向学生的暴行,[16]357国粹家坐着汽车去打麻将的丑态,[16]571等等。从鲁迅后来的关于“汽车”里“跳出四条汉子”(周扬、田汉、夏衍、阳翰笙)的叙述中,可以看出鲁迅的斗争情绪和意识惯性。
如今,汽车已成为人们眼中习以为常的事物,那么左翼文人充满了政治意味和斗争色彩的“汽车”意识必然容易遭到今人的否定,但是昔日他们为大众利益和社会平等而近乎“偏执”的呐喊依然值得尊敬。另外,勿忘左翼文人的“汽车”意识与他们的斗争经历、牺牲精神常常关联。例如,1933年在上海被捕的丁玲多年以后还为那难忘的一幕而感慨万端:“大马路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可是有谁知道我们被押在国民党特务的一辆汽车里,朝着什么地方,什么境界驰去呢?”[17]夜幕时期的汽车在左翼文人心中造成了浓重的暗影,若一味地指责他们的“汽车”意识过于偏激,是否具有历史合理性?
三、海派文人的都市艺术情调
海派文人是都市的精灵,他们的“汽车”意识尤为独特,既不像左翼文人那样关注汽车的政治伦理,也不像自由主义文人那样仅仅将汽车视为纯粹的交通工具。在他们眼里,汽车是绚丽多彩的都市风景中的重要元素,他们在将汽车指给人们欣赏的同时,内心怀着满腔的温馨和浪漫,汽车在他们艺术之镜的透视下闪烁着迷离的光泽。
海派文人大多喜爱汽车,据说邵洵美17岁时便学会了开汽车,时常“开着福特车到处兜风”。[18]张若谷将汽车看成现代艺术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认为“最近的艺术,都是表现那动乱的,不安的,刺戟的都市的情调。用了那电车,汽车,活动电影,淫荡的妖妇来替代那些田畴,乡村,水面,帆影,纯洁的处女等等,作为题材”。[19]章克标还单独写了一篇题为《汽车赞颂》的小文章,盛赞“汽车是近代文明的代表,我们十二分的理由去赞颂它”,又列举了汽车的诸多好处。[20]海派文人本来就以爱时髦、赶新潮而著称,他们对于汽车这样的现代生活用具的倾倒和钟爱并不为奇。
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倒是海派文人品鉴和描述汽车的艺术眼光。首先值得关注的是叶灵凤,他笔下的汽车具有多种形态和情调,有时出现在绮丽朦胧的都市画框中,如“远方的天际,正绚烂着血红的晚霞,……晚风从园树中吹来,薄薄带点寒意,拂到行人的脸上,能使人感到萧条和寂寞。尤其是在一辆汽车卷了沙尘疾驰着过去之后——这种情调,正是深秋中的都市之特征”;[21]有时又形同奇异古怪的野兽,让人们发现街道“两旁停着的汽车正像初醒的野兽在四处蠕动”,或者察觉“一辆六只汽缸克雷斯勒的墨绿色的大轿车已从对街驶了过来”;[22]有时以诗歌的形式、比拟的手法在汽车造型和都市女性之间寻找对应物,例如他在小说《流行性感冒》的开头写道:
六线式车身
V形水箱
浮力座子
水压灭震器
五档变速机
她,像一辆一九三三型的新车,在五月橙色的空气里,沥青的街道上,鳗一样的在人丛中滑动着。
由这种描写现代都会生活的“双关”修辞可以看出,叶灵凤无论现代生活的感受方式上还是艺术想象力方面,都称得上一位真正摩登的海派文人。他的妙眼端详使得都市女性和现代汽车同时具备“变色龙”般的形态魔力,他笔下的女性有时还会随着男性目光的变换而幻化为不同种类的汽车。[23]在他的艺术想象里,竟能看到人车合一的景象!
同样敏感于汽车的形态和结构,且在汽车的都市意象中融入浓烈的诗意情调的,是一群被称为“新感觉派”的作家。刘呐鸥不但在作品中为“六汽缸的,意国制的一九二八年式的野游车”做广告,[24]4而且常常将汽车比喻为可爱的昆虫,例如“夜光虫似的汽车”,“在马路的交叉处停留着好些甲虫似的汽车”。[24]43穆时英在小说《上海狐步舞》中一口气罗列了多种汽车品牌,除了“一九三二的新别克”之外,还有“奥斯汀孩车,爱山克水,福特,别克跑车,别克小九,八汽缸,六汽缸……”。[25]他如数家珍般介绍了上海街头涌现的汽车家族成员,足见他对汽车的亲密程度。最能体现穆时英汽车意识之精妙的作品是他的小说《白金的女体塑像》,男主人公谢医师有时“驾着一九二七年的Morris跑车往四川路五十五号诊所里驶去”。[26]410-411有时又“驾着一九三三年的Soudebaker轿车把太太送到永安公司门日,再往四川路五十五号的诊所里驶去”,[26]419同一个人物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驾驶着两种品牌的汽车,多层面、立体化地展现了上海的都市场景,穆氏的艺术手法简直出神入化。
总之,不把汽车视为僵硬、冰冷的机械构筑,也不介意汽车使用者的政治面貌和道德品质,而以青睐的艺术目光寻觅它与都市人的精神联系,渲染旖旎浪漫的都市艺术情调,这便是张若谷、章克标、叶灵凤、刘呐鸥、穆时英等海派文人的“汽车”意识之内涵。
建立在某种既定的理论框架之上的大部头文献,或者看似完整连贯、严密详尽的权威经卷,是否一定记录或讲述着真实的历史?福柯在《知识考古学》中阐述的观点十分耐人寻味:“在今天,历史则将文献转变成重大遗迹,并且在那些人们曾辨别前人遗留印迹的地方,在人们试图辨认这些印迹曾经是什么样的地方,历史便展示出大量的素材以供人们区分、组合、寻找合理性、建立联系,构成整体。”[27]突破线性历史的时间限制和理论成规的逻辑约束,通过对零零散散的历史素材的重新发掘与组合,也许能够帮助人们探测到历史的新貌和深意。
1930年前后的中国社会正处于剧烈的动荡状态之中,国内文化界却呈现出众声喧哗的繁闹景象,左翼文人、自由主义文人和海派文人等文人群体既多元并存又相互交锋。在主流的观念导向和常规的话语系统之外,从某些具体、细微的历史材料中,也许更能够清晰地诊断中国文人的精神脉搏,透视中国思想界、文化界的历史风貌。通过对该时期各类文人的“汽车”意识进行比较和分析,可以看出政治斗争、文明改造和艺术诉求等文化价值观在当时历史语境中的交相辉映,由此揭开那个既错综复杂又激越狂放的特殊时代的一角面纱。
[1]鲁迅.鲁迅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530.
[2]梁实秋.雅舍杂文[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8:198-205.
[3]胡适.我们对于西洋近代文明的态度[J].现代评论,1926,4(总83).
[4]守中.胡适之吾国汽车事业观[N].申报,1927-06-18(本埠增刊).
[5]西滢.物质文明的上海[J].现代评论,1927,6(总139).
[6]胡适.漫游的感想(一)[J].现代评论,1927,6(总140).
[7]彭康.科学与人生观——近几年来中国思想界底总结算[J].文化批判,1928,(2).
[8]潘汉年.现在要怎样[J].幻洲,1928,2(6):下部.
[9]麦克昂.一双手[J].创造月刊,1928,1(9).
[10]王独清.我归来了,我底故国![J].创造月刊,1928,1(9).
[11]段可情.一个绑匪的供状[J].创造月刊,1929,2(6).
[12]殷夫.春天的街头[J].拓荒者,1930,1(4-5).
[13]殷夫.都市的黄昏[J].拓荒者,1930,1(4-5).
[14]茅盾.茅盾全集(34):回忆录一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
[15]鲁迅.鲁迅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227.
[16]鲁迅.鲁迅全集:第5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17]丁玲.丁玲自传[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104.
[18]张昌华.曾经风雅:文化名人的背影[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210.
[19]张若谷.十五年写作经验[M].上海:谷峰出版社,1940:60.
[20]章克标.蜃楼[M].上海:金屋书店,1930:150.
[21]叶灵凤.灵凤小说集[M].上海:现代书局,1934:1-2.
[22]叶灵凤.禁地[J].幻洲,1939,2(1).
[23]叶灵凤.流行性感冒[J].现代,1933,3(5).
[24]刘呐鸥.刘呐鸥小说全编[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7.
[25]穆时英.上海狐步舞(一个断片)[J].现代,1932,2(1).
[26]穆时英.穆时英小说全集:下[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8.
[27][法]福柯.知识考古学[M].谢强,马月,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6.
Consciousness of“Car”and Cultural Psychology of Chinese Literati(around 1930)
GAO Xing
(School of Humanities,Qujing Normal University,Qujing 655011,China)
Behavior and performance of literati in their daily lives is very important to reveal their cultural psychology.Around 1930,literati of the Left-wing,the liberalism,Shanghai School and other types had different attitudes towards“car”.Their consciousness of“car”in fact reflects their cultural position and value proposition,which means that Chinese literati in the historical context had formed a rich and diverse value orientation.Their focuses on political struggle,transformation of civilization and art demands are different.
modern cultural history;social and cultural psychology;car;literati
I206.6
A
1672-3910(2012)02-0076-05
2011-12-15
高兴(1978-),男,安徽枞阳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城市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