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春晖园名师聚散之谜

● 俞 英

解读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春晖园名师聚散之谜

● 俞 英

现在人们谈论白马湖和春晖中学的时候，最愿意谈论其文化成就：夏丏尊在他的“平屋”里翻译了亚米契斯的《爱的教育》，朱光潜的美学处女作《无言之美》和丰子恺的漫画处女作《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也都完成在白马湖畔。回顾历史，白马湖确实呈现出了一种令人兴奋的文化现象。其实，上世纪二十年代这批文人在历史转折期走向乡间的民粹主义和平民精神，是让现代人更加叹为观止的。现在谁愿意舍弃大都市而跑到这样的乡村里来呢？而当初却是这样一批文化精英，他们愿意独处一隅，在春晖园里，他们试图建立一个怎样的理想国？为何又匆匆结束了这个春晖梦呢？

教学主张出现分歧。1924年，一场由学生引起的校园风波促使不少教职员离开了白马湖，这就是“黄源乌毡帽”事件。黄源戴于1924年从南京转学而来，出于对绍兴文化的好奇，他带着乌毡帽去上体操课，遭体育教员训斥，发生师生冲突。对此事件，领队老师以为不成体统，勒令除去。学校舍务主任匡互生则以为是学校借机打压学生个性与自由，和学校先前倡导的学生自治精神背道而驰。最终力争无效，匡互生便愤而辞职，颇有道不同不相为谋之意。匡互生是一位新教育思想的研究者和实践者，他立志改革教育，对教育有自己的理想。在春晖既然实现不了理想，他便产生了自己办学校的念头，到上海创办了立达学园。“乌毡帽”事件后，夏、丰等名师愤然离校，半年之后朱自清也离开了春晖。

1923年6月至1924年7月，春晖中学的校长由经亨颐和章育文共同主持。1924年1月，国民党在广州召开第一次代表大会，决定国共合作，作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这一段时间经亨颐主要是在广州从事有关党务工作。因而由此看来，当年由“乌毡帽事件”而引发的改革派教员与校方的冲突，经亨颐未必亲历，很有可能是由当时学校其他主政者或保守派的教员的所作所为引起的。

教师发展资源缺乏。朱自清在春晖的时候，觉得这里虽然是一个身心颇为自由的地方，在这里也读了不少书。他除经常阅读《东方杂志》、《太平洋》、《语丝》等杂志外，主要阅读的有清代周济的《介存斋论词杂著》、沙刹的诗文集《水上》、英国马文的《欧洲哲学史》、普福的《美之心理学》等名著。渊博的知识和深厚的学养让他能教出一趟趟令学生叫好的国文课，写出一片片经典传世之作。然而，春晖中学图书馆毕竟还只是一所学校的图书馆，可供教师进修提高的图书毕竟不多。白马湖的静谧除了能给作家提供冥想和遥望的佳境外，的确还有它所不能及的一些地方。难怪朱自清在春晖仅驻留了两年便决然离开了。他“想读的书很少，于是想到商务印书馆去。只要有书读，报仇、职位在所不计。”[1]

寻求新的实践平台。办学是五四运动文化倡导者谋求改良社会的出路之一。由“乌毡帽”事件而引发春晖学潮后，部分教师于1925年春离开白马湖去上海江湾创办立达学园，在那里继续探寻他们的教育理想。1926年在胡愈之的建议和策划下，与吴觉农、郑振铎、叶圣陶等友人共同协助因提倡妇女思想解放而被商务图书馆辞退的章锡琛，创办开明书店。这是我国第一家完全由知识分子自己办起来的书店。由此，在白马湖畔形成的作家群被吸引入开明书店所依托的主要作家团队。[2]

在春晖中学长时任职的教员中，有些经常在好几所学校身兼数课。张孟闻应邀来春晖中学执教时是教自然课，从一年级生理卫生到三年级动物学，后因原任英语科的宋老师健康欠佳，学校请他担任了初三的英语教学。1928年冬，接到业师秉农校教授来电，邀他去北平农大任动物学副教授，向学校辞职而离开了白马湖，前后在校一年半光景。而代理校长叫朱少卿在绍兴明道女子师范学校发生风潮时，经该县士绅多次邀请，帮助解决风潮，后来他被挽留在了明道担任校长。[3]

春晖一期的教师，大多并非科班出身，可是他们每一位都是学养深厚的学者。在上世纪二十年代这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因为经亨颐校长的改革主张和夏丏尊的招引，朱自清等一批开明的青年才俊结集到了白马湖。他们在春晖园里编织着自己的教育梦。这个梦是一个教育探寻，更是一个教育实验。实验能否顺利，不仅取决于内部主要因子，往往还受制于干扰因子的强度大小。由于学校的保守势力和革命形势的变化，春晖的文人们终于未能实现其教育理想，而后散镇纷纷另投巢林。或许，对于春晖文人们来讲，教书只是他们的一种谋生手段或外出深造前的一项过渡性工作，而非终极的职业目标；教书也只是他们实现宣扬先进思想和改良社会的一种载体。一旦革命低潮过去，形势好转，或者其他新思潮新事物的指引，他们便纷纷各奔前程。而他们在春晖园留下的教育信仰和人文资源，值得今天的春晖人去坚守和继承，并使之发扬光大。

[1]徐伯鋆.对几位授业老师的片段回忆.1981年，选自《春晖中学六十周年校庆纪念册》，（转载在 《中国名校丛书——浙江省春晖中学》，人民教育出版社，p142-143）.

[2]胡序威.胡愈之对春晖情系深长.选自《春晖永照》，春晖中学校内部资料.

[3]李兴洲.大师铸就的春晖——1920年代的春晖中学，人民教育出版社，2008,106.

俞 英/浙江省绍兴市教育教学研究院

（责任编辑：陈培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