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广州文化演进与经济制度转轨

2012-04-02何一鸣

城市观察 2012年1期
关键词:岭南文化广州商业

◎ 何一鸣

广州文化演进与经济制度转轨

◎ 何一鸣

广州文化继承了岭南文化的传统,具有工具理性,其着重于指向当下的实效和功利,是市场化转轨的重要前提。此外,现代广州城市文化是一种商业化、大众化和多元化的非正式制度安排。它是通过内部濡化与外部播化这两种动力机制进行型构与演进的。因此,文化在广州的经济制度转轨中起着主导性作用。

广州文化 文化传统 城市文化 经济转轨 制度演化

一、岭南文化:广州作为改革开放前沿阵地的非正式制度情景

任何一种文化都有其形成和发展的历史,广州文化也不例外,同样也具有其萌生、型构和演进的历程。广州的现代城市文化既是岭南地区传统文化的延续,又是岭南文化与现代城市商业文明的结合与升华。因此,为了更加准确地探寻和把握广州文化的制度含义,就必须从历史的角度去审视岭南文化的历史内涵、精神特质及现代意义。

(一)当代岭南文化:中国的“重商主义精神”

综观历史,岭南文化与中原文化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因有五岭之阻而形成其独特之处,尤其是它悠久而浓厚的“重商主义精神”更有别于中原的“重农抑商”观念。这种“重商主义精神”使它形成了别具一格的人文景观,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又使这种传统焕发出新的活力,使广州在中国的改革开放中成为前沿阵地。

首先,从自然条件看,岭南的大部分地区在北回归线以南,属热带、亚热带季风区,又滨临南海,受海洋暖湿气流的调剂,因此气候温暖,雨量充沛,日照充足,相当适合农作物生长。如此优厚的自然地理条件使该地拥有发达的农业、丰富的物产和可观的鱼盐之利。

其次,从地理位置看,岭南拥有绵长的海岸线,与东南亚诸国隔海相望,是中国大陆通往东南亚、大洋洲、中东和非洲等地最近的出海口。自汉代以来,徐闻、合浦就是海上的交通要塞,特别是从东吴至南朝,中国对外贸易的中心逐渐移至广州。此后,作为岭南中心的广州便成了中国对外贸易的最重要口岸,它更有“海上丝绸之路”之起点的美誉。

再次,岭南因北有五岭之阻,南有大海之隔,因而远离中原政治中心,较少受到北方“重农抑商”的中原文化的影响和限制,使商人和商业在当地受到相当的重视,使岭南人有更多的机会与西方人进行对外贸易活动。在无数次的贸易当中,西方资本主义的“新教伦理精神”与“功利主义”观念潜移默化于岭南人的思想之中。

综上所述,正是鉴于天然的区位优势、独特的自然条件以及中西文化碰撞的影响,造就了岭南地区得天独厚的“重商主义精神”,并代代相传至今。更重要的是,正是这种“重商主义精神”,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引领着广州人民不断进取,奋勇向前,并获得巨大成功。

(二)独具特色的当代商业意识

一种被韦伯(1987)视作新教伦理的伦理精神是商业社会所不可缺少的动力。在当今的岭南地区,这一动力以“商业意识”或“重商主义精神”的方式出现。它是在实际的商业经贸活动中产生的,这种经济活动因素因而又成为古代岭南文化最重要的事实。由于其对人们生活方式和日常行为的冲击和影响,日益频繁的经济活动需要并孕育着商业文化及其制度安排。作为岭南文化内在的价值观,其型构有赖于该区域的商业活动的常态化和发达。尤为重要的是,常态化的商业活动明确地指向市场化制度,从计划体制向市场体制的转轨是商业活动常态化的原因,市场制度的选择促进了“商业文化”的发展,市场参与者、交易规则和各种生产要素构成了自由的市场。

进一步,在以商业为基础的市场文化当中,交换活动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布罗代尔(1997)指出,市场经济和商业活动结构是由两种层次的交换活动组成。第一层次:“市场的每日交换,当地的或者近距离的贸易”等直接的交换方式构成了商业活动的基础;而第二层次扩大的“流通范围”等间接交换方式构成复杂的商业行为。但不论是哪种层次,都具有共同的“商业文化拟子”(business cultural meme)。以交换为目的的商业活动产生着交往规则,交往往往支配着商业活动的秩序。“商业意识”存在于其中。最后,在这些以法律规则、伦理规范和经济秩序为主导的商业规则所体现的价值因素中,有一点可以视为岭南文化的基本网络,那就是利益驱动机制的动力作用(何东霞、何一鸣,2006)。

二、经济制度转轨下的广州现代城市文化型构及其特点分析

如果说岭南文化是广州文化的“传统”或“源流”,那么,现代城市文化便是广州文化的“形式”或“风格”。事实上,人类社会生活的一切方面,包括社会化、社会互动、社会群体、社会制度、社会结构、社会生活方式乃至社会变迁等,都可以归结为文化现象。城市本身就是文化的产物,是文化的结晶。因此,作为一种文化,广州城市文化具有一般社会文化的共同特性,即文化的集体性、复合性、象征性、传递性及变迁性。同时,传承岭南文化的广州城市文化也有其自身的特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传统与现代的商业文化

由于地缘因素,广州并不曾占据过中国历朝历代的政治中心地位,但作为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广州在公元3世纪30年代起,已取代徐闻、合浦而成为中国与外国交通贸易和文化交往的海上通道,因而拥有悠久的商业文明史。改革开放更使这个“千年商埠”变为现代中国的“外贸之都”、“现代商业之城”。可见,广州是一个传统与现代并存的城市,然而,其商业文化也是由传统的“逛街商业文化”和“购物商业文化”这两个元素共同构成的。

就广州城市商业文化的传统和历史而言,上下九和北京路就最能体现其“逛街商业文化”之特点。早在明代,西关上下九就已是著名的商业街,改革开放后更成为原国家商业部批准的广州第一条商业步行街。上下九路仅有1200多米长,但商铺林立,日客流逾60万人次。此外,它还以浓郁的西关风情扬名海内外。这条古老商业街还荟萃了岭南建筑特色、粤菜餐饮风味和广州本土风情。2001年,为了重现广州繁荣的商业风貌和骑楼建筑风格,广州市政府斥资3600万元,全面整饰别具岭南风情和西关民俗的上下九路商业步行街,使这条古老而传统的商业街区重新焕发青春,再度成为了解广州商业文明的窗口。而素有广州“王府井”之称的北京路,不但是广州古城发展的中轴线,更是历史上繁华的商业集散地。例如,作为百年老店和广州老字号商铺的集中地,北京路云集了广州最早的肉菜市场——禺山市场,百年老字号“陈李济”、“太平馆”,还有20世纪40年代全市闻名的新大新公司。所有这些名牌老店,无不一一印证着广州的商业历史变迁和文明进程,历久常新。改革开放以来,各路商家各显神通,在这里开发了各种店铺、门市,以及餐饮、酒楼、娱乐场所和银行等500多家,其中时装、皮具专卖店近300多家。相继建成新大新、广百、银座等一大批高档次的大型商业购物中心及堡狮龙、佐丹奴、百图、卡佛连等中外名店,形成国有、合资、私营多种产权性质的经营格局,在良性的循环竞争中共同构筑着广州市最兴旺、繁华、热闹的商业文明,并极大加速了广州的市场化步伐,从而促进广州市场经济快速发展。

广州环市东路有“广州中环”之称,集世贸中心、友谊商店、柏丽广场等高端商业群于一身,是近年广州新兴的商业购物中心区。此外,以广州东站—体育中心—天河城为纵线,以天河北为横线,集广州最好的美食、娱乐、购物、休闲为一体的天河CBD生活圈,聚集了中信、大都会、时代、财富、维多利、正佳、天河城等十来个现代化广场,展现了广州商业文化的时代魅力。如果说上下九和北京路是广州老牌商业文化的“代言人”,那么环市东购物圈和天河CBD生活圈就更是广州这个大都市“购物商业文化”的靓丽“名片”。

可见,广州作为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的先行者和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不但在经济建设中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成就,而且也形成了具有浓郁现代化特色的新型商业文化。这种文化是传统的重商精神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现代转换。

(二)世俗自乐的民众化

广州城市文化的民众化包含两个层面的意思:一是广州市民大众是广州城市文化的创造者和建设者。民众在广州城市文化的建设中起着主导地位,是广州城市文化形成、发展和传播的主体和内在动力,也是广州城市文化建设的服务对象,广州城市文化建设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生活需要。另一方面,民众是广州城市文化形成、发展、变迁的客观载体,没有民众的参与,广州城市文化便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广州的城市文化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文化,广州是一个很平民化的城市,这体现在其世俗性、休闲性和潮流性三个方面。首先,世俗性。广州是一个充满世俗味道的城市,是个“人间烟火”很重的地方。例如,广州民众居住喜欢扎堆,因为相信旺盛的人气;广州民众喜欢呼朋唤友,在街市的大排档吃得酣畅淋漓;广州市民买东西喜欢去批发市场,因为便宜实惠还可以一展杀价的本事……每个活在广州的人都会有这样世俗的一面。第二是休闲性。人是文化的载体,广州城市的休闲文化从人们的穿着就知道了。从冬到夏,广州民众穿着牛仔裤、T恤衫等休闲服装,上五星级宾馆,去音乐厅大剧院。第三是潮流性。作为改革开放的南大门,又比邻港澳,因而总有最新最快的潮流元素源源不断地涌入广州,满足市民求新求变的文化需求。

繁荣昌盛的商业活动融入世俗味道浓厚的广州城,造就出一个“平民阶层”,这就是韦伯所言的“市民社会”之兴起。平淡从容的文化风格又使人们追求现世的快乐,淡漠或远离政治。因而,在改革开放的转轨时期,广州人就容易抛弃教条的束缚而追求个人财富的最大化。

(三)开放兼容的多元化

广州城市文化的开放性和兼容性是由广州城市本身的发展规律决定的。现代城市的发展具有由单一功能向多功能、由封闭向开放的规律。因此,随着广州城市功能的不断扩展,并不断地吸收珠三角周边城乡的各种信息和资源,以“扩散效应”的形式向珠三角城乡扩散高品质的服务、技术和人才、观念等,使广州也越来越开放。而城市越开放,城市功能就越是得以发挥,城市能功发挥越充分,城市就进一步开放,走上一条开放性的文化“路径依赖”(Path Dependence)。另外,广州城市的开放性本身也包含着兼容性,因为在广州城市系统中,已融洽着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高雅文化与世俗文化,土著文化与外来文化等。加之,岭南文化自身开放性和兼容性的“遗传”,使广州城市文化具有多元化的特点。开放与兼容也意味着新的有机成分的加入和新视野的开拓,广州人民正是在这种文化背景下反思和调整,以适应改革开放的发展要求。

综上所述,广州城市文化是维系现代城市生存的基本要素,也是促进现代城市发展的一个重要经济因素。广州城市文化的时代特性是其现代化最重要的内容,是城市现代化的成败所在,更是改革开放事业取得成功的必要条件。

三、经济转轨时期广州文化演进的动力机制:内部濡化与外部播化

从以上分析可知,改革开放30多年来,广州经济发展取得的举世瞩目的成就与本土文化是密不可分的。与此同时,广州文化自身正处于一个变迁和演进的转型时期,而文化的演进(cultural evolution)是通地文化濡化机制(cultural enculturation mechanism)和文化播化机制(cultural diffusion mechanism)共同完成的。进一步,在文化濡化机制和文化播化机制共同发生作用的过程中,伴随着经济制度变迁的进行。换言之,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市场经济的日益繁荣,广州文化也与时俱进,发生巨大的变迁。这场文化变迁或演进主要是通过两种方式完成:一是在广州文化系统内部发生,即所谓的广州文化濡化;另一个是在广州文化系统与其他文化系统的交流和碰撞中,以及广州文化系统外部环境的变化中发生的,即所谓的广州文化播化。

(一)转型时期广州文化系统的内部濡化动力机制

文化濡化从实质上来说就是使人接受某种文化拟子(culture meme)重塑他的文化“品格”并使其“文化”“化”的社会机制过程(韦森,2003)。可见,作为一个社会过程,广州文化濡化是指在广州文化系统内由位高者向位低者传授文化拟子,并在广州民众中复制和传承,以使广州文化模式得以保存、维系和扩张。从这个角度看,广州文化的濡化主要由其传统子文化系统——岭南文化——的现代发展和转换来完成。虽然岭南文化包含有许多符合时代发展要求的内容,但它同时却掺杂着一些落后的成分,甚至在某些方面面临着困境,所以只有使岭南文化实现扬弃传统的现代化转换,才能使新生代接受该文化模式,以完成广州传统文化的濡化过程。

首先,韦伯(1987)关于工具理性和价值性的区分理论,一直被学界视为文化评价的标准。作为广州文化传统的内核,岭南文化从其历史传统来说更倾向于工具理性,这具体表现为强烈的商业性。这种文化尚实效,重功利,具有理性化和自发的诱致性倾向。因此,这种以自利为合理性的文化特征,为人的经济行为提供了适当的文化环境,它有利于社会经济发展的重新启动和持续变革,易于衍生潜在获利机会。此外,岭南文化的本质特征,虽然是一切行为都以工具合理性为取向,但在改革开放后,这种工具合理性取向又与价值合理性取向有着内在关联,从而使其保持人性深处的终极追求和自由情怀,而被后人所认同和接纳。

接着,在整个广州文化体系中,最具活力的是社会文化观念、风俗习惯及其反映这种文化观念和风俗习惯的行为模式。社会的文化观念就是“集体无意识”,广州文化的开放性、兼容性、创新性、务实性等特征,在文化底层结构来讲,是属于集体无意识的。在市场化改革过程中,由于广州文化能够合理地把传统的“务实”融进现代的“创新”中,而且将原生的感觉转换为现代的“理性”,因此它能够快速地摆脱其文化演进的滞后性,保持强大的生命力,并一直延续发展下去。

最后,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经济的迅猛发展引起了广州市民生活方式的改变。加上广州城市本身特有的商业化、平民化和多元化的特点,广州文化朝“通俗文化”和“大众文化”的方向发展,从而形成具有现实感强、社会性强、可读性强的贴近生活、贴近普通民众的新广州文化。于是,20世纪80年代初出现了诸如《雅马哈鱼档》、《特区打工妹》、《女人街》等触及当时广州民众关注的社会热点的新型文化作品,展现了在广州改革开放大潮中人们如何自强自立、勤劳致富的新生活图景,出现了“个体户”、“打工妹”这类新型的人物形象,突出了鲜明的时代感,初步展示出社会开始变革在人们心灵深处造成的震荡及催人奋发的现代创造精神和拼搏意识。

(二)转型时期广州文化系统的外部反播化(纳化)机制

文化作为一种知识、意义和符号的体系,除了在一个社会群体内部代代相传外,还会在不同群体之间,地域之间发散和传播。这种发散和传播必定是通过拟子或“拟子簇”形式进行的,而不可能是文化“整体”的发散和传播。一种文化体系的“拟子库”中所包含的拟子或拟子簇通过各种媒体在其他地域的人群中共时地发散和传播,也就是人类学家所理解的“文化播化”(韦森,2003)。不过,基于站在“广州模式”之“制度文化”的视角特征上,本文更加关注外来文化系统对广州文化系统的播化动力作用(何一鸣,2011)。换言之,即是广州文化系统的纳化动力机制,它是文化播化动力的反方向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讲,广州文化的纳化是在经济体制转轨时期,港澳商业文化系统和现代西方市场文化系统内的文化拟子向其传播和复制的作用过程。

一方面,由于地缘关系,广州利用毗邻港澳之优势获得经济改革之快之早之便,市场经济因而得到迅速发展。本来就具有商业性、开放性、包容性特点的广州文化,在这种有利的区位优势下更加活跃,整个广州文化的各层面甚至器物性方面都被推动起来,用其求真务实的精神和开放姿态,吸纳和融汇港澳商业文化的精华。此外,就政策管制层面而言,广州本来就比内地省份宽松,条条框框比较少,思想比较超前,在此基础上又得改革开放风气之先,所以能够较早较快地接触和了解到港澳商业文化,如香港电视、广告和电影等。再加上语言上的优势,更增强了广州民众的商业竞争意识和企业家创新精神,并逐步形成“敢为先”的探索意识、独创意识和超前意识,从而促进新时期的广州商业文化体系的型构和驻存。

另一方面,就现代西方市场文化的播化作用而言,在国家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广州社会得到进一步开放,因为西方市场文化的散播及冲击正不断地发生在广州城市中的每一个角落。因此,在当代网络经济、信息经济和世界经济全球化加速发展的大趋势中,广州文化已经吸收了大量西方的先进文化和市场观念,特别是西方的商业精神和假日文化潮流等。此外,我们也发现到,当代广州社会内部的经济、政治和法律秩序已超越企业家的意向指导而在潜移默化地演变着。换言之,拥有悠久的传统岭南文化资源,历经数十年行政管制经济的意识形态,以及30多年经济改革中蕴生的市场观念之广州文化,也在世界经济全球化和世界文化多元化的相互播化、冲突和交融的历史大背景中迅速演化着。或曰,在当今广州文化和经济制度相互作用下,传统广州文化的濡化机制在形塑人们行为模式和推动现实制度变迁之张力方面的作用正在衰弱,而外来西方文化的播化功能似在增强。

由此看来,在广州这个开放社会中,从习惯习俗,到惯例、到法律法规这样一个社会制度逻辑链条的各个环节上,广州文化纳化(即广州文化接受他文化的拟子)均会起到重要作用。在30多年的改革开放大潮中,外资大量涌入广州,其文化随之以各种“拟子”或“拟子簇”的形式在“不设防”的当代广州社会经济和文化体系内部得以模仿和复制,并与传统岭南文化进行融合,改变了并正在改造着经由过去数十年的行政管制经济实践所凝固下来的“计划经济文化”。

四、广州经济制度转轨与文化价值观念演化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我国采用了严格的苏联计划经济模式,鉴于该发展模式在实践中处处失败,20世纪70年代末期,开始尝试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试验。广州作为该场试验的前沿阵地,成功实现了从计划体制向市场体制的过渡。在这个转轨过程中,既有经济制度的转轨,又有社会结构的转变,同时也伴随着道德规范、价值信仰、意识形态等文化价值观念的演化。当然,后者是由社会经济制度的转轨而引起的,它在广州的整个改革开放中起着主导性作用。

(一)广州的经济制度转轨:从计划体制到市场体制

改革开放以来,广州的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辉煌的成就,演绎了中国市场化改革最为成功的典范。事实上,广州的市场化改革进程,是一个从计划体制到市场体制的转轨过程。换言之,从新制度经济学的角度看,广州的改革开放就是一种制度变迁的现象。而广州顺利的制度转轨主要通过以下三个方面体现出来:

第一,广州民众初步掌握其在民事、经济和政治上的自由权利,这包括自由出售自己劳动和技能的权利,拥有财产的权利、结社的权利、寻找信息的权利、发表言论的权利和迁徙的权利。

第二,过去必须服从中央行政管制的经济组织,如国有企业、集体企业等,现在已大部分转变为自主的和自负盈亏的独立法人。企业的经营者从过去的“软约束”已逐步转变为现在的“硬预算约束”决策。作为独立的法人,企业也因而拥有协约的自由,包括对所签契约的充分责任。

第三,在国际竞争和要素流动方面,制度转轨和严格预算约束得到开放政策的有力推动。这具体包括,广州民众拥有出国旅游的自由、了解异国他乡的自由、进行国际贸易的自由。同时,广州的对外开放价值观还体现在国际金融投资和支付结算的便利化及国际劳动分工和产业的自由转移,等等。

(二)广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文化价值体系之演化

从新制度经济学的角度看,广州文化之所以能够传播并演化,是因为改革开放事业的复杂性,以及个人理性的有限性。即,当人们面对错综复杂的社会变革、而无法迅速、准确和成本很低地作出理性判断,以及社会生活的变革程度超出其理性边界时,他们便会借助于价值观念、伦理规范、道德准则和风俗习性等元素组成的广州文化来走“捷径”。换言之,它是社会制度变迁中广州民众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现代演绎。

因此,本文把广州文化的制度性作用概括为以下两点:一是,由于它以文化观念的形式出现并简化了决策程序,因此能降低社会运行的信息费用;二是,在改革过程中,当人们的经验与文化观念不一致时,他们便试图发展一套更适合其经验的“自省”即新的文化观念以节约其认识变革和处理相互关系的费用。

总而言之,广州城市文化观念,是广州比中国其他地方更能适应社会经济制度变革的“文化优势”,因为它能把价值层面的东西“制度化”为工具性的制度文化。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广州文化其实是“文化动力释放”。因为广州文化中的“务实取进”、“开放兼容”等特点与前面讨论的岭南文化相一致,这种文化只是在充满严格管制的计划体制下被长期压制下来。但在改革后,这种文化观念模式在市场经济体制下得到释放和重生,并结合现代城市文明和其他外来文化,发展成为一种富有生命力的文化动力,对广州的改革开放起到积极的先导作用。

五、结论

本文首先分析岭南文化的“重商主义”特征及其制度含义,认为岭南文化乃一种工具理性倾向的精神理念,其着重于指向当下的实效和功利,恰能成为市场体制有效运行所必需的前提条件。所以,本文认为在岭南文化影响下的广州文化是一种传统与现代的商业文化,它也是一种世俗自乐的民众化文化以及开放与兼容的多元化文化。在此基础上,本文提出内部濡化与外部播化是经济转轨时期广州文化演进的两种动力机制。最后,本文的基本结论是,广州在成功实现了从计划向市场的经济制度转轨过程中,道德规范、价值信仰、意识形态等文化价值观念起着主导性作用。

[1]布罗代尔.资本主义论丛[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

[2]何东霞,何一鸣.文化与制度耦合——一个文献综述.学术研究[J],2006,(10):40-47.

[3]何一鸣.交易成本视角下的区域中心城市竞争力研究——关于“广州模式”的理论与实证分析”[J].城市观察,2011,(2):128-138.

[4]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87年版.

[5]韦森.文化与制序[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

Cultural Evolution and Transition of Economic Institutional in Guangzhou

He Yiming

Since the culture of Guangzhou has inherited Lingnan culture, it embraces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emphasizes reality and utilitarianism, and has become the precondition of the city’s transition towards marketization.What’s more, the modern culture of Guangzhou is an informal institutional arrangement characterized by commercialization, popularization and diversification.It takes its form and carries on evolution through the enculturation mechanism from inside and the diffusion mechanism from outside.Culture as a result plays a leading role in the transitional process of Guangzhou’s economic institution.

the culture of Guangzhou; cultural heritage; urban culture; economic transition; institutional evolution

F127

何一鸣,博士,华南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新制度经济学。

(责任编辑:陈丁力)

2010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目“产权管制放松范式——来自中国农业经济体制转轨的经验证据(1958-2008)”(10YJC790082)和2011年广东省软科学基金面上项目“农地流转制度对农业技术选择的影响:以广东为例”(2011B070300074)的阶段性成果。同时受农业经济管理“211工程”国家重点学科建设三期项目“交易费用范式下农地产权管制变迁研究”(2011211QN08)、华南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211三期”团队项目“动态比较优势、要素流动与中国农业发展”(2011211TD02)和广东商学院国民经济研究中心2011招标课题项目“广东制度变迁研究:以农村土地产权管制结构变革为例”(2011XMB06)的资助。

猜你喜欢

岭南文化广州商业
岭南文化名家
没有叫停!广州旧改,还在稳步推进……
117平、4房、7飘窗,光大来惊艳广州了!
9000万平!超20家房企厮杀! 2020年上半年,广州“旧改王”花落谁家?
多彩广州
商业前沿
商业前沿
商业前沿
岭南文化在“思想道德修养”课中的应用
商业遥感已到瓜熟蒂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