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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现代文论历史扫描

2012-04-02靳明全

关键词:文论作家文学

靳明全

(重庆师范大学 文学院,重庆 400047)

日本现代文论历史扫描

靳明全

(重庆师范大学 文学院,重庆 400047)

从文学流派思潮论、日本文学论、大众文学论、现代中国文学论四个方面对1945—2000年之间的日本文学批评进行概述,旨在厘请日本现代文学理论发展的规律性,从而为了解日本现代文化之精华,为正确解读日本现代文学作品提供不可或缺的参考。

现代文学;日本文论;发展史

日本现代文学理论在战后文学流派文学思潮的兴起中得到了发展。

1945年12月30日“新日本文学会”正式创立。1946年1月,《新日本文学》创刊号上刊登了该会宗旨:“创作和普及民主主义文学;团结有创造性的人民大众文学力量;同反动文学和文化作斗争;争取进步文学活动的完全自由;加强与国内外进步文学和文化运动的联系和合作。”

“新日本文学会”最初聚集了200多人,以战前无产阶级作家为主,包括战前战后的新老作家,它是一个由民主主义、自由主义、现代主义作家组成的广泛文学团体。在《新日本文学》的试刊号上,文论家中野重治表达了要集聚新文学力量的心声。他号召那些战时被迫沉默的作家们,尽快打开思想的闸门,冲破阻碍,进行写作。那些战时因响应政府号召应征入伍、目前正在反省而迟迟不想重返文坛的作家们,要重新拿起手中的笔。新日本文学会“不是过去的无产阶级团体单纯的复活。它要顺应新的民主主义革命的进程,谋求把一切民主主义的作家集结起来,为民主主义文学的发展而奋斗”[1](152)。文论家小田切秀雄认为,民主主义文学要批判战前无产阶级文学的偏差部分,更要“以更高层次的内容和形式,实现政治与文学的统一”[2](119)。

中野、小田切都在认真总结战前无产阶级文学的经验教训,意欲建立民主主义文学的新理论,以推进战后日本文学的发展。“新日本文学会”代表文论家中野重治的主要文论观是:新日本文学作家论,民主主义文学论,文学与政治,批评的人性,反动文学斗争说,文学的责任,文学方法论,文学社会效应,国民导师说等。

1946年1月,《近代文学》杂志创刊而形成了“近代文学派”。该杂志创办人是山室静、平野谦、本多秋五、埴谷雄高、荒正人、佐佐木基一、小田切秀雄七位评论家。他们提倡重振战后文学,把艺术至上主义作为根本。“近代文学派”不仅是要提倡“艺术至上主义”,而且要确立近代自我的强烈意识。他们主张以人为本,尊重人的行为自由,追求文学的真实性,反对歪曲和粉饰文学,力图将文学从政治的禁锢中解放出来,从旧文学的枷锁中解放出来。同时,他们还具有一定的责任感、使命感和批判精神。“近代文学派”代表文论家本多秋五的主要文论观是:战后初期作家论,文学与政治论,艺术至上论,文学世代论,文学责任论,文学自主论,文学人性论,文学自由化论等等。另一代表文论家荒正人的主要文论观是:艺术至上主义,从利己中发掘崇高美,以人为本说,文学世代论,战后初期作家论,确立市民文学,文学责任论,时代感悟说,文坛论等。

1946年至1948年从形成发展而衰弱的日本文学“无赖派”又被称为“新戏作派”。它出现的时代背景是,昔日的战胜国变为战败国,以往的封建军国主义的政治、经济、社会基础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至高无上的天皇以及绝对主义的天皇制遭到了质疑和动摇,有相当一部分的日本民众难以从思想上接受战败这一残酷的历史事实,面对国家的一片焦土和社会秩序的一团混乱,他们内心深处丧失了精神寄托,迷失了行动方向,整日处在动荡不安之中,逐渐产生一些消极的信任危机感、传统否定感、国家破灭感、人生虚无感、精神虚脱感等悲观绝望情绪。这种情绪冲击到战后日本文坛,于是一些反映战后初期日本社会黑暗、污秽、混乱以及人们面对生活感到困惑、迷惘、丧失自我、堕落的“无赖派”文学作品应运而生。无赖派的堕落,不完全是指生活放荡,而是表示战后为了生存,从战时天皇制的旧秩序中,从旧的伦理道德中挣脱出来,反其道而行之。他们强调,只有堕落,才能发现人的真实,恢复人的本性;只有堕落,人才能从战争的混沌中觉醒,确立新的自我。实际上,他们企图用无价值、无意义的标准来取代过去的功利价值,用堕落的思想来重新考虑艺术追求上的价值观念。代表无赖派文论的坂口安吾的主要文论观是:诚实堕落论,无赖派文学论,文学孤独说,荒诞文学说,颓废文学论,文学叛逆说,沉沦中寻美,枯淡风格排斥说,未来文学论等。

1951年9月,文论家竹内好针对文坛对文学传统的一种见解提出了“国民文学”问题。他认为,“国民文学”的提倡经历了近代初期、昭和10年代和战后三个时期,目前提倡国民文学不单单是学问上的问题,或者说不仅仅是文学创作的问题,而是关系整个日本国民生存、民族活路的问题。[3](115-117)这个问题公开提出来以后,引起新日本文学派和近代文学派的作家、批评家的热烈讨论,也吸引了许多外国文学学者的广泛关注,成为战后文坛规模较大的文学讨论之一。

严格地说,日本文坛的“战后派”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文学流派,而是指一群具有战争体验的在战后从事文学创作活动的新人作家。战后派作家没有一个共同的文学纲领,他们处在混沌、模糊状态下带着各自的特点自然地成长,在《近代文学》批评家大力支持并给予理论指导的过程中他们才逐渐形成流派意识。尽管战后派新人之间存在着明显的个体差异,但他们的文学同以往的写实主义文学、民主主义文学、无赖派文学有着根本性的区别,尤其在对战前传统文学的批判继承方面,在文学创新方面,他们相互影响,相互渗透,表现出了许多共同的特点。战后派文论代表小田切秀雄的主要文论观是:战后派作家论,战后文学弃旧图新说,“反秩序派”论,文学与政治论,文学责任论,民主主义文学论,纯文学论,文学新人论,文学美追求等。另一代表文论家平野谦的主要文论观是:战后派作家论,战后文学论,文学与政治论,文学责任论,战后私小说,劳动者作家论,作者与生活,文学自律说等。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日本经济日益复苏,政治生活因美国占领军逐步将权力转交给日本政府而发生了新的变化,这一切都成了战后派文学创作的重大转折的外因。从此,他们不再作为某一文学派别的一员,而是作为独立的作家开始了各自富有个性的文学创作活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原子弹爆炸小说、风俗小说、纪实小说、“第三新人”小说等渐渐雄踞文坛,把战后派作家联合为一个流派的氛围和条件已经消失,战后派文学就此消散,原被称为战后派作家亦不如此地称谓了。

战后,传统的日本“私小说”、“心境小说”卷土重来。一批在战前从事“私小说”、“心境小说”的作家如上林晓、尾崎一雄、檀一雄、田宫虎彦、平林泰子、丹羽文雄、舟桥圣一、田村泰次郎、林芙美子等,战后继续以其独特、敏锐、纤细的感受性追求并探索着传统文学的创作风格,描写社会千奇百态的风俗,给战后虚脱的日本人带来了慰藉。战后“私小说”文论的代表中村光夫的主要文论观是:私小说论,私小说作家论,民族意识论,文学世代论,中间小说论,风俗小说论,小说的艺术性,小说本质说,小说方法论等。另一代表文论家伊藤整的主要文论观是:私小说论,私小说作家论,生命意识说,本质转移说,文学世代论,作品价值论,中间小说论,小说方法论,作家良心说等。

1953年春,安冈章太郎以《凄凉的欢乐》和《坏伙伴》两部力作掀开了“第三新人”文学的新篇章,荣获了29届“芥川文学奖”。1954年上半年,吉行淳之介以《骤雨》荣获了第31届“芥川文学奖”,1954年下半年小岛信夫以《美国人学校》、庄野润三以《游泳池畔的小景》获得了第32届“芥川文学奖”,1955年远藤周作以《白人》获第33届“芥川文学奖”。另外,三浦朱门以《斧头和马丁》、曾野绫子以《远方的来客》获1954年春季提名奖。他们的登场,为“第三新人”文学方向定下了基调。

文论家山本健吉将上述这些作家冠以“第三新人”之名。这些作家与战后派作家们相比,无论在创作思想上还是创作风格上都截然不同;缺乏创作思想的社会性、政治性和伦理性,创作风格上更趋于思考的简约化与缩小化。“第三新人”文学注重传统“私小说”的回归,着重眼前的日常生活,忠实于自我感受,尊崇文学的艺术性,把创作的内容集中在人世间的日常生活之中,特别重于对下层弱势群体的描绘,以一种自虐自嘲的口吻,刻画人物形象,洞察社会及家庭潜在的危机,呈现恐惧不安及躁动心理。正如文论家服部达在1955年发表的论文《劣等生、小残废者、市民——从第三新人到第四新人》中所言:“劣等生”、“小残废者”、“市民”构成了他们作品的主人公。这也许与作家本人的经历有关。第三新人大多出身于下层社会,或从小就厌恶上学,或高考落第,或有生理缺陷,或因病没有完成学业等。进的学校也多是二流或三流的,具有很强的自卑感。周围的环境、眼前的事物使他们非常敏感。“第三新人”代表文论家山本健吉的主要文论观是:“第三新人”论,文学独创论,文学批评目标,作品与读者论,典型论,文学批判危机说,俳句的社会性等。

1970年文学杂志《作为人》创刊,以《作为人》杂志创刊为标志,宣告了“作为人”派文学的诞生。“作为人”文学思潮的形成与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有密切的联系。40年代,他们中大部分处在青少年时期,经历了日本战败后在废墟上挣扎的艰辛生活。50年代,在日本的经济复苏中,他们出现了精神的空虚。60年代,日本各界反对《日美安全条约》的斗争及以大学生为主的左翼学生运动展开,但受国际共运和中国“文革”的影响,日本左翼学生运动从高潮转入了低谷,形形色色的社会思潮开始产生,对社会状况不满,特别是学生运动受挫后,“作为人”派陷入苦闷和迷惘,感到个性得不到张扬,个人尊严得不到重视,因而提倡人的尊严,解放人的个性,追求人生真谛。“作为人”派代表文论家吉本隆明被称为战后最大的思想家,他也是富有伦理性的诗人,诗作批判了社会对人的个性的压抑,表达了由此产生的苦闷。他的主要文论观是:“作为人”文学论,艺术本质论,文学变迁说,语言美界定,文学体与话体,言一致体,文体的中介,艺术想像说,文学本质论等。

与“作为人”派文学接近同时活跃于日本文坛的是“内向派”文学。“内向派”作家在少年时期经历了战争,成年后经历了战败动荡混乱以及经济崛起带来的社会结构的种种变化。因此,他们有别于直面社会现实的作家,而以“存在主义”感觉为依托的战后派接近。同时,从作品潜在的日常性里又可以找到与“第三新人”的共通之处。小田切秀雄把“战后新一代”称为第四批新作家;“作为人”派为第五批新作家;“内向派”为第六批新作家。同时,小田切根据他们的作品,批评“内向派”有二大缺陷:“第一,不积极关心社会问题,第二,他们可能陷入了虚无主义之中,虽然身处表面上的和平和繁荣之中,但却一味地追求自己内心世界的不安和日常生活中不现实的东西。”[4](375-377)内向派代表文论家秋山骏的主要文论观是:内向派文学论,内向派作家论,评论家良心说,文学启示说,文学人性探索,文学本体论,文学纯与俗说等。

战后日本俳坛依然被视为保守的营垒。在这种文学背景下,1946年11月,岩波书店出版的综合性刊物《世界》上刊登了东北大学教授桑原武夫的《第二艺术——关于现代俳句》的文章。这是一篇对日本文化整体的评论,其中对俳句提出了颠覆性的批评。他认为:明治以后的文学之所以无聊,一个原因是作家的思想社会意识欠缺,草率的创作态度最典型的莫过于俳谐。所以,重新认识芭蕉以后的俳谐精神,对思考日本文化问题必不可少。他说:俳人的地位“在艺术之外,是以作者在世俗社会里的地位来确定”[5](116-125)。俳人根据他在俳坛上拥有多少弟子、其主办的刊物的发行量以及社会地位来判断其艺术地位。这无疑是对现代俳坛作品的全盘否定。桑原武夫的观点震撼了日本文坛。之后,文论家伊藤整、臼井吉见、小田切秀雄、土居光知、吉川幸次郎、渡边一夫、中野好夫、江口榛一、小野十三郎、山本健吉等都从不同的角度发表与桑原武夫相似的意见,形成广义的“第二艺术”论。作为战后俳论影响最重要的文论家,桑原武夫除了提出“第二艺术论”外,其主要文论观有:文学本质论,文学批评论,文学价值论,批评价值论,文学社会效应说,大众文学论,艺术诱导说等。

战后,传统古典文学、近现代文学的评论仍然是日本文论界的要点。1969年一本重要的评论集《外部和内部的日本文学》出版,著者佐伯彰一提出,应从内外两个方面对日本文学加以分析、研究。为了辨明日本文学的独立性和特殊性,必须和日本文学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能带着感情色彩,即要客观地从外部来认识自己,还要从内部来认识文学,通过深入研究文学作品,挖掘出“主体的感觉”、“主体的冲动”。寺田透的《文学的内容与外界》一书,收录了1951-1958年的论文及在月刊杂志专集中发表的论文,包含了关于作家作品的文体论、评议论,叙述了现代社会与文学的关系以及文艺评论的问题。在《文学中的原景画》中,著者奥野健男指出,日本文学早从古代的诗歌物语,近到江户明治初期的戏作文学,这一漫长的岁月,文学作品中几乎很少有对静物和大自然的生动描绘。即使有些景物描写也只是固定模式的山水景物,很少有大自然的栩栩如生的展示。他强调日本文学评论要重视自我成长空间、生活环境、风俗文化和大自然风景。在《戏剧性的日本人》中,著者山崎正和针对日本艺术作品缺乏戏剧性、缺乏真正情节这一传统观点进行了反驳,他认为,日本人是具有戏剧性的,日本人的艺术表现形式与西欧艺术不同,它追求表现者与鉴赏者之间最大的和谐和统一。艺术作品的成功与否,不是取决于表现者自己,而是取决于鉴赏者,也就是取决于他人。关于日本古典文学的研究,中西进堪称一个里程碑。以《万叶集》评论醒目于世,日本文学界称他的《万叶集》研究学说为“中西万叶学”。他的研究领域不只限于《万叶集》,还包括了《古事记》等古代文学著作,且涉足了能乐、谣曲、日本人的精神史等。他的研究排除了只就日本来把握日本文学的狭隘见解,而从世界的视野来加以探讨。中西进的主要文论观是:万叶集与中国文学,万叶集的比较文学,万叶集的世界,古代文学特质论,文学研究方法论,文学用典说,批评与学问,文本细读说等。

对于日本近代文学怎样开始的问题,文论家吉田精一认为:从理论方面坪内逍遥和森鸥外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坪内逍遥的《小说神髓》是排除了把文学作为劝善惩恶手段的功利性看法以及把文学视为消磨时光之道具的游戏说,而且在阐明文学的真正目的的同时,主张作为小说的具体方法应该描写人情和人的心理。

1970年代始,板坂元、越智治雄、前田爱等研究者们在注意近代日本以及其成立过程的基础上对近代文学进行了研究。板坂元发现了井原西鹤所具有的人性和松尾芭蕉俳谐中的孤独,认为形成江户趣味原型的安永天明时期为日本走向近代的出发点。越智治雄从近代捕捉近世,通过日本对西方文化的接受这一视角,探求了近代文学的基盘。前田爱对近世和近代的连续性进行了整理整合。

从70年代中叶以来,日本文论界,诸如柄谷行人、莲实重彦、川村凑、三浦雅士等主张文学“脱战后”的理念与力行新文学评论;同时,自战前便斐声文坛的评论家们坚持近代文学批评的传统立场和方法,如小林秀雄的《本居宣长》(1977)、《本居宣长补记》(1982),中村光夫的《<论考>小林秀雄》(1977)、《小说是什么》(1982),河上徹太郎的《我们的托洛耶夫斯基》(1977),山本健吉的《诗的自觉的历史》(1977)、《生命与外形》(1981),河上好藏的《巴黎的忧愁:波特莱尔及其时代》(1979),大冈升平的《成城通信》(1983)、《通奸的记号学》(1984)、《小说家夏日漱石》(1989)等论著,可视为传统文论家的代表作。本阶段具有代表性的评论家为江藤淳,其著作包括《漱石与亚瑟王的传说》(1975)、《忘却的和被忘却的》(1979)、《落叶的扫尽》(1981)、《自由与禁忌》(1984)、《昭和的文人》(1985)等。另外,佐伯彰一的《物语艺术论》(1979)、《近代日本的自传》(1981)、《日美关系中的文学》(1984),村松刚的《死的日本文学史》(1975),篠田一士的《为了幸田露伴》(1984),秋山骏的《难知的火焰》(1977)、《内在的理由》(1979)、《心灵的诡计》(1983),矶田光一的《作为思想的东京》(1978)、《永井荷风》(1979)、《战后史的空间》(1982)、《鹿鸣馆的系谱》(1983)等等,以各自的角度,丰富了日本文论的内容。

70年代末期,中岛梓在《文学的轮廓》(1978)中提出了“谐模诗”的观点,试图将文学作品中固有的价值内涵相对化。这一文学批评的新的视角,为后来探讨文学的相对化倾向奠定了基础。保持着正统批评面貌的川西正明撰写了《江健三郎论》(1979)、《高桥和已评传》(1981)等著述,继续着检证“战后派”文学成果的努力。此外,川本三郎的《同时代的文学》(1979)、《感觉的变容》(1984),三浦雅士的《所谓我这种现象》(1981)、《主体的蜕变》(1982),絓秀实的《花田清辉》(1982)、《复制的废墟》(1986),川村凑的《异样的领域》(1983),竹田青嗣的《所谓<在日本>的根据》(1983),渡部直已的《筒井康论》(1984),加藤典洋的《<美利坚>的影子》(1985)、《趋向评论》(1987),小林广一的《原始之声》(1986)、《中野重治论》(1986),松本彻的《德田秋声》(1989),富田幸一郎的《内村鑑》(1988),铃木贞美的《人间的零度、或日表现的脱近代》(1987)等成果纷纷涌现,这些著述无论是在思想理念、还是在形式技巧方面,无不旨在将日本文论固有的批评形态及模式,从近代传统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以确立“脱中心、脱战后、脱意识形态”的全新批评理论。

考察日本近现代文学的研究无法绕过1980年由讲谈社出版的柄谷行人的《日本近代文学的起源》一书。此书作为标志,使此后的日本近现代文学研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之后的日本近现代文学研究许多不是简单地继承扩充先前的研究结果,而是对先前的研究框架进行彻底的颠覆,导致了重构近现代日本文学史以及文学批评话语的改变。柄谷行人的主要文论观是:风景的发现,内面的发现,文艺跨越式批判,批评与后现代艺术,文学的活性化,文学典型说,文学与国家意识形态,私小说的两义性等。

战后,日本大众文学发展很快。日本大众文学相当于中国的通俗文学,是针对纯文学而言的。大众文学并非一个文学流派的名称,它涉及的范围很广,有小说、戏剧、诗歌等体裁。其中,大众小说包括历史小说,推理小说,幽默、冒险小说,社会政治小说,科幻小说等。战后日本大众文学研究成果累累,如桑原武夫的《文学入门》(1951)、鹤见俊辅的《大众艺术》(1955)、南博的《日本人的娱乐》(1955)、高桥颠一的《历史家的散步》(1956)等。高桥颠一与松岛荣一是日本“民科”大众文学评论的代表,他们的评论是从批评文学的通俗化开始的,起到了连接国民文学论的作用。佐藤忠男的《赤裸的日本人》(1959)以大众娱乐、艺能为线索探求日本人的性格特征。荒正人、武藤野次郎编的《大众文学之门》(1960)成为了一部简便的大众文学指南。长谷川龙生的《大众文学的构造》收了三十余篇作家、作品论。尾崎秀树的《杀人美学》(1962),柳田泉、胜木清一郎、猪野谦二编的《座谈会明治文学史》(1962),大冈升平的《常识性文学论》(1963)等影响较大。60年代中期到70年代末,体现日本大众文学研究代表性的成果有:尾崎秀树的《大众文学》(1965),森秀人的《日本的大众艺术》(1965),中岛河太郎的《日本推理小说史》(1965),尾崎秀树的《大众文学论》(1966),吉田健一的《大众文学时评》(1966),尾崎秀树的《大众文化论——活字与映像的世界》(1967),足立卷一的《大众文学的潜流》(1968),兴津要的《大众文学的映像》(1968),鹤见俊辅的《限界艺术论》(1968),日沼伦太郎的《纯文学与大众文学之间》(1968),尾崎秀树的《大众文学五十年》(1970),尾崎秀树的《大众文艺地图——虚构中的梦幻与现实》(1970),尾崎秀树的《传记﹒吉川英治》(1971),尾崎秀树、多田道太郎的《大众文学的可能性》(1972),冈田贞三郎述、真锅元之编的《大众文学夜话》(1972),中岛河太郎的《推理小说的读法》(1972),山村正夫的《推理文坛战后史》(1974),中谷博的《大众文学——其本质、其作家》(1974),武藏野次郎的《文艺评论﹒历史小说》(1974),榷田万治的《日本侦探作家论》(1976),尾崎秀树的《历史文学论》(1977),高木健夫的《新闻小说的种本》(1977),矾贝胜太郎《历史小说的种本》(1977),尾崎秀树的《怪异作家——追求浪漫的人们》(1978),津井手郁辉的《探侦小说编》(1978),志村有弘的《近代作家与古典——历史文学的展开》(1978),山村正夫的《续推理小说战后史》(1979)等等。战后大众文学理论家代表尾崎秀树的主要文论观是:大众文学作家论,大众文学趣味论,大众文学告白体,大众文学形态论,战后大众文学,国民文学边沿说,历史小说论等。自平成以来,文坛上久已形成的由共同的思想和文学理念将作家集结在某一个文学组织之下的所谓“派别”现象不再出现,也很难以作品的创作特征抽象地将作家加以归类。90年代,日本有关文学的词汇又多了一个新名词,即“J文学”。“J”一般被解释为“JAPAN”的“J”。不过,称80年代的日本文学是“后现代文学”或“脱近代文学”,90年代以后的日本文学是“J文学”比较恰当。90年代的日本文化是一种寻求回归的文化。在泡沫经济崩溃之下,很多人向往着文化回归,这种文化回归如用“J”来体现,表示回归到“日本式”。这里的日本式指的是现代日本式。因此,J文学不能等同于传统称谓的日本文学。J文学的作家都是90年代后登上文坛的新生代作家,最早以杂志《文艺》(河出书房新社)为园地活跃起来,他们的文学被冠以“J”,也很难将之划为日本现代文学主流。J文学只是对90代流行的大众文学的一种便捷的说法。近年来,在日本兴起了一股“J”风潮,像J—league、J—art或J短歌、J演剧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有人认为以那些在涩谷、新宿文化中长大的年轻人的生活为主题的文学才是J文学,这不过是把它理解为迎合时尚、短期内流行的时髦文学。J文学也招致了很多人的反感,持这种观点的人将“J”解释为“JUNK”(意破烂物——笔者)。因为J文学反映的是现代社会,暴力、毒品、同性恋、变态等现代社会现象被大量地描绘。J文学不能等同于纯文学,它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纯文学已经不纯,或许称之为大众文学的一种演变比较恰当,故笔者将之归属于大众文学类。J文学活跃的评论家是川本三郎、石川忠司、神山修一。川本三郎拥有广泛的兴趣与爱好,在现代评论领域占有独特的地位。他的研究以文学、电影为中心,涉及表演、音乐、漫画等诸多方面,问题体系包含城市、儿童、疾病、风景、记忆等。他总是以时间和空间为两大坐标轴进行深入的思考,在其旺盛的创作活动的背后,论述了不断进化、增殖、扩大、改变的“东京”都市以及生活在此城市的“个人”状况。川本的主要文论观是:艺术感觉论,都市作家论,都市文化论,媒介多元交融论和电影、电视、漫画评论等。

日本现代文论还有一个令世人瞩目的方面,就是对现代中国文学的研究。

50年代初期,日本第一代的现代中国文学研究者们,除了撰写研究文章、回忆资料外,同时还以巨大的热情投入到翻译作品中去。他们组织队伍,大规模地翻译中国现代作品,将中国作家和作品编入《世界名作选集》、《世界名家大辞典》等书中。除鲁迅之外,他们对老舍、茅盾、郭沫若等作了详尽的介绍。日本第一代现代中国文学研究者还在一些著名的学府和研究部门开设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读等课程和研究科目,引导一批年轻的青年投身于现代中国文学研究工作中去,为形成第二代现代中国文学研究队伍奠定了基础。代表日本第一代现代中国文学研究者的竹内好的主要文论观是:原型鲁迅论,第一文学者说,鲁迅文学欣赏态度,人道主义与绝望说,鲁迅与日本文学论,国民文学论等。

70年代中期以后,毕业于50、60年代的第二代现代中国文学研究者们成为该领域的中流砥柱。其研究梯队的基本成员是日本各大学的教授,他们在高校及研究所担任了现代中国文学的教学研究工作。就地域而言,这批研究者大致可分为三个地区:(一)东京地区的以尾上兼英、丸山升、伊藤虎丸、饭仓照平、松井博光、伊藤敬一、立间祥介、木山英雄、芦田孝昭、杉本达夫、铃木正夫等教授为首的研究派。(二)京都地区的以竹内实、相浦杲、伊藤正文、山田敬三、太田进、日下恒夫、片山智行、柴垣芳太郎、北冈正子、塚本照和等教授为主的研究派。(三)九州、北海道地区的以秋吉久纪夫、永末嘉孝、今村与志雄、岩佐昌暲、中野美代子、丸尾常喜等为主的研究阵容。第二代现代中国文学研究学者往往在他们创办的研究杂志上发表成果。东京大学中文系的学生,于1953年组织了“鲁迅研究会”,出版杂志《鲁迅研究》,丸山升在上面崭露头角。东京都立大学学生出版《北斗》杂志,松井博光因在上面载文而有了名气。关东地区学者,于1970年出版《野草》杂志。《野草》至1987年底已出40期,其中仅《鲁迅特辑》就有8集,另外尚有《茅盾特辑》、《解放区的文艺》、《30年代文学》、《五四时代文学》、《日中文学交流的一个断面》、《日本的现代文学与中国》等,在现代中国文学研究领域里产生了重要影响。

日本第三代的现代中国文学研究者一般是60年代末或70年代中毕业的大学生或研究生,大部分在大学教授现代中国文学课程。他们对鲁迅、周作人、沈从文、肖军、胡风、张爱玲、丁玲等人及伪满洲国文学、台湾文学特别抱有兴趣,对当代作家王蒙、刘宾雁、高晓声、白桦、张辛欣、张洁、张贤亮以及朦胧诗人也产生青睐。他们认为,在研究方法上,应当摆脱第一、二代人对中国文学所含的感情与主观看法,而用纯文学的研究方法来考察现当代中国文学。在关东地区,藤井省三的鲁迅研究,山口守对巴金的研究,小川利康对周作人的研究,釜屋修的赵树理研究,佐治俊彦对中日现代文学关系之研究,下出铁男的肖军研究,近藤龙哉的胡风研究,刈间文俊的当代文学研究,江上幸子的丁玲研究等等,各呈异彩,代表了第三代现代中国文学研究的高水平。在关西地区,冈田英树对肖红及“满洲”文学的研究,中岛利郎对鲁迅与增田涉关系的研究,樽本照雄对晚清小说的研究,中岛长文对鲁迅、钱钟书的研究,中岛碧对郭沫若的研究,下村作次郎对台湾文学的研究,是永骏对茅盾的研究,青野繁治对“红卫兵”作品的综合考察,阪口直树对欧阳山的研究,谷行博对鲁迅与外国文学关系的考证等,其成果令人刮目相看。作为现代中国文学论代表的藤井省三的主要文论观是:鲁迅事典论,鲁迅与比较文学,阅读史论鲁迅,台湾文学论,现代中国都市文化论等。藤井具有雄厚的日文和中文功底,他的鲁迅全集翻译必将给日本现代中国文学研究带来崭新的面貌。

[1] 臼井吉见.战后文学论争(上)[M].番町书房,昭和四七年一O月发行.

[2] 日本文学新史(现代)[M].至文堂,1986.

[3] 臼井吉见.战后文学论争(下)[M].番町书房,昭和四七年一O月发行.

[4] 松原新一,矶田光一,秋山骏.战后日本文学史·年表[M].讲谈社,昭和五十三年四月发行.

[5] 桑原武夫.第二艺术——关于现代俳句(昭和批评大系第三卷)[M].番町书房,昭和四十三年三月发行.

On the History of Japanese Modern Theories of Literature

Jin Mingquan
(College of Liberal Arts,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Chongqing 400047,China)

This article summarized the Japanese literary criticism during 1945-2000 from the theory of schools of literature’ideological trend,the Japanese theory of literature,the theory of popular literature,the theory of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This article aims to make clear the law of the theory development of Japanese modern literature,and then to understand the essence of Japanese modern culture,so put forward the indispensable reference of correct interpretation of Japanese modern literature works.

modern arts;the Japanese theories of literature;the history of development

I3

A

1673—0429(2012)04—0091—07

2012-06-03

靳明全(1950—),男,重庆抗战文史研究基地研究员,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博导。

本文系作者主持的日本国际交流基金项目“日本文论史要——现代部分”(项目批准号:JF23RE7)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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