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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活跃区英汉语言表征差异与翻译

2012-04-01霍明杰

当代外语研究 2012年7期
关键词:表达法英汉活跃

霍明杰

(广州大学,广州,510006)

1.引言

认知语法学家Langacker提出的“认知参照点”(cognitive reference point)是普遍存在于人们日常经验中的一种基本的认知机制(Langacker 1993:5)。在与客观世界的互动过程中,人们很自然地倾向于选择那些凸显的实体作为认知参照点,来激活非凸显实体。活跃区(active zone)本质上是一种认知参照点现象。在用语符表征与认知活跃区相关的概念结构时,不同语言对认知活跃区的表征有共性也有差异。这些共性和差异无疑须要在翻译中予以注意。目前学术界对此进行的研究尚不多见。本文通过分析认知活跃区与词汇化的关系,进而从语言的认知层面提出英汉互译时活跃区的表征趋势,思考认知语言学对翻译的启示。

2.认知活跃区概述

某种实体参与一个场景时,涉及的往往不是其全部,而是具体的某一或某些部分,这些所涉及的部分就形成了活跃区现象。该现象是由Langacker(1993:31)在论述转喻时最早论及的。它在语言中是普遍存在的(Sweetser 1999;Radden & Dirven 2007)。活跃区是实体的部分。“某一事物最直接参与某一关系的那(些)部分被定义为该关系的活跃区”(束定芳2008:132)。例如:

(1) The dog bit the cat.(Langacker 1993: 31)

该例中参与“咬”这一动作的最直接的部分是狗的“牙齿”,而不是“下颚”、“肌肉”等,所以“牙齿”是该动作中的活跃区。同样,在英语短语“to wash the car”和“to start the car”中,活跃区分别是the body(of the car)和the engine(of the car)(Radden & Dirven 2007:10)。活跃区现象在汉语中同样存在。例如:

(2) 我搧了他。

(3) 他弯下腰来,捡起硬币。

这两个例子中,活跃区分别是“(我的)手”、“(他的)脸”和“(他的)腰”。例(2)隐去了活跃区,例(3)把活跃区表达了出来。“活跃区往往是默认的,与一个人的世界知识有密切的关系”(束定芳2008:132)。如:

(4) Dorothy has a cigarette in her mouth.(多萝西嘴里叼了一根香烟。)

(5) She went lame when she was ten.(她十岁时瘸了。)

对以上例子的理解需要运用百科知识或常识。我们根据大脑中储备的那些有关日常事物的一般性知识,很自然地知道,例(4)中吸烟者只是将香烟的一小段叼在嘴里,而例(5)中瘸的也只能是她的“腿”。这种理解符合认知语义学的“百科观”,即“语义根植于语言使用者和接收者的百科知识体系之中”(王寅2007:303)。

活跃区本质上是一种认知参照点现象(cognitive reference point)(Langacker 1993:31)。认知参照点是“一种认知能力,通过激活某一实体概念来建立与另一实体的心理接触,即,使之获得意识的单独重视”(Langacker 1993:5;李福印2008:322)。Langacker曾这样阐述认知参照点现象:

世界可被想象为是由具有不同特征的无数事物构成。这些事物对于特定的观察者而言,其凸显程度有很大差异,就如夜晚的星空,有些星星对于观察者来说十分明显,而有些却只有经过努力寻找才能发现。凸显的事物可以作为寻找目的的参照点,如果观察者知道某一非凸显物在凸显物附近,他可将注意力投向凸显物,然后再在其附近寻找,从而找到那个非凸显物”(Langacker 1991:170;李福印2008:322)。

(6) Do you see that boat there in the lake? There’s a bird in the water right next to it.(Langacker 2007: 181)

(7) 这时候,我的脑海里忽然闪出了一副奇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鲁迅《故乡》)

在例(6)中,boat的体积远远大于bird,所以比bird凸显,是bird的视觉参照点,以其为参照点就很容易找到要表达的非凸显物bird。例(7)体现了认知参照点的动态性,即以一个物体为参照点,激活目标使其获得凸显成为认知主体的概念焦点。原参照点实现其功能后随之便隐退为背景,而激活的目标进一步作为认知参照点来激活下一个目标。即“天空”是“圆月”的参照点,“圆月”是“海边”的参照点,“海边”是“沙地”的参照点,“沙地”是“西瓜”的参照点,而“西瓜”又是“少年”的参照点。连续生成的这一系列参照点构成了参照点链(Reference Point Chain)(Langacker 2000:364)。

如上文所述,活跃区是实体中最直接参与某一关系的部分,所以活跃区涉及到整体和部分的相对显著度问题。“事物的显著度有一些基本规律,例如,一般情形下,整体比部分显著(因为大比小显着),……”(沈家煊2006:38)。正因为如此,人们常以整体作为认知参照点来激活其中的一部分,即活跃区。当活跃区在句法层面隐去的时候,是一种转喻现象,即整体代替部分。这里需要说明的是,不能笼统地说“活跃区的表达或隐藏是转喻的一种特殊情况”(束定芳2008:133),只有活跃区没有表达时才构成一种转喻,属于整体代部分的概念转喻。活跃区得以表达时不构成转喻,但仍然涉及到认知参照点问题。Langacker指出认知参照点的重要性首先明确地反映在所属结构(possessive construction)中,而部分整体关系(part-whole relations)是三种典型的所属关系之一(李福印2008:326)。人们常借助于具有完形特征的整体来唤起对其中一部分的认知,如书的封面、Mary’s leg等。总之,活跃区是一种认知参照点现象,是人们基于认知机制,选择整体为认知参照点来激活的那个部分。

3.认知活跃区与语言表征

认知语言学强调语言的心智属性,认为语言研究必须以人的认知过程为参照,句法是认知结构的象征。在把心智中与活跃区相关的认知结构表征到语符层面时,人们可根据具体情况选择隐去活跃区而只表征出认知参照点,或者既表征认知参照点也表征活跃区。英汉语对活跃区的表征方式虽有相同之处,但总体上存在较大差异。

3.1 认知活跃区英汉语表征共性

英汉两种语言在表达某一意义时,都有隐去或显示活跃区的情况。从上文例(2)和(3)可以看出,其中的活跃区the body(of the car)和the engine(of the car)被隐去。而汉语也说“洗车”和“发动车”,同样隐去了活跃区“(车)身”和“(车的)发动机”。

(8) Mary got up and turned around so that her mummy could unbutton her.

(9) 他手里拿着勺子。(卢卫中2010)

可以推知,例(8)中her的活跃区是“her dress”,例(9)中勺子的活跃区是“勺子把儿”。根据人脑储备的基本生活知识,当活跃区很容易被激活时,在实际语言运用中可以隐去,英汉语言都有这种现象。但是还应该看到另一种情况,请看下边两例:

(10) Your dog bit my cat on the tail with its sharp teeth.(你的狗用它的利齿咬了我的猫的尾巴。)(束定芳2008:133)

(11) She looked at me with curious/tearful eyes.(她用好奇的眼光/泪眼迷蒙地看着我。)

很明显,英汉语都把活跃区“teeth”和“eyes”都表达了出来。

这些例子说明了不同语言的人们在语言的使用上存在共同之处。“通过对大量语言的研究,人们发现在差异的背后有很多相近和相同的特性存在于所有的语言之中。也就是说,语言是有共性的”。(程工1999:1)共性产生于全人类生活在近似的现实空间,拥有共同的认知生理基础。王寅(2005)在论述认知语言学与翻译问题时指出:“我们与作者面对的是同一或基本相同的客观世界,尽管社会制度有差异,但我们仍共享自然规律,即使古人,他们也毕竟是生活在地球之中的。同时我们还有相同和类似的身体器官、感知能力和认知能力,这就决定了使用不同语言的人具有基本共通的思维,这是人类能够交际、理解和互译的认知基础。”这实际上解释了语言的共性问题。而英汉两种语言共同的活跃区表征方式就是语言共性的一个例证。从认知角度解释,这两种语言中都存在以整体为认知参照点来激活部分的认知取向,而且例(11)这类情况多是和“识解(construal)”(Langacker 1991:4,2000:5)的详略度(Specificity)有密切关系,即人们是从更加精确和详细的程度来认识和描写事物或事件。通常这种情况要对表征出来的活跃区做出限定或说明,如:sharp(teeth)、利(齿)、curious/tearful(eyes)、好奇的(眼光)/泪(眼)。

3.2 认知活跃区英汉语表征差异

在看到相同点的同时还应看到差异所在。通常情况下,在表征同一概念结构时,英汉两种语言在活跃区的表现方式上存在较大差异。例如:

(12a) I heard the rifle.

(13a) He blinked.

这两个英语句子隐去了对应的活跃区:“sound”和“eyes”。对应的汉语表达却是:

(12b) 我听到枪声。

(13b) 他眨了眨眼。

这两个汉语的例子都表明了具体的活跃区:“声”和“眼”。我们不能说:

*(12c) 我听到枪。

*(13c) 他眨。

束定芳(2008:132-133)指出,英语往往不把活跃区表达出来,汉语常常把活跃区表达出来。也即是说,两种语言都呈现出一定倾向:英语倾向于隐去活跃区而表征认知参照点,而汉语倾向于既表征认知参照点也表征活跃区。

造成这种认知活跃区不同语言间表征差异的原因是什么?这种差异与概念和范畴在具体语言中的词汇化程度(degree of lexicalization),尤其与和事体常规相关的动作概念的词汇化程度不同有关,而这种不同又来源于不同的概念化方式。按照Talmy(2000:23)的观点,“词汇化(lexicalization,又译:词化)”是意义与表层形式的联系主要通过三种方式之一。“某一特定的意义固定地与某一特定的语素发生联系,这一现象就称为词汇化”。(束定芳2008:88)词汇化也可以定义为:原本需要用一个短语或句子来表达的语义上较为复杂的概念在演变中形成一个词或词项(Packard 2000:216,Hopper & Traugott 1993:23)。对于一个同样的概念或意义,如果是用一个短语来表达,我们往往把这种表达法称作分析型表达法(analytic expression);而如果用一个词来表达,则把这种表达法称作综合型表达法(synthetic expression)(Banczerowski 1980:336),这是一种词化了的表达法(许余龙2002:127)。对于这两种表达法,蔡基刚(2005:238)认为:“这两种表达法可以在同一种语言中同时存在。……选用一种表达法,而不选用另一种表达法,除了个人的风格和修辞效果的考虑外,同该语言中词化程度(degree of lexicalization)的高低有关。一般说来词化程度越高,综合型表达法也就越多,词化程度越低,综合型表达法也越少”。他(同上:239-258)通过对比分析英汉派生词、转类词、单纯词、复合词以及借词,认为英语偏向综合语型,汉语偏向分析语型。从词性角度来分析,英语的动词词汇化程度要大大高于汉语。根据何善芬(2002:127)对英汉动词词汇化程度进行的调查对比,在表达使役关系、偏正关系、动宾关系和动补关系时,英语除了少数运用分析型结构,大多数采用了依赖综合型词汇化表达法,而汉语除少数采用了复合词表达,大多数依赖分析型的非词汇化表达。

认知活跃区在英语中的隐去多与动词的词汇化有关。如“不及物动词将动作的对象纳入到概念化和词汇化过程中,而及物动词则没有”(王寅2005:57)。因此如果活跃区是动作的承受者,英语的词汇化方式之一是把认知活跃区整合进动词,使之成为不及物动词。事实上,有些及物动词同样可以将活跃区纳入到概念化和词汇化过程,表达时动作的对象转化为认知参照点。两种情况都隐去了活跃区,提高了动词的词汇化程度。而相同的概念结构,汉语常需要把活跃区表达出来,体现为动宾关系。

(14) Tom winked/whistled/meditated/walked/waved/ate/grinned.(汤姆眨了眨眼/吹着口哨/冥思苦想/步行/招了招手/吃东西/咧嘴一笑。)(束定芳2008:132)

(15) She just shrugged.(她只是耸了耸肩。)

(16) to scalp that guy(剥去那家伙的头皮)

(17) I scaled the fish.(我刮掉了鱼鳞。)

例(14)和(15)中的动词都是不及物动词,隐去了相应的活跃区,对应的汉语则都把活跃区表达了出来。例(16)和(17)中动词都是及物动词,活跃区隐去,认知参照点成为动作对象。

英汉两种语言的形容词也都有把相关事体的活跃区整合进了它们本身的情况,例如:

(18) He is blind.

a.他瞎了。

b.他的眼瞎了。

(19) He is tall.

a.她很高。

b.她个子很高。

(20) Xiao Wang is clever.

a.小王很聪明。

b.小王脑子很聪明。

(21) Sports can make us strong.

a.运动能使我们强壮。

b.运动能使我们身体强壮。

从这些例子可以看到,虽然都可以隐去活跃区,但汉语中活跃区又可以出现,即,汉语既可以表征也可以隐去相关的活跃区,而英语却不可表达活跃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英语形容词的词汇化程度高于汉语形容词。这也必然影响到与之相关的事体之活跃区的表征。

4.认知活跃区与翻译

不同语言用不同的语音形式、拼写形式和语法形式来表征意义。表征相同或相似的意义时在视角、方式、所需符号量等方面也会存在差异。长期以来,翻译都被看做只是语言层面纯技术性的文字语码的转换。复杂的翻译活动被简单化为形式对等,甚至逐词死译。这样虽然能对应译出原文的词语和句子结构等形式,但带来的问题却是多样的、严重的。翻译腔就是常见病之一。它是指把原语的语言形式、表达方式、句法结构机械地移植到译入语中,因而形成一种不符合译入语表达习惯的语言混合体。这种只顾在形式上逐词逐句地紧随原文的翻译,往往使得译文非常生硬、晦涩难懂。从上文论述可知,英汉语在事体涉及的认知活跃区的表征方式上有同有异。在两种语言互译时,其中的差异部分如果按照形式对等来处理,常常会造成翻译腔。

把翻译简单视为语言形式转换过程的翻译观,忽视了语言的认知属性。认知语言学认为自然语言是人们基于对客观世界的体验而形成的认知范畴的符号化。认知范畴作为认知概念储存于大脑中,其外部表现为语言符号。语言是一种认知活动,是对客观世界认知的结果(王寅2007:303-304),是客观世界的心理表征。但语言并非客观世界的直接反映,而是认知中介层的各种概念和概念结构形式化编码和物理表征(声音或书写)。“语言是由客观世界、人的认知、社会文化及其语用因素促动的象征符号系统”(赵艳芳2001:35)。认知语言学的一个主要原则是“意义在人的大脑中,语言的意义被看作是从语言表达式向某些心理活动的映射”(Gärdendors 1999:19)。语言符号只有象征功能,本身并没有意义,但语言符号导引或激活意义。

翻译的实质是“双语在交流中的意义对应转换”(刘宓庆1999:6),是“把一种语言文字表达的意义用另一种语言文字表达出来”(萧立明2001:4)。翻译过程中自始至终的根本问题,就是如何在目标语中再现源语意义的问题。因此对语言意义再现的研究自然应该作为翻译研究的重点。这与认知语言学的语言观是一致的,两者的共同点体现在对语言意义的认识上(肖坤学2005:47)。“意义是任何自然语言均可由各自系统中的符号导引出来的共有层面,但不同语言导引相同或相似的意义时不仅符号本身各异,而且所需的符号量也存在差异,因此翻译中某些隐义需要作显化处理,某些显义又需要作隐化处理”。(汪立荣2006:209)在翻译过程中,原语符号所导引的意义要在译语中再现,在两种语言中存在词汇化程度差异的地方,所使用的目标语的符号量也必然不同。在英汉互译中,就认知活跃区问题而论,翻译的原则应该是:活跃区的隐或显要能够导引出与原语相同或相近的意义。据此我们提出英汉互译时认知活跃区的表征趋势。

4.1 英译汉

基于认知活跃区的英汉语表征差异,以意义再现为旨归,英译汉时往往用语符明示活跃区,也即是说,既表征作为认知参照点的事体,也同时表征其具体的活跃区。

上例(12a)和(13a)要译为(12b)和(13b),既要表征事体“枪”和“他”,也要表征它们对应的具体的活跃区“声”和“眼”。不可机械地根据形式移植为*(12c)“我听到枪”和*(13c)“他眨”。同样例(16)和(17)要表征认知参照点“那家伙”和“鱼”以及活跃区“头皮”和“鱼鳞”。再如:

(22) Dr.Fischelson was a short, hunched man with a grayish beard, and was quite bald except for a few wisps of hair remaining at the nape of the neck.菲谢尔森博士是个驼背的矮个子,胡须已经花白了,头顶秃得厉害,只有颈窝上还稀零零地剩下几撮毛发。(陆国强2008:212)

此例中认知活跃区“back(背)”和“head(头、头顶)”在原文中被词汇化入形容词hunched和bald,没有以语符显现。但它们在译文中要加以表征,从而使译文更加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

(23) Now he reached out, as if to pull one of the heavy boardroom chairs toward him.这时候,他伸出手去,好像是给自己拉一张董事会议室的沉重的椅子。(同上)

认知活跃区“hand(手)”在原文中没有以语符显现,但在译文中得以表征,两句表达的意义相同。

4.2 汉译英

同样基于认知活跃区的英汉语表征差异,汉译英时常常隐去活跃区的符号表征。也即是说,只表征作为认知参照点的事体,而不表征具体活跃区。

上例(3)“他弯下腰来,捡起硬币”应译为:He bent down to pick up the coin(陈德彰2008:10)。其中活跃区“腰”被省去,不能译为:*He bent his waist to pick up the coin,否则就不符合英语的表达习惯。再如:“她眨了眨眼/招了招手/吃东西/咧嘴一笑”很容易误译被为:*She winked her eyes/waved her hand/ate things/grinned her mouth,事实上应译为:She winked/waved/ate/grinned。例(18)至(21)的b句,译成英语时要隐去活跃区,故应译为:

(18)b.他的眼瞎了。He is blind.(*His eye is blind.)

(19)b.她个子很高。He is tall.(*Her stature/ height is tall.)

(20)b.小王脑子很聪明。Xiao Wang is clever.(*Xiao Wang’s brain is clever.)

(21)b.运动能使我们身体强壮。Sports can make us strong.(*Sports can make our body strong.)

很明显,英汉互译过程中,隐去认知活跃区会使译文相对于原文的语符减少,而明示认知活跃区则会使译文相对于原文的语符增加。但是这种“隐去”和“明示”,并非传统翻译观从语言符号的简单增减角度论述的“增词法/减词法”、“增益(补)/减省(损)”,而是从人的认知层面提出的翻译策略,是认知语言学给翻译过程带来的启示。

翻译是一种跨文化的语言活动,其过程涉及广泛的认知运作。译者在原文进行认知识解把握原文意义的基础上,要思考的是相同的意义在译文中应当如何用适当的语言符号来导引,也即是说,要思考如何组织译文语言,才能够使译文读者通过对它们所表征的概念结构的识解,获得和原文相同的意义。翻译时事体名词涉及的认知活跃区在译文中是否以语符形式表征,要以事体名词在上下文中是否能够导引出与原文相同的意义为依据。如果能够,则隐去活跃区,否则必须表征活跃区。上文提到英译汉时往往表征活跃区,汉译英时则往往隐去活跃区,就是基于这样的认知运作。这种翻译思路在很大程度上摆脱或减弱了原语形式的束缚,实现了译者从注重语言形式到注重两种语言背后的认知和概念表征方式的转变。

5.结语

认知活跃区具有语言的共性。由于人们识解现实世界的方式以及词汇化方式的差异,不同语言对活跃区的语符表征也不相同。本文基于认知语言学的有关理论,指出了英汉互译时活跃区表征的总体趋势,是翻译研究的认知路径的一种尝试。从认知层面来把握翻译过程,不仅在理论上具有合理性和可行性,而且在实践上可以有效避免形式翻译带来的问题,提高译文的可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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