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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本质的认同论到建构的认同论

2012-03-19樊义红

关键词:霍尔后现代身份

樊义红

(南开大学 文学院,天津300071)

作为西方文化研究领域的一个重要概念,认同(Identity)已成为当今学术界的一个热门话题。所谓认同其实是个相当复杂的术语范畴,正如加拿大哲学家查尔斯·泰勒所说:“我们的认同,是某种给与我们根本方向感的东西所规定的,事实上是复杂的和多层次的。”[1]34然而在当前的学术语境中,这个词汇却在被大量地想当然地误用,几成泛滥之势。笔者较为全面深入地考察了认同理论的历史流变,并重点剖析认同理论的当代发展形态——建构的认同论并阐明自己的观点。

认同的意思源自英语单词“Identity”或“Identification”。国内学界对这一词有许多不同译法,比如译为“身份”、“认同”、“同一性”、“特征”、“特性”,等等。中国台湾学者孟樊在《后现代的认同政治》中就分析了identity的中文翻译情况:“认同一词,英文称为identity,国内学者有译为‘认同’、‘身份’、‘属性’、或者是‘正身’者”。然而由于后现代语境下身份与认同紧密相连,“加之identity原有‘同一’、‘同一性’或‘同一人(物)’之意”,因此也译为“认同”[2]。有人认为“将identity译作‘身份’以彰显差异,‘认同’以突出同一,‘身份/认同’以强调整体概念”[3]。也有人基于英语单词的词性加以辨析:“从词性上看,‘身份’应当是名词,是依据某种尺度和参照系来确定的某些共同特征与标志;‘认同’具有动词性质,在多数情况下指一种寻求文化‘认同’的行为,例如,美洲黑人通过小说、表演等文化形式表现出来的‘寻根’活动。”[4]4如果从一般的意义上来理解“认同”,这个词在现代汉语中经常表示的有两层意思:①认为跟自己有共同之处而感到亲切;②承认或认可。事实上,很多人就是从这两方面来理解认同,从而造成上述的误读情况。

西方关于认同问题的研究最早起源于心理学界的研究,从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开始。弗洛伊德通过对其发现的认同过程(Identification)这一复杂的心理机制的研究,提出“认同过程是精神分析理论认识到的一人与另一人有感情联系的最早表现形式”[5]。弗洛伊德的这一概念实际上强调了生理性冲动在个体发展中的重要性,带有明显的精神分析学痕迹。弗洛伊德之后,心理学家埃里克森对其理论进行修正,提出了“认同危机”理论。在埃里克森看来,人在生长过程中“有一种注意外界并与外界相互作用的需要,而个人的健全人格正是在与环境的相互作用中形成的。他将人的一生划分为八个阶段,认同危机概念贯穿了成长的每一个阶段”[4]261-262。而在不出现危机的情况下,认同就是“一种熟悉自身的感觉,一种‘知道个人未来目标’的感觉,一种从他信赖的人们中获得所期待的认可的内在自信”[6]。埃里克森的“认同危机”理论对认同理论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构成了认同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至今仍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广泛使用。埃里克森之后,对认同理论作出重大贡献的是拉康。根据其提出的“镜像阶段”理论,他认为主体在镜像阶段将自我和他者区分开来:“一个尚处于婴儿阶段的孩子,举步趔趄,仰倚母怀,却兴奋地将镜中影像归属于己,这在我们看来是在一种典型的情境中表现了象征性模式。这个模式中,我突进成一种首要的形式。以后,在与他人的认同过程的辩证关系中,我才客观化;以后,语言才给我重建起在普遍性中的主体功能。”[7]在这里,拉康实际上是把认同与语言结合起来,表现了对“象征性认同”的重视。这一思想同样对认同理论产生了重大影响,比如后现代主义的认同理论就强调认同的象征性和认同与语言的关联。

总之,经过弗洛伊德、埃里克森和拉康这几位精神分析学家的理论发现和阐述,认同理论有了极大的发展,它使得以前对认同不自觉的论述变成一种自觉的研究,而且凭借着心理学的研究极大地增强了其理论的深度和系统性,对后来的认同理论研究产生了重大影响。比如关于认同概念、认同危机理论、象征性认同等都直接影响了后现代认同理论的思想,可以说构成了后者的理论渊源。

当今关于身份认同问题的讨论始于20世纪90年代初的北美文化理论批评界,起因于由凯姆·安瑟尼·阿皮亚和亨利·路易斯·盖茨将发表在《批评探索》上有关“认同政治”的一系列文章以《身份认同》的标题结集出版,成为对该问题研究的集中展示。两位编者发现“来自各学科的学者都开始探讨被我们称为认同的政治的话题”,并认为“对身份认同的研究超越了多学科的界限,探讨了这样一些将种族、阶级与女权主义的性别、女性和男性同性恋研究交织一体的论题,以及后殖民主义、民族主义与族裔研究和区域研究中的族裔性等相互关联的论题”[4]89。可以看到,当代的认同研究已经成为文化研究的主题,并渗透到人文社会科学的各个领域。

认同的产生与对主体的认识有关。事实上认同一词的基本含义就是源于对如下问题的追问:我是谁?从何而来?到何处去?在后现代认同理论代表人物霍尔看来,认同问题的核心其实就是主体问题。我国认同理论研究的代表性学者周宪也认为:“认同从根本上说是一个主体问题,是主体在特定社会-文化关系中的一种关系定位和自我确认,一种有关自我主体性的建构与追问。”[8]188

在西方对主体的思考从古希腊时期就开始了,著名的古希腊神谕“认识你自己”揭开了对主体进行思考的最早序幕。有不少理论家认为认同的思想根源产生于现代启蒙时期。理由是启蒙哲学同时赐予现代人以理性甘露与批判利剑,向现代主体提供了强大反思能力,所以说,启蒙即反思,对以人为中心的世界的反思,对自我的反思,对人的社会存在的反思。后现代认同理论的代表人物霍尔“从启蒙哲学后的现代知识话语入手,探讨现代和后现代主体身份认同的五大范式,它们分别是:马克思主义、弗洛伊德心理分析、女权主义、解构主义语言中心观、福柯的权力/话语分析”,并认为“从启蒙哲学、马克思主义,到当代少数话语,身份认同伴随主体论的流变,经历了三次大的裂变,形成如下三种模式”:“以主体为中心的启蒙身份认同”,以笛卡尔、康德和黑格尔的主体论为代表;“以社会为中心的社会身份认同”,比如马克思、韦伯、弗洛伊德、后殖民主义、新历史主义、女权主义等的主体论;“后现代去中心身份认同”,比如阿尔都塞、福柯、利奥塔、德里达、拉康等人的主体论[9]466。从主体论的这一发展轨迹可以看出,对主体的思考大体上呈现出从本质主义到非本质主义的发展历程,这一过程直接影响到认同理论的发展过程,即后文将会论述的从本质的认同论到建构的认同论。

当代对认同与主体问题的思考,查尔斯·泰勒的著作《自我的根源:现代认同的形成》作出了独特贡献,泰勒从自我认同的角度对整个西方近代思想作了系统的介绍,意在追寻人类对自我的现代理解从何而来,进而对自我实现的主张进行深入剖析。泰勒认为:“除非我们弄清了关于自我的现代理解是如何从人类认同的较早情境中发展而来的,否则我们就不能把握这种丰富性和复杂性。这本书试图通过描述其起源,来界定现代认同。”[1]2“用这个术语(“现代认同”——笔者注),我想标示出整个系列的(大部分未表示出来)关于什么是人类的主体性的理解:这就是内在感、自由、个性和被嵌入本性的存在,在现代西方,它们就是在家的感觉”[1]1。有论者认为“自我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种不断生长的、有巨大的可塑性、无限的可能性、无限的内在深度的过程。泰勒的现代的自我概念是一种最广义的人性概念。这也是哲学对主要由心理学与艺术理论开拓的‘自我’概念的‘刷新’,一种到目前为止最广泛的自我或认同概念”[1]3。实际上,泰勒对认同的研究是把它和善联系在一起加以理解的,他认为“自我性和善,或换言之自我性和道德,原来是难分难解地纠缠在一起的主题”[1]3。在这个基础上,泰勒对认同与主体的关系作了这样的阐述:“我作为自我或我的认同,是以这样的方式规定的,即这些事情对我而言是意义重大的。”[1]41“对我们来说,回答这个问题(“我是谁”——笔者注)就是理解什么对我们具有关键的重要性。知道我是谁,就是知道我站在何处。我的认同是由提供框架或视界的承诺和身份规定的,在这种框架和视界内我能够尝试在不同的情况下决定什么是好的或有价值的,或者什么应当做,或者我应赞同或反对什么。换句话说,这是我能够在其中采取一种立场的视

界”[1]32-33。

认同理论发展到今天,已经形成较为丰富的思想资源。为了更清晰地把握这一理论的内涵,我们可以把它分为两种大的类型,即本质主义的认同论和建构主义的认同论。这正如斯图亚特·霍尔所认为的,存在着两种文化实践活动:发现身份和生产身份。前者彰显了一种稳定性、连续性和不变性,后者则强调了一种在历史叙事中的建构性。有论者对霍尔的这一观点作了进一步发挥:“有关身份与认同的最有争议、最重要的问题确实是:人们的社会身份或文化身份到底是固定不变的、普遍的、本质论的,还是在实际的社会历史过程中被人为地建构起来的,并且是为了某些特定目的和利益(政治的、民族的、意识形态的利益等)而人为地建构起来的。”[4]8可以认为,“发现身份”属于一种本质主义的认同论,也是一种传统的认同观;而“生产身份”则属于一种建构主义的认同论,也是一种后现代的认同观。

这两种认同观各自的特点如何?“从研究方法上看,传统上对身份问题和认同问题的研究往往先从某种先验的‘设想’出发,即把‘自我’设想为某种固定的、独立的、自立的、自律的东西,认为身份与认同是对这种固定不变的‘自我’的追寻和确认,并据此对某种不同于这种‘自我’的、外在的‘他者’作出回应”[4]6。也就是说,本质主义的认同观强调对一种实在的、稳定的、连续的事物的归附冲动和行为。这种传统的认同观起源于西方17世纪开始的对主体性的探讨,其肇始者就是笛卡尔。“笛卡尔的《论方法》(1637)继承柏拉图的理念观与奥古斯都的心灵知觉论,将自我阐释成纯思的自我。自我的本质就是卓立于世象之外的思想,是一切存在的基石。我思,故我在。它强调意识自为自在,肯定意识的怀疑反思能力。人的自我身份,在此等于纯思的意识。笛卡尔式主体的身份认同不仅强调思与自我的一致和自足,他还坚信思想的我就是自我身份认同的内在核心”[9]466。笛卡尔之后,关于本质主义的认同观又有进一步发展。实际上,参照前面所说的西方本体论的流变历程就可以看到,本质主义的认同与“以主体为中心的启蒙身份认同”和“以社会为中心的社会身份认同”两个阶段相对应。其中“启蒙认同肯定人的内在价值判断与自律精神;社会身份认同则强调社会的各种决定作用。前者突出自我完整统一性;后者承认身份认同过程中自我与他者、个体与社会的相互作用。恰如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自我和社会构成了身份认同对应的两极”[9]467。

建构主义的认同观则对本质主义的认同观形成了一种挑战和解构。它强调认同的建构性、变化性、差异性等特征。正如有论者所认为的,建构的认同观“把身份看成是流动的、建构的和不断形成的,重视差异、杂交、迁移和流离”[4]8-9。这种后现代的认同观对应于前面所说的“后现代去中心身份认同”。“后现代去中心身份认同”最早从尼采那里吸取了非本质主义的思想,并加以发扬光大。比如在对本质主义主体论的解构中,德里达贡献突出,“依靠延异、互文等革命性观念,他彻底打破了结构主义语言学的能指与所指、语言与世界的对应整体观。德里达笔锋所向,西方逻各斯中心支离破碎,语言沦为能指符号的肆意嬉戏,世界也成了文本化的世界”[9]468。

必须看到,今天学术界对认同理论的讨论总体上已经由本质主义的认同观转向了建构主义的认同观。而持建构主义认同观的代表有斯图亚特·霍尔的认同理论、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民族是一种“想象的共同体”和E·霍布斯鲍姆的“发明的传统”等观点。

建构主义的认同观以斯图亚特·霍尔的理论最有代表性。首先,霍尔对认同概念的理解不是在本质主义的基础上来把握的,而恰恰是对这种传统理解的颠覆。他认为“认同就是这样一个概念——在颠倒和出现的缝隙中,在‘消解之中’运作的概念。这是一个不再可能用旧方式加以思考的概念,但没有这个概念,就无法思考某些关键问题”[8]4。霍尔认为离开了认同这一概念将无法思索某些问题,他的这一想法被广泛接受。霍尔的解构主义的认同观并没有完全否定和抛弃认同的概念,而只是在一种新的意义上来重新考察认同,这种新的建构的认同观是怎样的呢?

(一)建构性

认同不是对某种本质之物的机械的归附,而是一种人为的建构行为。即为什么认同、认同什么和如何认同都包含了一种人为的主观选择和策略抉择。这正如霍尔所言:“在常规语言中,划分是由于以下原因而建构的,即对某种共同本源的认识,或与他人共享的特征,或与一种理想、与建立在这一基础之上的自然封闭的团结和忠诚的共享特征。与这一界定的‘自然主义’相反,话语研究把自居(认同)看作是一种建构,一个从未完成的过程——总是‘在过程中’。它不是从以下角度加以决定的,它总是可以‘赢得’或‘失去’,可以维系或放弃。”[8]4-5“认同问题实际上是在其形成过程中(而非存在过程中)有关历史、语言、文化等资源的使用问题:不是‘我们是谁’或‘我们来自何方’等问题,而是我们可能成为什么,我们是如何被再现的,是如何应付我们该怎样再现自己的问题。因此,认同是在再现之内而非之外构建而成的”[8]6。美国学者朱蒂斯·A·霍华德也认为“后现代主义并没有宣告自我和认同的死亡,而是将研究方向转到了研究它们何以被构建”[8]87。

建构性直接带来认同的另一特点:话语实践性。因为建构需要方法,而话语实践正是建构认同的典型途径。正如斯图亚特·霍尔所言:“我同意福柯的说法,我们此处所需要的‘不是知晓一切的主体的理论,而是一种话语实践理论’。”[8]4周宪认为“福柯的理论对霍尔产生了影响,福柯认为主体研究重要的不是认识主体的思考,而应转向认识话语实践的分析。霍尔之所以强调主体的agency问题,只在凸现主体出现的真实情境——话语实践领域。换言之,主体化问题只有在话语实践中才形成,也只有在此基础上才有认同问题”[8]185。“通过话语这个范畴,他着意强调认同是在话语实践中出现的,也是经由话语实践(或更具体地说,是经由表意实践)生产出来的。但是,霍尔又非常关注认同研究的历史观点(或者说历史化和语境化),他注意到当前的晚期现代性背景,当下的认同已全然不同于过去,日益呈现出一片碎片化趋势,因此认同的话语实践绝不是单一或统一的,往往跨越了许多不同的、复杂的甚至互相敌对的话语实践。这就使得当前认同过程变得异常复杂”[8]186。综上所述,可知以霍尔为代表的建构认同观把对主体的重新思考与话语实践结合起来,认为只有通过对话语实践的分析才能说清楚主体的问题,而话语实践在当前的语境下又异常复杂,这直接导致了认同的复杂性。可以说,通过对话语实践的引入,霍尔不仅让我们看到了认同问题本身的复杂性,也为我们更好地认识和理解认同开辟了一条全新的路径,即我们可以通过对话语实践的分析来理解认同。这一新的认识可谓意义重大,比如我们可以通过对文学这一话语的实践活动来研究认同。

(二)差异性

如果说传统的认同观强调同一性,那么后现代的认同观则更强调差异性。所谓差异性,指认同的实现是一种与他者进行差异性区分之后的产物,通过这种区分而获得了某种同一性。霍尔认为“最重要的是,直接与它们在其中被不断唤起的形式相反,认同是通过差异而非外在于差异所建构的。这引发了完全令人不安的认识,即只有通过与他者的关系、与其所不是之物的关系、与其所缺乏之物的关系、与其构成之外在方面的关系,任何术语的‘肯定’意义即它的‘认同’才能被加以建构”[8]6-7。可以看到,霍尔所指的这种差异实际上包含了一种排斥的逻辑,差异说到底是排斥和区分之后的结果。霍尔认为“认同所展示的‘统一性’事实上是在权力和排斥的游戏内建构的,不是一种自然的、不可避免的或基本的总体性构成,而是一种被加以自然化的、过度决定的‘封闭’过程”[8]7。在论述这一点时霍尔也提到了巴特勒的观点:“巴特勒提出了有力的论据:所有认同都经由排斥而运作的,经由一种外部构成的话语建构和边缘化主体的生产而运作的。”[8]17这种差异性的特点在某些情况下构成了认同理论内在的弊端,特别是在我们强调一种统一而非分裂的原则时。对此有学者提出了某种修补性的建设性措施,如周宪认为“在认同建构的历史进程中,我们应该倡导的是一种兼容的而非排斥的差异逻辑。依据这一逻辑,差异的参照系不是‘我们’与‘他者’水火不容的对立,而是宽容和平等的互动关系”[8]245。

(三)变化性

与传统的认同观强调认同的连续性和稳定性相反,后现代主义的认同观强调认同的变化性。周宪认为:“晚近关于认同的研究特别关注认同作为一个开放的、发展变动的范畴。从精神分析、解构主义和文化研究的发展来看,认同不再被当作一个连续不变的范畴,而是被看作是不断发展变化的时间范畴。”[8]241认同是不断变化的,因此,查尔斯·泰勒认为“谈论现代意义上的‘认同’,对我们几个世纪以前的祖先来说,是无法理解的”[1]34。

认同的变化性又带来了与此相关的一些特点,比如认同的未完成性。这是因为认同既然是不断变化的,那么也就是永远处在进行和过程之中,试图寻找最后的定点也只可能是一种徒劳的行为。正如有论者指出的:“认同,从来不是先有的,更不是个已完成的产物;它永远仅可能是有权使用一种总体想象力的问题生成过程。”[8]55

除这些主要特点之外,认同还有其他一些特点,比如多样性、权力性等,这里不再一一论述。

相对于传统的本质主义认同观而言,后现代的建构主义认同观自有其独到和深刻之处,也与当今的后现代文化和学术语境构成了某种暗合,这也是它为今天的人们所青睐的重要原因。当然,一味强调认同的建构性就绝对正确吗?那也未必。这实际上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带有根本性的追问:认同到底是本质的还是建构的。周宪认为:“我们一般认为,文化身份与认同并非天生不可变更的。身份既有着自然天成的因素,同时也有着后天建构的成分。”[4]90笔者以为,认同的本质属性应该是兼而有之的,但又是以建构为主的。也就是说,所谓认同建立在建构的基础之上,但又是以某些相关的事物或属性为基础。强调建构,意在突出认同具有一种人为的实践性;而强调以某些相关的事物或属性为基础,意在突出认同不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空穴来风式的建构,而恰恰要以特定的目的为指引,以特定的材料为基础,以特定的方法为指导。可以说,这两方面属性是有机联系在一起的,对于我们全面科学地把握认同缺一不可。

[1] 查尔斯·泰勒.自我的根源:现代认同的形成[M].韩震,译.南京:凤凰出版传媒集团,2008.

[2] 孟樊.后现代的认同政治[M].台湾:扬智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01:16-17.

[3] 王晓路.文化批评关键词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80.

[4] 周宪.中国文学与文化的认同[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5]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弗洛伊德后期著作选[M].林尘,张唤民,陈伟奇,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112.

[6] 赫根汉.人格心理学导论[M].何瑾,冯增俊,译.海口:海南人民出版社,1988:162.

[7] 拉康.拉康选集[M].褚孝泉,译.上海:三联书店,2001:90.

[8] 周宪.文学与认同:跨学科的反思[M].北京:中华书局,2008.

[9] 赵一凡,张中载,李德恩.西方文论关键词[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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