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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在前沿》论鲁煤诗歌的美学风采

2012-02-15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2年1期
关键词:牢狱诗派胡风

赵 朕

(唐山师范学院 学报编辑部,河北 唐山 063000)

文学研究

从《在前沿》论鲁煤诗歌的美学风采

赵 朕

(唐山师范学院 学报编辑部,河北 唐山 063000)

鲁煤是我国现代七月派诗人,他的诗承续了七月诗派的衣钵,激情奔放、时代感强,曾经受到著名诗人胡风的赞赏。1940年代中期,鲁煤进入解放区之后,在循着自由体的诗歌的主旋律的基础上,又汲取了民歌的营养来创作。

鲁煤;诗歌;美学风格;在前沿;中国现代文学

鲁煤的诗歌创作走过了一条坎坷而又曲折的道路。这种坎坷与曲折,既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幸运的是,在他的诗创作刚刚起步之时,得到了著名诗人和理论家胡风的扶持与奖掖,使他成为七月诗派后期的重要接棒人,为弘扬七月诗派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不幸的是,他的诗创作才华遭遇到清洗胡风的“革命”风暴的袭击,没有来得及充分展示,就被“株连九族”,“涤荡”得前气不接后气。然而,他对此却终生不悔,执着地维护着七月诗派的大旗。

从1945年3月12日,鲁煤第一次与胡风接触,胡风便从鲁煤的《牢狱篇》里,发现了他真诚的战斗精神,从而多次指导他写诗,发掘他的诗创作的潜力。出于一片爱才之心,胡风对鲁煤多有关照,关心他的前途与命运。即使是在狱中,胡风还写了《怀鲁煤》的十首旧体五言诗,以点睛之笔道出了鲁煤对诗歌的“怀诚情总炽,意渴更求诗”的热烈追求,以及“感善声犹昨,如闻旧燕归”的创作风采。鲁煤也在胡风的影响下,根据胡风的“诗人和战士是一个神的两个化身”[1,p537]的教诲,接过七月诗派的接力棒,不断地进行着诗创作的探索。

鲁煤之于诗歌创作是一种自发的感情冲动与愤懑情绪的抒发。1937年的7月间,疯狂的日寇铁蹄践踏了他的家乡望都。年仅14岁的鲁煤跟随大哥逃亡到河南。在淅川县读中学时,他怀念被日寇占领的家乡,更思念留守家乡的母亲。他无法将这种怀念的感情插上飞翔的翅膀,飞回家乡,只好将它们托付给身边的淅水:

静静的淅水,尽情地流吧

请你绕道流过

被日寇侵占的我的故乡

把我滴落在你胸间的

思想的热泪

带给我亲爱的母亲这首题为《难童之歌》的处女作,构思新颖,意象灵动,借淅水以传情,对于一个16岁的少年来说,不能不说是闪烁着才华的火花。特别是下一个诗节中,告诉他的母亲二门前的那棵合欢树,“枝叶繁茂,生机蓬勃/那就是流亡的孩儿/一路平安,茁壮成长”。“合欢树”的联想,乃为神来之笔,既是对母亲的安慰,也是游子的人生写照。

鲁煤诗心的萌动,促使他如饥似渴地阅读当年深受读者喜欢的《七月诗丛》。他从艾青、田间等诗人的诗作中感受和领略到诗的使命,更从胡风的诗论中认识到现实主义者的首要任务是参加战斗,用他的行动,让诗情跳跃在时代的激流里。因此,他“自觉地认识到:我有责任并且必须进行民主斗争”[2,p592],他本能地将实践体验写成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成为一个诗人。从《牢狱篇》开始,将自己的诗笔,从怀念母亲(《难童之歌》),敬仰哥哥(《表》),转向社会与人生。他以斗士的姿态突进社会与生活,以饱满的热情拥抱血与火的现实,以自己的创作实践履行着七月诗派的“美学欲求”。他的组诗《牢狱篇》得到胡风的指导,发表在胡风主编的《希望》上,从此他登上了七月诗派的殿堂,成为其中的一员。

《牢狱篇》写于1945年1月。当时,抗日战争即将夺取胜利,可是,在国统区的重庆,仍然感受不到春天的信息。国民党当局的政治禁锢十分猖狂,白色恐怖统治下的重庆几乎成了迫害民主斗士的大监狱,使人们感到“像在冰天雪地一样的痛苦难挨”[3,p53]。于是,诗人将自己的独特感受付之于笔端:

昨夜

听伐木的声音

响在山上

欣喜

山下

将有火

今早

扒着窗口

去迎接——

呵,是

一道

又一道

白楂儿栅栏

并且落了锁

——《牢狱篇·火的相望》

诗人运用整体象征,将整个国统区比喻为寒冷的监狱。被囚禁在这座大监狱的民主斗士们,“听伐木的声音”,企望得到“火”的温暖,可是这些被砍伐的树木,却被制作成监狱的栅栏,使得监狱更加牢固,人们的那种“燃烧的渴望,化为冰冷的失望”[4,p540]。于是,人们走投无路,焦灼不安,发出了“我愿越过墙去,向着春天出发”的呐喊。这首组诗深刻地表明他在主观与客观相生相克的搏斗中,发挥了主观战斗精神,揭示出人民所遭遇的“精神奴役的创伤”,从而奠定了鲁煤在七月诗坛的地位。鲁煤自此一发而不可收。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相继发表了近20首诗,都以这种站在前沿的斗士姿态,直面惨淡的现实生活,生动而形象地记录了国统区如火如荼的激烈斗争。在敌强我弱的斗争形势下,他没有被张牙舞爪的反动派所吓到,也没有被“夏日的火焰爆烙我/冬季的酷寒封锁我/黑心的岩石截击我的路”(《信仰的歌》)所征服。即使是在“冰雪统治的日子/黑风进行阴谋与反动的日子”,他仍坚信“大地应该有春天”,“土地凸现着焕发的绿光”(《喜悦》)。总题为《在一九四六年的恐怖中》的这组诗,较之他的成名作《牢狱篇》,显得更为成熟与干练,实现了思想性和艺术性的完美统一,达到了很高的境界。

从上述两组组诗来看,鲁煤对社会的“酷寒”和“黑夜”有着深刻的体验,因而产生了“爆破着寂寞的黑夜”的决心和勇气,以便走向“更丰美的春天”。这条感情曲线构成了鲁煤诗歌的抒情基础。基于这种抒情基础,将诗和人联系起来,把诗所体现的美学上的斗争和人的社会职责,以及战斗任务联系起来,将历史激情转化为美学欲求,因而获得了极强的美学张力,洋溢着七月诗派所崇尚的“力之美”。

鲁煤的诗大都是以他熟稔的自由体创作的,这种自由体,便于抒发诗人的主观感情,也便于凝聚诗人的情绪体验,因为饱满、亢奋、激昂的情绪更容易让诗产生力度。可是在1946年的初夏,鲁煤进入解放区后,在开始了他渴望追求的新生活的同时,也面临着新的考验。

初到解放区,他热情澎湃,激情难已。在等待安排的日子里,他创作了《我看见新的兵士》等几首诗。他将这几首诗呈送给他非常敬仰的艾青。艾青觉得他的诗,“写得真诚、朴实”,表现了他“对刚刚看到的新世界、新事物的惊喜和激情”[3,p562],便推荐给《晋察冀日报》发表了。特别是他进入艾青担任文学院副院长的华北联大文学系之后,有了更多的向艾青请教的机会。当他将《当我刚刚回来》一诗向艾青请教时,艾青教导他以后不要写自己。由此,鲁煤“改变了观察、体验、表现生活的视角:由过去从个人角度——个人生活阅历和战斗实践为中轴,也就是自视、自省式地观察、体验、表现生活,转变为从集团、群体、阶级和广大工农兵的视角”[1,p542]。这样,他开始学习仿民歌体的创作,尽力运用群众的鲜活语言来书写“大我”的思想感情,使得他的诗风发生了较大的变化。鲁煤在这个阶段,为适应新的形势和新的任务,苦心孤诣地向民歌学习,创作出像《养猫曲》、《送参军》和《俊女巧》那样颇具民歌风的诗作,并获得了好评;但他放弃了自己熟稔的自由体,而趋同于突出叙事的民歌体,却给人舍长取短的印象。对此,鲁煤是心知肚明的。他没有放弃自己的努力,从他所敬仰的七月派诗人艾青、田间的政治抒情诗中汲取了营养,创作出像《进入战斗》和《在轰炸下》那样介于自由体与民歌体的抒情兼叙事的诗歌。用鲁煤自己的话说,是“完全群众化了的自由体”[1,p549]。这两首诗都是写了他的亲身经历,对所表现的事物感触敏锐,体验很深,写得感情炽热,气势恢宏,节奏短促,旋律昂扬,在诗歌的民族化、大众化和通俗化方面做出了有益的探索。由此看来,诗体形式不是诗歌创作的藩篱,关键在于站在什么立足点上来抒发感情和情绪。站在人们大众的立场上,从“大我”出发,自由体诗歌依然可以摒弃自我。建国后的鲁煤诗歌,基本上还是循着自由体的诗歌的主旋律,并汲取了民歌的营养来创作的,没有脱开七月诗派的创作主张,他将自己追求美好事物的情愫,融汇于人民群众的理想目标之中,以自己擅长的表达方式,付诸形象化的诗句,让我们实实在在地体味到他的诗歌的灼灼风采和诱人魅力。

在诗体形式上,鲁煤注意以诗情的内在旋律为基础,采用了多种诗体形式。既有像《不肖子孙》那样的短小精悍的短诗,也有像《在轰炸下》那样如同田间的鼓点般的诗作;既有像《养猫曲》那样质朴叙事的民歌体,也有像《种子》那样如艾青的随诗情起伏而句式长短交错的风韵。尽管尝试过多种诗体形式,但他得心应手的还是自由体,便于淋漓尽致地将自己内心的情感表达出来和显示其创造活力。

鲁煤的诗歌尽管诗无定节,行无定句,句无定字,较为自由散漫,但他的每首诗都燃烧着炽烈的激情,形成了自己的抒情结构。如他的《信仰的歌》:“我是一条小河/奔流在黄昏与黎明之间/夏日的火焰爆烙着我/冬季的酷寒封锁我/黑心的岩石截击我的路//我的身体孱弱到不能自持/我的声音低沉到不能听见/讪笑者鄙夷我这多余的存在//但我决不灰心/我也绝不寂寞——/天下的江河朝一个方向/我们从事着共同的事业”。这首诗不押韵,行无定句,句无定字,却洋溢着浓烈的诗情,跳动着鲜明的节奏,从情绪到语言都闪烁着一颗炽烈的诗心,将诗人的那种渴望革命、渴望新生的坚定信念表达到了极致。

他的自由体诗并不是无章可循的。在参差的变化中,也呈现出一定的规律性与和谐性。譬如,《我的爱人和我》中的四个诗节的最后一句反复重现,在前三个诗节中,三个开头句结构相同。这是采用了和声对位的手法,借用音乐上的和声复调,有层次地拉开,构成历时性的和声效应,这就使得诗歌在和声复调中显得音调和谐,音韵悠长,一咏三叹,纯朴而不失浑厚,给人回味不尽的感觉。

诗的本质是抒情言志。诗人接受到社会生活的冲击,感悟于怀,“神与物游”,“思与境偕”,捕捉到与其相协调的寄托物,并融入了诗人主观的情意。如果这种寄托物与主观情意构成特定的关系,那么这种具有特定意味的形象,就是诗歌的意象。鲁煤的诗歌长于创造意象。从他的诗集《在前沿》的第一辑来看,诗中运用较多的意象是“火”、“种子”、“春天”等。从他的意象组合看,凡是揭示了社会黑暗与苦难的诗,都在渲染黑暗与苦难的同时,寄托着一种强烈的对未来的渴望。像他的《牢狱篇》,巧妙地运用了“火”、“牢狱”、“墙”和“春天”等意象。“火”是借用了火燃烧时自由跳动的火苗,是自由的意象;“牢狱”和“墙”是黑暗统治的意象;“春天”是光明未来的意象。这三个意象组合起来,旨在说明青年们想望的是自由,而得到的却是“牢狱”,因此,必须冲破黑暗统治去迎接春天的到来。这种抒情结构充分显示出鲁煤的乐观精神和对客观规律的深刻认识。他深信反动派的猖狂如同严冬一样是无法抗拒春天的到来的。特别是“春天”的意象,在第一辑的诗作中,多次出现。在《种子》一诗中,他将“种子”作为渴望投入战斗的革命者,“春天”则成为革命胜利的意象。“春天是自己创造的/春天是种子创造的”,这又揭示出革命者与革命胜利的辩证关系。《在一九四六年的恐怖中》的组诗中,《走向春天》、《寄给一粒春天的种子》、《喜悦》等诗作,都涉及“春天”的意象。其意象的内涵是前后一致的;《默悼几只扑火者的死》中的“火”的意象,则与《牢狱篇》中的“火”的意象是截然相异的。这里的“火”的意象已经与“黑暗”、“牢狱”划等号了。此外像他还将“池塘”作为“中国的胃”(《池塘》)、将革命力量作为“大江”(《大江颂》)、将解放区作为“海”(《追求的歌》)来描写,都是以某种具象去暗示一种抽象的观念、情感或不可见的事物。这种意象如同“光”之于艾青一样,都属于象征性意象。这种意象在诗的象征之“象”里,蕴含着“象”外的含义,但诗人并没有指陈出其内涵,因而这种内涵的深度、广度和暗示性,能激发读者的联想与想象,扩大诗的美学张力。

进入解放区后的鲁煤诗歌,也很注意遴选典型的诗歌意象,但使用的象征性意象较少,却是较多地运用了比拟性意象和比喻性意象。如在《静》中,他是这样描写农村月夜的演奏会的:“听得灯苗儿打拍子,/听得月亮坐墙头,/听得星星往人群里跳,/听得人群像石头。”诗里的意象都属于比拟性意象。这是一种以实比虚的变通,给人一种有血有肉有生命的美感。诗中的“灯苗儿”、“月亮”、“星星”等三个意象都是非生命物,它们不会“听”,也不会“打”、“坐”和“跳”,诗人却将非生命物,赋予人的灵性。灯苗儿被鼓乐声震得跳动,月亮、星星因为歌声优美或者落在墙头倾听,或者来到人群中。这种拟人性意象新鲜而奇特,让读者在审美活动中获得强烈而奇妙的美感。而那些军民听众,本来是人,却在鼓乐声中竟然成了“石头”,这又运用拟物性意象,写出了他们听得极为投入,一动不动,专心致志,形象地勾勒出听众的行为表现。或以物拟人,或以人拟物,都是将是人的感情融化在所描写的对象之中,使得诗意横生,加重艺术感染力的砝码。

鲁煤的《心有余悸》写了一场噩梦:“我被困在一口枯井里/站在井底仰面看天:/我要出去”。诗里的“枯井”是比喻式意象,是用“枯井”的物象来喻指沉冤25年的冤案的。鲁煤蒙受到胡风集团冤案平反后,心有余悸,睡梦中梦见落入枯井。他挣扎着“扒到井口”,“但草蔓塌方,墙壁滑坡/把我摔到井里”。“枯井”是一种以虚比实的意象,用梦境的经历暗示出自己的切身遭遇,令人不寒而栗。梦醒之后,虽说“尘埃落定,不必再心有余悸”,可是“枯井”的遭际却是不能忘却的记忆。这就在正反的对比中,使人更加珍惜今日复归的新生活。鲁煤的诗歌擅长运用比喻式意象,来介入彼物的精神意义,并以其精神意义来彰显此物。如《养猫曲》写得别致风趣,用农村老大娘熟悉的“老鼠”的“彼物”,通过比意、比态,与蒋介石相联系,“一个老鼠、/一个蒋介石,/真把大娘我祸害伤”;因此,“为逮老鼠我养猫,/为打老蒋我叫儿把兵当”。这种运用以实比实的比喻式意象,将此物与彼物相连接,构成一个有其内在规律的完整体系,使得意象更为丰厚与完美。

艾青在他的《诗论》中指出:“诗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是诗的元素。”[4,p171]就是说,诗的思想、诗的形象、诗的意象、诗的意境都是借助于语言得以实现的。尽管给鲁煤深刻影响的胡风曾经说过,“诗要真诚,即使(文字、技巧上)幼稚一些,也没关系”[2,p593],可是鲁煤在语言上还是很下功夫的。他在创作实践中很重视运用灵活自然、充满生活气息的口语,简洁有力,色彩强烈,做到了诗的口语美与散文美。

这首先表现在构词造句上,诗人的善于从感觉出发,充分发挥拟想、想象和联想,在主谓宾的结合中构成了一种具有暗示色彩的奇特关系。如《星之歌》中的“云遮盖了星/但云不能抹去星/云只能把星揩拭得更亮”。“云”遮盖了星,很容易理解,至于“抹去星”、“揩拭星”,则是借助于拟想“云”的行为,凸显了“云”的擦拭作用。这几个诗句的主谓宾的关系很奇特,从诗人的感觉出发来加以概括的。只要我们深入到这种感觉中去,便会感到很有咀嚼的余味。在《搏战》中,“血的仇火烧融天宇/血的海使大地惊叹、欢呼/血泊里,太阳跌落、跌进山谷/黑暗喝尽光明的血/黑暗建立了夜的王国”,诗句中的“惊叹、欢呼”、“跌落、跌进”、“喝尽”等动词,也都说明诗人善于从所描写的情境中捕捉主观而奇特的感觉,并以这种感觉表达诗人的爱憎,增强诗的活力与氛围,从而为战胜猖狂的敌人进行了有力的铺垫。

其次表现在诗句结构上,善于运用排比。运用排比可以使语言整饬,条理清晰,读来散中见整,音节婉转,具有回环往复、回肠荡气的韵味。在鲁煤直抒胸臆的政治抒情诗里,他经常使用排比的诗句来渲染氛围,深化情感,在层层递进中抒写感情到极致。譬如他的《牢狱篇》的前两首是以短句,慢节奏,表达了悲愤、忧伤的情绪。一般地说,短诗句常用来表象急骤的节奏,如田间的《给战斗者》,可是鲁煤的这两首短诗却是沉浸在心事浩茫的深沉低吟,节奏缓慢,以柔板的震慑力牵动人的神经,更加使人受到感染,进入诗人设置的情境之中。第三首却是用了四个排比句,以复沓的旋律表现急不可耐的情绪,尽管诗句较长,却显得节奏跳荡而急促,层层递进,层层渲染,将诗情推向高潮。此外,在《种子》、《我看见新的兵士》、《地母是高兴的》和《倾诉衷曲》等诗中也大量地运用排比句:“我要萌发呵/我要出去呵/我要挣脱这冷酷的黑暗的地狱”(《种子》),急切的节奏,奔突的情感,仿佛将要爆发的火山,炽热的熔岩即将喷薄而出。“它发酵、升腾,/如篝火喷燃,冲我喉管;/它激荡、呼号/如大海涨潮,捶我胸壁”(《倾诉衷曲》)。这组排比句中套用比喻,既有排比的气势,又具有比喻的形象性和生动性。读者不难看出诗人淤积内心的“衷曲”,即将喷薄而出,评说历史,褒贬功过,为后人矗立起一座“指示战斗历程的路标”。

再次表现在诗句风采上,鲁煤诗歌的语言通达、晓畅,明白如话。他不喜欢用华丽的词藻吸引读者,也不虚张声势地制造深奥的语句,而是注意从生活中提取丰富、鲜活的语言,来表现诗中的形象。他这种语言主要体现在两种笔墨上。一是他进入解放区之后,刻意学习民歌,创作的一些仿民歌体的诗歌,如《剜窗花》、《俊女巧》、《养猫曲》、《送参军》、《五月忙》,以及建国后创作的《孟姜女的故事》、《青草滩里放白马》等民歌体、叙事诗和儿童诗等。这样的诗,语言明白如话,朴实简练:“隔门帘听见吱吜响,/大娘在屋里开柜箱。/问声大娘你翻什么富?——/我在‘倒腾’破衣裳”。(《翻身曲》)这类诗,语句较为齐整,诗节较为稳定,通俗口语入诗,质朴如话,是鲁煤到解放区后学习民歌的创作收获,但没有形成他的诗歌语言的主流。二是他承续了七月派诗人的惯常追求的散文美的语言风格,活用现代口语入诗,句法错落有致,诗风自然舒放。

诗歌的散文美是自由体诗歌语言的鲜明特征,其要领就是采撷现代生活日常鲜活的口语,来丰富自己的语汇,并以此表现时代生活,赋予诗歌新的生机。鲁煤的诗,不讲究格律,句法上参差互现,依据诗的主旨和感情的波动,组构成诗的外在形式。如他的《大江颂》中有这样的诗句:

在你流域的两岸

有无数年青的江河

呼唤着你的名字

在——

擎起整个生命

奔向你

拥抱他们

援助他们吧——

江呵

一切生命的力量

都是向着你的!

不仅语言清纯通达,流畅自如,而且诗行错落,跌宕起伏呈现出口语美与散文美。

鲁煤在1995年写的《诗》中指出,“诗:不打领带/不涂唇、隆胸/不效模特走猫步/演示光怪陆离”,深刻地揭示出诗的“天然去雕饰”的本质,接着,他以“太阳、月亮、星星”作喻,得出的结论是“真诚为本/诗心无成/不尚虚饰”,这就道出了鲁煤的诗歌观和美学观。鲁煤在他几十年的诗歌创作中,忠实地践行了自己的诗歌观与美学观,也可以说他以充沛的理想精神、浪漫色彩和力量之美赓续了七月诗派的现实主义传统。

[1] 鲁煤.鲁煤文集·在前沿(诗歌卷)·诗路崎岖[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6.

[2] 鲁煤.为《新诗鉴赏辞典》写的《牢狱篇》释文[A].在前沿[C].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6.

[3] 艾青.给鲁煤的信[A].在前沿[C].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6.

[4] 艾青.诗论[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6.

(责任编辑、校对:任海生)

The Aesthetics Elegance of Lu Mei’s Poems from His At the Frontier

ZHAO Zhen

(The Editorial Department, Tangshan Teachers College, Tangshan 063000, China)

Lu Me is a member of July Poets. His poems inherited the features of July Poets. They are passionate and full of strong sense of times. His poems have been highly praised by the famous poem Hu Feng. In the mid 1940s, Lu Mei went to the Liberated Area. He absorbed the nutrition of folk sons in his creation by following the main melody of free verse.

LU Mei; poetry; aesthetics style; At the Frontier; Chinese modern literature

2011-09-10

赵朕(1938-),男,满族,河北唐山人,编审,研究方向为中国现代文学。

I207.2

A

1009-9115(2012)01-00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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