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印书馆地理学译著出版与地理学共同体的形成*
2012-01-28文/肖超
文/肖 超
商务印书馆在地理学译著出版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早在晚清时期,商务印书馆就出版了《扬子江》、《满洲地志》等多本地理译著。[1]百余年来,商务印书馆不断翻译出版西方地理学著作,成为国内地理学译著的主要出版者,一些经典名著几乎被其垄断出版。商务印书馆在地理学译著出版中注重出版质量,有选择性地翻译西方经典地理学著作,促进了国内学者与西方地理学界的交流,为我国地理学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本文主要通过对商务印书馆地理学译著的文献考察,借助西方社会学理论,探讨商务印书馆地理学译著出版与地理学共同体形成之间的关系。
一、商务印书馆与地理学共同体
1.地理学共同体
“共同体”是社会学中的一个基本概念。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Max Weber)分析社群结构与经济利益的关系,认为可将社会的社群划分为“共同体关系”和“结合体关系”两种形态,他将以感情和理想为共同追求目标而结合的关系,称为“共同体关系”,以别于以纯利益关系而结合的“结合体关系”。[2]
笔者的“地理学共同体”,借用了“共同体”这一概念,在文中指一批地理学者形成的社会集团。地理学共同体可分为非制度化共同体和制度化共同体两种。非制度化共同体是由于共同信奉某一学科的特定研究路线而聚集在一起的学术圈子。非制度化共同体的成员是以兴趣为基础聚集在一起的,并不以地理上的接近和所属的地位为基础。非制度化共同体内的成员不固定,有的成员甚至从来没有发生面对面的接触,也没有正式的领导人,其交流一般是靠地理学文献的影响和间接的互动来实现的。[3]
而中国地理学会可以说是一种制度化共同体。中国地理学会前身是1909年在天津成立的中国地学会,创始人张相文。1934年,竺可桢等在南京发起成立中国地理学会。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地学会与中国地理学会合并为中国地理学会。目前,中国地理学会是由广大地理工作者自愿组成、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全国性、公益性、学术性的社会团体,是中国科学技术协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学会挂靠在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
非体制化的地理学共同体间有着自己正式和非正式的学术交流网络。地理学文献是地理学共同体各个成员研究工作之间的正式联系的途径。在国内地理学界,人文地理学者组织的人文地理学沙龙就可以视为非制度化共同体,参加沙龙的学者,均对人文地理学研究有着兴趣。
2.商务印书馆促成了地理学共同体的形成
作为出版社,商务印书馆是知识的传播者。在知识传播的过程中,商务印书馆扮演着知识“中介人”的角色,必然地与作者和读者发生千丝万缕的关系。通过翻译出版国外地理学著作,商务印书馆与地理学者之间建立了密切的联系。正是商务印书馆的盛名,使得地理学者愿意翻译西方地理学著作并由其出版。由于对地理学学术研究的兴趣,商务印书馆和地理学者之间共同翻译出版地理学著作,或者共同组成地理学译丛的编委会形成了一个学术圈子。这种学术圈子是一种非制度化的共同体。
这种非制度化的地理学共同体对于地理学者的学术发展是大有裨益的。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译著质量高,能够被更多的学者和读者认同,有利于提升译者的学术地位。通过翻译地理学译著,地理学者也能够获得商务印书馆的稿酬,这些经费能够支持学者专注于地理学学术研究。同时,地理学者通过翻译国外地理学译著,提升了学术修养,获得了学术新知,能够更好地进行学术研究,有利于启迪自身的学术创作。
二、商务印书馆和地理学共同体的认同与交流
认同与交流,是维系和团结群体的重要方法。地理学者利用中国地理学会等正式的地理学共同体,有部门架构、会议等正规制度形式的进行沟通和交流,并通过小型的聚会或学术沙龙,保持着纯个人关系的交往。地理学译丛的编委会,是促成地理学者汇聚的原因。围绕着地理学研究,以学术为联系点,以翻译地理学译著为中心,令地理学学术圈子结合并产生集体的认同感,进而巩固了地理学共同体的发展。
商务印书馆的地理学编辑,扮演着与地理学者沟通的桥梁角色。他们充分运用工作的机会和空间,与地理学界保持积极的联系,从而有利于诱发新的出版思想,促成新著作的出版。这样,商务印书馆成为地理学者汇集和交流的中心,地理学者通过编纂丛书、翻译著作等学术交往和互动,结合成紧密和频繁的交流网络。这个网络对于地理学共同体的建立和地理学的发展,产生着重要的作用。
本文以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当代地理科学译丛》为例,介绍其在地理学者间发挥的重要交流媒介作用。
《当代地理科学译丛》分为《学术专著系列》和《大学教材系列》两种。《学术专著系列》由国外代表性高层次的、理论性强的学术著作组成,《大学教材系列》由国外高校中影响较大、经久不衰的地理学教材组成。2004年至今,商务印书馆先后出版了《资源与环境管理》、《城市社会地理学导论》、《牛津经济地理学手册》、《变化中的自然地理学性质》、《人文地理学研究方法》、《全球性转变:重塑21世纪的全球经济地图》等12本《当代地理科学译丛》著作。
担任编委者,大都在国内地理学界享有声望。例如,蔡运龙是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教授、中国地理学会原副理事长,作为主要译者翻译了丛书中的《地理学中的解释》、《变化中的自然地理学性质》等五种地理学译著。柴彦威是日本广岛大学人文地理学博士、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教授、中国地理学会城市地理专业委员会副主任,翻译了丛书中的《城市社会地理学导论》、《人文地理学词典》。周尚意是北京师范大学地理与遥感学院教授、城市与区域规划研究所所长、中国地理学会人文地理专业委员会副主任,翻译出版了《现代地理学思想》。
1.译者与商务印书馆编者的交流
在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地理学译著的序言、译后记中,经常可见译者与商务印书馆编辑的交流以及对商务印书馆编辑的谢意。例如,黄润华在《当代地理学要义》译者后记说:“2005年,时任商务印书馆编辑的朱竞梅女士约我翻译新出版的key concepts in Geography(地理概念)一书。出于对本书内容的兴趣,也出于对商务印书馆的景仰,我欣然接受了这项任务。”“感谢商务印书馆的编辑张春梅女士、朱竞梅女士为本书编辑、出版做了大量工作,感谢李平主任对译者的理解和宽容,使本书的翻译最终得以完成。”[4]
又如,在《经济地理学指南》译者后记,汤茂林谈道,“与张春梅女士(本书中文版的责任编辑)有诸多书信往来,在南京全国地理学年会期间的简短见面未能多谈,因为作为东道主的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在美国期间,曾多次在网上与她讨论有关问题并向她汇报本书翻译进展,她对拙译提出了不少有益的修改意见。”[5]
编辑在译著出版中的贡献是不言而喻的。没有编辑的精心工作,译著就不可能完美地呈现在读者面前。译者对编者的感谢,客观上反映了译者与编者间良好的交流状况。无论个人感情上的交流,还是学术上的交流,都通过地理学译著这一交流媒介得到了提升。
2.地理学者之间的交流
从《当代地理科学译丛》的译者后记,我们还发现了地理学者间的交往。在《人文地理学研究方法》一书的译后记中,译者蔡建辉提到了顾朝林教授给予的帮助,“感谢学兄顾朝林教授给我这个学习、研究的机会。”[6]又如,在《现代地理学思想》译者后记中,周尚意教授提到了唐晓峰教授:“留美归来的唐晓峰学长应邀为本书撰写译序。写序之前,他看了本书第二轮译稿,之后他告诉我,翻译这本书并非易事,我从他平和的语气中感到了压力,遂重新开始。”[7]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刘卫东研究员在《牛津经济地理学手册》译者后记中,提到了王缉慈教授、李小建教授和杜德斌教授,欣然答应参加翻译工作。
地理学者间通过师承和学术上的共同兴趣,联系在一起。这种学术上的关系,可笼统地称为“学缘”。若从广义着眼,“学缘”一词可包括两层含义:一是较为正式的学术关联,例如师承(包括同学或师友)、同事;二是相对非正式的,如个人为着共同的学术追求,或因志同道合组织、汇合而成的关系,较常见的是学会会友、社团成员等。[8]因为师承的关联,周尚意教授在《现代地理学思想》的翻译上得到了唐晓峰教授的指点。顾朝林和蔡建辉两人也是学兄学弟。刘卫东研究员、王缉慈教授、李小建教授和杜德斌教授都是经济地理学领域的同好,因为学术上的共同兴趣,促使他们合作翻译了《牛津经济地理学手册》一书。无论是师承上的关联,还是学术上的兴趣,都能够促使地理学者间更好地交流。
从《当代地理科学译丛》的序言,可以看出译者和前辈地理学者的交流。也体现了年长学者对年轻学者的提携。前辈学者为年轻学者的著作写序,是对年轻学者的关爱,也是对学术的热爱,他们希望学术能够通过年轻学者传承下来,得到更大的发展。年轻学者通过与前辈学者的交流,能够学到更多的治学思想,对于自身学术上的发展也大有裨益。当然,一些前辈学者和年轻学者间本身就有师承上的关联或是专业领域内的同事,这种学缘上的关联使学术思想更好地传承下来。
[1]邹振环.晚清西方地理学在中国—以1815至1911年西方地理学译著的传播与影响为中心[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0:180.
[2][德]马克斯·韦伯(Max Weber)著,李强译.经济、诸社会领域及权力[M].北京:三联书店, l998:48—54.
[3]邹振环.20世纪上海翻译出版与文化变迁[M].南宁:广西教育出版社, 2000:316.
[4]黄润华.译者后记[M]//[英]萨拉·L.霍洛韦(Sarah L.Holloway),[英]斯蒂芬·P.赖斯(Stephen P.Rice),[英]吉尔·瓦伦丁(Gill Valentine)编,黄润华,孙颖译.当代地理学要义:概念,思维与方法.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8:271.
[5]汤茂林.译者后记[M]//[美]埃里克·谢泼德(Eric Sheppard),[加]特雷弗·J.巴恩斯(Trevor J.Barnes)主编,汤茂林,谈静华,李江涛等译.经济地理学指南.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9:680.
[6]蔡建辉.译后记[M]//[爱尔兰]R.基钦(Rob Kitchin),[英]N.J.泰特(Nicholas J.Tate)著,蔡建辉译.人文地理学研究方法.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416.
[7]周尚意.译者后记[M]//[美]理查德·皮特(Richard Peet)著,周尚意等译.现代地理学思想.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7:399.
[8]李家驹.商务印书馆与近代知识文化的传播[M].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5: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