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师心得——小儿治验

方 翔

（山西中医学院，太原 030031）

随师心得
——小儿治验

方 翔

（山西中医学院，太原 030031）

《医学正传》载：“尝闻小方脉科，古人谓之哑科，最费调治，诚哉是言也。盖以婴儿之流，难问证，难察脉耳，抑且脏腑脆嫩，而孟浪之剂，与夫峻寒峻热之药，俱不可轻用。”

又按古法曰：凡小儿症候，难以手太阴尺寸诊脉，如一岁至六岁曰婴孩，唯以男左女右手次指三关之脉，以为验病轻重死生之决。

又“夫小儿之初生，血气未足，阴阳未和，脏腑未实，骨骼未全”，易致病邪侵袭，甚有传变迅速，难以控制，稍有失治误治则性命难存。终归凡业幼科者，岂可不尽心于此乎？

学生跟随陈家礼老师学习，吾师在临床上应用中医药治疗小儿疾患，屡获佳效，并结合陈老多年经验积累，遣方用药的独到之处，让学生受益颇深。在此，将我所感所得简述如下。

感冒

《仁斋直指小儿附遗方论》谓：“感冒风邪，发热头痛，咳嗽声重，涕唾稠黏。”大气之变，寒热失常，因感外邪从皮毛、口鼻而入，侵袭肺卫，表卫不和而病候俱现。小儿乃纯阳之体，所患热病最多，或易从热化。此外，肺脏尤娇。明代·万全曰：“娇肺遭伤不易愈。”外邪袭肺，失于宣肃，水津不布，聚而成痰，易伤难调。加之小儿素脾虚，外邪感之，脾胃纳运不调，水谷反滞，痰与滞相夹兼见，病症复杂。

患者，女，8个月，2011年1月12日初诊。患者由母陪同就诊，诉近2日鼻流清涕，喷嚏时作，夜寐欠安。刻下流清涕量多，咽不红，精神尚可，苔薄质淡，脉纹青过风关。此证为风寒感冒，予葱豉汤合杏苏散加减，处方：苏叶、苏梗各4g，荆芥3g，防风3g，白蒺藜3g，白芷4g，羌活3g，陈皮4g，姜半夏4g，云茯苓5g，桔梗4g，豆豉5g，焦三仙各5g，生甘草2g。以生姜1片、葱白1段为引。2剂，每日1剂，水煎服，少量频服。患者服1剂后，其母带儿来诊，感冒病症悉除。

按：此症为外感风寒，客于肺卫。方中紫苏辛温，有芳香理气、和胃止呕之功。考虑小儿病理特点，多易夹滞，本药专于“停食着凉”，临床上解表散寒用苏叶，行气宽中用苏梗，而二者同用可和胃止呕，疏解表邪；陈皮、姜半夏、茯苓、桔梗四者协同，燥湿运脾，以杜生痰之源，并且使中焦气机畅达，和中降逆；茯苓性平，在运脾的同时又可健脾；桔梗宣通肺气，引药上提；荆芥、防风、白芷、羌活祛风解表，通窍止痛，对头身疼痛、发热夹湿的感冒疗效显著。吾师常用白蒺藜以疏肝郁，散肝风，泻肺气，以防病邪入里化热，并与白芷同用，增强功效。全方立足肺卫治本，不忘顾护脾胃，生姜葱白为引，发汗散寒，再有焦三仙保胃气佐以消食导滞，可谓药到病除。

咳嗽

《医宗金鉴·卷五·咳嗽门》曰：“若小儿风冷所乘，肺先受邪，使气上逆，冲塞咽膈，发为咳嗽，嚏喷流涕，鼻塞声重，频唾痰涎，先以参苏饮疏解表邪，再以金沸草散清其痰咳，若寒邪壅蔽，当以加味华盖散治之，则风邪解而气道通，气道通而咳嗽止矣。”

患者，男，1岁半，2011年11月25日初诊。患者由家人陪同就诊。近几日咳嗽频作，咳声加重，时有稀白痰咯出。刻下：喉中有痰鸣声，苔薄质淡，脉纹青过风关，此证为风寒咳嗽。治宜宣肺散寒，化痰止咳。予三子养亲汤、三拗汤、杏苏散加减。处方：炙麻黄1g，苏子、苏梗各4g，杏仁4g，白芥子1g，炒莱菔子10g，桔梗4g，陈皮5g，姜半夏5g，云茯苓6g，浙贝母5g，紫菀4g，款冬花5g，百部6g，前胡4g，荆芥3g，炙甘草3g。以生姜1片，葱白1段为引，3剂。每日1剂，水煎服，每日3～4次。患者服1剂后咳嗽速减，喉中无痰鸣声。

按：患者咳嗽为重，风寒之邪犯肺而作。方中苏子、白芥子、炒莱菔子豁痰通窍，以治标；苏梗、前胡宣肺解表；再合炙麻黄、杏仁、桔梗宣肺降气，载药上行，直达病所；姜半夏、茯苓、陈皮祛湿化痰，理气助脾。由于风寒束表较重，配荆芥辛温解表，散全身风邪，并入血分，善治皮里膜外及血脉之风，防病症日久化热，与血相结；浙贝母、紫菀、款冬花、百部四者为常用药对，寓止嗽散之意。浙贝母辛散化痰止咳；款冬花、紫菀温散肺热；百部镇咳，温而不燥，润而不腻。众药配伍精当，功专效显，病痛自除。

《小儿卫生总微验方·咳嗽论》载：“治咳大法，盛则下之，久则补之，风则下之，更量大小虚实，意以施治。”师宗大法，临证用药灵活，不失为妙法妙方。

《医宗金鉴·卷五·喘症门》曰：“肺主皮毛，一受风寒，内闭肺气，则气道不降，呼吸气急，故作喘也。”

另一患者，男，2岁，2011年3月24日初诊。由父母诉，近1周来咳嗽加重，入夜尤甚，咳声不断，伴有气喘，喉中痰鸣，身热不减，口唇稍紫，苔薄质淡，脉纹紫过风关，诊断为痰热阻肺，治宜辛凉宣肺，镇咳化痰。予麻杏石甘汤合三子养亲汤加减。处方：炙麻黄1g，杏仁6g，生石膏（先煎）15g，苏子6g，桔梗6g，白芥子3g，炒莱菔子15g，陈皮6g，姜半夏6g，云茯苓8g，射干3g，地龙3g，焦三仙各5g，车前子（包煎）4g，生甘草3g。以生姜2片，葱白2段为引，3剂。每日1剂，水煎服，早晚分服，饮食清淡，忌辛辣刺激食物。患者服2剂后复诊，诸症悉除。偶有咳声，效不更方，将第三剂方药续服。

按：病症发于春季，气温骤变，又感外邪犯肺，由于小儿体质特点，病初未及时治疗，由表入里，由寒化热，闭阻于肺。方中重用石膏以清热泻火，炒莱菔子通泻大肠，与车前子相伍，使热邪从大小便而走，邪有出路；炙麻黄、杏仁宣肺开闭，降气化痰；三子养亲汤专功涤痰治标；陈皮、姜半夏、茯苓祛痰止咳，理气化湿；地龙能清热熄风，利水通络，本品性善下行，与车前子、白芥子、炒莱菔子、苏子相合，增强降火祛痰的功效，并通利小便引热而出，尤对咳喘有热者特效。用焦三仙以护脾胃后天之本，减轻大剂凉药刺激。射干清热解毒，消痰散结，对痰热交结，喉中痰浊不化的肺热咳喘功效显著。

纵观以上三方，病性为寒，均以生姜、葱白为引，前人经验有：“行阳分而发表散寒，宣肺气而解郁调中，畅胃口而开痰下食”的记载。吾师在临床上常用此为引，可助方药发挥致极，功效尽显。

泄泻

明代万全对治疗小儿泄泻提出温运，升提，分利，固涩四法，至今临床仍继承应用。《黄帝内经》曰：“诸呕吐酸，暴注下迫，皆属于热。”“湿盛则濡泄，夫小儿之吐泻皆由乳食过度，传化失常，盖食郁则成热，热郁则有酸，酸而或吐或泻，此必然之理也。”

小儿脾常不足，若脾虚失运，清阳不升，浊阴不化，水反为湿，谷反为滞，夹杂而下，形成泄泻。临床上多见伤食或感受外邪而发，但其变证亦多，日久危重，不可轻视。

验案一：患者，男，3个月，2011年6月30日初诊。腹泻日久，服药少效，近两日病情加重，每日5次，大便色绿，纳食尚可，苔薄质淡，脉纹青过风关。予炮姜炭3g，炒小米适量，二者水煎送服中成药藿香正气丸和六和定中丸各1／3，日3次，3天即愈。方药虽少，亦显奇效。

验案二：患者，男，8个月，2012年1月18日初诊。无明显诱因腹泻八九日不止，精神欠佳，体瘦，纳食尚可，苔薄质淡，脉纹青过风关。予处方：党参5g，苍术、白术各5g，云茯苓5g，陈皮5g，姜半夏4g，广木香2g，砂仁（后下）2g，炮姜炭3g，藿香4g，山药6g，白豆蔻2g，大腹皮4g，焦三仙各4g，炙甘草2g，炒小米适量。以生姜1片，大枣1个为引。3剂，日1剂水煎服，多次服用。随访家人告知1剂药后效果明显，3剂之后腹泻消失，至今未发。

《幼幼集成·泄泻证治》载：“夫泄泻之本，无不由脾胃，盖胃为水谷之海，而脾主运化，使脾健胃和，则水谷腐化，而为气血以行营卫。若饮食失节，寒温不调，以致脾胃受伤，则水反为湿，谷反为滞，精华之气不能输化，乃致合污而下降，而泄泻作矣。”以上两例均为寒证，脾阳受损为重。方中以藿香正气散合香砂六君子汤加减，此外，吾师常加炮姜炭，本品偏用于温经止血，偏治小腹、脾肾之寒，而临床上炮姜炭性温，又可止泄，若用炮姜则药性过热，无止血止泄之功。用治小儿泄泻，常加炒小米适量，以养胃阴生津，并可保胃气养脾胃。生姜大枣为引，益脾胃之元气，温中祛湿。党参、山药、白豆蔻、白术益气补脾，燥湿和胃；藿香、木香、砂仁芳香化湿，理气和中；茯苓、陈皮、姜半夏运脾行气，降逆止呕；佐大腹皮化湿祛滞，利湿消胀。全方补调并用，扶正固本，正中“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机理，用之有效。

2012-0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