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的研究进展*
2012-01-24刘朝霞王静滨
刘朝霞,王静滨,邹 伟
(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黑龙江哈尔滨150040)
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 cloitis,UC)的临床表现以腹痛、腹泻、黏液脓血便并伴有里急后重为主,病变主要累及结肠黏膜和黏膜下层。不论在国内和国外,UC 的发病率都有逐年增高的趋势[1~2],有学者[3]报告,与10年前相比,我国UC病例数增长了3.8倍。由于本病缺乏特异性和根本治愈的方法[4~5],被世界卫生组织(WHO)列为现代难治性疾病之一。部分针灸工作者也在积极探索针灸治疗UC的方法,现将相关进展情况综述如下。
1 临床治疗
针灸是在针灸理论的指导下,以选定的特定腧穴作为治疗靶向,采用针刺、艾灸、穴位埋线等具体方法进行治疗,而针灸治疗的关键就在于穴位的选择。由于现代技术的发展,一些原来通过手法达到的治疗效果,已经开始采用一些辅助器械来实现了,比如电麻仪的应用。
1.1 疗效评价
穆敬平等[6]检索了10年关于针灸治疗UC的临床文献,其中11篇资料齐全的被纳入研究,通过对这些文献中11项研究指标的异质性检验显示χ2=8.55,P=0.67,通过固定效应模型进行统计分析,合并后OR=3.82,95%可信区间为(2.65,5.52),菱形位于中间线的右侧,经 Z 检验,Z=7.14,P <0.01,这一结果表明试验组和对照组疗效比较的差异具有显著的统计学意义,无论疗效还是痊愈率,针灸治疗组都明显优于对照组,同时本研究还证明了与西药对照组相比,针灸治疗UC具有副作用少、安全性高的特点。王德华等[7]为探讨艾灸治疗 UC的作用,通过计算机检索Medline、EMBASE、CENTRAL、中国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CBM)、中文科技期刊全文数据库(VIP)等公开发表的关于艾灸治疗UC方面的临床对照研究,最终纳入符合研究标准的文章7篇,1007例患者,艾灸组567例,对照组440例,采用RevMan 5.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计算其合并相对危险度(relative risk,RR)和95%置信区间(confidence interval,CI)。结果显示艾灸组与对照组相比治疗UC有效率的相对危险度为1.33(RR=1.33,95%CI=1.21 ~1.47,Z=5.80,P <0.001),从而得出艾灸治疗UC安全有效的结论。
1.2 治疗方法
1.2.1 腧穴组方
部分医家采用固定的穴位配伍,再根据具体的辨证情况辅以配穴,杨顺益[8]以关元、足三里、天枢、三阴交、上巨虚为基础穴,并根据具体辨证配伍相应的辅助穴位,如脾胃虚寒配中脘、脾俞,气滞湿郁配行间、阴陵泉、期门,湿热郁结配内庭、合谷,血瘀肠络配阳陵泉、太冲、委中,共治疗UC 62例,结果治愈53.2%,另有38.7%有效。李宏军等[9]在对56例UC患者进行治疗时,主穴取的是大肠俞、足三里、上巨虚,然后根据辨证情况采用配穴,偏脾胃气虚者配脾俞、胃俞,偏脾肾阳虚者配肾俞,偏阴血亏虚者配三阴交,偏肝郁脾虚者配肝俞、脾俞,偏血瘀肠结者配血海,在经过4周治疗后,其结果显示治疗组疗效为96.4%,均优于对照组柳氮磺胺吡啶的86.7%。也有医生采用穴位交替使用的方法,如肖冠峰等[10]在对76例UC患者进行治疗的时候,共选择两组穴位,第1组为中脘、关元、天枢、上巨虚或足三里,第2组为脾俞、肾俞、大肠俞、阴陵泉或三阴交,在治疗的过程中两组穴位交替使用,每半月治疗1次,在治疗3次后统计疗效,结果痊愈58例,有效15例,无效3例。王晓梅等[11]对UC治疗中的取穴特点进行了总结:①多取胃经经穴,如天枢、足三里、上巨虚等,健脾益胃、升清降浊、调理肠腑、强身止泻;②多取任脉经穴,如中脘、神阙、气海、关元等,并以灸为主,温肠健脾止泻、祛湿化浊散寒;③常取背俞穴和督脉穴,如脾俞、肾俞、大肠俞、胃俞、三焦俞、小肠俞、中膂俞、百会等,升阳举陷、温中止泻、调脏腑功能;④常取足三阴经经穴,如阴陵泉、三阴交、照海、太冲等,脾胃虚弱、饮食不化者常用三阴交,脾肾阳虚、虚寒内生者常用照海、隐白,体现了远治和辨证用穴的特点。
1.2.2 针刺辅助方法
为了达到增强治疗效果的作用,部分医家也会采用不同的辅助方法。王宝琛等[12]报道52例确诊的UC患者,辨证为肝气乘脾型、湿热内结型、气虚血瘀型、脾肾阳虚型,主穴选择足三里、天枢、上巨虚,再根据辨证的不同加上配穴,湿热内结型采用泻法,不用灸法,其余三型均用温针补法治疗,经过3个疗程的治疗,结果显示痊愈 22例(42.3%),显效 23例(44.2%),好转4 例(7.7%),无效3 例(5.8%),总有效率为94.2%。马红学[13]等则是在针灸治疗的基础上,每天加用TDP照射30 min,选择以关元穴为中心的腹部,热度以患者能耐受为宜,来提高疗效。阚成国等[14]选定天枢、关元、中院、内关、足三里作为主穴,并根据不同的辨证分型辅以配穴,治疗时采用电火针的方法。具体操作方法是天枢、中脘穴采用2寸热针直刺,得气后将一组输出导线分别接在热针的针柄和针根部,调节热针温度为45℃,留针20 min;其余穴位均采用平补平泻法,得气后留针20 min。每天1次,两个月为一疗程,总疗程为半年,结果显示近期治愈37例,有效11例,无效6例,总有效率88.9%。1.2.3 穴位埋线
穴位埋线是在针灸理论的指导下,将医用肠线埋入相应穴位而产生一系列治疗效应的方法,也是常见的外治法之一。李东冻等[15]采用穴位强化埋线法治疗 UC,具体穴位为天枢(双)、大肠俞(双)、足三里(双)、下脘透中脘、中极透气海;常规消毒和局部麻醉后,将双股铬制2号医用羊肠线埋入上述穴位。2个月后复查肠镜进行疗效评价,结果症状改善率达到99.2%,通过秩和检验,与治疗前比较,治疗组各主要临床症状改善均有显著性意义(P<0.01)。熊伟等[16]选择UC患者37例,采用穴位埋线法进行治疗,具体取穴为天枢(双)、大肠俞(双)、中脘、关元、足三里(双),并用市售 3号铬制羊肠线双股约3 cm,按照穴位埋线的操作规程埋入穴位,并于治疗前及疗程后4周、6~8周时复查内镜评估疗效。结果显示37例中痊愈9例,显效12例,有效14例,无效2例,愈显率56.8%,总有效率94.6%。
1.2.4 联合治疗
实际临床工作中,很多医学工作者尝试把临床上行之有效的多种治疗方法联合起来应用,以求达到提高疗效的目的。王洪伟等[17]运用水罐加针刺治疗本病,拔罐时穴位以关元俞、脾俞、大肠俞、三焦俞为主;水罐内药液组方以诃子、罂粟壳、五味子、金樱子、白扁豆、莱菔子、车前子、柴胡、椿白皮、薏苡仁为主;针刺时穴位为三阴交、内庭、足三里、水道,并施以捻转补法,每日1次,1个疗程10次,于3个疗程后进行疗效分析,总有效率达到89.1%。而王会珍[18]报道的综合疗法的总有效率达到100%,其治疗方法为针刺、水针、埋线和TDP照射。针刺穴位以中脘、天枢、脾俞、肾俞、关元、足三里为主,治疗时背部和腹部交替取穴,并以当归注射液、654-2、利多卡因混合药液,注入以上穴位,背部腹部交替;埋线时则取脾俞、肾俞、中脘、天枢、关元穴为主,同时采用TDP照射以关元穴为中心的腹部。
2 实验研究
由于UC的病因和发病机制仍然不明确,也使得研究针灸治疗本病的机制受到影响,现有的结果集中在下述几方面。
2.1 对免疫状态的影响
现代医学认为UC在肠粘膜的表现,是多因素导致的肠粘膜自身免疫反应的结果,因此调节紊乱的肠粘膜免疫状态,是探索治疗UC机制的一个重要的切入点。石云琼等[19]将60例确诊的UC患者随机分为两组,治疗组(30例)采用针刺进行治疗,选取气海、天枢(双)、关元、阴陵泉(双)、足三里(双)、上巨虚(双)穴为主,对照组(30例)以柳氮磺胺吡啶口服进行治疗,疗程1个月,然后进行疗效评价,研究结果显示治疗后血清和结肠组织中的TNF-α、IL-8、IL-1水平均有下降,并且都有统计学意义(P<0.01),结论认为针灸可能通过调节患者的免疫紊乱状态来治疗UC。崔静[20]对40例确诊UC患者的相关研究也显示,针灸治疗可以使UC患者血清TNF-α、IL-1水平下降(P<0.01),IL-10上升(P<0.01),因此认为针灸治疗可能通过调节患者的免疫紊乱状态,而达到较好的临床疗效。
2.2 对结肠粘膜损伤的影响
Deplaneke等[21]报道,UC患者结肠上皮细胞的加速凋亡,尤其是发生在炎症活动期的上皮细胞凋亡增加更是与UC的发病有着密切的关系。吴焕淦等[22]选择雄性清洁级SD大鼠36只制备UC大鼠模型,并在确定制备成功的基础上随机分组,进行电针、隔药灸治疗,实验结果显示模型组大鼠结肠组织电镜观察可见上皮细胞呈现凋亡的特征性改变,采用电针和隔药灸治疗后,UC模型大鼠的结肠上皮细胞结构有明显改善,并且细胞凋亡率也有显著下降,这也证明,抑制结肠黏膜上皮细胞凋亡的异常增高可能是针灸治疗UC的重要机制之一。马晓芃等[23]的研究显示通过对UC大鼠模型的上巨虚穴进行隔药灸及电针治疗,可以降低结肠GH、IGF-I蛋白表达,明显改善UC大鼠结肠黏膜病理损伤,保护肠黏膜,促进肠黏膜机械屏障的修复。
2.3 穴位埋线的作用机制
徐三文[24]对于穴位埋线疗法的机理进行了系统的总结:①埋线治疗的过程与针刺进针、留针、行针、起针和治疗过程中的作用相似,整个过程类似组织疗法,有增强免疫功能的效应,是一个复合刺激作用;②羊肠线作为一种异体蛋白,促进肌肉合成代谢,降低分解代谢,达到提高机体营养代谢的作用;③埋线既能够促进病灶局部血液循环,又能改善机体的应激能力,从而达到减轻炎症的作用;④埋线可在大脑皮层建立新的兴奋灶,产生良性诱导,起到消除疾病的作用。
3 结语
尽管针灸治疗UC的疗效已经得到认可,但是,很多关于这方面的研究报道,由于设计上缺乏严谨性,其结论受到质疑或者参考意义值得商榷。为了评价针灸治疗UC的临床随机对照试验的质量,赵霞等[25]检索了CBM、中国知网、维普、万方等数据库,按照循证医学及流行病学的原则与方法,将自1978年1月开始到2010年4月为止发表的临床随机对照试验的研究类型及方法学、一般情况、疾病诊断及纳入和排除标准、盲法、分配隐藏、疗效判定标准、随访、不良反应等方面进行评价,研究纳入符合标准的文献50篇,这其中有35篇在文章中体现了随机字样,8篇对具体的随机方法进行了阐述,7篇采用了半随机对照试验,采用盲法的有3篇;此外,这些文章中,42篇具有明确诊断标准,49篇有疗效判定标准,还有10篇文献有随访记录。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纳入的文献都没有对分配隐藏的描述,也没有对样本量进行估算的相关表述,作者最终得出针灸治疗UC的临床随机对照试验研究文献的质量有待提高的结论,并强调迫切需要正确实施随机、隐藏及盲法、安慰剂对照、有公认诊断及疗效评价标准、进行安全性评价、合理设计随访的随机对照试验。在UC的治疗方面,有很多问题需要进行探索,只有严谨的研究方案、严格的研究过程才能得出令人信服的结果和结论。如何让更多的人认识和认可针灸治疗UC的作用,还需要针灸工作者去继续努力,努力提高疗效,努力用科学界共同认可的研究方法、表达方法来宣告你的研究结果,这不仅仅是针灸工作者必须面对的问题,也是所有中医工作者应该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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