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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学派薛己从体质灵活论治内科咳嗽

2012-01-23刘桂荣李成文

中医药信息 2012年2期
关键词:八味阴虚脾虚

刘桂荣,李成文

(1.山东中医药大学,山东 济南 250355;2.河南中医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8)

咳嗽是一种常见病、多发病,是由外感或内伤因素导致的肺失宣肃,肺气上逆,冲击气道,发出咳声或伴咯痰为临床特征的一种病证。中医论治咳嗽有较大优势,但至今仍多仁智之见,实则源于对其病因病机的认识不同。易水学派著名医家薛己治疗咳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其发病有深刻而透彻的研究,其发病观及对内科咳嗽的论治经验对临床有重要意义。

1 论咳嗽首重体质

患者体质的不同,往往决定其对某些邪气的易感性及产生病症类型的倾向性。因此,认清患者的体质特点有助于分析其发病规律,为诊断和治疗疾病提供依据。

薛氏论治咳嗽,首重患者的体质,并以此作为选择治法和方药的依据。《内经》云“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薛氏对此颇有体会,咳嗽患者多有正气虚弱这一基础,或偏于阴虚,或偏于阳虚,或偏于气虚,或偏于血虚,影响脏腑功能,致脏腑失调,尤其脾胃升降失调,内而产生痰湿,外而招致邪气,影响肺气的宣肃,发为咳嗽,并有偏热偏寒之殊,正如《素问·宣明五气》所说:“五气所病……肺为咳,”以及《素问·咳论》所说:“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因此临证治病必须结合患者平素体质而定。

薛氏经过长期研究认为,素禀虚弱,或因饮食起居不调,房事不节,或长期病困,均可导致患者体质虚弱,表现出或偏于阴虚,或偏于阳虚;或偏于脾虚,或偏于肾虚,或偏于脾肺两虚,或足三阴虚;或偏于痰湿等常见的咳嗽病症特点。这也正是薛氏辨治的重要依据。

2 辨机体阴阳之偏施治

2.1 足三阴虚

2.1.1 阴虚转为阳虚之体

原案:太守钱东墟,先患肩疽。属足三阴虚火不归源,用壮水之主以制阳光而愈。余曰:疮疾虽愈,当屏去侍女,恐相火一动,其精暗流,金水复竭,必致变症。后果喘嗽痰出如涌,面目赤色,小便淋沥。又误认为外感风寒,用麻黄汤表散,汗出不止。迎余视之,其脉已脱,惟太冲未绝。余谓脾虚不能摄涎,肾虚不能生水,肺虚不能摄气,水泛为痰,虚寒之症也。辞以难治,勉以益火之源以消阴翳而愈。继后劳伤神思,外邪乘之,仍汗出亡阳以致不起[1]。(《薛立斋医学全书·薛案辨疏》)

分析:该患者以房事过多,形成足三阴虚,火不归源之体,后发为肩疽,故薛氏用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的方法治之而愈,并给患者提出警告:应屏去侍女以节欲,以防生变。不过,病人未听劝告,致精气虚衰,而发为喘、嗽、痰症,却误认为外感风寒而用辛温发表,汗出不止,以致阳随津脱,变为“脾虚不能摄涎,肾虚不能生水,肺虚不能摄气,水泛为痰”之虚寒症,由于病重,薛氏勉强以“益火之源以消阴翳”之法治疗,当然,由于病机分析丝丝入扣,药对病证,幸而获愈。然而,患者仍不慎加调养,复受外邪,终至亡阳而殁。

2.1.2 足三阴虚寒之体

原案:州守王用之先因肚腹膨胀,饮食少思,服二陈、枳实之类,小便不利,大便不实,咳痰腹胀;用淡渗破气之剂,手足俱冷。此足三阴虚寒之症也。用金匮肾气丸,不月而康(《内科摘要·卷下》)。

分析:从本患者腹胀、纳呆,服用二陈、枳实之类,出现小便不利,大便不实,咳嗽吐痰,腹胀;又服用淡渗破气之剂,手足俱冷诸症,可知,患者原属肺、脾、肾气俱虚之体,误用破气淡渗之品,致使足三阴气虚加重而为虚寒,故治以金匮肾气丸而康。

由上述两例患者之体质状况可知,薛氏所重视的“足三阴虚”,并非单纯“阴虚”证,还包括相当一部分“阳虚”之虚寒证。我们从薛氏的辨证分析可以领悟到,准确把握病机是施治的关键,而且,病人的体质是可变的,治疗方法就不可一成不变。

2.2 素体阴虚

2.2.1 阴虚咳嗽误治伤阳

原案:司厅陈国华素阴虚,患咳嗽,以自知医,用发表化痰之剂,不应,用清热化痰等药,其症愈甚。余曰:此脾肺虚也,不信,用牛黄清心丸,更加胸腹作胀,饮食少思,足三阴虚症悉见。朝用六君、桔梗、升麻、麦门、五味,补脾土以生肺金;八味丸,补命门火以生脾土,诸症渐愈。经云:不能治其虚,安问其余?此脾土虚不能生肺金而金病,复用前药而反泻其火,吾不得而知也(《内科摘要·卷上》)。

分析:患者素体阴虚,发为咳嗽,误用发表化痰之剂损伤脾气,又用清热化痰等药戕伐肺气,致使病情加重。薛氏做出脾肺虚弱的诊断,患者不信,反用牛黄清心丸,致使病情进一步加重,病变复杂。薛氏诊为足三阴阳气虚,采用朝夕补法,即朝用补脾土以生肺金,夕用补命门火以生脾土之法,当然,病人毕竟本属阴虚之体,故而用药亦兼顾肺阴以免有偏,终获痊愈。

2.2.2 阴虚咳嗽误治伤阴

原案:中书鲍希伏素阴虚,患咳嗽,服清气化痰丸及二陈、芩、连之类,痰益甚,用四物、黄柏、知母、玄参之类,腹胀咽哑,右关脉浮弦,左尺脉洪大。余曰:脾土既不能生肺金,阴火又从而克之,当滋化源。朝用补中益气加山茱萸、麦门冬、五味子,夕用六味地黄加五味子,三月余,喜其慎疾得愈(《内科摘要·卷上》)。

分析:清气化痰丸及二陈、芩、连之类主治痰热内结之证,以之治疗阴虚咳嗽,则徒损脾气、伤肺阴;又用四物、知、柏、玄参,养阴不足而重伤脾气,是以阴火上克,而见诸脉症。因此,薛氏朝用补中益气加山茱、麦门、五味,夕用六味地黄加五味子,益脾气、滋肺阴,经三月余而愈。

上两例患者均是阴虚体质,但因咳嗽误治用药不同,致使病症变化结果不一,薛氏辨证准确,既重体质,又能据证用药,故而皆能取得满意疗效。由此可见薛氏具有灵活的辨证思想。

3 辨脏腑之盛衰施治

3.1 脾肾亏损误治致咳

原案:一儒者失于调养,饮食难化,胸膈不利。或用行气消导药,咳嗽喘促,服行气化痰药,肚腹渐胀;服行气分利药,睡卧不能,两足浮肿,小便不利,大便不实,脉浮大按之微细,两寸皆短。此脾肾亏损,朝用补中益气加姜、附;夕用金匮肾气加骨脂、肉果,各数剂,诸症渐愈;再佐以八味丸,两月乃能步履;却服补中(指补中益气汤)、八味,半载而康(《内科摘要·卷下》)。

分析:本患者由于日常失于调养,造成脾肾虚弱之体,以致于饮食难化,胸膈不利。医者不审病机,误以为饮食积滞,而用行气消导药,反致气虚之咳嗽喘促;医者不察,给服行气化痰药,重伤脾气而无以运化,出现肚腹渐胀;可惜,医者执迷不悟,反予行气分利药,不仅无益于运行气机,反由脾虚导致肾亏,水湿留滞,出现诸脉症。薛氏明确辨证为脾肾亏损,于是朝用补中益气加姜、附,夕用金匮肾气加骨脂、肉果,各数剂,诸症渐愈。为彻底纠正患者已造成的脾肾亏损体质,薛氏继续给予八味丸,服药两月乃能步履;再以补中益气汤、八味丸配合治疗,经半载而康复。

3.2 脾肺亏损

3.2.1 脾气虚弱遇劳咳嗽

原案:地官李北川每劳咳嗽,余用补中益气汤即愈。一日复作,自用参苏饮益甚,更服人参败毒散,项强口噤,腰背反张。余曰:此误汗亡津液而变痓矣。仍以前汤加附子一钱,四剂而痊(《内科摘要·卷上》)。

分析:本例患者素体脾虚,故而劳累即咳,薛氏用补中益气汤就可治愈。然而,又有一次遇劳复发,病人自作主张服用参苏饮,致使病情加重,以为发散力不够,继用人参败毒散发散,损伤津液,而见项强口噤,腰背反张诸症。故而薛氏辨为误汗亡津液之痓症,然患者究竟属于脾虚之体,于是用补中益气汤加附子一钱,使阳旺而阴生,仅四剂而痊。

3.2.2 脾肺虚而兼外邪

原案:金宪阮君聘咳嗽面白,鼻流清涕,此脾肺虚而兼外邪,用补中益气加茯苓、半夏、五味治之而愈,又用六君、芍、归之类而安(《内科摘要·卷上》)。

分析:此例患者面白,知其肺气虚寒,脾为肺之母,故有脾虚;鼻流清涕,知其外感寒邪。是以薛氏诊为脾肺虚而兼外邪,本宜用健脾补肺,散寒祛邪之法,然薛氏只用补虚之法,处以补中益气汤补益脾胃,加茯苓、半夏健脾化痰,加五味子敛肺止咳,咳嗽诸症消失。但因患者脾虚,气血不足,故又投六君子汤益气健脾,加川芎、当归之类调养气血。可见,薛氏治病,更重视“治人”。

3.2.3 脾肺俱伤,痰郁于中

原案:一妇人不得于姑,患咳,胸膈不利,饮食无味,此脾肺俱伤,痰郁于中,先用归脾汤加栀子、川芎、贝母、桔梗,诸症渐愈,后以六君加芍、归、桔梗,间服痊愈(《内科摘要·卷上》)。

分析:本案患者虽然病因情志不遂而发,但由于迁延日久,脾肺俱伤,气化失职,致使痰郁于中为主要病机,故以健脾益气为主要治法,兼顾养血疏肝,先用归脾汤加栀子、川芎、贝母、桔梗,咳嗽诸症消失;患者究属脾虚肝郁之体,故以六君加芍、归、桔梗,间服痊愈。

3.2.4 脾肺阳虚寒痰咳嗽

原案:侍御谭希曾咳嗽吐痰,手足时冷。余以为脾肺虚寒,用补中益气加炮姜而愈(《内科摘要·卷上》)。

分析:谭姓患者素体脾肺阳虚,不能达于四末,故手足时冷;阳虚不化水湿,侵袭于肺,则咳嗽吐痰。因脾为肺之母,故薛氏以补中益气加炮姜治之而获愈。

3.2.5 脾肺热邪上逆而咳

原案:职坊王用之喘嗽作渴,面赤鼻干,余以为脾肺有热,用二陈加芩、连、栀子、桔梗、麦门而愈(《内科摘要·卷上》)。

分析:王姓患者当属脾虚有痰、肺虚有热之体,故为病可见喘嗽作渴,面赤鼻干,此与外感热邪、或寒邪化热所致咳嗽不同,故以二陈加芩、连、山栀、桔梗、麦门冬治之而愈。可见薛氏为善于辨析病人体质而灵活遣药者。

3.3 脾虚

3.3.1 脾虚失运痰嗽气喘

原案:儒者张克明咳嗽,用二陈、芩、连、枳壳,胸满气喘,侵晨吐痰;加苏子,杏仁,口出痰涎,口干作渴。余曰:侵晨吐痰,脾虚不能消化饮食;胸满气喘,脾虚不能生肺金;涎沫自出,脾虚不能收摄;口干作渴,脾虚不能生津液。遂用六君加炮姜、肉果温补脾胃,更用八味丸以补土母而愈(《内科摘要·卷上》)。

分析:本里病案,薛氏已做了详细分析,患者之吐痰、气喘、口渴,悉由脾虚所致,而痰湿之成,津液之不化,则是脾虚不能温运所致,故应本着“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之法,用六君加炮姜、肉果温补脾胃;薛氏更追究病人脾虚之源,从调整病人体质入手,用八味丸以补土母,终获痊愈。

3.3.2 脾虚生痰肺虚阴火而咳

原案:一妇人咳嗽,早间吐痰甚多,夜间喘急不寐,余谓早间多痰,乃脾虚饮食所化;夜间喘急,乃肺虚阴火上冲。遂用补中益气加麦门冬、五味子而愈(《内科摘要·卷上》)。

分析:从薛氏对此例患者病情及治疗思路的剖析可知,病人当属脾虚痰湿、肺虚阴火之体质,故用补中益气加麦门冬、五味子而治愈。

3.4 火不生土

原案:表弟妇咳嗽发热,呕吐痰涎,日夜约五六碗,喘咳不宁,胸躁渴,饮食不进,崩血如涌,此命门火衰,脾土虚寒,用八味丸及附子理中汤加减治之而愈(《内科摘要·卷上》)。

分析:此例患者之表现:发热、胸躁渴、崩血如涌,颇似热证;然而,由呕吐痰涎,日夜约五六碗之多,饮食不进,知是脾虚已重,运化无力;进而推知类似热证的表现,确是阳虚外浮之象,其根本在于命门火衰,无以燠土,故而用八味丸及附子理中汤加减治之而愈。由此可知,薛氏不愧为行家里手。

3.5 肝火血虚

原案:一妇人患咳嗽,胁痛发热,日晡益甚,用加味逍遥散、熟地治之而愈。年余,因怒气劳役,前症仍作,又太阳痛或寒热往来,或咳嗽遗尿,皆属肝火血虚,阴挺痿痹,用前散及地黄丸,月余而瘥(《内科摘要·卷上》)。

分析:从本案的治疗经过可知,患者属肝火血虚之体,故初发病时用加味逍遥散、熟地治之而愈。一年多以后,又因怒气劳役,导致前症复发,由于患者固有之体质,容易造成肾精不足,故又见遗尿,阴挺痿痹等症,因而,薛氏在前述治疗方药基础上,配合应用六味地黄丸,治疗月余而愈。由此可知,薛氏诊疗疾病之灵巧,绝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之辈所能望其项背的。

[1] 盛维忠.薛立斋医学全[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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