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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詹姆逊的认知图绘理论
——兼论詹姆逊的社会主义政治观

2012-01-21

终身教育研究 2012年5期
关键词:詹姆逊阿尔都塞总体性

梁 苗

一、认知图绘与空间的总体性再现

詹姆逊自己曾承认,他的认知图绘理论有两个主要来源:一个是凯文·林奇(Kevin Lynch)的《城市的意象》(The Image of the City),另一个是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理论。[1]在《认知图绘》(Cognitive Mapping)一文中,詹姆逊甚至把认知图绘这一概念直接说成是阿尔都塞和林奇的综合。[2]301但需要注意的是,在詹姆逊的认知图绘理论中,西方马克思主义特别是卢卡奇的总体性概念构成其内在前提。

在《城市的意象》中,林奇指出,在非异化的传统城市中,人们能够在头脑中现实地获得一种地域感并建构一个完整的集合,这个集合会留在记忆中,并可由个人沿着可选择的某一轨迹将其重新绘出。但异化了的城市却是这样一种空间:人们在其中既不能够在他们的头脑中绘出自己的位置,也不能绘出他们所处城市的整体。换言之,人们在这样的城市中处于迷向的状态。虽然林奇是一位城市规划学家,他是基于城市的形态对人格的完整发展具有重大影响这一认识而从城市设计学的角度来谈城市以及城市中人的生存体验的,但他关于城市空间的描述对詹姆逊的认知图绘理论具有特别的参考意义。作为现代人最重要的一个生存空间,城市的空间特性必然会对生活于其中的主体产生多方面的深刻影响。詹姆逊认为,林奇的城市研究对我们的启示是促使我们在更高的、更复杂的层次上对再现问题进行重新分析。“我对该书(指林奇的《城市的意象》——引者注)的利用是象征性的,因为林奇探讨的城市空间的精神地图可以外推到以各种篡改了的形式存留在我们大家头脑里的关于社会和全球总体性的精神地图。”[2]302詹姆逊将林奇的研究扩展到更广泛的国家和全球空间。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在无法辨识的庞大的全球空间和跨国网络里,我们更是逐渐失去了给自己定位和认识世界的能力,我们需要发展出新的再现能力,否则就会迷失在后现代的超空间里,而无法改善我们的处境。

林奇的研究表明,从空间的向度来思考和改善主体的人格发展与身份认同问题具有重要意义。身处当代的繁华世界中,我们必须有认知这个世界全貌与结构以及自己在此结构中的位置的能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辨识自己的身份与位置,并进而使社会向更合理的方向发展。空间的再现既为主体的认同奠定基础,同时也描画着改变世界的蓝图。因此,在激进的改变社会的政治行动中,社会—空间之再现就成为核心的议题。对于这种空间的再现与乌托邦之投射的必要性,詹姆逊明确表示,晚期资本主义时代“已得到发展的空间概念表明:一个适合于我们自己情形的政治文化模式必定要提出空间问题,作为自己基本的组织考虑。因此,我将暂时把这种新的(而且是假定的)文化形式的美学,定义为一种认知图绘的美学”[3]208——“一种把空间问题作为核心问题的政治美学,一种能够沟通抽象认识与具体再现的认知美学,一个既适于后现代的真实状况、又能达到某种突破、从而再现目前仍然不可思议的新的世界空间的新模式。”[4]112

认知图绘的美学“主要关注点在于从整体上系统地把握资本主义社会。这一目标乃是詹姆逊早期的卢卡奇式的叙事理论的进一步延伸,我们也可以从这里看到贯穿于他的早期和后期著作中的一条线索”,那就是“对总体性之渴望”[5]247。作为一种文化策略,认知图绘的美学具有认知和教育的功能,它试图赋予主体把握当前全球体系及其在全球体系中之位置的能力,因此,它必然要重视全球化这个异常庞杂的历史背景,并且创造全新的形式,以便充分地发挥其认知和图绘的功能;它不能回归某种老式的地理学意义上的再现,它必须能够抓住后现代空间,也就是当前全球空间的真实之处。认知图绘的美学若要有所突破,重获一种行动与战斗的能力,就应该首先成为一种全球性的认知图绘,亦即一种总体性的认知图绘。所以,关于认知图绘或再现,至少有两个问题必须作为研究的出发点或者说前提,一个是全球化,一个是与全球化紧密相关的总体性。

关于全球化,在詹姆逊那里,它是资本主义的第三阶段;从技术上说,它是由控制论和电脑促成的一种非常不同于古典工业的生产,特征是普遍的商品化和劳动的跨国运动;其文化的上层建筑就是我们所说的后现代主义或后现代性。詹姆逊曾多次强调指出,全球化是资本主义主导的,在许多方面实际上是大大强化了的资本主义形式。“后现代性和全球化并不标志着与资本主义的决裂,也不意味着乌托邦式地进入美妙的新的后工业和后意识形态的阶段,而不过是资本主义的第三阶段而已:是资本主义制度的重构,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说是进入可与以前的历史相比拟的一个新的发展循环,但却处于不同的生产水平,位于从民族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时期极大地扩展开来的一个空间里,在这个空间里,马克思预见的‘世界市场’似乎第一次显示出它的可见形式”[1]。对于这种形式,虽说我们无时无刻不身处其中,但我们却越来越难以想象它,难以在头脑中或精神上构想它的模式、图画或机制。然而,不管是就后现代主义的浅薄特征而言,还是就其空间的迷向特征而言,如果我们把它们放在资本主义的整体历史进程中加以考察,并且用一个比较世俗的术语来加以表述的话,它们一点都不神秘,这个术语就是资本。詹姆逊说,虽然资本是我们看不到也摸不着的东西,但它却是公认的总体化力量,它巨大地影响着人类历史和文明的进程。对于后现代及其将人引向迷失的“超真实”和“超空间”特性,我们可以从两个层面上改进我们的认识:一是再现的不可能性,也就是说,完整准确地再现外部的现实世界是必然失败的;二是再现的功能性,“认知这个词的意思与其说指从美学到认识论的发展过程,毋宁说是强调这种再现观念的功能:它在这个世界之内重新给我们定向,成为我们行动的必要框架和指南。”[1]由此,詹姆逊指出,在由资本的总体化逻辑所主导的全球化背景下,一种新的马克思主义文化政治学必然离不开总体性概念,“没有社会总体性这个概念(以及改造整个社会制度的可能性),就不可能有正当的社会主义政治。”[2]304

二、意识形态:空间总体性再现的机制

那么,从总体上把握全球空间的机制是什么呢?或者说,如何实现空间的总体性功能再现呢?在这个问题上,詹姆逊借鉴了阿尔都塞关于意识形态的理论。他认为,林奇从城市空间的角度研究的经验问题与阿尔都塞(及拉康)对意识形态的新定义之间,存在着极其有意思的相似性:“林奇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构想城市经验的方式——此时此地的直接感知与把城市作为一个缺场的总体性的想像感知的辩证法——提出了与阿尔都塞关于意识形态的著名表述相似的一种空间类比。”[2]304

阿尔都塞关于意识形态的著名表述,就是将意识形态重新定义为个体对自己与其真实存在境况的想象关系的再现。与阿尔都塞这个著名表述紧密相连的,还有其他几个重要概念或命题,如无主体、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以及意识形态将个人询唤为主体等。在阿尔都塞看来,意识形态国家机器或者说作为国家机器的意识形态包括宗教、教育、家庭、法律、政治、工会、文化等,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它不通过暴力而是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发挥作用。意识形态国家机器所发挥的作用就是服务于生产力的再生产和现存生产关系的再生产。“更科学的说法就是,劳动力的再生产不仅要求生产出劳动力的技能,同时还要求再生产出劳动力对现存秩序的各种规范的服从,即一方面为工人们再生产出对于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的服从,另一方面为从事剥削和镇压的当事人再生产出正确运用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的能力。”[6]325这样,通过意识形态的宣传、灌输和教育,一个意识形态的世界就形成了,生产力和现存的生产关系在其中得到再生产,人们在这样的世界中生活,并把这个世界当作真实的世界。“他们‘承认’现存事物,承认‘情况就是这样,不能不是这样’,承认他们必须服从上帝,服从良知,服从僧侣,服从戴高乐,服从老板,服从工程师……”[6]371由此,意识形态成为社会生活的一种基本结构,人甚至还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受到这种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影响,毋宁说出生之后了。阿尔都塞还提出了一个著名的观点:“主体”不过是意识形态询唤的结果,人生来是意识形态的动物;不管人们承认与否,他们实际上都生活在意识形态之中。所以,意识形态也是人类体验自身与其实际生存状况的关系的方式。

如果考虑到拉康的结构主义精神分析学对阿尔都塞整体思想具有深刻影响这一理论背景,我们就不难理解阿尔都塞对意识形态和主体问题的看法。拉康认为,所谓的主体不过是被建构出来的东西:从婴儿在镜像中的异化认同开始,个人就不断地在被命名和社会化的过程中被构成为主体,并越来越远离真实的自我。因此,在拉康那里,主体从来就是一种自欺。这与阿尔都塞关于主体不过是被意识形态询唤出来的观点可谓如出一辙。对拉康与阿尔都塞之间的理论继承关系,詹姆逊在其1977年发表的《拉康的想象界与符号界》(Imaginary and Symbolic in Lacan)中曾作过精彩分析。他肯定了拉康和阿尔都塞在主体和意识形态问题上的某些创造性观点,如阿尔都塞对意识形态的重新定义,但并不同意他们对主体的取消,并捎带表达了自己对法兰克福学派有关晚期资本主义条件下主体异化的观点的不满。在詹姆逊看来,他们都没有很好地解决晚期资本主义条件下主体异化的问题,也没有为这个问题的解决找到一条出路。他认为,如果我们换一个视角看问题,那么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理论就能为我们解决主体问题提供灵感,这个不同的视角就是乌托邦。“在我看来,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只能在于恢复和更新乌托邦思想,它能够在历史时间的其他时刻和一种不同的社会秩序中对主体的地位进行新的创造性的审视,这个社会已经超越了阶级组织、商品生产和市场、异化劳动以及那种人类无法控制的来自历史逻辑的决定论。”[7]393只有在资本主义全盛时期所产生的“自主的个人主义”和晚期资本主义时代所产生的消解主体的做法之外想象一个第三者,这两种主体的形式才能在它们自身的历史性关系中找到它们的位置,这个第三者代表着一个新的国度,是我们可以重新植入主体的地方。

“如果我们这样理解意识形态的话,那么显然,它在任何可以设想的社会秩序中都发挥着作用,而不仅仅在马克思所说的‘前历史’或阶级社会中起作用:我们必须把意识形态再现(the ideological representation)理解为一种必不可少的想象和叙事的地图,个人主体用它创造出同集体系统之间的‘被经验过的’关系,否则他或她便会被种种界限排斥在外,因为他或她自出生就进入了一种预先存在的社会形式及其预先存在的语言中。”[7]394宏观的世界及其整体性面貌的确是无法再现的,不仅在经验上如此,在知识上也是如此。但詹姆逊强调,无法再现与不可知论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无法再现世界及其整体性面貌并不意味着说世界及其整体性面貌是不可知的。在这里,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概念发挥了特别的功能,它利用全新的方法把经验和知识这两个范畴连结在一起。同时我们也看到詹姆逊的另一个一贯的观点,即认为意识形态与乌托邦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它既让我们以否定的态度面对现实,同时也肯定不完美的现实中孕育着未来的种子。因此,詹姆逊认为,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理论“不管有什么缺陷和问题,把意识形态作为任何社会生活形式之必要功能的肯定观念都具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即强调个别主体的局部位置与他或她所处的总体阶级结构之间的距离,现象学感知与超越所有个体思维和经历的一个现实之间的距离。”[2]302

三、认知图绘与社会主义政治

詹姆逊认为,通过对主体与其真实生存关系的想象再现,亦即通过意识形态的积极作用的发挥,我们能够对当前晚期资本主义的超空间获得一种总体性的把握,从而使认知图绘成为社会主义政治的必要组成部分。晚期资本主义空间的同质化与碎片化源于资本的总体化逻辑,这是一个事实,也是社会主义政治的基础。只有从整体上否定总体化的资本并从整体上认识和把握资本主义,社会主义政治才有可能,否则它只会沦为后马克思主义的微观政治。因此,詹姆逊说,如同林奇所认为的不进行空间图绘会有害于城市经验一样,不进行社会图绘将有害于政治经验,认知图绘对社会主义政治是必要的。詹姆逊以《底特律:我的确怕死》这部书来说明认知图绘对社会主义政治的重要性。《底特律:我的确怕死》讲的是底特律城“黑人革命工人协会”的局部社会主义政治运动在后现代空间中失败的政治经历。[8]该协会在底特律城组织的社会主义公社斗争是胜利了,但美国的空间断裂特征使底特律的胜利仅是底特律的胜利,因为城市与国家之间的空间断裂使它丧失了整体性意义,而只能局限于某个城市中的微观层面。这种空间上的断裂使后现代全球空间的整个结构像幽灵一样,成为看不见的限制或某一终极的障碍。

在对认知图绘和社会主义政治的研究中,詹姆逊认为“结构主义或阿尔都塞式的马克思主义学派”为后马克思主义的微观政治打开了方便之门。在《政治无意识》中,詹姆逊开篇便引述阿尔都塞《读〈资本论〉》里有关因果观的那一大段文献。在这段话里,阿尔都塞提出了因果观的三种历史形式,即机械因果观、表现因果观和阿尔都塞自己的结构因果观。虽然詹姆逊认为阿尔都塞对意识形态的重新定义颇有创新性,但他似乎并不认同阿尔都塞的结构因果观。阿尔都塞认为,历史是由不同质的环节构成的,这些环节构成了历史的相对独立的层次,各个相对独立的层次在历史的整体中相互依存,它们在整体中的地位决定着它们的作用,历史的发展只有在它们的相互依存和作用中才能得到实现。所以,历史的统一性并不是由单一层次所决定的,而是由这些相对独立的层次之间的复杂性结构所构成的,这些层次按照各种特殊的、最终由经济层次决定的次序,相互联系,共同存在于这种复杂的统一性中。由此,阿尔都塞反对那种认为有决定历史发展的一元本质的观点,并提出了他的结构因果观和多元决定论。按照这种结构因果观,一切矛盾在历史实践中都以多元决定的矛盾而出现,经济因素虽然在历史发展中处于决定地位,但它从来都不是单独地和以纯粹状态起作用的,它的归根到底的决定作用在现实的历史中是通过经济、政治、理论等实现的。他说:“经济的辩证法从不以纯粹的状态起作用;在历史上,上层建筑等领域在起了自己的作用以后从不恭恭敬敬地自己引退,也从不作为单纯的历史现象自动消失,以便让主宰一切的经济沿着辩证法的康庄大道前进。无论在开始或结尾,归根到底起决定作用的经济因素从来都不是单独起作用的。”[9]91也就是说,经济因素归根结底的决定作用表现在它决定着社会结构中究竟哪一个具体因素在特定的历史时刻起主要作用,而经济因素作为“缺场的原因”是从来不亲自出现在历史舞台上的,我们从来都不能够直接地掌握它,换言之,结构自身就是它的作用的原因。

詹姆逊认为,阿尔都塞的结构因果观及其多元决定论对反对庸俗的历史决定论和纠正由卢卡奇所开创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主体性哲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这是阿尔都塞的历史贡献。但从根本上说,他的哲学思想具有非常大的缺陷。一方面,马克思不是经济决定论者,马克思主义也不是经济决定论。另一方面,阿尔都塞将历史和经济作为总体性的结构和缺场的原因的思想具有误导性,因为它随时都可以与当代形形色色的后结构主义和后马克思主义的论战主题相同化,对它们来说,历史不过是许多文本中的另一个。在《认知图绘》中,詹姆逊进一步指出阿尔都塞的结构因果观与多元决定论之间的矛盾及其为后结构主义和后马克思主义大开方便之门的特性:“阿尔都塞一方面努力保证社会生活不同层面的半自治性,另一方面又以他所说的‘结构总体性’的形式竭力保留‘终极决定因’的旧的正统观念,辛戴斯(Barry Hindess)和赫斯特(Paul Hirst)看到了这两种努力的不相容性。因此,作为其逻辑结果,辛戴斯和赫斯特只是简单地搬除了那个冒犯机制,阿尔都塞的理论大厦因此而坍塌,变成了一堆自治的瓦砾,相互间没有任何必然联系”[2]303。

阿尔都塞把总体性的哲学概念与极权主义的政治实践令人悲哀地等同起来,将总体性思想本身视为从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到斯大林的布拉格的一条直线。詹姆逊认为,阿尔都塞在总体性问题上的这一观点既不能说明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变化,也不能对我们所试图提出的认知图绘和社会主义政治提供积极有效的指导作用。如同乌托邦社会主义因其没有找到实现其理想的正确手段而沦为改良主义一样,如果抛弃总体性的概念,政治斗争也将注定不是沦为改良主义就是再度生产出压迫。这里,詹姆逊对认知图绘和总体性的呼吁,毫无疑问是对后结构主义、后马克思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抛弃总体性概念和再现概念的批判,也是对利奥塔的微观政治理论以及鲍德里亚“玩弄文化碎片”的态度的批判。在詹姆逊看来,它们对晚期资本主义即后现代时期的乌托邦想象和积极的政治探索都会产生腐蚀作用。

有趣的是,虽然詹姆逊呼吁一种总体性的认知图绘和社会主义政治,不认同后现代主义的微观政治,但他对新社会运动的各种形式又给予肯定。在《一项“未竟的事业”——〈历史与阶级意识〉》一文中,以卢卡奇的物化理论和总体性思想为理论基础,詹姆逊表达了这样的观点:所有女性主义者、黑人、同性恋者以及其他被压迫群体的经验,都为建立针对资本主义的批判理论提供了重要的观点或立场,因此,文化政治学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详细列出各种边缘群体、被压迫或受支配群体——所有所谓的新社会运动以及工人阶级——所忍受的种种“限制”,同时承认每一种苦难形式都产生出它自己特殊的“认识方式”、它自己特殊的由下而上的视野以及它自己特殊的真理主张。[10]贝斯特和凯尔纳曾指出,詹姆逊的这种观点不应该被看成是自由主义或后结构主义所信奉的那种相对主义或多元主义观点[5]249,因为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包括后马克思主义在高歌赞扬新社会运动的时候,忽略了对隐含的共同压迫和共同目标的认同。而詹姆逊似乎是要倡导一种新的立场,一方面强调每一个群体所遭受的控制与压迫的特殊性,另一方面又强调他们在晚期资本主义所受压迫的终极共通性,并由此暗示了一种联盟政治以及对新社会运动的某种参与。

可以说,从对总体性概念以及总体性革命的坚持到对新社会运动的肯定,反映了詹姆逊对现实的某种无奈,也反映了詹姆逊整个理论的包容性。詹姆逊并不同意自由主义者和某些后现代主义者所宣称的“阶级消失”的观点,认为认知图绘的文化策略作为对主体与其自身实际生产状况的想象再现能够发挥意识形态所具有的积极作用,我们可以借助它来获得关于社会现实的有意义的知识。在他看来,一旦我们在美学上和理论上完成了对世界的图绘,并开始理解新的文化领域和社会政治领域,我们就能够发明出激进的社会主义的文化政治策略以及其他政治策略,达到整体性地改造现实社会的目标。

[1]詹姆逊.全球化与赛博朋克[EB/OL].[2012-02-20].http://www.culstudies.com/plus/view.php?aiol=3834.

[2]詹姆逊.詹姆逊文集[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3]詹姆逊.快感:文化与政治[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

[4]王逢振,谢少波.文化研究访谈录[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5]贝斯特,凯尔纳.后现代理论[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

[6]阿尔都塞.哲学与政治:阿尔都塞读本[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

[7]詹姆逊.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M].北京:三联书店,1997.

[8]Dan Georgakis,Marvin Surkin.Detroit:I Do Mind Dying, A Study in Urban Revolution[M].NewYork: StMartin’s Press, 1975.

[9]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10]Fredric Jameson.History and Class Consciousness as an ‘ Unfinished Project’[J].Rethinking MARXISM, Vol, No.1,Spring 1988:6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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