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人口红利期及其结构性探析
2012-01-16杜平
□ 文/杜平
随着本地劳动年龄人口比例下降、老龄化加速和省外流入的年轻人口总量日趋稳定,人口老龄化率上升快于少儿抚养比下降速度,导致浙江形成人口红利变动“第二拐点”
“人口红利”(DemographicDividend)是指由于劳动力供给较为丰富、人口抚养负担相对较轻从而形成对经济发展十分有利的人口资源支撑。改革开放以来,人口红利形成较强的人口生产性和高储蓄率,确确实实在客观上有力地支撑了浙江较高的投资率和大量净出口盈余,工业和经济得以保持快速增长。这种形势目前已经发生了一些较大改变。
一般而言,一个国家或地区的人口抚养比如果小于50%为“人口红利”,如果大于50%可认为是“人口负债”。分析表明,2008年左右浙江经济“刘易斯拐点”明显出现,2010年浙江“人口红利拐点”接踵而至。浙江虽然仍处于“人口高利”甚至是“人口暴利”阶段,社会总储蓄水平仍较高,但红利优势已经形成周期性下降的拐点。2025年左右浙江可能进入人口负债期,2030年形成人口高负债格局。
浙江人口红利优势周期性下降
建国60余年来,浙江人口结构变动经历了高人口负债到高人口红利的转换,常住人口从解放初的2000万左右增加至5400多万,劳动年龄人口从1360万增加至4215万人,中间形成两个拐点。1953年新中国第一次人口普查显示,浙江当年人口总抚养比为64.8%,处于人口高负债期阶段。其中,老龄人口比重较低仅为4.08%,但0-14岁少儿人口比重高达35.24%,解放战争后大量新增的出生人口构成了全省较重的人口抚养负担。1964年“二普”数据显示浙江人口总抚养比为83.2%,其中0-14岁少儿抚养比高达75.5%,65岁及以上老年抚养比为7.7%,总人口平均年龄约为25岁,人口结构较为年轻,人口负债程度仍处于一个非常高的临界水平。不过,此后人口负担逐步减轻并形成了一个拐点。“文革”开始前,包括浙江在内的全国人口出生率稳步下降,少儿抚养比下降,人口负担有所减轻,大约在上世纪60年代中期形成了浙江人口结构变动的“第一拐点”。
“第一拐点”形成后的1982年、1990年和2000年人口普查显示,随着我国大力推行计划生育政策和卫生医疗条件改善,浙江人口开始处于“低出生、低死亡、低增长”阶段,上世纪80年代初期早于全国形成了红利优势,以少儿抚养比快速减少为主的全省总人口抚养比不断下降,并为浙江经济率先起飞创造了良好的人口环境。根据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全省常住人口的总人口抚养比在2000年36.9%的基础上,进一步下降至建国以来的最低点为29.1%,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为9.3%,处于“人口暴利”阶段。尤其是大量省外流入年轻人口使得浙江总人口年龄年轻化。2010年浙江共计有1182.4万从省外流入的常住人口,这些流动人口平均年龄不到30岁。流动人口尤其是省际劳动力流入增强了浙江人口的生产性,延缓了区域人口老化速度,有力地支撑形成了浙江的高人口红利和高储蓄投资增长状况。如果没有省际间的大量年轻劳动力流入,2010年的浙江人口红利优势将不存在。
资料来源:浙江历次人口普查资料、人口变动抽样调查统计公报。红线以上为红利期,以下为负债期,1973年数据和虚线为笔者估算。
人口演变有较强的更替规律性。虽然当前浙江全省总人口负担处于建国以来的最低点,但人口红利已经开始消褪并形成了另一个拐点,暂且称“第二拐点”。随着浙江本地劳动年龄人口比例下降、老龄化加速和省外流入的年轻人口总量日益趋于稳定,人口老龄化率上升快于少儿抚养比下降速度,导致浙江总人口抚养比开始上升、人口红利开始下降,形成人口红利变动“第二拐点”。人口红利倾向于逐步消失、劳动适龄人口比重下降,主要原因是流动人口尤其是省际间净流入总量日益稳定,以及本地就业市场尤其是制造业就业已经日趋饱和。不过,人口红利虽形成高利向微利转变的“拐点”,但由于计划生育政策导致当前少儿抚养负担相对较轻,以及省际间年轻人口净流入状况的持续存在,使得劳动适龄人口仍处于这一周期的高位,红利效应不会一夜之间消失,预计能持续10-15年左右。按照人口增长、流动速度和人口年龄结构变动,如果现有政策不发生大改变,大致测算出浙江人口红利可能至2020年在现有基础上消失一半,2025年前后即第十四个五年规划期末总人口抚养比接近50%,2030年开始进入高人口负债期,经济潜在增长水平大幅下降。
注:国际标准按照发达国家通行的15-64岁劳动年龄人口口径计算,实际情形按照15-59岁实际劳动年龄人口口径计算。
部分地区人口红利提前消失
据估计,大量省外流入的年轻流动人口,将浙江总人口的平均年龄整整拉低了3岁左右,也使得浙江全省整体上继续保持着对经济增长非常有利的较高人口红利水平。但从红利的内部地区结构看,人口红利已经形成了一个与地理海拔高度相反的“南低北高”局面,浙西南人口红利优势明显低于浙东北,而且部分欠发达县市区实际已经进入人口负债期。
一是全省人口结构分布区域不均衡,形成了人口越老化、经济发展水平越低的不利局面。除了温州和宁波两个地区外,杭州、嘉兴等9个地市60岁以上人口或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均超过全国平均水平(13.26%、8.87%),老龄化水平总体相对较高。由于衢州、丽水等浙西南地区吸引外来年轻人口数量较少和本地主要劳动年龄人口持续外流,农村老年人口比重较大,少儿抚养比系数高,社会负担相对浙东北地区普遍更重。2010年,衢州、丽水二地的老年化水平(60岁以上人口比重)最高,均已经超过16%,户籍人均GDP低于5000美元,排全省倒数第一、二位;其次是舟山、嘉兴、绍兴、台州等老年化水平在14%-16%之间的地区,人均收入水平居全省中游;杭州、宁波的老年化水平小于14%为最低,人均收入水平约10000美元排全省前两名。衢州、丽水等欠发达地区有陷入“越老越穷、越穷越老”怪圈的危险倾向。
二是浙西南部分地区人口红利提前消失,形成实际的局部人口负债状况。如果考虑人口实际的退休年龄和少儿人口参加工作的年龄限制,以15-59岁(16-59岁或19-58岁)等劳动年龄人口口径,计算人口抚养系数衡量人口红利,更具实际意义和客观性(姚引妹,2010)。进一步地,按照15-59岁劳动适龄人口这一年龄段口径来衡量实际的人口负担,则全省人口抚养比将比原来提高6.1个百分点至37.2%,其中浙西南地区为39.6%,比原来提高7.7个点,浙东北地区为35.2%,比原来提高8.3个点。2010年,丽水、衢州两地实际人口抚养比超过50%的分界线,分别为50.5%和51.8%,处于人口负债阶段;台州排第三位为42.1%,处于人口中高利阶段;杭州、宁波两个大中城市的人口抚养系数最低为33.0%和33.2%,总体处于人口暴利阶段。同样,按照这一口径,泰顺、文成、开化等山区县实际人口总抚养比超过60%,处于人口高负债期,尤其是文成县的人口抚养比高达66.6%,即每100个劳动力要负担67个非劳动年龄人口的生活消费,人口老年化水平达22.8%;江山、松阳、遂昌、衢江等县市区人口抚养比也超过50%,处于人口负债期。这些县市有一个共同特点,即基本上是属于欠发达的山区经济。
对浙江人口红利期及其内部结构的分析表明,当前较迫切的问题一是内部分布不平衡引发的欠发达地区人口负债局面,二是人口红利优势中长期趋于整体消失,须未雨绸缪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未来应坚持两手抓:一方面加快健全完善全省社会保障制度,加强地区之间转移支付,保障欠发达地区增长的权利与老年人权利,积极兑现全面建设惠及全省人民的小康社会目标;另一方面,需要加强人口及其红利研究,建立人口红利评价监测指标体系,把握规律引导人口资源合理分布,更好地利用来之不易、仅剩不多的红利优势。尤其是要处理好各种关系,推进经济增长方式转变。当前和未来的10年内是有利于推进经济增长和社会保障的战略机遇期,关键要处理好社会保障强度和政府可支配财力的关系,增长与均富的关系,处理好经济发展与社会管理、社会稳定的关系,处理好投资与消费、经济增长与环境保护的关系,不断增强政府的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职能,优化收入分配结构,提高劳动者、人力资本在经济增长中的贡献度。应千万百计加速人力资本积累,优先加大教育医疗等社会民生投入,提高人口素质,推进浙江人力资本大省向人力资本强省转变,提升全要素生产率,进而推进产业升级和技术进步,逐步推动向创新驱动、向内需驱动经济增长模式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