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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傩发展史及其研究历程

2012-01-10黄清喜

怀化学院学报 2012年3期
关键词:江西文化

黄清喜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北京100875)

如果说傩是我国传统文化事项中的一颗璀璨明珠,那么,赣傩则是这颗明珠最闪光的部分之一。故而,引得国内外学者纷至沓来。然而,对任何学科的研究和推进都离不开吸收前人已有的成就,赣傩文化也不例外。作为后辈学人,借鉴前人的治学理念,吸收跨学科里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傩文化思想和成果是当前进行赣傩文化探索、研究、创新和使之有所作为的基础。因此,有必要对赣傩文化的历史和研究历程做一个简要的梳理。

一、赣傩演变历程

(一)赣傩的文化生存空间及上古至春秋战国的源流

中国神话传说可上溯至华胥氏。华胥氏是我国上古时期母系氏族部落的一位杰出女领袖,有关华胥氏的古籍也甚多。如《春秋世普》云:“华胥生男名伏羲,生女名女娲。”皇甫谧《帝王世纪》云:“太昊帝庖牺氏,风姓也。燧人之世,有巨人迹出于雷泽,华胥以足履之,有娠生伏羲于成纪,蛇身人首,有圣德。”华胥氏生伏羲、女娲,伏羲、女娲生少典,少典生炎黄二帝。正因华胥氏生养了伏羲、女娲,再由其二人结合成婚才繁衍出了我们生生不息的中华民族。因此,华胥氏是华夏之根,中华民族之始祖母。而关于黄帝,《太平广记》卷八五0引《周礼》曰:“黄帝始蒸谷为饭。”可见黄帝时期从事的是农业生产。又《庄子》曰:“黄帝张《咸池》之乐于洞庭之野。”《述异记》曰:“南海有轩辕之丘,鸾飞凤舞,天帝乐也。”按林河对傩的解释:“傩起源于中国农耕先民的神鸟崇拜”,[1](P245)“鸾歌凤舞是南方鸟(鸾)图腾民族穿了鸟服模仿鸟的形态的图腾歌舞”[1](P330)即其主导宗教意识形态中“鸾飞凤舞,天帝乐也”的“傩歌傩舞”了,所以,黄帝氏族的主要意识形态是南方的傩文化。而我们知道,黄帝并非姓名,而是一个封号,因此,黄帝不应只是一个英雄式的人物,而是一个氏族部落兴盛及其时代延展的标志,从第一个黄帝到最后一个黄帝其所跨越的时间维度之长也许超过我们的任何想象。虽说黄帝时期其主要意识形态的傩文化是否传播到江西境内,现无确证的文字记载,但江西的地理位置却能够显示其在历史上的突出地位。

江西位于长江中下游交接部南岸的鄱阳湖流域,东邻闽浙,南接古粤,西界沅湘,北毗鄂皖,唐代属江南西道,故而得名“江西”,又因赣江纵贯南北,故简称“赣”。其地理环境得天独厚,地处亚热带地区,气候温湿,四季分明,地形自南向北、由表及里徐徐倾斜,赣江、修水、抚河、饶河、信江五大河流同汇鄱阳,直入长江;境内山清水秀,山地、丘陵、平原兼备,尤以丘陵为主,四周群山环绕,中间丘陵起伏,地貌丰富;我国第一大淡水湖——鄱阳湖及其各河流灌溉红色盆地全境,水源充足;因而适于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素享江南“鱼米之乡”的美誉,可谓物华丰宝,成为人类生存发展的理想境地。江西境内已发现两处五万年左右的旧石器时代文化遗迹和近百处万年以内的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万年县仙人洞、修水县山背、新余拾年山等遗址的发掘说明至少五六千年前,江西先民已普遍从事稻作农业生产。而这时是否并入黄帝部落或是与黄帝部落自成相对峙的其他氏族部落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历史上还存在过黄帝部落与蚩尤部落之战,至于年代问题的界定就成了众说纷纭的神话了。

但我们确知,夏朝时期,江西属三苗腹地。商周为百越之地,其中干越、扬越为两支主要土著居民。1989年新干县大洋洲大型商墓出土了四百八十余件青铜器和大量陶器、玉器,它证实:“远在三千多年以前,赣江——鄱阳湖流域确曾有着一支与中原文化并行发展着的土著青铜文化,有着与中原殷商王朝并存发展着的另一个地域政权。”[2]不仅如此,该墓还出土了一件神人兽面形玉饰,玉饰据析“是江西最早傩面具的图案,傩祭最早主持者方相氏正是戴着刻有这种‘饕餮纹’的傩面具驱鬼的”[3]。周朝有“三傩之祭”即春傩、秋傩和冬傩之说,而傩文化在国家中的地位,我们从现有文献记载中发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最为看重祭祀。因此,周代把傩礼作为法定的宗法制国家宗教,有着无上的权威性。据我国最早的地理著作《禹贡》记载,江西远在春秋以前时期地属“扬州”之域。“扬州”为传说中的上古九州之一,包括现在苏、浙、皖、赣、闽、粤。江西北部则属荆、扬两境,今鄱阳湖以东属扬州,以西属荆州。周朝后期即春秋战国时期,江西土著越人与下南的徐人、楚人和中原华夏族民不断融合,并成为华夏汉民族的一部分。从此,我们可以看出,在春秋战国时期,傩文化实是江西境内统治阶级意识形态的主导文化。这一点,我们还可以最早兴起于古荆州之地的楚国作为代表加以论述。

春秋战国时期,江西国属屡经变动,吴、越、楚三诸侯国交互相争,直至公元前306年前后,楚灭越,江西全境归楚。而楚国从周成王封熊绎于楚 (公元前1127年)开始,至公元前223年为秦所灭,历时904年之久。如果从考古学的角度来看,其所辖地域 (荆楚之地大致包括现在湖北全境和湖南、重庆、河南、安徽、江苏、江西部分地区)有着一万多年的文化积淀,其科技文化之丰富多彩可谓当时中国之最。无论从历史记载还是考古发现都证明:中国的科技文化大多出自楚地。楚国的意识形态实行的就是以傩文化为主的“巫官文化”[1](P363)。与“巫官文化”相适应的就是“巫官制度”,这必然产生大巫师。伟大诗人屈原的出现恰好证明了这一点。我们无论从屈原的官职、他所作的《九歌》、还是他在《离骚》中所表达出来的以身为大巫师而自豪的情感都可以说明:屈原实际上就是一位楚国傩坛上国宝级的大巫师。且看他在《离骚》中对自己高贵身世的表白:

正 文 译 文帝高阳之苗裔兮, 我是天帝太阳神的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我是皇考伯庸 (祝融)的子孙。摄提贞于孟陬兮, 我生于神圣的寅年和寅月兮,唯庚寅吾以降。 刚好又在吉祥的庚寅那天降生。皇览揆余初度兮, 皇天鉴临了我的初度仪式兮,肇锡余以嘉名。 兆赐我以最神圣的嘉名。名余曰正则兮, 赐我的法名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赐我的法号曰“灵韵”。

“帝高阳之苗裔兮”明确表白了他的“尊神观念”。“朕皇考曰伯庸”说明他与天神祝融的关系。“摄提贞于孟陬兮,唯庚寅吾以降”是他在炫耀自己神圣无比的生辰。“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是两句傩坛科仪用语。在傩坛中,凡新入教的弟子都要经过严格的“度戒”仪式才能入坛行教,而屈原一出生就通过傩坛科仪在神面前通过求神占卜,兆赐了他一个最好的法名和法号。而“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这两句则是屈原在自述神赐予他嘉名的光荣时刻。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屈原为自己是一位天降的傩坛大巫师而感到无比自豪。[1](P364-367)可见楚、越、吴民族都有尚鬼、崇巫、喜卜、好祀之风。《汉书·地理志》云:楚地“信巫鬼,重淫祀”,而“吴粤与楚接比,数相并兼,故民俗略同。”

赣人信鬼崇巫的精神活动为驱鬼逐疫之傩的传播提供了适宜的土壤。由此可见,上古至春秋战国,江西处于巴楚巫文化区和百越巫文化区之间,在中原文化长期南下的历史进程中又受中原巫傩文化影响,从而产生多种形态和独具特色的赣傩文化。

(二)赣傩秦汉至民国的演变与遗存

秦的统一,汉的壮大,使江西社会经济有了长足的进步。社会经济的繁荣期正是信仰的兴盛期和文化艺术的空前发展期,赣傩也不例外,它和中原傩文化一起融各种信仰和文化艺术于一体。汉前期的政治思想一直尊崇黄老学说,继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神化儒学,一方面社会向儒家规范的“礼制”发展,另一方面,儒家思想在神化的过程中逐渐僵化。于是,谶纬之学、天人感应、巫术禁忌等油然而起。《白虎通义》的编撰并得到皇帝钦定就是最好的说明。《白虎通义》以传统的阴阳五行学说为基础并使之神秘化,融今文经学、古文经学与谶纬之说于一体,特别引述大量谶纬之说为论据,使神学经学化,经学神学化,用“天人感应”的神学目的论把自然秩序和封建社会秩序紧密结合起来,提出其完整的神学世界观理论,并将其奉为永恒的真理。而本身就是阴阳五行说最好代表的巫傩之术就趁势扩张势力了。此时,傩无论从其规模、地位和职能来说都得到空前发展,我们从东汉张衡《东京赋》中对洛阳大傩声势浩大、震慑人心的描述就可见一斑:“尔乃卒岁大傩,驱除群。方相秉钺巫操艹列。亻辰子万童,丹首玄制。桃弧棘矢,所发无臬。飞砾雨散,刚必。煌火驰而星流,逐赤疫于四裔。然后凌天池,绝飞梁。捎魑魅,昔斤狂。斩委蛇,脑方良。囚耕父于清冷,溺女魃于神潢。残夔与罔象,殪仲游光。八灵为之振,况蜮与毕方。度朔作梗,守以郁垒、神荼副焉,对操索苇。目察区陬,司执遗鬼。京室密清,罔有不韪。于是阴阳交合,庶物时育。卜征考祥,终然允淑。”洛阳虽不属江西,但从中我们可推知当时全国傩事正大行其道。当然,傩的大行其道也是古人对危及人类生命、健康的祸害根由作进一步的探索,以及不怕一切妖魔鬼怪并敢于同它们进行搏斗的大无畏精神的反映。随道教的产生和佛教的传入,人为宗教中对傩有利的内容被不断吸收进来,同时,傩又不断同各地域、各民族的民俗文化相融合以丰富和壮大自身,并通过岁时节令、民俗信仰等活动展现自己的魅力。

唐宋时期,赣傩与全国各地的傩一样继续发展,并且傩事活动呈大规模走向民间之势,教坊艺人参与主要角色装扮,日益世俗化和娱乐化的傩事活动使之更具娱乐性和艺术性。因此,唐宋时期傩取得了以下三方面的贡献:“一是完成了从驱逐型傩仪到酬神的祈求型傩祭的过渡 (从唐代开始添加了祭礼内容)。二是完成了‘驱傩’主帅从神兽型的方相氏到神将型钟馗的过渡。钟馗改由梨园艺人装扮。三是完成了从调动神灵到娱神兼娱人的过渡。”[4](P3)如《唐书·礼乐志》载:“大傩之礼,选人年十二以上十六以下为亻辰子,假面赤布挎褶,二十四人为一队……有司预备每门雄鸡与酒拟于宫城正门,皇城诸门碟攘,设祭,太祝一人齐郎三人右校为痊焰,各于皇城中门外之右……其日未明,诸卫依时刻勒所部屯门列仗,近仗入陈于阶,鼓吹令师傩者各集于宫门外,内侍诣皇帝所御殿前,奏亻辰子备,请逐疫。……”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十载:“至除日,禁中呈大傩仪,并用皇城亲事官、诸班直,戴假面,绣画色衣,执金枪龙旗。教坊使孟景初,身品魁伟,贯全副金镀铜甲,装将军。用镇殿将军二人,亦介胃,装门神;教坊南河炭,丑恶魁肥,装判官;又装钟馗、小妹、土地、灶神之类,共千余人。自禁中驱祟,出南薰门外,转龙湾,谓之‘埋祟’而罢。”南宋吴自牧《梦粱录·除夜》记载:“禁中除夜呈大驱傩仪……以教乐所伶工,装将军、符使、判官、钟馗、六丁、六甲、神兵、五方鬼使、灶君、土地、门户、神尉等神,自禁中动鼓吹,驱祟东华门外……”《秦中岁时记》引有下列记载:“岁除日进傩,皆作鬼神状,内二老儿,其名皆作傩公、傩母。”傩公傩母的出现并代替方相氏,显然标志着大傩之礼已发生了变化,不仅大规模走向民间,且日益世俗化和娱乐化。

当然,傩的转变是渐进而艰辛的,从高高的国家典礼走向虽广阔却身份卑微的民间是痛定思痛的无奈。在傩大行其道的同时,巫术也大势流行,汉唐宫廷大傩中“十二神追恶凶”唱词就是典型的巫术咒语。其发展到后来甚至利用巫傩之术中的神秘、咒语、禁忌、占卜、捉妖治蛊等法术及黑巫术参与宫廷纷争,如南宋就发生利用傩礼发动宫廷政变的事件。但毕竟巫傩之术只是原始神话思维的表现而不是政治和科学,它们的身败名裂就可想而知了。这对傩造成的打击是致命的,之后,傩在宫廷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迫不得已只有走向民间了。有前车之鉴,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仔,傩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世俗化和娱乐化,并极力用儒家文化规范其礼制而尽量限制甚至反对巫邪之术的使用。这就是唐宋时期傩能够完成如上所述关于其命运转折三项贡献的原因。这一点,我们也可以从江西省南丰县白舍镇甘坊村跳傩的傩规上求得确证。甘坊的《御史公规训·礼俗》曰:“遇有疾病,当小心审求医药,不得听信邪术,专事巫祷。只思病果可治,何用祈祷;病果不治,而祈祷可救,则富贵者无死期矣!一切迎神赛会,聚众烧香,私立庵观,朝廷俱有禁条,不得以此煽诱愚民坏乱地方。此其大略也。”由此我们可见由国家典礼的大傩转向民间的乡人傩其过程的艰辛。然转向虽艰辛,但却正因有了这一转向,才为其生存和发展赢得了机遇和空间,使其在民间得以传承和发展。正如赣傩中之瑰宝——南丰傩,一直传承至今,成为赣傩甚至整个傩文化的典型代表。

而南丰傩世俗化艺术表演之技艺纯熟程度,我们可从南宋南丰隐士刘镗的《观傩》[5](P88-89)诗来领略其精妙:

寒云岑岑天四阴,画堂烛影红帘深。

鼓声渊渊管声脆,鬼神变化供剧戏。

金洼玉注始淙潺,眼前倏已非人间。

夜叉蓬头铁骨朵,赭衣蓝面眼迸火。

魃蜮罔象初亻屏伶,跪羊立豕相嘤。

红裳姹女掩蕉扇,绿绶髯翁握蒲剑。

翻筋踢斗臂膊宽,张颐吐舌唇吻干。

摇头四顾百距跃,敛身千态万索。

青衫舞蹈忽屏营,采云揭帐森麾旌。

紫衣金章独据案,马□牛权两批判。

能言祸福不由天,躬履率越分愚贤。

蒺藜奋威小甶服,□扬声大哭。

白面使者竹筱枪,自夸搜捕无遗藏。

牛冠箝卷试阅检,虎冒肩戟光目炎闪。

五方点队乱纷纭,何物老妪绷熏。

终南进士破绔,嗜酒不悟鬼看觑。

奋髯目起婆娑,众邪一正将那何?

披发将毕飞一,风卷云收鼓萧歇。

夜阑四坐惨不怡,主人送客客尽悲。

归来桃艹列坐深,翠鹗黄狐犹在眼。

自歌楚些大小招,坐久魂魄游逍遥。

会稽山中禹非死,铸鼎息壤乃若此。

又闻鬼奸多冯人,人奸冯鬼奸入神。

明日冠裳好妆束,白昼通都人面目。

两宋是江西经济文化发展的鼎盛时期,特别是宋室南渡后,北人再度入赣,同时书院教育兴起,封建文化知识得以广泛传播。一时江西物产丰富,人杰地灵,商业繁盛,经济发达,家庭宗族势力强盛,甚至皇亲贵族于江西一些城镇落户。如有史可查的记载就至少有三位南宋皇室宗亲落户南丰,使南丰盛极一时,成为当时的“上县”,有“小行都”之称。这一切给赣傩,特别是南丰傩的发展提供了深厚的人文环境。

然而,随时代的变化,唐宋以后傩文化总体上趋于走向衰弱。元代虽学汉制,但仍以蒙古旧俗为主,为避免人民聚众造反,取消各种迎神赛会和傩戏活动,因此,傩礼遭到排斥,傩仪礼制被取消,傩开始衰微。明朝以方相氏为主体的汉宫廷大傩仪略有恢复,特别是明代军傩的兴盛直接承袭周礼中军礼旧制,集祭祀、演兵、娱乐等于一体,在明军南征途中广为流传。但因世事已变,现代科学思想已然萌芽,恢复大傩梦想终成泡影。清朝与元代一样,均为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对民众扣众等迎神赛会甚为忌惮,且满族崇尚萨满,宫廷兴盛戏剧,故大傩仪在清朝记载中几乎不见。鉴于清朝统治者对傩的态度,使傩虽在民间还有存留,但却正式在清代宫廷中消失了。况且,明清以来,资本主义萌芽崭露头角,迷信思想逐渐萎缩,加之战乱频发,使赣傩和全国其他傩一样,时常处于中断的边缘。及至民国,特别是“五四运动”之后,“民主”和“科学”成为时代主题,受近代文明和破除迷信的影响,傩事活动迅速消失,能一直保留、延续数百年的傩班实在不多。而南丰一些大傩班,如石邮傩和甘坊傩等,则是这为数不多中的佼佼者。

二、赣傩的分布及研究现状

(一)赣傩的分布

建国以来赣傩一直是傩文化的一个研究中心。其他省份的傩很多都是少数民族傩,而赣傩却完整地保存了汉族傩的各种仪式和风格,对研究中国传统文化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江西境内多有傩事活动及其相关记载,现按赣北、赣西北、赣西、赣东北、赣东和赣南六个方位来考察一下其明清以来的分布情况。赣北和赣西北有傩事活动及其相关记载的县市有:省会南昌,南昌市西部的新建县,西北部的修水、靖安、高安三县,中部的峡江县,北部的德安、瑞昌、彭泽和都昌四县等。赣西有傩事活动及其相关记载的县市有:宜春市、萍乡市、莲花县、万载县和遂川县等。赣帆北有傩事活动及其相关记载的县市有婺源县和景德镇北的浮梁县等。赣东有傩事活动及其相关记载的县市有:临川、金溪、崇仁、宜黄、乐安、南城、黎川、南丰和广昌等。赣南有傩事活动及其相关记载的县市有瑞昌市和宁都县等。

(二)赣傩的研究现状

建国初期,受“艺术起源于劳动”观点的影响,文化部门组织了一系列的文艺采风活动。各省区争相举办民间文艺汇演,江西的傩舞就是这样进入了学人们的视野。1953年各省区民间文艺汇演中,江西省南丰、乐安、婺源三县的傩班参加了省里的汇演,而江西省南丰县的《开山》节目于1954年最早参加正式会演。1956年3月30日至4月28日,中国舞蹈艺术研究会傩舞调查研究组,赴江西婺源、南丰、乐安、黎川、遂川五县十二乡,调查了八十二个傩舞节目,为我国首次有计划、有组织、具有研究性质的实地调查,获得大量第一手资料,拍摄了几百个面具照片,撰写了《江西省“傩舞”调查介绍》。1957年10月,盛婕于《中国民间歌舞》发表此文,拉开了新中国傩舞田野调查研究的序幕。与此同时,广州军区文工团、海军政治部文工团、空军政治部文工团和江西的文艺团体纷纷先后至南丰县考察。其中,江西省歌舞团改编傩舞《和合》为《丰收乐》,并在各地成功演出;稍后则有欧阳雅等人整理了《江西傩舞资料》等,这些都是宝贵的第一手资料。但这一时期由于意识形态和学术水平的影响,对傩舞资料的收集几乎只是材料的罗列,其范围也只在戏曲和舞蹈领域引起部分学者的关注而未能受到学术界的重视。

改革开放后,赣傩随“第二次傩热”[6]的升温而不断开发出其全方位的价值。这一时期,江西对全国傩文化的贡献不仅有个人的学术行为,而且有组织上的关心和重视,更有政府的直接参与和建设,江西的傩文化研究成果在全国都处于领先地位。陈圣燕于《50年来江西傩研究述评》一文中分别从政策支持、研究队伍、学术成果、社会效应等四方面进行过细致的考察,这里就不再赘述,只在其“学术成果”上加入这几年所取得并为本人所掌握的一些成就:其中,论著有曾志巩的《江西南丰傩文化》,曲六乙、钱的《东方傩文化概论》,蔡社宝、周关主编的《赣傩》和南昌大学江右哲学研究中心编的《赣文化研究2008年 (总第15期)》等;电影作品有陶明喜导演的《桔乡傩缘》等;博士论文有陈圣燕的《敬如神在:柏堡傩文化生态研究》等。

三、结语:赣傩步入发展新时期

总之,赣傩和中国各地傩文化一样,在漫长的历史文化积淀中,形成了完备的历史丛系,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傩家族和六个系列:傩仪 (傩礼、傩祭)、巫傩、傩俗、傩艺 (傩歌、傩舞、傩戏等)、傩面及傩技。在社会各界的强势介入和民众自主意识提高的当下,赣傩的大部分傩班都得以恢复和发展,成为各地民众在特定时间自己享有的一种特色文化事象。它们无论在舞台艺术编演、团体演出、学术研究、政府工作报告还是民众自觉的民间生活文化享有中都焕发出强劲有力的勃勃生机,彰显着大爱无相的无穷魅力。目前,赣傩文化正乘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春风,散发着中华民族特有而古老的文化魅力,昂首步入其发展的新时期。

[1]林河.中国巫傩史 [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1.

[2]彭适凡.青铜王国的艺术宝库 [J].中外文化交流,1997,(5).

[3]万建中.江西最早的傩面具与傩的始源 [J].中国典籍与文化,1999,(2):27.

[5]刘镗.观傩.四库全书 [M].台湾商务印书馆,第866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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