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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夏承焘的思想转向

2011-12-29李凌张胜利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11年2期

  摘要:本文从生存意志的角度,分析了夏承焘在40-50年代的思想转向。认为他的转向不能仅仅从外部的社会政治、经济变革等因素来解释,更重要的原因在于视立德、立功重于立言的传统文化心理,和因在民族危亡时期自己不能建功立业产生的自卑心理以及超越意识。深层的个人心理意识和情感体验是促使他的转向内在原因。
  关键词:夏承焘;文学研究;思想转向
  
  夏承焘在1927年任中学教师。1930年以后任之江大学、浙江大学等高校教授,在教书育人的同时,潜心词学研究,成为一代词学大师。学术研究,对于夏承焘来说,是他的职业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他的生命存在的一部分。他的生命体验、生存意志必然会体现到他的文学研究中。在社会聚变的历史时期,夏承焘的生存意志和生命体验不断丰富和深入,同时他的思想认识和学术研究也顺应历史发展潮流而发生着转向。
  20世纪40年代中后期,社会依旧持续动荡。在国民党统治区,政治腐败,官僚资本控制着社会的经济命脉,民族工商业日益破产,恶性通货膨胀严重,社会对立尖锐,广大工人、市民、小资产阶级陷入无法生存的困境,农民更是饥肠辘辘,生存艰难。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解放区人民精神昂扬,革命和生产积极性高涨。在这种社会局势下,知识分子从自我的生存意志出发。在抉择着未来生活的道路。郑振铎在1948年1月1日日记中,记朋友来访,二人交谈所生感慨:“今有许多人,心已死尽,仅存口与生殖器尚在活动耳。因相与感叹纵欲者多而好事者少。不仅乾嘉诸老之风荡然,亦若光宣民初之好事者绝无。新官僚与流氓文化、买办资本三位一体。便演至‘天理、国法、人情’俱丧尽斩绝之境。资本主义社会自有其道德与文化。我们这个社会,则不古不今,非农、非商、非工,大家相‘攘夺’、相掠取,恬不知耻。人人均为极端的个人无政府主义者。为所欲为,无所约束。纲纪法守,一切不顾,所谓‘青黄不接’之时代是也。穷则变,变则通,将必有不同之时代接踵而起也。”这种情绪性体验,是一种普遍的现象。现实生活处境困难,精神苦闷彷徨,有的人意志消沉颓废沉沦,而有的人顺应历史发展潮流,已经开始筹划新时代的到来。
  随着内战的爆发和持续。国民党统治区经济逐步恶化,通货膨胀形势严峻,广大的知识分子陷入极度的困境。受经济崩溃的影响,大学教授等知识分子的生活待遇大不如以前。身处书斋的夏承焘,在研习学术的同时,也感受到社会经济即将崩溃破产的压力。一方面是安身立命的学术研究,另一方面是生命得以存在的社会环境,二者无不牵动他的心。他在1949年4月10日的日记中记载:“抗战以来,公教人员以生活窘迫,皆孳孳向利,大学同事每闻发薪,即打点上市,为数万元市价争先恐后,恶俗不堪。予仅夫妇二人,可不必逐队,顾亦不能无心动。”对这种现象夏承焘很是厌恶,但仔细想来,因生活所迫,这种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即使是生活压力较小的自己,在现实经济崩溃的情况下也难免为未来的生活担忧。
  在这种状况下。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已经逐渐支持中国共产党及其社会主义现代性的选择。夏承焘在1949年1月24日的日记中记载:“阅报,民盟分子马寅初等数十人。在北方发表宣言,反对谈和,拥护毛泽东八条件。”与此间日益颓废没落的状况相比,解放区经济稳定和积极昂扬的新气象给他带来新的期待和希望。2月2日日记写道:“微昭示斐云来书,谓燕京、清华皆已解放,教授薪水提高,折合金元八千元。”2月5日日记记载:解放军进驻北平,“军纪甚好。学生沿路歌舞,一西籍记者谓在中国廿五年未尝见此动人场面。”嘲解放区和国统区形成鲜明对比。夏承焘认识到新的生活即将开始,他在1949年2月8日日记中写道:“予生十九世纪之末年,此五十年间,世界文化人事变故最大。……今年我国激变尤大,予之后半生,殆将见一前千年所未有之新世界。”在思想感情上,夏承焘渐渐向平民靠拢,他在1949年3月21日日记中说:“得季思广州信,告元曲写民生疾苦者并不多,惟关汉卿窦娥冤、鲁斋郎及拜月亭、调风月、谢天香、金线池等有甚感人者。”由于社会经济破产,知识分子的生活陷入困境,食不饱,穿不暖,亲身体验了社会下层民众真实的生活,在思想感情上渐渐向平民靠拢,由以前的同情民众的悲惨遭遇到具有了与平民相同的生活体验和意识。他们逐渐改变自己思想清高中立的形象,在思想情感上亲近平民、关注民生疾苦。夏承焘同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也发生着这样的转向。
  社会经济、政治的崩溃并不是夏承焘转变的充足原因,促使他转变的原因更应该是由于传统文化造成的社会文化心理。以及由于个性气质和社会因素所形成的他心态。
  
  二
  
  和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夏承焘虽然可以躲在书斋中进行琐细而神圣的学术研究,但社会大潮总会冲荡他的心灵。使他的学术研究染上时代的色彩。
  抗日战争时期,恐惧与死亡威胁是夏承焘的生存体验,以致这种情绪深入到潜意识之中。想到抗日志士杀敌报国,血洒战场,而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内疚与惭愧油然而生。他在1938年5月17日日记中写道:“闲居无事,甚惭无以报国”在1938年6月27日日记中他写道:“国事如斯,恨无力请献,前线同胞日死万千,我犹端居诵读,每一念及,唯有疚心。”学术文章乃经国之大业,具有无用之大用,但在民族危机和阶级矛盾等社会问题面前,除非选择能够介入现实的课题,确实显得无用又无力了。夏承焘自幼身体瘦小,无力拼搏沙场,建立功勋。传统的价值评价体系重视政治方面的地位和功绩。而他自感在此方面无所作为,一种自卑感深藏内心。他羡慕别人的政治业绩,尤其羡慕他们为民族解放和自由而献身的行为和精神。而自己却只能作无用之学,愧疚之情溢于言表。夏承焘在1938年8月18日日记中说:“阅报,见甘地消息。此翁年近古稀,犹劳作不息。谓愿天假五年,得见印度自由,为之兴奋元已。予年忽忽三十有九矣。沉湎故纸,不能立志作第一等人,翘企此翁,惟有愧叹。”甘地在风烛残年之际,仍执著于民族自由事业,而自己未到不惑之年,不能象甘地那样奔走呼号,其矛盾的心理和愧疚的心情可想而知。夏承焘在1947年10月31日日记中说:“夕阅大公报,有黄敬思知识分子再教育一文,甚感动。自惭半世治无用之学,无以福利人群。”他时时检思自己的治学生涯,感觉所治无用之学,不能厚生利民,这就更加深了他的自卑感和愧疚感。
  有权威做榜样,夏承焘的思想向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靠拢。他在1948年12月8日日记中说:“旬来为时局担心,营营不安。细思只是自私,苟能使大多数人得福利,则牺牲小己,何足顾念。”从关心个人到关心民众,这种人民立场的转变,使他能够理性地思考怎样进入新社会。
  随着社会形势和自我思想立场的转变,他的学术研究也逐渐关注民生疾苦问题。建国后,作为旧时代过来的知识分子,时刻关注自己在新社会的处境。1950年4月14日日记:“阅清华中文系新改课程,但有诗曲,而无词。词在新学界将无地位,二三十年来藉此糊口,无益于大众之学问。必有被淘汰之一日,宜及早勉自振拔,期有所靖鲜于社会。”从生存意志角度,关注自己所从事的文学研究是否能够在新社会有一席之地,并且自觉到要改变学术研究的路数和方向。夏承焘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作为标准,反思自我及其学术,努力适应新社会的形势。
  这样的自我反省,是同时代绝大多数知识分子自觉进行的。
  
  参考文献:
  [1]郑振铎,《郑振铎日记全编》,山西古籍出版社2006。
  [2][3][4][5][6][7][8][9][10][11]夏承焘,《夏承焘集》第七册,浙江古籍出版社,浙江教育出版社,1997年,72页,38页,39页,50页,26页,30页,40页,733页,22页,84